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章节目录 ------------ 第1章 回忆最相思 烽烟起寻爱似浪淘沙 遇见她如春水映梨花 挥剑断天涯相思轻放下 梦中我痴痴牵挂 顾不顾将相王侯 管不管万事千秋 求只求爱化解 这万丈红尘纷乱永无休 爱更爱天长地久要更要似水温柔 谁在乎谁主春秋 一生有爱何惧风飞沙 悲白发留不住繁华 抛去江山如画换她笑面如画 抵过这一生空牵挂 心若无怨爱恨也随她 天地大情路永无崖 只为她袖手天下 【战国乱世,烽火佳人,权位与利益交错,谁是谁的棋子。[txt全集下载]】 楔子 “寡人要你断发三尺,割袍裂帛,一生不得再嫁,永世不得再入宫城一步!”他大步跨过来,一手一把抬起我的下巴,指骨狠狠地捏着,深邃漆黑的眼眸闪动着冷酷的光芒,阴冷的瞪着我。 我也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愤恨地直视进他的眼睛。他似是没想到我的态度会如此强硬,捏着我下巴的手一松,直视着我的锐利眸子有一瞬间掠过一丝不容觉察的惊讶。[起舞电子书]“怎么?不服寡人?”见我不应声,他的唇角微微抿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寡人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几分能耐!” 我抬眸望着他英挺削瘦的面容,他往日犀利幽深的眼睛如今却有些失神的,那双眼底尽是戏谑嘲弄的笑意,是嘲弄我,同时,也是自嘲。 他居高临下地逼视着我,凌厉的眼眸一遍一遍扫过我冻得苍白的面容,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可遏制的疼痛,一字一句地怒道:“难道是我不够爱你?!” 我一愣,抬起头,头上方他幽深的眼眸正片刻不离地紧盯着我,里面尽是述说不尽的心痛和不舍。他竟然对我不再自称寡人,难道他真的想挽回曾经的那段消逝在垠水湖畔的感情吗?晚了,已经太晚了,不是吗?政。 如今,即便我说我爱的人一直是你,你也不会相信。既然相爱的两人连彼此都谈不上信任,又何需再在一起的必要。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此生不变,足矣。 我慢慢闭上了眼睛,任凭宦官和宫娥除去我身上的华服和凤冠,从此以后,我只是一名平民的女子,而不是你,秦王一生的挚爱。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早已离去。空荡荡的寝殿里,只剩下我形单影只,我吹熄了榻前的蜡烛,缓慢的移步出门。等在门外的是百余护卫,他们即将押解着我出宫。当我走到宫墙外,回望着曾经居住了一年之久的缳袨宫,那一片他亲手为我建造的白梅园,黯然神伤,一切都晚了! 宫门外一抹白色在昏暗的夜色里显得异常得刺眼,白衣似雪,他温和地伫立暗红宫墙的转角显得是那样飘然自得,那样一个优秀的人儿,竟会为我而停留。 为首的人解开了我手脚的镣环,我缓缓地走向了他,喉咙却哽咽住不能说话。环顾四周,那一抹浓稠的紫色仍不见了踪影,一年了,那个我想等的人却依然没有来。我轻叹道,那日以后,他究竟是生还是死。而眼前的他,无论我身处何处,却总是第一个寻到我。 “渐离……”我轻呼出声,他没有出声,而是静静拥我入怀,那双温和的眼眸依然是那么平静似水。高渐离,他可以永远温和礼貌地待人,可以永远对人微笑,然,在他的身形之外总有一道难以磨灭的鸿沟,不可逾越,无法近身。 “祢祯,你终于回来了。”他紧拥着我,轻轻地附在我耳边说话,温柔的声音是那样好听、动情。从我遇见他的那一日起,我便真切明白他永远只是我的蓝颜知己、而已。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也若那流水般清澈透明,发乎情,止于礼。 我将头蒙在在他怀里重重地点点头,强忍着连日来的屈辱,用力将唇瓣咬得发白。倔强如我,无论让我经历过什么,即便再伤心难过,从都没有人见过我流泪的样子。因,我从不允许自己流露出那样懦弱的一面。 “我们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他松开了我,温和地微笑着望向我,见我不动,他走过来拉起我藏匿于宽大衣袖下的手,说:“一切都结束了……” 我,任由他牵着,失神地跟在他的身后,苦然勾起唇角,我很清楚这永远不会是结束,成为天下霸主的政已然不会就那么轻易放过我的、红杏出墙…… 我望着渐离白衣迷蒙的背影,模糊了视线,时间的年轮带我回转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我和他们从未认识的那一刻,若是能改变彼此命运的轨道,那么结局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了…… 每日一至二更,不定时爆发! ------------ 第2章 国丧却未了 公元前243年,这一年秦王政17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 i s u w a n g . c o m魏都,大梁,冬。 已是到了梅子花开的时节,庭院外的白梅如云海般一簇一簇地落在树端,笼罩在烟雨朦胧的夜色里,平添了几分神秘。而我却没有过多的心思来欣赏眼前的一番美景,院外依旧传来冲耳不觉的哭声以及震天动地的锣鼓声,那是从父王的灵堂传来的。这一年,魏安厘王圉,卒。 魏国的太子,我的皇兄增质于秦,如今父王突然撒手人寰,太子又不在朝中,国中的政务暂时落到了我的手中。对此大臣曾议论纷纷,国中大事岂可落入一庶出的卑贱公主手中,但碍于是父王殁前下的圣谕,也只敢在暗中叫嚣,对于此我一概不与回应。父王暂时授权与我,直到太子增回国,我只需秉公做好分内的事即可,对于莺莺扰扰的不满声,我只是一笑而过。 “祢祯公主,该去殿上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公公进屋来在我耳边说了声,见我想得太过入神,又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道:“公主这几日,怕是累坏了吧,人也消瘦了不少。” “无碍。”我放下笔,抿起唇,淡苦地一笑,起身撂了撂衣襟,便与大步朝灵堂走去,公公且跟在我的身后喊着:“公主,慢点走,小心别摔着。” 挂满黑色布幔的白色灵堂站满了人,各殿的嫔妃、公子、公主以及贱婢和宦官,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披着麻衣孝服。当我轻移莲步缓缓地走入殿中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注视了过来,大多的人是鄙夷和排斥,我也并不在意。公公过来为我整好孝服,因为父王突然驾崩,随之而来的政务多得数之不尽,这身衣裳几日都未脱下已皱得不成样子。 公公看着我憔悴的脸庞,叹息地摇摇头,道:“先王果然没有选错人。”我垂下眼帘,并没有作答,暗自向在场的王子皇孙望去,皆是掩面而泣的虚伪面容,或许父王将王位暂时授予我比父王之死本身更让他们悲痛欲绝。我慢慢开始明白,父王临终前让我无论如何也必须让增太子归国即位的原由了。 我投眼往灵柩旁望了过去,长公主祢媃依旧长跪不起,手中紧攥着父王的灵位任谁也不让碰,眼角垂着两行涓流的印迹,像是给一层一层的抹上去了,这些日来她怕是流了不少泪。祢媃是父王生前最娇宠的公主,又是最长的嫡出公主,脸生得是花容月貌,腰肢盈盈弱弱,纤柔温婉,素有倾国倾城之姿。 我过去扶起她,只见她悲痛长跪膝盖已肿胀得无法行走,只能依附着我的身子勉强站起,我扶住她一抹细柳般的腰肢,在接触到她身体的一霎那,纵然我是女儿之身都为这娇柔细腻的身段所倾倒,若是男儿怕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号角声锣鼓声骤然大了,在悲伤沉痛的乐律中父王的灵柩被人朝外殿抬去,我搀着祢媃随着灵柩并行,她整个身子的重量都落在了我的身上。以祢媃现在的身子状况本是连一步也行不得,但好歹我也是习武之人将她搀起我还是做得到的。走到殿外,我远远地向外看去,石阶之下文武百官皆是整齐地跪着匍匐在地恭送先王的灵柩。 灵柩在震天的恸哭声中被送上了马车,祢媃在婢女的搀扶下甚是勉强地爬了上去,其他王孙公子也各自上了马车,文武百官起身跟在马车后行走。灵柩会被送往皇陵,从此父王的尸身将常住于地下,永不见天日。 那些日我一滴泪也未流,人各有命,死生在天,父王在世的时候我尽足了孝道,父王死后的圣谕我一一严谨地遵守执行着,虚假的泪我不屑于流。我也未随车去送葬,能有幸在父王临终前陪于左右,我已无所憾,朝着皇陵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个躬,便转身径自回殿继续处理政务,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国丧未过,人心惶惶,稍有个不留神就会被其他列国逮着了可乘之机。 ------------ 第3章 紫衣俊风流 各地呈上的文书堆得像座小山,我一边提笔不停地在案上书写着,心里一边在思索着如何可让增太子从秦地请回国。热门小说网公公进来在案上放了一杯热茶,道:“公主,你也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先王在天之灵看到了也会心疼。”我摇摇头正欲开口,只觉得喉中一阵滚热,气血冲上心头,立刻又闭上了嘴不语。 公公见状以为我无心答理,便躬了躬身,暗自退了出去。我俯着身子看见他关上门出去后,伏在书案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地上一抹殷红已赫然在目。抿了抿唇间的鲜血,握起拳头,我径自勾起一抹苦笑,谁言我曾经憎恨父王,恨得咒他早死,而他真的过身后对我的打击却是如此之大。连我都觉得可笑,他临终前要见的人不是太子增,不是最疼爱的公主祢媃,而偏偏是我这个宫女的女儿。 我仅仅是个宫女的女儿,若不是体内流着皇族的血液,或许现在我还是浣洗院里的一个洗衣丫头。我忍不住苦笑,父王啊父王,你为何在我九岁时才将我接出浣洗院,难道在那之前您并不知我的存在,那不可能。然后您又怎么忍心让我做一个无名无实的公主,没有依靠无人怜爱。没有人不喜欢荣华富贵,但若是做这样卑贱的公主,我宁愿继续做一个卑贱的婢女。卑贱的婢女不足以令人耻笑,因为泯然众人,然而让人耻笑为洗衣丫头的公主却让我终日抬不起头来。 我依然不知您临终的用意是何,现在让我暂理国事招来的只是众大臣得到一致反对,只因我的身份太过卑微。从小到大,我学会的东西只有一样——只要是您的吩咐,付出任何的代价,我也会竭尽全力完成。不是因为像祢媃一样爱您,也不是像王孙公子那样为了讨好您,我只想向您证明,我不比任何人差。 “又在胡思乱想。”淡而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一袭拽地的紫衣倾泻在我的面前。他俯下身,一双深邃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我,良久,他叹了口气,自袖中取出一抹丝巾拭去了我唇角的血迹。 我抬起头,他的唇离我的仅仅只有一纸之隔,在那样近的距离,他也无半分退让的意思,只是沉静地注视着我,不发一言。我静静地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无论多近,我都无法看透这个男人的内心,即便他在我的身边已经足足七年。七年的时光可以改变一切,可我却怎么也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请节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双平静的眼眸淡淡地扫过我略微苍白的面容,神色微微一变。他了解我的一切,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七年前,他二十岁,而我九岁,仅仅是个浣洗院的洗衣女,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是他出现在我的面前,将我接回了后宫,从此我成了公主赐名祢祯,而他成了我的贴身侍卫。 在那之前他是父王的贴身侍卫,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他没有过高的身份,却人人对他敬而远之。他可以无所顾忌的插手政务,可以无所顾忌的穿行后宫,可以无所顾忌的教我武功,可以对我无主从之分,只因那是父王默许。 他在宫中的权利大得骇人,但他却从不干预政事。很多时候,他宁愿呆在我的房里,并不说话只是倚靠着窗框,静静地望着窗外,深不见底的的双眸里有着淡淡的忧伤,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他有一身惊世决绝的武功,却甚少见他使用,从小他就传授我武功,却从来只让我喊他师兄,而不是师傅。 他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没有人能够洞悉他的所想,即便共处在一个屋檐下。认识他七年里,他从没有喊过我公主,而从来都是直呼我的名字祢祯。他的声音很平静很温柔,此刻他注视着我的双眸,幽黑清澈,像清池的湖水般没有一丝波澜,但也没有一丝温情。他的眼神太过另类,温柔的无可比拟,却从来不滞留任何一丝感情。 自我认识他起,他从来都是穿着一袭拽地的紫衣,衣领、袖口和裙摆处镶有白色花边的褶纹,长发也从不结起,只是凌乱的散在削瘦的肩头。他的脸生得异常清俊儒雅,文质彬彬,虽有一身功夫却从不佩剑,所以但凡有人觉得他的气质给人一种随心所欲的超然之感。 他盯着我的眼神微微有了变化,扯着唇淡淡地道:“在想什么?”等了许久,见我仍未有什么反应,他便起身道:“既然你还有事,我就先出去了。” 我伸出手,立马攥住他的衣襟道:“吟风。今日之事不可对外人提及。”他并未再看我一眼,只轻声道:“久病不治会抑郁成疾。” 我忍着不适,依旧笑了笑道:“无碍。”见他微微皱了皱眉,深邃的眼神停滞在我的脸上许久,才叹息道:“保重身子。我告辞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他就是这样,从来话都不多,或许我也是少言寡语的关系,我们在一起时候时常都只是沉默,却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他喜欢来到我的屋里,沏一壶好茶,沉静地坐在案前边品茶边看着我。每当这时,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才会隐隐露出一些温情。 而我到豆蔻年华后方才晓得其间的用意,他的内心深处埋藏着一个挚爱的女子,他爱她爱得太深爱无悔,才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那样优雅温柔的眼神。而我也甚是清楚他心中的那个女子,并不是我。七年的相处,我隐隐了解到,因我与那个女子有几分神似,他才会甘愿留在我这个地位卑微的公主身边,做一名人尽可夫的贴身侍卫。 气闷难消,我抚了抚胸口,又吐了好几口血,心中才觉得舒畅了不少。那些落在大理石地上暗红的血滴狰狞而粘稠,散发着阵阵难闻的气息。我走到窗前推开窗门,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倚靠在窗台上望着冬日刺眼的阳光下云海般飘渺的白梅,心绪凌乱。于人前我不太喜表露自己的感情,这是父王看重我的原由,因为不能轻易探悉我的思绪,由我把持朝政乱臣才不至于立刻有所行动,至少可以拖延到太子归国,但更重要的一点是由于他赞赏我无微不至的谨慎。 如今先王刚逝,朝中大臣拉班结派,太子增又质于秦,王孙公子觊觎王位已久,这样混乱的局面,若稍有差池我一个女子怎担当得起啊。 出殡的人马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皇城,长公主祢媃身体不适一下马车就回到自己的寝殿歇息了。我在吟风常坐的窗边坐下,理了理思绪,当务之急必须把太子增自秦国请回来。然,秦乃虎狼之地,不知会否趁着魏国无主之际进犯,又或是狮子大开口无止境地索要城池。思来想去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微微一叹,烦闷不已。 信陵君已经遣使臣前往秦国游说,想必再过几日就会有回复了。他曾说秦国交换质子可能会以城池为条件,让我及早有个心里准备以应对。如今我交付了一些国事托于他处理,毕竟他与父王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先王在政的时候忌惮信陵君的贤能,因而不敢把国事交托与他,但此时已不可同日而语,毕竟政事事关重大,我必须与其好生商谈一番,才好下决定,毕竟这些事都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命运。 而今对于国事以外的事我已无暇顾及,我思索着秦王的想法,越想越不安,只能叹道待船到桥头自然直。 夜幕降临,天色黯淡得极快,我回到寝殿,公公为我点了油灯,又开始习于案上,写着无数的公文。到了子夜时分,由于太过疲倦身体不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公公敲门进来,用金线绣制的华丽锦布包裹着,呈上一份书简。 我的睡意顿时消去了大半,这是否是秦王的回执,揉了揉眼睛,带着半分紧张打开了金色锦布包裹的竹简。只见上面写着:我大秦国闻魏安厘王圉殁,实感不幸,念孝太子增思亡父心切,准其归国即位。我心中一喜,并无提到城池之事,于是继续往下念道:“素闻魏国长公主容颜卓绝,姿貌无双,我大秦国将派军前往迎娶,为秦王妃。” 廖寥数句话,却像是给我吃了蜜糖再打我一棒般,心中百感交集。信后落款为秦王政,我拿着信的手一抖,默念着我大秦国将派军前往迎娶,也就是若不允秦国就会大军压境,战乱再起,生灵涂炭。如今魏国遭不起这个罪,天下饥荒,百姓民不聊生,国库空虚,已到了百姓纳粟千石,即拜爵一级的窘境。 我紧紧地攥住手中的书信,指骨用力手指惨白,唇早已被我咬得满是鲜血。现在已不是能不能让太子归国的问题,而是交不交出长公主,我们处于极度被动的局势下。只要出错分毫,不久后到来的秦国大军就可能横扫魏国。 公公见我身子晃了晃,面容着急担心着我若是不小心跌倒该如何是好,便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肩头。“公主,请保重身体啊。”他拿手绢替我擦拭血痕,目光里充满了父亲一般的慈爱。七年前,当我还是浣洗院里的丫头时,他还不是父王身边的人,与我一样也在浣洗院里当差,对我极好。后来我荣升为祢祯公主后,他也被提升到父王身边做事,他总认为他有这样的福分是因为我,故对我感恩戴德。而我心里却十分明白,他对我的好,父王都看在眼里。 我的身子又晃了晃坐回了座位上,对他轻轻一笑:“无碍。”执起笔,准备写复信,对着空白的竹简发了许久呆,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笔。如果就这样将祢媃交付出去,或许我一辈子也不会饶恕自己的鲁莽行事。可若是不交,惹怒秦王,后果将不可设想。我就这样被安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局势下,稍有差池,便会成为千古罪人。 ------------ 第4章 公主待闺中 出殡的人马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皇城,长公主祢媃身体不适一下马车就回到自己的寝殿歇息了。txt小说下载我在吟风常坐的窗边坐下,理了理思绪,当务之急必须把太子增自秦国请回来。然,秦乃虎狼之地,不知会否趁着魏国无主之际进犯,又或是狮子大开口无止境地索要城池。思来想去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微微一叹,烦闷不已。 信陵君已经遣使臣前往秦国游说,想必再过几日就会有回复了。他曾说秦国交换质子可能会以城池为条件,让我及早有个心里准备以应对。如今我交付了一些国事托于他处理,毕竟他与父王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先王在政的时候忌惮信陵君的贤能,因而不敢把国事交托与他,但此时已不可同日而语,毕竟政事事关重大,我必须与其好生商谈一番,才好下决定,毕竟这些事都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命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而今对于国事以外的事我已无暇顾及,我思索着秦王的想法,越想越不安,只能叹道待船到桥头自然直。 夜幕降临,天色黯淡得极快,我回到寝殿,公公为我点了油灯,又开始习于案上,写着无数的公文。到了子夜时分,由于太过疲倦身体不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公公敲门进来,用金线绣制的华丽锦布包裹着,呈上一份书简。 我的睡意顿时消去了大半,这是否是秦王的回执,揉了揉眼睛,带着半分紧张打开了金色锦布包裹的竹简。只见上面写着:我大秦国闻魏安厘王圉殁,实感不幸,念孝太子增思亡父心切,准其归国即位。我心中一喜,并无提到城池之事,于是继续往下念道:“素闻魏国长公主容颜卓绝,姿貌无双,我大秦国将派军前往迎娶,为秦王妃。” 廖寥数句话,却像是给我吃了蜜糖再打我一棒般,心中百感交集。信后落款为秦王政,我拿着信的手一抖,默念着我大秦国将派军前往迎娶,也就是若不允秦国就会大军压境,战乱再起,生灵涂炭。如今魏国遭不起这个罪,天下饥荒,百姓民不聊生,国库空虚,已到了百姓纳粟千石,即拜爵一级的窘境。 我紧紧地攥住手中的书信,指骨用力手指惨白,唇早已被我咬得满是鲜血。现在已不是能不能让太子归国的问题,而是交不交出长公主,我们处于极度被动的局势下。只要出错分毫,不久后到来的秦国大军就可能横扫魏国。 公公见我身子晃了晃,面容着急担心着我若是不小心跌倒该如何是好,便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肩头。“公主,请保重身体啊。”他拿手绢替我擦拭血痕,目光里充满了父亲一般的慈爱。七年前,当我还是浣洗院里的丫头时,他还不是父王身边的人,与我一样也在浣洗院里当差,对我极好。后来我荣升为祢祯公主后,他也被提升到父王身边做事,他总认为他有这样的福分是因为我,故对我感恩戴德。而我心里却十分明白,他对我的好,父王都看在眼里。 我的身子又晃了晃坐回了座位上,对他轻轻一笑:“无碍。”执起笔,准备写复信,对着空白的竹简发了许久呆,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笔。如果就这样将祢媃交付出去,或许我一辈子也不会饶恕自己的鲁莽行事。可若是不交,惹怒秦王,后果将不可设想。我就这样被安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局势下,稍有差池,便会成为千古罪人。。.。 ------------ 第5章 愿为秦王妃 我放下笔,只身来到寝殿外的梅园,正值寒冬,白色粉色的腊梅开得如花似簇,飘然落在枯瘦的细枝顶端,胜似云海仙境。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我步入一条羊肠小道,周身是粉色的梅花缠绕,品闻着梅独有的芬芳,心神也不觉得静了几分。 这梅园本是公主府的管辖范围,却被吟风私下用来建造梅园。这是为那个挚爱的女子而建的,梅园没有名字,却倍受他的精心打理,每年这时候,腊梅都开得异常繁密,我留意过宫外从未见过开得如此好的梅林,他怕是下了不少心思。 有的时候我都在想,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能够让那样深不可测的男人为之心动,并且在七年的时间里将那份爱酝酿了更加真切和珍贵。年少无知的时候,我不止一次的问过他,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不留在她身边,而选择进宫?他总是一言不发地摇头。 “你的脸色不好。”冷不防的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好听的男声却偏偏透着无情的温柔。他抬起眼眸,缓缓地直视进我的眼睛,静如湖水的深色眼眸,带着波澜不惊的从容:“是否秦国有了回复?” “是有回复,但却不是什么喜事。”我沉下眼帘,沉默了许久,将秦国的回信复述了一遍。他听完,眼神却也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俊秀的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又恢复到以往的沉静。他缓缓地道:“想好了要怎么做了吗?” 我背对着他,走到一株梅树下,轻轻摇头。前往咸阳路途遥远,舟车劳顿,祢媃的身子羸弱,到时怕是会吃不消。况且她是先王的掌上明珠,性子娇溺,若是不愿意为秦王妃,我纵然是说破口舌也是枉然。再加上有传言说秦王生性残暴,将祢媃托付给那样的人,等我百年之后下黄泉也无颜面对父王。 一阵风轻轻吹过,飘飘袅袅,粉色和白色的花瓣簌簌地飞落下来,轻轻地在空中盘旋,舞动,然后落在了我的娟衣之上。我沐浴在花瓣雨中,轻柔的娟衣随风飘舞,“吟风,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的舞步在风中划了一个旋,转身的那一瞬间,我望见了他温情的眼眸痴痴的望着这边出了神。 片刻之后,他才回过神对着我轻轻地笑,那双深黑的眼眸又似是从前的那般沉静温柔而没有感情。他的心早已是空荡荡的。吟风你心中的那个女子,是否也曾经在一大片梅花海里翩翩起舞,你看得竟那般痴了,这不似你。小说txt下载 “战,不可打。长公主必须入宫为秦王妃。”他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然后慢慢地踱到我的身后。他的身子稍稍往前,贴着我的后背,透过单薄的衣襟,他那滚烫的身子顿时让我的脸红烧起来,他这是要做什么。 纵然与他一起七年,我与他的身体却也从未靠的如此之近过。虽素来知道他行事随意不受拘束,我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在这片浪漫的红梅下如此、对我。 他在我的身后,故我望不见他的此刻的表情。只感觉到他慢慢地伸出左手环抱住我纤柔的腰间,彼此之间的身体贴得更加近,我的脸已火辣辣烧了起来。“吟风,你……”话未说完,他修长的手已经静静覆在我的唇上,“祢祯,听我说完。” 他缓缓伸手折下了一枝红梅花枝,用手捋了捋我耳际的长发,然后将花枝插了上去:“很好看。”他轻轻一笑,放开了我,温柔的胸膛却始终未离开我的后背。我惊诧,从他的角度根本无法看到我的正脸,却能说出好看,也许,他此时此刻仍然沉浸在以往的回忆中,想着想着,我竟有了几分羡慕那从未谋面的女子的念头。难道我,对他…… 他瞥了眼,像是察觉到我的心思,迅速离开了我的身边,往后退了几步,安静地靠在一株梅树下望着我说:“祢祯,长公主必须入宫为秦王妃,但并不是只有祢媃一个人选。”我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但转念一想:“你可知若秦王知道了假扮长公主的下场?” 他勾起唇角,温柔地笑着,宁静地望着我,语气无比坚定地道:“他不会知晓。”我歪着头,有了些疑惑:“这是为何?”但他了然已没有了下文,我知道他不想说的事,无论我怎么问他也不会再透露更多了。于是又转问道:“那么王妃的人选,是谁?” 他朝我走了过来,停在了我的面前,那双漆黑莹亮的眼眸深深地望进了我的眼睛,淡淡地道:“是你。” “什么?”我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他,他那淡淡的笑容瞬间隐匿,平静优雅的面容上带着冰冷的萧杀和冷漠,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无底洞般漆黑得深不见底,这样冷漠的眼神,不是我熟悉的他,不是与我相处了七年的男人。“如果我说不呢?” “你没有选择。”他优雅而温柔的笑容在我的眼前,犹如一个致命而蛊惑的毒药,令我茫然失措。“我始终忠于的人,是你的父王,而不是你。而祢媃是先王最宠爱的公主,我是不会让她涉险。你心里应该清楚,只有你,再合适不过了。”他的唇角静静地抿起一个弧度,慑人而致命。 我沉默了许久,道:“你说得对,我愿意代其前往。父王生前唯一的遗愿,就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回质子,我离开,对你,对大家,都不会有所影响。在你们心里,我不过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父王的遗愿,我会完成的,但这不代表着我不爱他,相反我非常之恨他,我只想向他证明,宫女的女儿,也不比任何一个人差。”我只是一个没人要的人而已,可有可无都无所谓,因,从都无人在乎。 他叹了口气,瞥了我一眼道:“祢祯,你是看轻了自己,先王肯把王位交托与你,便看得出他很重视你。现在你是一国之主,你的决定谁也不能有异议,但是记住选择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你要考虑清楚。” “我明白。”我淡淡地说了一句,看着他慢慢消失在梅园外的背影,我沉下眼帘,对身边的人下令道:“给秦王复信,长公主定当翘首以盼为秦王妃!” 日子过得极快,才一晃的功夫便是一个月,明日就到了出嫁的日子了。想到皇兄很快便可归国执掌朝政,心中不觉还有一些欣慰。这些日来,吟风依然喜欢到在我的屋里坐着,一面品茶一面凝视着我,也未对梅林里那番暧昧的举动有所表示,似乎一切都如往日一般平常。从他平静的眼神里我看出,我替祢媃出嫁,那是理所当然。 很快送走了他,我亲自动手收拾了一下住了七年的寝殿,很奇怪明明住了那么久的地方,却丝毫没有令我留恋的地方。取了一块方巾铺在榻上,我望了四周竟也没有任何想要带走的东西,哎,难道这没有一分一毫令我不舍之处吗?我垂下眼睫,暗自感伤,这样也好,从此我便不会与这有任何无瓜葛。 重新叠好方巾,收进红木雕刻的长柜里封好,走出屋去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又回望了望里面,不知为何对着那一套白玉茶瓷器,竟有一丝难以割舍的情感。一横心走出了几步,却又割舍不下,转头回到屋里,拿过一只他常用的白玉茶杯端详了许久,竟怔怔地出了神。曾以为,只要横下心不回头便再没有什么能令我迷恋,原来到最后最割舍不掉的还是,他。 门外似有响动,我连忙将一整套茶器置于方巾正中,小心翼翼地包裹好,然后放进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暗暗提醒自己明早要记得带上,随后便来到祢媃的寝殿。她依然是那么虚弱,粉红纱帐后她面色惨白地躺于榻上,听闻是我来了,便勉强让侍女搀扶着起身。我连忙上前按住她娇柔的肩胛骨道:“皇姐,躺着说话便可。” 她摇摇头,挺直身子硬是坐了起来,挥挥手让侍女退下,便朝我轻缓一笑道:“祢祯,你能来看我,我很欣慰。”我想想也是,七年来我来祢媃宫里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和祢媃的感情算不上有多深,此次前来无非是礼仪上的拜别,祢媃却如此较真。 “皇姐,明日我便走了,或许今生这一见,便是永别。”我这话没带什么感情,远嫁至秦国最好的是老死在宫中,最坏人是被牵扯进后宫争斗,我这人不擅于钩心斗角之术,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晓,想想我的前途都有些后怕。祢媃却也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娥眉微蹙道:“难为妹妹了,若是我身子好些,也无需劳烦妹妹代我前往。” 我不再多言,庶出的公主与嫡出的公主岂可同日而语,即便祢媃身姿强壮,此事也未必轮得到她。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便缓缓地移着步子来到梳妆台前,取了一枚看似最华美的浅绿色翡翠镯子,便朝我走了回来。“妹妹来,姐姐也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这是母后遗留之物,若今后有难处,凭借此修书一封回国,姐姐能做到的事必当竭尽所能。”说着,便将镯子往我的手上一套,轻柔地笑着说:“你看你的皮肤多白皙,真适合你戴呢。” 我也笑了笑,心里明白在婚事上祢媃也是身不由己,听她的口气似乎更宁愿是自己去,而不是让我去遭这个罪。死生有命,至少明天开始,我可以离开这个令我不开心的地方了。我道:“皇姐,吟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只要照着做便可,你我的身份便不会外露。” 其实将我和祢媃的身份互换,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实际上确实可行。目前先王刚逝,嫔妃争斗,后宫混乱。只要扯着借口说“我”因政务过多而病重,无法见人,再找几个心腹伺候便无人再理会一个居于深宫中的公主。后宫的女人、阉人出不去,后宫的男人目前也仅吟风一人,即便皇兄归来也势必会保守秘密,此风声的确不易泄露的。 走到窗边望了望,见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便起身拜别,走出门口时,只听身后传来祢媃一声温情关怀的话语:“妹妹,一路小心!”我轻轻一笑道:“好。”然后,便径直离开了。此一别,便是永不相见了,祢媃。虽与她无过深的情感,却依旧有着牵扯不断的血缘之情。 ------------ 第6章 相别不相见 日子过得极快,才一晃的功夫便是一个月,明日就到了出嫁的日子了。小说txt下载想到皇兄很快便可归国执掌朝政,心中不觉还有一些欣慰。这些日来,吟风依然喜欢到在我的屋里坐着,一面品茶一面凝视着我,也未对梅林里那番暧昧的举动有所表示,似乎一切都如往日一般平常。从他平静的眼神里我看出,我替祢媃出嫁,那是理所当然。 很快送走了他,我亲自动手收拾了一下住了七年的寝殿,很奇怪明明住了那么久的地方,却丝毫没有令我留恋的地方。取了一块方巾铺在榻上,我望了四周竟也没有任何想要带走的东西,哎,难道这没有一分一毫令我不舍之处吗?我垂下眼睫,暗自感伤,这样也好,从此我便不会与这有任何无瓜葛。 重新叠好方巾,收进红木雕刻的长柜里封好,走出屋去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又回望了望里面,不知为何对着那一套白玉茶瓷器,竟有一丝难以割舍的情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一横心走出了几步,却又割舍不下,转头回到屋里,拿过一只他常用的白玉茶杯端详了许久,竟怔怔地出了神。曾以为,只要横下心不回头便再没有什么能令我迷恋,原来到最后最割舍不掉的还是,他。 门外似有响动,我连忙将一整套茶器置于方巾正中,小心翼翼地包裹好,然后放进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暗暗提醒自己明早要记得带上,随后便来到祢媃的寝殿。她依然是那么虚弱,粉红纱帐后她面色惨白地躺于榻上,听闻是我来了,便勉强让侍女搀扶着起身。我连忙上前按住她娇柔的肩胛骨道:“皇姐,躺着说话便可。” 她摇摇头,挺直身子硬是坐了起来,挥挥手让侍女退下,便朝我轻缓一笑道:“祢祯,你能来看我,我很欣慰。”我想想也是,七年来我来祢媃宫里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和祢媃的感情算不上有多深,此次前来无非是礼仪上的拜别,祢媃却如此较真。 “皇姐,明日我便走了,或许今生这一见,便是永别。”我这话没带什么感情,远嫁至秦国最好的是老死在宫中,最坏人是被牵扯进后宫争斗,我这人不擅于钩心斗角之术,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晓,想想我的前途都有些后怕。祢媃却也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娥眉微蹙道:“难为妹妹了,若是我身子好些,也无需劳烦妹妹代我前往。” 我不再多言,庶出的公主与嫡出的公主岂可同日而语,即便祢媃身姿强壮,此事也未必轮得到她。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便缓缓地移着步子来到梳妆台前,取了一枚看似最华美的浅绿色翡翠镯子,便朝我走了回来。“妹妹来,姐姐也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这是母后遗留之物,若今后有难处,凭借此修书一封回国,姐姐能做到的事必当竭尽所能。”说着,便将镯子往我的手上一套,轻柔地笑着说:“你看你的皮肤多白皙,真适合你戴呢。” 我也笑了笑,心里明白在婚事上祢媃也是身不由己,听她的口气似乎更宁愿是自己去,而不是让我去遭这个罪。死生有命,至少明天开始,我可以离开这个令我不开心的地方了。我道:“皇姐,吟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只要照着做便可,你我的身份便不会外露。” 其实将我和祢媃的身份互换,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实际上确实可行。目前先王刚逝,嫔妃争斗,后宫混乱。只要扯着借口说“我”因政务过多而病重,无法见人,再找几个心腹伺候便无人再理会一个居于深宫中的公主。后宫的女人、阉人出不去,后宫的男人目前也仅吟风一人,即便皇兄归来也势必会保守秘密,此风声的确不易泄露的。 走到窗边望了望,见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便起身拜别,走出门口时,只听身后传来祢媃一声温情关怀的话语:“妹妹,一路小心!”我轻轻一笑道:“好。”然后,便径直离开了。此一别,便是永不相见了,祢媃。虽与她无过深的情感,却依旧有着牵扯不断的血缘之情 ------------ 第7章 花前月下死 我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不觉间,又来到那片梅林,夜晚的梅园看不清繁花似锦的景色,只觉得白梅的香甜之气扑面而来。我提着灯笼,一步一步地踩在松软的土上,偶尔踩到一两支枯枝,发出清脆的断响。 “是谁?”一声沉闷的男声令我微微诧异,随即一想便明白此时在这里的除了他,还会有谁?黑暗里,我摸索着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前进,没走几步,便发现灯笼的火被什么暗器给熄灭了。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在黑暗中的视力并不是太好,只能见着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便慢慢地摸索过去。他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道了声:“我没有事。”那一贯平静柔和彬彬有礼的声音此刻却淡淡地泛着冷漠和嘶哑。 我在他身边蹲了下来,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酒气:“你喝酒了是吗?还喝了不少!”我分辨着他手的位置,夺过了他手里的酒瓶道:“喝酒伤身,这样的道理你不会不晓得吧。”他并无说话,沉默着又将酒瓶抢了回去,一饮而尽。 “你!你竟然不听本公主的命令!”听出了我声音里的怒意,他停下了酒盅,轻轻地笑出了声:“祢祯,这不像你,七年来即便我再怎么随性,你都不会拿公主的架子压着我。” 我一时哑然,他竟然更加随意地笑了起来,月色下,他朦胧略带醉意的脸慢慢地凑近我,慢慢地近了,他迷离着子夜色的眼眸,将下巴抵在了我的肩上,他的下唇已经触到了我的脸颊,我沉重地呼吸着,那片紧贴在脸上的唇瓣带着滚热的温度,仿佛要将我的心烧灼一般。 “你、你在做什么?吟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能感到我的声音在剧烈地颤抖着,我怔怔地任凭他握住我的后脑,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因为,他那弥漫着酒香的舌已经挑逗地伸进了我的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夜色那么平静,我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被他缓缓地按平躺在地上,然后他的身子很快便压了上来,他的肌肤那么滚热,像烙铁一般将我的身子一寸一寸地熨平。白梅花瓣随风旋转而下,一瓣一瓣地落在我的周身,那淡而清丽的芳香在我和他的身边散开,美好而平和,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迷糊中我只觉得后脑一阵疼痛,想开口喊疼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竟然点了我的哑穴!他要做什么?这个看似随性的男人,为何总是那么的深不可测,他爱的人并不是我。他的唇覆在了我的唇上,辗转缠绵,这样近的距离,我望进了他的眼眸深处,那样的平静与倘然,他漆黑的眼眸就如这夜色一般沉静柔和。 当我以为他还要进一步做什么的时候,他却忽然从我的身上离开了。他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安静地望着我,神色难辨。我慢慢地坐起来,紧了紧胸前的衣物,方才他竟已将我的衣服褪下大半,露出一双瘦削玲珑的锁骨和光滑的后背,若不是他及时收住,只怕……我已名节不保。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并不说话,手里坚定而有力地握着一样东西,然后朝我走了过来。只见他手里飞快甩出一枚菱形暗器,树梢上的一排灯笼便应声而亮,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照得那么透彻。 “今夜。与我一道喝酒吧。不醉不休。”他将一坛酒举到了我地面前。未等我应声。他便又拿起身边地酒盅仰头就饮。我与他地距离那样近。我望见了他眼底地那一片忧伤地透明。他从前那般温柔却毫无温情地笑意消失了。此刻他地笑是带着难以辩白地感情地。今晚地他。沉沦了。 今夜。他穿着与平常一般。一袭紫色深衣长至地上。领口由于方才地放纵敞至胸口。袖口以及裙摆处都镶嵌着大而柔软地白色绸布花边。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却有着难以描摹地优雅地美丽。儒雅地面容上平静地黑眸淡淡地扫过我地面容。依然如往常那般不紧不慢、不愠不火。而唯一不同寻常地是。他地手中握着一把深黑色地剑。那把剑地黑色深得比墨更加浓稠。比地狱更加地黑暗和压抑。 注意到我停留地视线。他转头望着我地面容露出了往常那般平和沉静地笑容。他深不见底地黑眸。有那么一瞬间流露出杀手贯有地萧杀。随即又回复到平和与宁静。映着忽明忽灭地火光。宛如夜空里地星光般深邃透明。他道:“怎么了?”我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他也无所表示。只是沉然一笑:“祢祯。委屈你了。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不过可惜我不能回答你。所以。今夜你不必出声。只需与我一起便好。” 他起身轻灵得挥动着剑。墨色剑划过地轨道仿佛发出蓝色地光。那道光地颜色如同万年寒冰般泛着淡淡地冰之蓝色。深邃而忧伤。宛若他地心一般。无数道银蓝地光芒在夜空旋舞。与白梅地花瓣一同纷纷下落。落在了他地周身。不停地回转飞舞。“祢祯。你觉得它们美吗?”他地声音温柔平和。在月夜下仿佛会醉人。 我微笑着点头。他随意地一挥手。环绕在周身地冰之蓝色顿时碎裂成无数光箭齐齐射向天空。恍若滋梨花般瞬间向天空迅速升腾绽开大而绚烂地花朵。他地声音依旧是淡淡地。“这样美丽地东西。却是天底下最毒地杀人招式。”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是最后地节目了。祢祯。你要好好看看。”扩散地光芒上升到了一定高度后急速下落。然后像急剧袭来地暴风雨般将枝头地梅打地千疮百孔。无数地光箭飞速地落下。一针一针穿破白梅地花瓣。无数地梅支离破碎。腐烂在地上。如若是人。怕是早已死无全尸。 “祢祯,我的人也如这剑招一般,虽光华耀眼,却终究抵不过是一杀人者。杀人的人是不会有情的,也不会懂得爱人。如你所见,今晚的一切你都将会忘掉,忘掉与我一起的七年。”他一步一步地朝我靠近,露出了平常那般温和的微笑:“我这个人啊,你还是不要记得的好。” 他把手放在我的脑后,稍稍使力,我只觉脑门一痛,便能开口说话。他道:“那么,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我狠狠地抓住他的手腕,大声地吼道:“我不要,你没有权利、剥夺我的记忆!”他微微一笑,暴雨梨花般残打着枝梅的冰之蓝色映着他瞬间收紧的瞳孔,显出诡异的色泽,他停顿了许久,道:“只有、这点我不能答应你。” “你爱过我吗,吟风?” “爱与不爱,对于一个即将失去记忆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你好残忍。” “或许是吧。” 他搀扶着我起身,一只手在我的后背摸索着穴位,稍微使力,我便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他带着白梅气息的怀里。“祢祯,这个梅园,是为你而建的。既然你不会再回来,那么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他一挥手,整排的灯笼如纸鸢般轻轻地飞落下来,火苗迅速窜出灯笼,将四周燃烧成了一片火海。 “这样一来,任务便完成了吧,我已封印住了她的记忆。”他淡淡地朝远处的黑暗道。 “老四,这样又是何必,既然不想伤害,又何必对她好。从前的晚晴是这样,她也是这样。无情最是有情人,你“纤华冷杀公子”的名号也不过是浪得虚名。”黑暗里走出来的人,穿着一身黑衣,长发散在风中飞舞,手持着一把银亮的长剑,与吟风一般儒雅的面容上带着一张冰冷的白玉面具。 在昏迷前,我抬头望见了他的脸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悲伤,大火下的映照下,他一袭的紫衣如同凤凰涅槃般燃烧,在剧烈的火风在烈烈飞扬。 “晚晴,那是他曾经爱过的女子的名字吗?”我喃喃自语,之后便不再有了记忆。 ------------ 第8章 遥遥无归期 翌日清晨,我翻身醒来,已在祢媃宫里,大概祢媃此刻换到我的寝殿里居住了。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一夜似乎寝得并不好,头疼得要命,于是昏昏沉沉的起身更衣。侍女早已准备好,为我梳妆打扮。因出嫁身份不便透露的关系,来服侍我的侍女仅心腹三名,一个替我上妆,一个梳头,一个整理我身上的金饰。 出嫁虽是大事,但嫁的人并不是心之所想时,一切便可从简。政治婚姻只要服饰礼仪合大体,不至于丢自己国家的脸面便可,故今日侍女们给我挑了最奢华的行头。一身金线织绣的深红色华服,发上坠了数不清的金钗玉钗,耳垂上悬着巨大的金耳环,颈上一层又一层的链珠,两只修长的手上皆佩带着金银玉饰,我还特意套上了祢媃送的浅绿色翡翠玉镯。 准备妥当后,一名侍女上前为我遮下了鲜艳的红色盖头,以免出门时有人认出了我并非长公主。我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正要往外走,另一名侍女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手里提着一包东西,慌慌张张地道:“公主是否还要带上这个。” 我停下脚步,道:“这是什么?”侍女一面露出惊诧的目光,一面解释道:“公主,这是您昨日特意交待奴婢,在你出嫁前定要取过来的。”我打开锦色方巾,只见里面静静地平躺着一套白玉瓷茶器。侍女立刻解释道:“这是吟风公子常用的茶器,公主昨日令我收好,以便今日带走。” “是么?”我想了想,淡淡地道:“不必了,你拿回去收好罢。”转身便往门外走去,掩饰着心中的慌乱不安,吟风,对我来说,是否该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但我为何我总觉得心中失落了一块,这样轻轻地喊着吟风的名字,似乎是在几时有过? 走出殿外,高高的台阶整齐地下面跪满了文武百官,文武百官的前面有一行军队挥舞着巨大的魏**旗,这是在为长公主送行。由侍女搀扶着出了宫门,映入眼帘的是几百号骑着高头大马的秦人。他们见公主出来,便整齐地下马迎接,而另一面,太子增的马车也停在了宫门前头。 魏国信陵君前往迎接太子归国,而这边秦军领头的男人,看似是将军,朝我走了过来,道:“公主,马车已备好,随时可以启程。” 我应声任由侍女搀着朝马车的方向去,此刻我心中明白了大概,来迎接的秦军不过百人,若是因此小觑了秦国,便是我们的疏忽了。秦王不可能如此大意,那么在百里之外必定有上万秦军驻守,若魏国违约,便可以此为借口,大军横扫入境,那么魏国便岌岌可危。我不禁暗叹,秦王的心思是如此缜密。 上了马车,我回望了巨大的城门,心中有种说不清飘忽失落的感觉,似乎在这里还有什么令我牵扯不断、挂念颇深的情愫,方想着,侍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公主,看,吟风公子来送你了。” “吟风?”又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我循着侍女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一名身穿紫衣的男子一步一步地朝这走来,秦军的将领已进入警戒状态,告知他不可再靠近,否则死无全尸。然,他置若罔闻,手中的墨色剑轻灵的在指间飞舞,他的唇角轻轻勾起一抹蔑视众生的笑容。 我微蹙娥眉,那样诡异灵动的招式,似乎,是在何时见过,便道:“将军,请勿动手,他是来送行。”将军眼神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看样子他也知道那个男人不好收拾,便声势威严地朝身后方喊了声:“停!” 不过片刻,吟风已来到我的跟前,神色平静自若地望着我,竟也闭着口不说话,只是将手自宽大的衣袖下伸出,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那边将军已经看得是怒目圆瞪,不过大抵习武之人一看便知这里的百来将士绝非是他的对手,这便忍着。我却不知该对他说什么,就那样任由他握着我的手,许久之后,他道:“保重!”话毕,便紫衣飘然,转身而去。 我仍未反应过来,他不顾秦军危险而来,竟只对我说了两个字,保重!恍惚间,望着他远去的飘然自得的背影,有一种不甘心的想要流泪的冲动迸发而出。不知为何,内心里竟不断蔓延着一个念头:吟风,为何你如此狠心……。 ------------ 第9章 无风不起浪 马车随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出了魏国边境,秦地与魏国交接,过了魏,便是秦土。这里黄沙漫步,人烟荒芜。然,已走了十几日,人和马都已疲惫不堪,将军下令暂时在此处歇息,并让步兵去附近的水源取水。 我闲来无事,便于同车的侍女拉起了家常,并借机问起了吟风与我的关系。怎知她们除了说出他是我的贴身侍卫之外,对其他事也是一知半解,更有甚者大方明白的表露出了对他的喜欢之情,我不禁暗叹,看来此人不仅为人平易近人,处事也颇为谨慎。他那样有城府的人,怎甘于屈就于一个无名无实的公主身边。 想了多了,不觉头又有点痛。拉开马车的帘子,让阳光微微透了进来打在脸上,呼吸着大漠干咸清新的空气,心情也好了不少。正欲拉上窗帘,却见远方一处尘埃漫天,飞沙走石,像是有急行军朝这边行了过来,人数还是不少。究竟,是敌是友? 望过去,秦军已经进入全战戒备阶段,看来是土匪的可能性比较大,曾听闻这一段地域,是魏秦来往的必经之路,又荒无人烟,被野民占领强盗过路人。但连军队也敢抢,我还是闻所未闻,不过看似要有一场恶战。车内的侍女看到这一番场景,都吓哭了,有的四下逃窜,有的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我自顾自的下了马车,径自拿了一柄剑握在手中,才茫然发觉为何我会使剑?也顾不上一二,迅速回到马车里,下好了决心,无论来的是何人,皆斩无赦。txt全集下载窗外的厮杀声整天动地,轻轻掀开帘的一角,却望见一名骑着黑色骏马的黑衣人,近在咫尺。他似是注意到了我,转过脸来瞥着我。他的眼神异常清冷萧杀,如同死神界的修罗持剑而立,然而在望见我后,他的唇角竟慢慢勾起一抹优雅明媚的笑容。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撞倒了身后的侍女。只见那侍女早已躺在地上抽搐不已,竟吓昏了过去。其实我也明白她们如此害怕的原由,女人若被土匪抢走,最好的是做压寨夫人,最差便是会被男人轮奸至死。 “嘭!”只觉得马车一沉,我叹道不好,已经有人上来了。门帘外已显出了一个黑衣人朦胧的轮廓,我举剑就往外面一劈,却劈了个空,他的身影竟凭空消失了。弹指间,他又似是腾空般自窗口飞了进来,刚落定转身,伸手就抓着我的手腕往外跑。 我拼命挣扎着,想甩掉他的手,却如何也做不到。他转过来,低低地对我说了声:“别乱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我望见了他那冰冷萧杀的子夜色的眼眸,天,竟是方才在窗口望见的那个男人! 我脱口道:“你要做什么?”他拽着我的手,却并不理我,只是稍微侦察了一下战场,然后冷声道:“一个活口,都不要给我留下!”他说出这句话时竟是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剩下的黑衣人像是听命于他,“刷刷”手指利落地斩下了无数秦军的首级。 我望见一群黑衣人闯进了马车,正要出声阻止,一抹抹鲜血如同暗红色的梅花般清晰地印在了门帘上,黑衣人迅速地又从马车里出来,我看见侍女们东倒西歪地面朝下躺着,死状可怖,里面涌出的阵阵血腥味令我忍不住蹲在地上吐了出来。 “那些侍女是无辜的。”我蹲在地上,低声说着,捂着嘴恶心哽咽了一会,才愤恨地抬头望着眼见冷血的男人,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身体因胆怯而颤抖。他瞥了我一眼,然后朝前走了几步,停下来背对着我,轻描淡写地道:“她们生死,与我何干。” 他居高临下、威风凛凛地眼眸是那样冷漠。睥睨生死、蔑视众生。仿若不论是谁地生命。他都不会放在眼里。当然。这也包括我。他在望着我地时候。我清楚看见他地眼眸更冷了一层。我竟从所未有恐惧。缓缓道:“那你、又是为何不杀我?” 他转身。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良久。才缓缓地道:“你还有用。” 我并不知晓他所说地用处在哪。毕竟于我而言。对魏国也构不成足够威胁。谁也不会为了一介平民公主地性命。而做出不利于国家地事;而对连一面未见过地秦王。那就更不用说。我地性命在他眼中。无非是草芥一条。 “那么。你准备……如何利用我?”我颤声问道。 他地眼眸微微一怔。似乎没想过我会如此问。但优雅地面容很快恢复到了平静。他走到我地面前。直直地盯住我地脸。许久。那冰封地俊容才稍微释然。露出一个淡淡地微笑:“我佩服祢祯公主在此刻依然可以如此镇定。但。从没有人可以从我口中问出我不想说地事情。”然后。他转头冷冷下令:“把她绑起来。” 而这时。一阵白光快若游蛇飞速袭来击倒了好几个黑衣人。他见状。眯起危险地眼睛。立刻把我推开。堪堪用身体迎上去阻挡那道白光地侵袭。 然,袭来的那道剑光快若闪电,他仅有时间把我推开,却抽刀不及,身形也不及移动,硬生生地接下来那道锐利的白光。一把波光粼粼的水寒剑贯穿了他的身子,我站在他的身后,清楚的看见他的后背冒出一寸多长的鲜红剑尖。天,他竟是为了救我,用自己的身体硬接了那一剑。 “是你。”黑衣人微皱眉头,淡淡地说了一句,却没有人明白他在说什么,然而接下来他略带冰冷的眼眸却表现得异常从容平静,剩下的黑衣人也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对来人做任何反击。 白衣男子隐隐而至,抽出了刺入黑衣人身子的剑,顿时血腥四溅。我看见黑衣人的身子剧烈抽痛了一下,却仍然咬牙一声不吭。大抵杀人之人,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论是别人的性命,还是自己的,都是一样蔑视。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凭我的直觉,黑衣人的功力定不在白衣男子之下,甚至要比他强上许多,没有理由推开我后便无法全身而退。他这样刻意隐藏自己的功力,不显山不露水,又是为了什么? 由不得我多想,白衣男子已缓缓朝我过来,只见他白衣似雪,一双美目如同出尘的冰芒一般耀眼夺目,白皙俊秀的面容却透着淡淡的温和宁静,优雅温柔的笑意,举手投足间竟似有风华绝代的殇然之美。他轻柔一笑,俯下来扶住我的肩头道:“姑娘,可有事否?” 我正欲开口回话,只觉得他的手在我身上一点,浑身便失去知觉了。 ------------ 第10章 翩翩高渐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那个白衣似雪的男子并无离去,此时正在不远处端坐在一把十三弦的古琴前,低声地弹唱着——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 i s u w a n g . c o m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那首《黍离》的曲调婉转悲凉,透着轻轻的叹息,又若那淙淙流水,身在眼前,又若即若离。夜色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月色下他那双清澈的眼眸泛着微微的忧伤莹亮。他如丝般柔顺的黑发,轻轻地垂落下来,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舞动,一双秀美的黑瞳溢满了诗意的美。 我轻声漫步来到他的身边,他似是注意到了我,于是悄悄将孤寂的眼神隐匿了起来,停下了击筑,抬起眸轻轻地微笑:“姑娘,请坐。”我倒不介意地挨着他身边坐下,左手按着弦的一端,右手执起竹尺击弦,唱到: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我唱的是《击鼓》中的一段,大意是:我身在何方,身处何地?我的马儿丢失在了哪儿?到哪里才能将它寻觅?到那山间的林泉之地。生生死死离离合合,我与你说过,与你的双手交相执握,伴着你一起垂垂老去。可叹如今散落天涯,怕有生之年难回家乡,可叹如今天各一方,令我的信约却成了空话。 虽然我的击筑之术不及他的万分之一,然,我却望见他的眸子里慢慢晕起一片温和的神色。他道:“姑娘可有心爱之人?唱得如此感人肺腑。”我一愣,答道:“并无。”可为何,自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思念爱人的惆怅之情。 他似是不相信我之言,便笑了笑道:“既然姑娘不愿提及,那么请恕在下多言。”随后他起身,转向一处。我这才发现转角处停着一匹身姿俊美的白马,他从上面取了一壶水囊,便朝我走了过来。“姑娘,请喝。” 我也不多言,接过来就喝,正好倒是有几分口渴。[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可结果是一口未下肚,却愣生生给吐了出来,喉咙火辣辣的烧灼。我瞥了一眼白衣男子,他的眼底似有几分好笑的神色,顿时有些怒了。他道:“姑娘,请恕罪。这本不是水,姑娘却喝得如此心急,只怪在下未先说明。”他轻柔地笑了笑,自袖中取了一张丝绢,在我的唇角试了试,又举起我的手小心地擦掉酒水,道:“冰天雪地,我本是想让姑娘喝酒暖暖身子。”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风华绝代的面庞和低垂下来的黑色眼睫,任凭他握着我的手擦拭,不禁唏嘘:“如此美丽的男子,如此专注细腻的眼神,如此一颗细心,该是多少女子魂牵梦绕的佳偶啊。” “在下有姑娘说地那么好么?”一席话穿脑而过。我地脸瞬间红烧了起来。竟然不知不觉给说出口。该是多么羞啊。自诩谨慎地自己。为何在这个男人面前。总是会犯下大忌。再悄然望了一眼他。他已经离开我地身边。一袭白衣胜雪在风雪中翩翩飞舞。他安静地站在一片夜色之下。抬头望着月色苍茫地天空。信手接住一枚白色地雪花道:“姑娘。下雪了呢。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入夜已深。我依然醒着。裹紧了披在身上地裘衣。风寒依旧刺骨难耐。白衣男子在不远处和衣而睡。看着他安睡平静地面容。就着一身单薄透风地衣裳。我地心中不免有几分愧疚。这裘衣是他替我盖上地。而自己却道是风寒不侵而就寝。如今见他不声不响。不会是、不会是给冻生了吧。 我霍得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在离他只有三步之近时。只见他以迅雷之势快速起身抽出了筑里地水寒剑。抵割在我地颈上。见是我。他立刻松了力道。抽回剑放进筑中。特意放慢了语速。道:“姑娘。以后可别一声不吭地近我身。否则可能性命不保。”他说话时。清澈地眼眸一闪而过地锋芒。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冰冷、慑人。 我刹那给愣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转身坐了回去。道:“没事了。忘了方才那番话。你去睡吧。”我埋着头往回走了两步。只听见“噗通”一声。转头望他却已面朝下扑倒在雪地里。 那夜地雪下得异常地大。不出一个时辰。雪已漫过了膝盖。雪花慢慢飘落在他单薄地身子上。他就那样深深地陷在雪里。毫无体温。脸色白得骇人。像是得了重病般。连睁开眼睛地力气都全无。我试着把他拉起来。却全都是枉然。 无奈之下。我只好硬是使出吃奶之力。扳动他地身子翻了个身。至少能让他好受一些。然后又走到转角。解开马栓。将他地那匹白色骏马牵了过来。把他地上身微微抬起。靠在马匹上也不知是否能让他感到暖意。但至少比冰冷地石头要强上百倍。最后解下了身上地貂裘大衣。披在他地身上。取出他地手搓着取暖。 这样还远远不够,他的脸色并无任何好转的迹象,我担忧着,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样子看上去并不是病,反而更像是被某种东西反噬的症状。空旷大地上,雪虽然有些小了,风却刮得越来越大,而又无片瓦屋檐可遮挡,这样下去,他可能会被生生冻死!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里所有能用上的东西,一匹马,一壶酒,一件裘衣,一只筑,一把水寒剑,还有我的体温,思索了又思索,仅有两条路可选。其一,把剩下的酒平均分配两人份,给他盖上裘衣,用我的体温为他取暖;其二,用那匹马和水寒剑,去到最近的人家,至少找来个壮汉把他弄走。 于我而言,想都不用想,肯定选择后者。我不可能因为他曾救了我,就天真想着什么以身相许,即便他的容貌是那样俊秀,即便只是肌肤相触,我都还是做不到。但昨日在马车上,我已晓得这方圆几里内,都不会有人烟,加之雪路难行,若是等我归来,怕是他已上了黄泉,此路怕是行不通。 对了,马车。想必马车失难的地点离这不远,临行之前我见侍女带上了干粮和被絮,或许能用得上。取出了酒,勉强打开了他的嘴,我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的倒入,见他喉结“咕嘟”一动,看来他的意识还没完全失去,情况不算太坏。将裘衣整了整裹得更紧,我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等我回来。” 见他微微颔首,我一把起身拿起水寒剑,跨上马,判断了一下来时的方位,便策马而去。说实话,我并不甚清楚目前走的方向是否有误,只是凭着直觉在走,心中默念祈祷他能够平安。然,走了许久仍不见马车的踪影,夜色昏暗无光,漆黑的雪地上连两米开外的境地也根本难辨一二,我放慢了马速,难道方向错了吗? 又走了几步,我开始慌了,茫然地望着四周,天,我竟然迷路了!八面来风,眼前一片空荡荡的黑色,残卷着风霜的气息,来时的方向在苍茫的夜色中,无法准备辨认。而手中又无照明用具,我,再一次陷入了绝境。 我挥动马鞭,想让马识辨回去的路,然而它却甩甩头,朝天狂鸣了好一阵以示抱怨,说什么老马识途根本是假话,后来我常挖苦说高渐离的马真是又蠢又笨,还净知道使性子,比养在深宫中的公主还难伺候。他总是会温柔地笑着说,祢祯,高兴就好,我会好好教训它一顿的。对,只有他,他总是那么纵容我的任性。 下了马,俯在地下一步一步地辨认着来时马蹄印,以这样的速度回到他身边,恐怕也得到天明。小腿一深一浅踏在雪地里,没有一会,便冻麻得毫无知觉,想到雪地里的他可能会死掉,我又咬紧牙关,努力地往回走着。若实在毫无办法救他,至少还有我的体温吧,若上天真要我如此,我也认栽了。 艰难地走了差不多几里地,我的腿实在冻得无可忍耐,也不顾及什么面子身份,一屁股坐在地上。发现出了宫,我倒是少了几分矜持,多了几分自在,没有唠叨的公公整天跟在身边喊着公主,笑不露齿。公主,饭要多嚼方可下咽。躺在软软的雪地里,望着广阔而触手不及的黑色天际,突然有点想宫里了。魏皇宫里的公公,还有那个高贵优雅得如同王宫贵族一般的紫衣男子——吟风。 ——原来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人啊。 ------------ 第11章 黑衣冷少年(上) 那匹白马前足立起,在长空下嘶鸣声回响着传到了天际以外的地方。(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我一骨碌从地上滚了起来,再笨的马儿不会无缘无故的啼叫,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我依稀自呼啸的风声辨出了马蹄滚滚而来的声音,天,真的有人来了,他有救了。 我自袖中掏出了白色绢帕,在长空下兴奋地飞舞着呼喊着,马儿也激动地在我身上蹭了蹭大声嘶鸣,铁蹄的声音像是转了个方向朝这边来了,愈来愈近。白色绢帕在昏暗的夜色中,映着云层后薄弱的月光,像是闪着微光的萤火虫,不见得有多亮,却足够引人注意。 一匹漂亮的黑色骏马停在了我的眼前,马上的人拉紧了缰绳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我。他一袭金线暗纹的华丽深衣,有着一双深黑色的瞳孔,狭长而忧郁的眼眸,在夜色下散发着淡淡迷人的光晕,鼻梁高挺,一抹唇角孤傲地抿成一条直线。 “上来。”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伸出手将我拉上马。我还未坐稳当,他便一挥马鞭,双手挟持着我的腰间,策马在一片黑暗中扬长飞驰。 我不知道和他究竟一起走过了多少路,一路上他的腰身都挺得笔直,刻意与我的身子之间保持了一小段距离,也仍是只言片语也未提及,紧绷着嘴眼里除了前行似乎再无其他。直到眼前豁然开朗,骤然而来的灯光刺目难耐,我连忙闭上了眼。 “到了。”他的语气仍然很淡,下了马后,他竟还记得小心地拥我下马,令我很意外。虽然他喜于沉默,然,我对他的印象却倍增了许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由于习惯了黑暗,片刻之后,我才稍微适应了那烽火燃烧的亮度,见他走到边上取暖,我也一道跟了过去。 我诚恳地道:“承蒙公子相救,奴家感激不尽。公子救人救到底,不知可否再借予奴家一些热酒和被絮?他日归家之后,必当重谢。”见他并不语,我纳闷了,这人怎就如此不开窍?篝火烧得很旺,柴火在其间烧得劈里啪啦作响,却衬得四周是一片温暖宁静。良久,他方才淡漠地道:“我什么都不缺。”换言之,就是说重谢不必,我哪样都不缺,何需你的臭铜子。 如此执拗与变扭的人,我能奈他何?唉,轻叹一声,重新考虑了一下如今的处境,还是回去那边要好,至少不能为了自己享一刻清福,让他生生冻死在这荒原之上。好在他的笨马竟然懂得跟来,我过去礼貌地对他拜别道:“竟然公子执意不肯相救,那么奴家也不愿多留,奴家的朋友也在这荒原之上,病得将死,奴家必须回去照顾他。” 走到门口,将腰身的水寒剑挂在马鞍上,正欲上马,忽闻身后一阵淡若清风的声音吹过:“你的朋友、在哪?” 我的眉头一皱,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一个贵族公子若同意救人,那么事情会简单许多。忧的是,我根本不知现在身在何方,更谈何说他此刻的方位何在。他似是注意到了我的顾虑,便开口依然淡淡的道:“那么把这方圆十里都搜一遍就可以了。” “咯噔”我的心跳差点停顿,这世上竟有人可以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一句那就把将方圆十里搜一遍,天暗无光加之风雪甚大,这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况且于他而言,救的根本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这,值得吗?我手握朝堂之权时,也不敢如此乱来。他,究竟是何等人也? 既然有他一诺相承。我也只好放下心来。等待结果。坐于火炕边上。百无聊赖地耍弄一根枯枝。又担心若是找不到他地下落抑或是他早已葬身于风雪之中该如何。心中惶惶不安。他坐在我地一侧。沉默不语。那双深黑色地瞳孔沉寂地望向雪夜外黑色深处。狭长幽深地眼睛微微眯起泛着淡而迷人地光晕。更显得高贵而忧郁。 “你是魏国公主。”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我地心一跳。握在手中地枯枝霍然折断。“咔吱”一声。在寂静地黑夜中犹如发出巨大地脆响。他是谁?又是如何知道我地身份?我紧张地抬眸望向他。他也微微侧目。深黑色地瞳孔里逐渐晕染上一层淡淡地薄雾:“我就这么令你害怕。” “你是如何知晓地?”我略微低头。才错然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地暗红色深衣。原来自己身上依旧穿着出宫时地霞披。而此地荒无人烟。会从此过地新娘必定是前往秦国联姻地魏国长公主。 他地瞳孔微微缩紧。孤傲地面容决绝地绷紧。漠然地道:“袭击你地人重伤了我上百精英。”我仔细地听着他说地每句话、每个字。愈是听得明白。却也愈糊涂。唯一清楚地是。那护送我地将士。原是百里挑一地精英。以一当十是绰绰有余。然而却被突如其来地匪子给毙了。算了算那日来地黑衣人数不过五十人。看来一山更比一山高。 方想着。却发现他已经走进内帐。见我未跟上。他便回来掀开帐帘。淡声道:“还不进来。”说实话。我倒是真地有些畏惧这个人。虽他面上是淡雅地高贵而忧郁。然而骨子里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地气势。与他一道颇具压慑力。走进内帐。里面仅有一桌一椅。与一张床褥。找了那张铺着白色被褥干净木床坐下。见他深邃地瞳孔一暗。心想完了。又有哪惹到他了。唉。 “你还真是不客气。”他大步来到我地身前。冰冷地声音此刻又在我地头顶响起。令人不禁胆寒。我抬眸。狠狠地与他对视了一眼。倒抽了一口冷气。若比以眼杀人地功力。我远不及他。 “既然如此,今晚就在此一道睡罢。”他说话时,语气极淡的,无非是习惯性轻而易举地一笔带过。天,既然知晓我是魏国公主,他倒是还说得出口,我在一旁紧咬下唇,愤恨地给他使眼色。他一挥手,便有一位将军模样的人进来,没收走了我身上佩戴的水寒剑。怎么,还怕我行刺不成?不过立马我便警惕起来,这里表面上看似平静防卫甚松,然他的一个动作都会有人注意到,看来定是还有许多双眼睛在暗中窥视,我不禁暗自叫苦,我误入了一个什么样的鬼地方啊。 “歇息吧。”一转眼他已经径自解开衣襟,躺进了被褥里,闭目沉睡了许久见我仍无心上床,便口气极差道:“就当是大婚之日提前,你与寡人提早洞房便是。”这番话堪堪将坐在床边昏昏欲睡头一坠一坠的我,打击得困意全无,当即懵了,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他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 第12章 黑衣冷少年(下) 他、他的哪根筋不对了,竟敢自称寡人。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帐外听到了骚动,帘外立刻显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小心翼翼地询问:“陛下,发生了什么事吗?”他道:“没事,你下去吧。”只听帘外的人应了一声,之后便不再有动静。 我依然沉浸在半梦半醒中,转身呆愣地盯了他许久,此是秦地,他国的国君无朝秦之事亦不敢轻易越境,“难道……你是秦王嬴政?” “你不要命了吗?竟然直呼寡人的名字。”他一双凌厉的深色眼眸,扫视了我一眼,迸射出不可一世的慑人之气。“奴家,不敢。请陛下见谅!”我忙低下首,虽同是帝王,他的身上淡淡的不怒自威的霸气,却是父王所不具有的。他的身上具备了帝王所应有的才干,谋略和野心,此人今后必能权侵六国。不知为何在我低头的那一瞬间,脑海里却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他躺了下去,“过来。”我不敢违抗,将头稍微凑了过去,深深地望进他平躺着沉默的黑瞳中。昏黄色的灯下,他波澜不惊的黑眸比那夜色更加深邃幽黑,如墨色浓重渲染,又宛若流淌着平静的湖水般沉默内敛。他凝望着内帐顶棚,良久后,才缓缓而道:“今夜,轮到魏国公主你、侍寝。” “轰”我的脑袋猛地炸开,他是否是开玩笑?今夜我经受的打击已不是一般的多,再多了我也要消受不起。再偷偷瞄了一眼他,那冰冷纤杀的模样绝非是在说玩笑话,这可如何是好。虽在魏皇宫已对女儿房事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这却未到咸阳便遇见了秦王,然,这秦王绝对是不好对付,然,这荒郊野外不会是要上演野合的床戏吧,心理落差太大,我绝不会在这里将自己交付出去,脱口道:“不要!”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冰冷地说道:“竟敢违抗寡人的命令。(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你不怕寡人把你拖出去斩了?” “我、我,至少陛下回到咸阳宫再临幸奴家也不迟,陛下在这荒郊之地与奴家野合,传出去便也会让天下人笑话。”我略带惊恐地后退了一步,细细揣测他的表情,只见他神色一暗道:“这不是你的本性。我秦王嬴政真的如此让人害怕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透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苍凉和成熟,他那孤傲不可一世的黑眸掠过一丝寂寞,非常非常的寂寞…… 我见他足以冷静下来,方才上前道:“陛下,您操控着天下的生杀大权,人自然畏惧你的威严,若一招不慎,也只得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如今天下纷争,行施车裂,磔刑,明知此等乃无君之道的刑罚,却使用它,是谓无知;加之天下谋臣不惧生死者寥寥,君若想近臣,必以诚相待;然,若君闻见不怖惧生死,敢冒死进谏之臣,此乃贤臣,应委以重用。”见他眼中神色如常,看似并无异议,我稍微舒缓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天将要亮了,我的困意又席卷而上,身子有些乏了斜靠在床头,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恍惚中只觉得有人将我的身子挪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又仿若听到他叹息地道:“你若是名男子,寡人必定重用你于朝堂之上。” 翌日清晨。我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身躺在他的大床上,慌慌张张地检查了一下自己被褥下的衣物,还好他并没有对我做任何越矩的行为,身后却传来一阵低沉孤傲的男声:“难道寡人连碰你一下的权利都没有吗。” “奴家不敢。”除了低头认错,还能如何。据我对权位极高的男子的了解,女人不过是发泄兽欲与传宗接代的工具,他们并不会真心喜欢某个女子,并对于征服不了的女人,总会千方百计地诱惑她纵容她,直到她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女人,得到了她的身子,然后再残忍地抛弃她。于那些女子如此轻易地将自己的心交付,于我绝不轻易动容,也绝不会步她们的后尘,即便历史与宿命都容不得我的坚决和执着,我亦只会将自己交给最爱的男人。 “寡人的后宫佳丽上千,皆盼寡人临幸,而你却躲之不及,难道你认为是寡人配不上你?”他的声音极冷,如同帐外的风吹雪,暗暗透着深冷的寒意。我连忙道:“奴家知错。” “这不似你。”他并不看我,只是走到帐门口时转过来道:“你的朋友、没有找到,恐怕已丧生。”说完,便径自出门,扬长而去。“什么?”我想也不想,就追了出去,但无论我在后面如何喊,他也并不停下脚步。 那白衣男子一夜宿于风寒雪地之上,饱经风霜,生存的几率相当于无,即便勉强生还,怕是肢体也要冻得瘫痪,而这都是因为我无知地相信了眼前这个男人。我愈想愈急,愈急愈害怕,最后满腔愤恨终于化为一阵怒意爆发出来。我一把冲上去将他拦了下来,恨恨地道:“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他的神色异常平静,缓缓朝我望了过来,开口道:“这就是你质问寡人的口气,他是生是死,于我而言,又有何紧要。更何况,你将要成为寡人的妃子,心中却挂念着别的男子,自身不知羞耻也罢,就不怕寡人将你一同问罪。” 我暗自与自己说要冷静下来,与他论孰对孰错无异于是玩火:“那么,请陛下准许我出去寻他。”他的眼眸微微有些诧异:“寻一个死人有何意义?”我道:“于陛下来说,或许他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贱命;而于奴家来说,他便是再生父母,无他便没有如今的我。那日匪子来袭,若不是他侠义相救,奴家不是被杀就会是失了身。那么,陛下便不可能看见奴家平平安安地站在这里。” 见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也知晓如此做已经犯了大忌,然,此刻我必须亲自出去寻他,哪怕见到的只是他的尸首也不能将他弃之荒里而不顾。我垂下首道:“陛下,我一定会准时归来,请恩准。奴家将感激不尽。” “好。”良久之后,他淡淡的应了一声,轻得如同鸿毛落地,静若无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从那时起,他对于我,便与别人不同,多了一份纵容,少了一分暴戾。并非因他爱上了我,而是因我的抗拒激起了男人本能征服的。他是否也若那些位权极高的男子一般玩弄我,然后,将我残忍地抛弃。 ------------ 第13章 暧昧复暧昧 荒原上的雪终于停了,风和日丽旖旎的风光正艳,一个驱赶着白色的骏马的红衣女子飞身在漫漫黄沙下飞奔,扬起了无尽的尘土。txt全集下载整片整片地域都找遍了,依旧寻不找他的踪影,前面是最后的未寻之地。 掩埋的沙石下微微露出了白衣一角,一名男子如同睡着了婴儿般静静地躺在那儿,唇角依然淡淡的保持着昏迷前的微笑。走了过去,将他的上身微微抬起,枕于我的大腿上,手在他鼻端一试,幸好还有气,只是那气息微弱得如走细蛇仿佛随时都会消散掉。 大约是日光出来的关系,他的身子已不似昨晚那般冰冷,如若是寻常人大概是撑不过昨晚的寒冻,此人怕是内力极好,以内力维持体温,才勉强续了一条性命。离开前我从秦王那要来了许多御寒的酒,然此刻他昏迷未醒,我又如何能令他喝下。 捡了些稍微干的柴,为他生起一堆篝火,将他的衣裳裹紧了些,我躺在他的身侧,隔了一层裘衣轻轻地覆在他的身上,环抱住他的身子为他增加些暖意。如此与男子亲近,已是到了我的极限,也只因昨晚的愧疚,我才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做这样一般不堪道德之事。 过了许久,我将手稍微探进他的衣裳内,此刻他的体温已逐渐恢复了正常,我也安心了一些,昏昏将睡过去。迷糊中我渐渐感觉有人将我的身子挪了挪,在我的身上盖上了一层暖意的薄被。身子堪堪温暖了许多,血液也不像方才那般滞固严寒,舒舒服服地睡着。大抵是在秦王面前给吓得,身子都累得有些不好使了吧。txt全集下载那一次在梦中总觉得要比任何时候,都要睡得踏实的多。 不过我很快便不那么想了,我更宁愿自己就这样睡下去,永远不要醒过来,天,自己做得举动有多么的出格。我一面假寐一面与自己催眠道快睡快睡,然越是如此越难以睡着。原先是他枕在我的大腿上,为何如今却换了位置。而且我躺靠的地方,离他的隐私部位如此之近,我只要稍微转个身,便会与那个亲密接触。更要命的是,谁晓得我在睡梦中会不会动来动去,不小心给碰到了。 方想着,脸将烧红了起来,冷汗立刻便湿了后背,稍微的动作也不免引起他的注意。他在我的上方,背靠着石壁坐着,手中持了酒一口接一口的饮着。“姑娘既然醒了,为何还不起来,”他略带几分好笑地望着我,一双冰尘绝代的眼眸仿佛在说:姑娘难道还在留恋在下的“芳泽”。 我脸辣辣地烧将,霍得离开他的大腿,毕竟他先于我有救命之恩,倒也不敢对他太过怠慢:“公子,误会了,祢祯岂是那红杏之流,加之家教甚严,污浊之事更是想都不敢去想。” 我见他仍未有所动容,不去看我,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饮酒,面色也若那晶莹微红的薄玉,许是饮了太多了酒所致,便道:“公子,既然身子无太碍了,又何须再饮酒。酒多,会伤身。”他的唇角依然微勾,淡淡地笑着,握紧酒盅道:“酒多,亦会乱性。姑娘难道不怕在下。” 说实话,荒郊野外之地,一名男子对你如此言语,说不害怕那是假的。然,转念想到,他若是想为所欲为,早在我熟睡之时变得手了,何须等到现在。加之,男子能长得若他这般天仙之貌,又何求无女子投怀送抱,我等平庸之流怕还入不了他的眼。“公子,说笑了,豺狼之辈怎么生得你这般俊俏。” 只见他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清俊的面容上那抹潮红更加的深,他只淡淡地说出了几个字:“人不风流枉少年。”我一惊,心知他此时在想些什么,赶忙抢过他手中的酒道:“公子,你喝多了。”这么做,为他好,更多的是为我的清白着想,此地方圆十里无人居住,到时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他执意提起身侧另一盅酒,一饮而尽,方才道:“姑娘心之所想,在下看得明白。在下的酒量并不算浅,酒后乱性此等无良之事,在下是不会做的,你无须担心便是。”我面色泛红,指着他的脸,道:“那你又是为何脸红?” “姑娘真的想知晓?”他微微抬眸,望着我道:“于你而言,此传出去怕是会败坏姑娘的声誉,在下会替你保守秘密便是。”我讪讪道:“不会是我在睡梦中……对你……”对你做出了什么不洁之事吧。难道我真的碰到了他的、隐私部位。 见他微微颔首,我的面部立刻抽搐不止。天,这若是让魏皇宫里的教导礼仪廉耻的老师知晓,那是要挨上多少板子啊。苍天垂怜。 “在下姓高名渐离,燕国人。”正当我难为地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清俊的男子时,他转开了话题。我连忙接道:“奴家姓郑名祢祯,魏国人。”名是真的,姓却是假的。我原姓魏,此乃国姓,若让人知晓就能明白,至少我是魏国的皇室中人。隐去姓,是因我并不能肯定他不会出卖我。 他清澈的眼眸微微一暗,似乎察觉了我在隐瞒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在下云游四海,乃是一名琴师,不知姑娘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这一问,却把我给问懵了。来自何方倒好编,然自己却从未想过,接下来要去往何处。魏皇宫是回不去了,秦王已是对我不满很深,若是再知晓我逃回去,必定震怒而横扫魏国。而秦宫心里是极强烈地抵触着,伴君如伴虎,即便宠幸也无非是一时小人得志,况且我是否有那福分还很难说。 于是,我便直言:“奴家本是魏国长公主身边的一名侍婢,行车途中遭匪子袭击,幸得公子相救。而今,奴家保护公主不周,既无颜面回去面对魏王,故不知该往何处去。”他闻言一笑:“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与我一道前往咸阳,在下正打算去探望一位开茶楼的友人,兴许可以让姑娘留下做事。” 也许有人会察觉此慌漏洞百出,一名侍婢怎会穿得衣鲜珠华,繁路环佩,长裙交叠,璧瑞簪珥。我便言慌乱之中,为以保公主周全,我与公主对换了服饰,怎料想匪子竟尽杀了车上之人,公主也不幸罹难,现我衣着脏乱而不整,加之车上之人死已矣,无人对证,以此圆谎,并不为过。 又休整了整整一夜后,我与他步上了前往咸阳之路,思来想去还是在秦地容身最为安全,秦王万万不会料想从他身边出逃了的公主,就存于他的眼皮之下。 而那时,我却百密一疏,独独想漏了一点,那就是秦王绝对的残酷与无情,直接造成了后来秦军横扫魏境,抢占了足足二十城池有余。 ------------ 第14章 奈何遇见他(上) “祢祯,该上路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高渐离骑于英姿俊朗的白马之上,朝我轻柔地一笑:“失礼了。”然后便见他从上面伸出手,揽住我的腰将我一把抱到马背上,坐在他的身前,他轻声附在我耳边道:“要坐稳了。”我忙点头说好了,他的手便轻轻穿过我的腰间,拉紧缰绳,飞快地策马奔跑起来。 马儿跑得极快,他的手稍微夹紧了我的腰间,他的身子微微前倾轻靠在我的背上,一点薄薄的体温透过并不单薄的衣裳传到了我的背心,我的心一紧,却见头上方他的眼眸依然是那么云淡风轻。 广阔的大地上,我与他共乘骑一马,横穿过一条宽阔的大道,转了一个方向飞驰。我远远地望见了那日遇袭的马车,依然孤零零地停在荒芜的大漠中。方又想,一身邋遢的婚嫁衣裳进咸阳不免会引起众人的注意,若让人误以为出嫁当日我与奸夫私奔,坏了名节就不好了,想着又瞥了眼身后的渐离,脑海中浮现了奸夫一词,偷偷地笑了一回。 我思索着马车上应该有可更换的衣物,便指着那说道:“渐离,在那儿停下好吗?”他竟也没问什么,说了声好,便朝那里奔驰而去。下了马,我进了马车,侍女们横死的尸体依然狰狞恐怖。壮着胆往里面走了些,取了一套淡色偏素的连身衣裙,又往窗外探了探头,对等在那里白衣似雪的男子,道:“不可以偷看哦。[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他对我轻柔地笑了笑,让人如沐春风,应了声:“好。” 换好了衣服,我蹲下来检查了一下侍女的伤口,全都是一刀毙命。好在如今是冬日,气温不会太高,尸身都还未腐烂。毕竟她们侍奉了我七年,说不难过那是假的。这些带出来的人,全都是我的心腹,亦是朋友。 我翻出了首饰箱,将名贵的首饰一件一件地为她们带上,早知有朝一日她们会为我而死,我应待她们更好一些。不,若早知有这样一日,我宁肯待她们狠一些,让她们离我而去,便无需遭遇如此下场。 “安儿、柳儿、媚儿、心儿,祢祯对不起你们,这些首饰算作是公主赏给你们的,虽然如今你们用不上了,但到了地府见了官差,把这些给他们,让他们对你们好些,好上路。”我下了车,回头望了一眼车上的尸首,咬着唇不让泪水滚落。我能为她们做的只有这些,甚至连替她们好好安葬都做不到。 抬眸寻了一眼渐离,他离马车甚远,正欲喊他,却见他的脸色并不是太好。顺着他望的方向看了过去,我的腿一下子软了,跌坐在地下。无数面黑色的旗帜在烈日下,猎猎作响,上面只写着一个字“秦”。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军队,步兵整齐的纵横排列,初步估摸,这里面至少有上万大军。 在黑色大军的中央,停驻着一辆高大华美的马车,一名穿着黑色锦衣的男子高高地立在上面,目光如炬地朝我望了过来。他竟然亲自下了马车,远远地走了过来。他的眼底深邃得如同子夜,唇角的线条抿成了直线,孤傲地怒视着我,沉声道:“你记得临走前,对寡人承诺过什么?!” 是我失言在先,我惭愧地低下头,用细小的只有他才能听到声音,说道:“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他狠狠地道:“那你又是如何做的?!”我低声道:“奴家知错。”他用力地抓起我的手,力道大得将我的手骨捏得咯吱作响,“除了这句话,你就不会对寡人说些别的?!” “我……”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眸里,有那么一瞬间我望见了他眼底稍纵即逝的悲伤,转而又很快被愤怒所替代。“是因为他?!”他恨恨地朝渐离望去,那眼神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那是嫉妒的怒火。一个君王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在一个后妃面前比不过一个浪迹天下的琴师,当然他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后妃公然与别的男子卿卿我我。 渐离被大军隔离在了一旁。他只是淡然地如同世外之人一般清高地立在那儿。平静地望向我。温和地眼眸没有太多地指责我对他地隐瞒。而更多地是担忧和心疼。他地一颦一笑仿佛都在说。祢祯。你不用怕。我在这里。 然而。当我再转头看向秦王政时。他深黑色地瞳孔里已经写满了对我地失望。他转身而去。黑色地背影是那样寂寞和忧郁。一如那夜我最初见到地最真实地他。他挥了挥手。“拉下去。斩了。” 对于生存。我并未抱太大地希望;对于死亡。我不见得有太多地恐惧。渐离曾说。只有世上最爱地人都消失了。才不会对人间有过多地留恋。生亦可。死亦可。而我。确实没有爱上过任何人。然。记忆地底线里又似乎有着某个挚爱地人存在过地痕迹。似有若无…… 渐离说。那是因。你地记忆曾被人篡改过了。说到此。他便无再对我说下去。眸中似带困扰。我道。告诉我。篡改我记忆地人是谁?他隐隐道。那是种至阴至毒之术。普天之下。只有太宸宫地九位龙子才有能力封印人地记忆。 我隐忍一笑。为何死到临头。还会有这般闲情逸致想些有地没地。远处刀光剑影。刀剑交错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混乱地黑色人群中。有一袭白衣似雪。如同高贵纤细地仙鹤般。安静平淡地在其间飞舞。我甚少见他使剑。即便伤得很重也不会轻易还手。后来他曾对我说。不知从何时起。我地剑。只为你而出鞘。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舞剑。他地剑招极美。轻柔优雅。白衣飘渺。美轮美奂。他地剑技极强。强得逼退战阵连溃三军。强得令秦王决口惊叹。秦王也大抵不曾想到。一介琴师。一介高雅风流之人。却有一身如此了得剑技。他不怒自威地站了来。挥手号令大军停战。远远地喝道:“不知阁下何人?” 他隐隐而至,白衣翩然,微躬抱拳道:“在下太宸宫九龙子,螭吻。”。 ------------ 第15章 奈何遇见他(中) ——“那是种至阴至毒之术,普天之下,只有太宸宫的九位龙子才有能力封印人的记忆。 ——“在下太宸宫九龙子,螭吻。” 我怔仲地侧头望着渐离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慢慢地后退,当他提及太宸宫三个字时,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轰然倒塌。我不可置信地回望身后的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来他竟也是其中一位龙子。那么封印我记忆的人是谁,他一定也是清楚的。 秦王听闻太宸宫之名号,脸容依然沉然,过了许久才开口慢声道:“九龙子螭吻,可是在十大名剑中排名第七的“阴绝冷玉”?”虽我并不甚清楚太宸宫是何方神圣,然我知晓十大名剑乃当今世上人敬三分的狠角色,他们遨游四海,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武功绝顶,杀人于无形,人皆畏之。 高渐离又揖了揖,柔声说道:“正是。”我清楚地看在眼底,他的从容不迫与安然的镇定,都表现得不同寻常的可怕,这个人是不惧生死,还是有十足的把握逃离?“陛下,早在昭襄王时,太宸宫便与秦交好,太宸宫作为强大的地下杀手组织,隐匿在秦政权之后。宫主甚至在秦危难之际,同时派出了九位龙子,助其度过难关,这是太宸宫史上前所未有、闻所未闻之事。从情从理上讲,太宸宫都有恩于秦。” 聪明人一听便知,这是在与秦王谈条件。只是心胆之大,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秦王的脸容微微一沉,“有话直说。”他道:“在下只有一个要求,恳请陛下放过这位姑娘,螭吻甘愿承受冒犯陛下之罪,听凭处置。” “哦?”秦王本想他大概是要以此来保全性命,熟知却是目光倘然地舍命护住他的妃子,阴沉薄怒的脸似乎更加铁黑,“九龙子可知晓,这位姑娘可是何人?”他毕恭毕敬地答道:“在下清楚,她乃是魏国公主,此行前往咸阳宫为妃。”秦王站在离他三步之外的距离,一双暴戾的眼眸迸射出凌厉的光:“既然你知她是寡人的女人……”还有胆过来向寡人要人。秦王虽是妒火中烧,却心中清楚,没有将后面半句说出来。 “陛下可曾记得七年前之事。那时你质于赵国,赵王虽面上允诺将你送回秦,却独独没想到他却是想在途中将你劫杀,斩草除根。而陛下也应清楚,一路舍命护住你和你的母妃的人,乃是太宸宫之人。” 秦王不以为然地眯了眯眼,仿佛在说,依你的样貌看来,无非与寡人相差无几,七年前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童。他打量了渐离片刻嘲笑道:“你不是要告诉寡人,当年之人,是你吧。”渐离也不卑不亢,缓缓道:“自然不是在下,他乃太宸宫的四龙子——负屃。如今负屃身负重伤,需魏国公主前去搭救,螭吻心急之处,对陛下冒犯,敬请恕罪。” “莫非魏国公主是个神医不可?”他揶揄的话里带着挑衅。 “非也。” 秦王怒得一掌拍在马车上。“那又是为何?”他依然面容平静。淡淡地道:“此事非魏国公主不可。侵噬负屃身上地乃是太宸宫至阴至毒之术。解铃方须系铃人。至于为何缘由。此乃宫规机密。恕螭吻不便多言。 正在这一来一去。双方都不肯让步。辩驳得不可开交之时。一将士匆匆来报:约五十人左右地黑衣人马朝此处狂奔而来。似是上次袭击魏国公主那一行人。 “仅五十人也敢孤军挑战寡人上万大军。”秦王眉头微挑。抿直地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诡异地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领头地黑衣人一马当先。率先冲入敌阵。先是望见了如黑潮般地秦军中一抹清雅出众地白衣男子。微微一愣。随即唇角又勾起冰冷慑人地笑意。而当他微转视线。望见了渐离身侧地我时。那笑意骤然泯灭。他那望着地眼眸虽如止水般从容镇定。我却依稀看得出那里面带着微薄地怒意。 我深刻知晓。他地眼神并不友好。甚至似乎还微带厌恶。那样一般嘲弄而平淡地眼眸。似乎于他来说。我便是一块阻挡他一切行进道路地顽石。一旁地渐离慢慢靠近我。自宽大地衣袖下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我地。将我护在身后。我微怔地凝视着他纤长地背影出神。他瞥了眼。只淡而简短地说了一句。却深深地印在我地脑海里。“自己人。” 我轻声说:“渐离。你与秦王拖延时间。是在等待援兵吗?”他已持剑在手。静静地道:“不是。”我眼皮一跳:“什么?!那那个所谓地自己人又是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他道:“我不知晓。”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不断颤抖:“渐离,你确定他真的是自己人吗?”他没有再应我,而是拉着我一道上前与黑衣人首领汇合。数日之前,他不是还与那黑衣人交手,一剑贯穿了他的胸膛,怎如今又成了自己人?许是我昏迷之时,他们承兑了什么誓约,我暗暗叫苦,或许我正逐渐步入了一个巨大而黑暗的阴谋。 他与黑衣人背靠而立,形成防御阵线,我立于他们之中,受尽保护。不断有将士涌了过来,飞奔而上,剑光一闪,然后身首异处,血涌如注。渐离只是随意一刺,也未刺中要害,令人不得起身便止,那黑衣人却要比渐离要歹毒许多,不将敌之身形割得四分五裂,便不得罢休。 “祢祯,小心别受伤。”渐离扬手一挥,轻盈婉转,一如三千繁华乱坠,便同时稳稳当当地击退数人。我这才发现,无论是阴冷的黑衣人还是优雅轻柔的高渐离,他们都在极力护着我的身子,免受伤害。 这时候领军的将领高喊:“先抓住那个女的!”浩浩荡荡的队伍一哄而上,如潮水般狂涌而至,任凭他们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渐离与黑衣人互换了一个眼神,只听渐离说了声:“负屃,你本可以使出千落繁花剑……”话未说完,却被黑衣人一个眼神制止了。 此人,竟是渐离口中的四龙子,负屃。 ------------ 第16章 奈何遇见他(下) 忽然漫天而至的飞箭,狂风肆虐般呼啸席卷着擦过我的耳边,那些箭分明是冲着我而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渐离为保护我与黑衣人各自散开防御,耳边又是一阵刀剑交错的声音,只听一句:“小心。”渐离已替我挡开了一把急速穿刺而来的利刃,方一转身,身后又一把利刃穿来,只凭着微薄的功夫侧身闪开,却堪堪撞上了一把飞驰而来的利箭。 血滴滚滚而下,将还未来得及融化的雪地染了殷红,我的面容分外惨白也分外平静,甚至连痛感也都一并遗忘了,那支箭不偏不倚的刺穿了我的手心。与此同时,黑衣人的右手也像是被什么给刺伤了一般,握剑的手一松,一把浓墨色的剑沉重地落在地上,候在那儿的将士等得就是这个机会,无数把光影刷的齐齐刺入了他的身体,地上的血瞬间流成了河。 渐离的面色已经变成雪白,轻呼了一声负屃的名字,黑衣人的身子只是微微一动,睁开了眼证明他还活着。他走过来手起刀落,快速为我削去箭的尾翼,箭头还留在我的掌心之上。这时我方才觉得手心剧痛难耐,浑身无力,几欲昏死。 一辆自咸阳方向赶来的马车刚停在了秦王的车前,自上面下来一位冠貌端正、略带威严的中年男子,他的容貌俊朗,年少时必定亦是风流倜傥,一身奢靡华服,一言一行极具威慑力,领军的将领皆俯首称臣,而秦王的面色却不甚好。 “陛下,臣正在宫中处理政务,却闻你私自调遣自魏归来的上万大军在此与人发生冲突。”言下之意,敢情那军队是他家私用的,你不能动用。秦王又岂是年少无知,立刻不满愤愤道:“难道寡人调派军队做何事都要一一向你汇报经过仲父你的同意吗?”肃面男子忙示弱,低头道:“微臣不敢。” 原来此上万步兵师乃是镇守在秦边境上,若当日魏国交换质子执意不与秦示好,开战一触即发,此部队便作为先锋前去。秦王并不是闲来无事特意带着上万大军出来寻我,怕只是正巧经过此地遇上,天,偌大的荒原,要遇上个人谈何容易,我运气怎是如此不堪,竟撞在他的枪口上,真是损人而不利己呀。 秦王既然称他为仲父,此人大抵就是吕不韦了。传闻嬴政的父亲异人质于赵时,见吕不韦的姬妾赵姬,妖娆婀娜,悦而娶之,生下了政。吕不韦以异人奇货可居不惜重金斡旋,平安送其归国登基,并任为丞相,封文信候,食河南洛阳十万户。 吕不韦微躬身子,凤眼微眯询问道:“让陛下不悦便是下面那些人吗?”见秦王并不表示,眼中怒火仍未消去,便转头对领军的将领道:“把他们都拖下去,车裂。”我捏着血流不止的痛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阴冷莫若此,歹毒莫若此。 秦王远远地望了我一眼,眼底有异色一闪而过:“下面无非是一般贱民,挡了寡人的去路,寡人亦让他们吃尽了苦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仲父也不必为之操心。”君王毕竟是君王,威信还是有的。话一出,一下子就镇住了盈盈扰扰的不满碎语。 渐离听闻得赦,走过去将黑衣人搀扶了起来,缓缓地朝马群移动,我亦步亦趋,回眼看了身后遍地狼藉,尸骸无数,黑衣人带来的五十死士全数阵亡,然秦军也丝毫无胜算,牺牲的将士是黑衣人五倍有余。 然吕不韦见此情景便不干了,大步来到秦王面前大声道:“陛下,此行无异于放虎归山,他日及他们东山再起,对我朝便是可大可小的威胁了。”秦王慢慢抬眸,平静地望向他,声音波澜不惊地道:“敢问仲父,此地是谁说的算?”吕不韦迟疑了一会,慢慢退了下去。 秦王的一句话,狠狠地反将了吕不韦一军。不过大致可以看出嬴政十三岁即王位,吕不韦见其年幼,独揽政权的传言并不假。然我又暗自庆幸,今日若不是有吕不韦在此与其对峙,秦王或许没那么容易就放过我们。 渐离牵了一匹高大英俊的漂亮黑马过来,鬃毛亮得分外均匀,扶了我上去,而后又与我合力把黑衣人拉上马。黑衣人浑身是血坐于我身后,软而无力地趴倒在我的后背上,淡而无味地说了声:“冒犯了。”我的心骤然漏跳了一拍,这样的感觉是在何时有过? 慢慢地将他的两只手拉到我的身前,在腰间一扣,我道:“要抓紧了,摔下去我可不管你!”只感觉他紧靠在背上的头微微摩挲了一下我的肌肤,便不再有了动静,他怕是伤得很重。 渐离在一旁,轻声道:“祢祯,你先送他走,我随于你们之后,以防不测。”最后那四个字,以防不测,他说的很慢。我道好,一扬马鞭,黑马似那离弦的箭般飞奔而出。与此同时,我深深地下意识地朝高大华美的马车方向望去,他高高的站在上面,孤独地望着我离去的身影,深色的眼眸晕染着淡淡的薄雾,难以捉摸。 ------------ 第17章 太宸四龙子 狠狠地抽着马鞭狂奔,惧怕秦王一个反悔,便会死无葬生之地,不知是这匹黑马品种极佳,还是如何,身负两人之重,却还已把渐离远远地甩在后面。起舞电子书逃跑的方向完全不在我的掌控之下,渐离说这匹马会带我去安全的地方,比起渐离那匹笨马,我对此马的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 黑衣人稍微在身后挪了个位置,头又重重地枕到了一侧。他的身上创伤面积许是很大,大片的血不仅将他的黑衣湿透,加之又紧搂着我,亦将我整身素色衣袍染得刺眼的红,而他竟一声不吭,隐忍至极。我无不由衷感叹,他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硬汉子。至此我对他印象也稍稍改观,除了杀人,他还是有可取之处。 右手稍一用力便钻心得疼,见应无事了,我尽量放慢了马速,不再抽鞭,左手握紧缰绳,尽量让右手放空垂落在身体一侧,我舒适了些,他也不会觉得那么颠簸难受。又这样行了一段路,我觉得他置于我腰间的手微微一松,正当我要去握住时,他的身子像一面轻扬的风筝般向后飞去,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我赶忙下马,奔到他身边,一试气息,好在没死,不然渐离那么在意这位四龙子,估计会拿刀把我劈了。把他的头稍微抬了起来,望了望头上那匹高不可及的黑马,为何我每次都遇到这种事,反正我是无力把男人弄上马的,要生要死等渐离赶上了再说吧。[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无力地坐在他身边,停下来无事可做,手心的疼便又加剧了几分。咬咬牙,看看黑衣人便是标准的范本,他都不吭声,我又怎好意思叫痛。见他蒙着面,呼吸急促,我伸手便要摘掉他的面罩,只是我的手在触到他脸面的瞬间,他便若那阴魂不散冤鬼霍得睁开了眼,吓得我连连后退几步。 日上头梢,将大地烤的干涸,昨夜的雪早已化干了,黄土和沙粒蒸发了水份后变得松松软软。又过了半个时辰,渐离还未赶上,炎炎烈日,将我烤的头昏眼花,口中干燥不已,在魏皇宫即便为奴为婢,也何曾遭受过这种罪。 黑衣人依然安静地躺在那儿,自从我妄想摘掉他的黑面罩后,他宁死都不肯闭上眼休息,就那样一动不动地与我大眼瞪小眼。细瞧之下才发现原来他那双黑色的眼睛生得分外漂亮,气质如玉,灿若明珠,优雅婉转,女子的眼睛大抵也不过他来得好看。若不是亲眼见着,定是无法想象,这样清澈灵秀的眼睛会与一身黑衣的冷血杀手联系在一起。 他倒也倘然对上了我眼眸,竟也丝毫不介意我无底线地扫射打量他的目光,仿若早已习惯了别人的注目了一般,那温眸里好似雪中带柔的气质,一点一点的在眼中晕开。 “扶我起来。”他淡而宁静的声音宛如秋夜玄水,眸光漆黑,惊鸿一瞥,便再难以忘怀。搀着他缓慢的走至马前,他倒也配合,即便是每走一步便淌下数滴血,愣是一声没吭。我先上马再伸手下来拉他,他视若无睹,也不顾及我悬在他身前的手,只身上了马。唉,我略带郁闷地收回了手,与我有仇么,这又是何必呢。 两人一马走了一段路,便步入成片雅致的青竹林,穿行其间,骤然暑气全无。如此一来,便不会酷热难忍,出一身恶汗,我下了马,腾出些地,让他半躺在马上会舒服些,悠然地牵着马一路走一路看,倒也有几分自在。在魏皇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就数这几日走过的路和经历的事最多。 一趟溪流自山间横穿流过,溪边碧绿丛生,映在清澈的水中,情致怡然,清淡而脱俗,从前的我哪里会见过如此美景。走至溪畔,蹲下身取出了一张丝绢浸入水中漂了漂,置于脸上冰凉清爽。回望了马上的他,又将帕浸水洗了洗,便朝他走去。 轻轻擦拭他露出地脸容。起先他先是敏感地睁开眼见我并不是企图取下面罩。便放心地任我湿润他地面庞。又取起他地左手。一点一点地拭掉他手里地血污。他地手指纤长而灵巧。除了执剑地地方微凸茧。肌肤可说是润如白脂。一根一根手指擦完。便拿起他地另一只手重复同样地工作。 细细地检查了一番。他地右手根本就没有任何伤口。为何方才他地剑会倏然落地。从此便不能再执起剑。方想得出神。他地手却微微一动反手攥紧了我地。他手心地温度慢慢地蔓延在我地手背上。抬眸望他。却见他平静而淡然地眼眸一沉。闪着从未见过地柔情。 对视了许久。他却依旧未收回那热烈温情地目光。直至我地脸颊被他盯得腾地火辣。才转开视线不去看他。他也未说些什么。低低地笑了一阵。便自顾自地下马走至了溪边。他先解开了黑色上衣。露出了光洁凝脂地后背。见我地余光依旧徘徊在他地身上。他竟也毫不在意地继续低头解衣裳。接着是解裤腰带。正当他要脱下长裤时。我地脸霍得通红。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他轻声一笑。如玉潋滟地眸光中稍带媚惑地神态。“姑娘以为在下要做什么?”我立刻转过面背对着他。找了块大石头靠着。不去理他。在他沐浴地期间。高渐离催马而来。见他已摘掉了黑面罩。半个身子浸在溪水里清洗着伤口。渐离不禁快步来到我身前道:“祢祯。你不要介意。负屃他是有洁癖地。”这是。他对四龙子随地更衣沐浴地解释。 与我道完。他便朝四龙子走去。不知他们耳语了些什么。便听闻一阵妖媚至极地笑意从天而降。竹林深处。光线昏暗。只见一名身着鲜红色敞口衣裳女子。碧波荡漾地艳眸眨了眨。扭动着细枝般地腰身。慢而优雅地走了过来。那样地媚态。却不会令人觉得别捏。反而是与这清雅淡香地竹林相映成趣。 ------------ 第18章 美人最销魂 狠狠地抽着马鞭狂奔,惧怕秦王一个反悔,便会死无葬生之地,不知是这匹黑马品种极佳,还是如何,身负两人之重,却还已把渐离远远地甩在后面。起舞电子书逃跑的方向完全不在我的掌控之下,渐离说这匹马会带我去安全的地方,比起渐离那匹笨马,我对此马的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 黑衣人稍微在身后挪了个位置,头又重重地枕到了一侧。他的身上创伤面积许是很大,大片的血不仅将他的黑衣湿透,加之又紧搂着我,亦将我整身素色衣袍染得刺眼的红,而他竟一声不吭,隐忍至极。我无不由衷感叹,他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硬汉子。至此我对他印象也稍稍改观,除了杀人,他还是有可取之处。 右手稍一用力便钻心得疼,见应无事了,我尽量放慢了马速,不再抽鞭,左手握紧缰绳,尽量让右手放空垂落在身体一侧,我舒适了些,他也不会觉得那么颠簸难受。又这样行了一段路,我觉得他置于我腰间的手微微一松,正当我要去握住时,他的身子像一面轻扬的风筝般向后飞去,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我赶忙下马,奔到他身边,一试气息,好在没死,不然渐离那么在意这位四龙子,估计会拿刀把我劈了。把他的头稍微抬了起来,望了望头上那匹高不可及的黑马,为何我每次都遇到这种事,反正我是无力把男人弄上马的,要生要死等渐离赶上了再说吧。 无力地坐在他身边,停下来无事可做,手心的疼便又加剧了几分。咬咬牙,看看黑衣人便是标准的范本,他都不吭声,我又怎好意思叫痛。见他蒙着面,呼吸急促,我伸手便要摘掉他的面罩,只是我的手在触到他脸面的瞬间,他便若那阴魂不散冤鬼霍得睁开了眼,吓得我连连后退几步。 日上头梢,将大地烤的干涸,昨夜的雪早已化干了,黄土和沙粒蒸发了水份后变得松松软软。又过了半个时辰,渐离还未赶上,炎炎烈日,将我烤的头昏眼花,口中干燥不已,在魏皇宫即便为奴为婢,也何曾遭受过这种罪。 黑衣人依然安静地躺在那儿,自从我妄想摘掉他的黑面罩后,他宁死都不肯闭上眼休息,就那样一动不动地与我大眼瞪小眼。细瞧之下才发现原来他那双黑色的眼睛生得分外漂亮,气质如玉,灿若明珠,优雅婉转,女子的眼睛大抵也不过他来得好看。若不是亲眼见着,定是无法想象,这样清澈灵秀的眼睛会与一身黑衣的冷血杀手联系在一起。 他倒也倘然对上了我眼眸,竟也丝毫不介意我无底线地扫射打量他的目光,仿若早已习惯了别人的注目了一般,那温眸里好似雪中带柔的气质,一点一点的在眼中晕开。 “扶我起来。”他淡而宁静的声音宛如秋夜玄水,眸光漆黑,惊鸿一瞥,便再难以忘怀。搀着他缓慢的走至马前,他倒也配合,即便是每走一步便淌下数滴血,愣是一声没吭。我先上马再伸手下来拉他,他视若无睹,也不顾及我悬在他身前的手,只身上了马。唉,我略带郁闷地收回了手,与我有仇么,这又是何必呢。 两人一马走了一段路,便步入成片雅致的青竹林,穿行其间,骤然暑气全无。如此一来,便不会酷热难忍,出一身恶汗,我下了马,腾出些地,让他半躺在马上会舒服些,悠然地牵着马一路走一路看,倒也有几分自在。在魏皇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就数这几日走过的路和经历的事最多。 一趟溪流自山间横穿流过,溪边碧绿丛生,映在清澈的水中,情致怡然,清淡而脱俗,从前的我哪里会见过如此美景。走至溪畔,蹲下身取出了一张丝绢浸入水中漂了漂,置于脸上冰凉清爽。回望了马上的他,又将帕浸水洗了洗,便朝他走去。 轻轻擦拭他露出的脸容,起先他先是敏感地睁开眼见我并不是企图取下面罩,便放心地任我湿润他的面庞。又取起他的左手,一点一点地拭掉他手里的血污,他的手指纤长而灵巧,除了执剑的地方微凸茧,肌肤可说是润如白脂。一根一根手指擦完,便拿起他的另一只手重复同样的工作。 细细地检查了一番,他的右手根本就没有任何伤口,为何方才他的剑会倏然落地,从此便不能再执起剑。方想得出神,他的手却微微一动反手攥紧了我的,他手心的温度慢慢地蔓延在我的手背上,抬眸望他,却见他平静而淡然的眼眸一沉,闪着从未见过的柔情。 对视了许久,他却依旧未收回那热烈温情的目光,直至我的脸颊被他盯得腾地火辣,才转开视线不去看他。他也未说些什么,低低地笑了一阵,便自顾自地下马走至了溪边。他先解开了黑色上衣,露出了光洁凝脂的后背。见我的余光依旧徘徊在他的身上,他竟也毫不在意地继续低头解衣裳,接着是解裤腰带。正当他要脱下长裤时,我的脸霍得通红,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他轻声一笑,如玉潋滟的眸光中稍带媚惑的神态,“姑娘以为在下要做什么?”我立刻转过面背对着他,找了块大石头靠着,不去理他。在他沐浴的期间,高渐离催马而来,见他已摘掉了黑面罩,半个身子浸在溪水里清洗着伤口,渐离不禁快步来到我身前道:“祢祯,你不要介意,负屃他是有洁癖的。”这是,他对四龙子随地更衣沐浴的解释。 与我道完,他便朝四龙子走去,不知他们耳语了些什么,便听闻一阵妖媚至极的笑意从天而降。竹林深处,光线昏暗,只见一名身着鲜红色敞口衣裳女子,碧波荡漾的艳眸眨了眨,扭动着细枝般的腰身,慢而优雅地走了过来,那样的媚态,却不会令人觉得别捏,反而是与这清雅淡香的竹林相映成趣。 她似是忽略了我的存在,拖拽着及地的长裙,径直擦过我的身边,走至溪边,竟也丝毫不避讳此刻正在赤身裸体沐浴的四龙子,神态大方怡然,比起我一见美人春光外泄便小家子气的大呼小叫,不知要优上多少。美人自然指得是那位四龙子,虽看不清他的面容,想必有那么美丽的眼眸,姿容也不会差到哪去。“负屃,我来服侍你沐浴吧。” “不必。”纵然只能听闻他淡漠的声音,却晓得这位红衣美女并不怎么着四龙子待见。我背对着他们,不甚清楚里面的情况,只是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之后,又传来美女媚惑无方的嗤笑声。“负屃,没想到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没骨气,一个小小的魏国公主便把你迷得失魂落魄。” 四龙子微怔了片刻,却是发出轻柔而优雅的低笑声,“你也还是没变,一张嘴还是那么不饶人。”红衣美女更是媚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总是对人家那么冷冰冰的,若是换了任何女子,恐怕都要被你吓走了,我自然是要杀杀你的锐气才行。” 他们这一来以往的对话,听得我愈见糊涂,这两人的关系大抵是非同一般,然为何又有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方一见面四龙子还是给人那么冷声冷气回避的感觉,这回倒好,有一着没一着的聊开了。偏头一看正好见渐离过来,正想得为何不曾听见他出声原是他去为我采止血止疼的草药去了。 他在我一侧坐下,将草药放在地上,轻轻地将我的右手举了起来掌心朝上,放在他的掌上凝视了片刻,才道:“祢祯,幸而没有伤及筋骨,但是你要忍一忍,可能会很痛,这只箭并不好拔出。” “好。”我淡淡答道,忽闻身后没了动静,竟下意识地回头,这一望把我的肠子都给悔青了。四龙子刚沐浴起身,整个人自水中站起,温暖的阳光穿透过竹林照耀在他的周身,晶莹白脂的玉肌凝露着薄而湿润的水珠,他的身子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璀璨妩媚,美若星辰。最难以置信的是,他浑身满目疮痍的创口,此刻却也一道消失不见了,一身的肌肤光洁如新,若那初生的婴儿般透明,竟让我情不自禁看得痴了。 那红衣美女撑开一件白色大褂正走上前欲为四龙子更衣,却注意到了我,痴笑着抛来一个媚眼,她细声细语地道:“负屃,你那位小情人倒是有几分迫不及待了想看你呢。”他浅浅的微笑,声音却淡而无味,“就让她看吧。” 此时四龙子已然转身,面向着我,我不由自主地顺着他裸露的胸膛慢慢往下,不偏不倚的见着了尚未婚嫁女子不该见的东西,脸腾地蹿红,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转过脸来的,只是平复下来时瞧见身边渐离的眼眸带了几许好笑的神色,于是脸更加得红。 高渐离笑道:“祢祯,不要太介意狻猊的话,她总是喜欢这样,个性虽然古怪,却也是个好人,习惯了便不会觉得奇怪了。”原来红衣美女叫狻猊,渐离似若又看穿了我的心思,笑了笑道:“狻猊无非只是个名号,太宸宫中任何人都不会使用本名,这是规矩。”就像螭吻是高渐离的名号,仅仅只是代表。 狻猊不乐意了,娇声娇气地道:“哟,螭吻,你这个小子倒是吃里扒外,还没有哪个龙子这样敢无理地与人介绍我狻猊的名讳吶。”渐离轻笑应道:“失礼了,螭吻给你赔罪便是。”说着,优雅地做了个揖,狻猊红艳的唇微微向上一勾,似笑非笑:“看在你如此诚意份上,今夜姐姐我就好好伺候着你罢。” 渐离闻言,忙摆手道:“不必了,螭吻还尚未考虑此事。”我正欲开口道,这是何意思,渐离明显地甩过来一个少儿不宜的表情,我已猜到了八九分,立刻就闭了嘴。 四龙子已更好外裳走了过来,一身云缎白衣,蹁跹止步,剪裁适当的衣裳将他的身材衬得修长而性感,略微湿漉的乌发如同黑缎般轻柔地垂落下来,温润如玉的面容上戴着一面白玉面具,他轻轻一笑,宛若千桦万草竟折腰,唇角盈盈勾起的笑意,优雅而秀美。 比起方才那套人神皆杀的黑衣,我更是喜欢他这身轻扬逍遥的打扮。虽与渐离的同时白色连身长袍,料子却不尽相同,渐离那身衣料若柔软的轻纱,风一吹拂,轻舞飘渺;四龙子那身却是最常见朴实无华的粗布衣,许是最返朴却堪堪将他高雅脱俗的气质衬得更优。 他没有走近,随意地找了一块干净的青草地坐下,立觉周身的光线弱了几分,方一抬眸,身前却是一抹妖娆而艳丽的红色,“负屃,你的小情人都快把你看得望穿秋水了,好歹也表个态不是。”他缓缓抬起灿若明珠的墨色眼眸,似是在看我,又似乎并不是,笑了笑便摇摇头俯在狻猊耳边说了什么。 为何自从遇见了他,我的视线从此便难以再从他身上离开了,我真的、爱上了他吗?自来只相信日久而生情,没有时间的积淀,感情是难以刻骨铭心,一见钟情之事虽不能绝对否定,然而即便海誓山盟,亦能变卦,又谈何讨论感情有几分真、几分假。 手背发热得厉害,我这才发觉渐离温暖的手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许是我愚钝,多年以后,我才察觉,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我的眼我的心在注视着何方追随着何人,他却始终未变,只是安静地轻笑只注视着我一人而已,虽自诩彼此是对方的红颜、蓝颜知己,真正谈及了感情,却又多了几分暧昧。男子与女子成不了真正的朋友,谁也不会保证谁没有私心,谁也不会保证谁不会爱上谁。 渐离轻咬我的耳际,说了声:“会很疼。”之后,我的手心像是重新被一支箭贯穿般,喷溅的血带着剧烈的烧灼感,疼得浑身抽搐不止,眼泪含在眶中,低声祈祷着痛苦赶快过去。我紧闭着眼,感觉到自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轻轻地说了声:“渐离,好疼。”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 第19章 绝色美男宠 马车一路颠簸驶进了城,醒来时依旧是在渐离怀里,如同每一次昏厥初醒,睁开眼的瞬间看到的第一个人总是温柔微笑的他。我倚在他的腿上,睡了足足一天一夜,将头探出窗外,已是到了繁花似锦的咸阳。四龙子就那样安静地坐在对面望着我,我看向他的那一刻,他的唇角轻勾暧昧不明地在笑。 拉开门帘,车夫不过是名寻常人,戴着遮阳的斗笠,三十上下,娴熟的驾驶着马车。车上仅三人,狻猊似是太宸宫任务在身,不便同来,不过却让渐离给我带了话,等她执行完任务之时,会来与我相见。说实话,这个女子带给人太多神秘的地方,不光是那直爽又古怪的个性,还有那妖媚无方的神态,让男人与女人觉得喜欢亲近,也难怪四龙子和渐离与她感情相当不错。魏皇宫佳丽三千,父王身边妩媚的女子见得多了,而这样的一名艳而不华,骄而不奢的女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马车驶进一条偏僻的巷子,停在了一间不起眼的小茶楼下。四龙子正欲起身下车,刚迈出脚,身子晃了晃,便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由于与我面面相对,他的身子却堪堪向我摔来。好在渐离上前一步,急时扶住了他的双肩,否则岂不是要把我压死。 渐离温和的笑意散去了不少,黑眸中带了一丝担忧:“发作了吗?”四龙子无力地点头,脑袋微垂,整个身子一软,仿若无骨般趴在渐离的胸膛,任由他抱着,不发一言。他睁着莹亮的眸子,眸中带笑,方才英挺的身姿似是残疾一般狼狈,若一面残缺破损的风筝,神态却依然那么从容安静,宛若那身子根本不是属于他的。 渐离让我先下车自正门进茶楼,自有人来招待。他让车夫转了个弯,直接驾车开进茶楼的后院,那里离厢房较近。抬起头,正上方有一块棕红的木制牌匾,歪歪斜斜地用秦国的文字写着:晓晴楼。 这便是这茶楼的名字,字体歪歪斜斜地,店址也选在这僻静之地,倒也显得这店家大概是随性至极,经营此处之人必定是无拘无束,不求钱财,以此会知心好友之人吧。然而当我踏进茶楼那一刻起,便知晓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 这间茶楼着实怪,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怪。大抵这般集会的茶馆,会极力将门外修饰得富丽堂皇,以抬高身价吸引贵客,而晓晴楼却独独一块腐朽多年的破木匾,还处于如此人鬼不鸟的破巷子里,此一怪。简陋便简陋些,大抵文人身无太多银两,倒乐意挑这些朴实之地,畅所欲言,显得文雅而不奢。而踏进门,你便会发现此地不仅穷奢极欲,而且雍容华贵的装饰,雕栏玉砌的梁柱,几欲媲美于皇宫,此二怪。那边颈上环绕着白毛巾的仁兄,在为一位客人结账,开口就是十万金,这茶楼岂止是黑,简直就是黑得闻不可闻,而那客人似乎也不足为怪,令奴仆取了钱,便大步而去,此三怪。 我踟蹰着是否趁他们未注意,溜之大吉,却见那位环绕白毛巾的仁兄已笑脸迎迎,擦了擦那位客人方才坐的位置,招呼着我过去。我硬着头皮过去坐下,思量着死就死吧,反正打死我也没那么多钱,好死不死都让高渐离给撑着,到头来还不是他让我进这茶楼的。 仁兄乐呵呵地招呼:“姑娘,要上些什么?”我问道:“你这都有些什么?”他似乎来了兴趣,打了个迷糊眼:“姑娘心里想要什么,我们就有什么。”见我一脸迷茫不知所措的模样,他取来了一块木板,置于桌上,道:“姑娘,可看清了?” 见那方桌般大小的板上,竖排地刻了秦国文字,我并不能全部读懂,却也对内容略知了一二。大意就是,此店提供各种服务,只要你想得到,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下方还列举了些形容词汇,诸如奢萧靡音,芙蓉帐暖,冷情黯然,绝代销魂,一看便是淫词艳曲的风调,总的来说就是提供□□服务。 只是我不明白,那些艳词指得是何物,我便指着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他一愣,更乐了:“姑娘,你是初来乍到吧,这可是小店镇店的四大尤物呢。”见他那张嘴说的是唾沫横飞,夸得是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依稀从他的言语中窥探了些线索,我很无奈的笑了笑道:“店家,莫非你说的是男色?” “正是。”他欣然一笑答道:“那么姑娘准备选定那位公子作陪?除了这上方写着的类型,姑娘也可自主提出。”他又搓了搓手道:“自然,价格是根据作陪公子的美貌定的,先给姑娘提个醒这钱并不低。姑娘的衣着如此光艳华丽,自然也是出得起这个钱的。” 我苦笑,若是从前自然是出得起,然而如今我无非是一个落难公主。不过听着这店家巧嘴如簧的介绍,倒有了几分好奇这四大尤物、不,四大绝色公子究竟何样。“不如店家给我介绍一下,这四大公子如何?” 店家将环在颈上的白毛巾取下,拉了张椅子,坐于我身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不知姑娘可知小店有一张名花榜。”见我不语,他又继续往下说,“名花榜顾名思义便是小店的各位姑娘公子各凭本事吸引贵客,最后统计制成的榜单。榜单并非依据接待客人的数量,而是依据客人打赏的银两来算,故榜单每日都会不同。姑娘请看那儿。” 顺着店家指引的方向看去,一面墙上用绳索高悬着数十张木牌,高低不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榜单了,木牌悬挂得愈高,就代表此人愈吸引人。然而墙的最上方却有三面木牌是被依次钉钉板板地固定在墙上的。第一面牌上写着,司镜,第二面写着,纤华,第三面,冷玉。 我道:“店家不是说这榜单是每日更新的么,那样钉在墙上又是为何?”他应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三位自是魅力无方,无人能及,并且那三人的名次不论多久,都不会变化,花魁始终是花魁,第二名即便再出众也不能超上去,我才命人固定上去的。” “真的?”我将信将疑,风水还轮流转,怎会就保证那第二名不会赶上花魁,抑或是落为第三名。他忙道:“姑娘,我做生意这么久,怎会去骗你呢,不信你随便上去问问客人便知。” 见他真有些急了,我忍住笑回归正题:“店家请接着讲。” “这奢萧靡音嘛,指得是纤华公子,喏,就是榜单上的第二名,此人容貌秀美,才华横溢,气质高雅,可温柔似水,又可冰冷夺目,若是姑娘见着了保准以为是哪家的贵族公子呢。只是可惜,这几日他身子抱恙,不便见客。”我点评道,高雅不必,貌美不必,只那温柔与冰冷一身,便让我惊出一身冷汗,此人莫非是有双重性格分裂不成,找他寻欢的必是有被虐倾向之人。 “芙蓉帐暖,自然是武艺卓绝的花信公子,他乃练武之人,脸容清俊,古道热肠,一身性感紧实的肌肉,加之练得一手“信花绝”剑,剑招一起,漫天飞花,美艳绝伦。可惜此人近来外出,不在楼中。”点评,漫天飞花,确是浪漫,亦博得众女子的欢心,可若哪天他把你当成花,刷刷几剑,漫天飞的可不是花咯。是什么,自己想。怎一个危险了得。 “冷情黯然,非蔚染莫属。姑娘可听见了那屋内传出低扬而飘渺的琴声,这便是出自那蔚染之手。他心痴音律,弹得一手好琴,不仅女子,只要是那文雅风流之人,便热衷于沉醉在他的琴音之中。可谓男女通吃。”点评,垂帘而弹奏,见音不见人,神秘而销魂。 “姑娘,这话便不对了,蔚染琴艺卓绝,为人却清高傲骨,冷若冰霜,谈不上不销魂。真正销魂的公子,正是那榜上位列第三的公子冷玉,不也就是与姑娘一道来此的那位。”我正听得不自在,喝了口桌上的茶,顿时停下来,思量着这冷玉难道是那四龙子不成? “冷玉公子。”店家在我身边粗着嗓门道了声,说曹操曹操到,我随即转过身,这一看不要紧,那一眼愣是看得我硬生生地将含在口中的茶水吞下去,竟给噎住了。“这冷玉公子竟是高、高渐离。” 他一袭风尘仆仆的白衣已然换了,一身整洁干净地立于我的身前,那一双温柔迷人春光荡漾的眼眸微微上扬,恰到好处地勾画出一笔眼线,平添了几分媚色,唇角微扬,依然带着淡而雅致的笑意。天,果然是销魂极品。 他忙过来将手置于我的后背,一下一下地自上而下推抚,口气淡淡地道了声:“李生,你怎可如此对我的贵客。”只见那李生,重新将白毛巾戴回颈上道:“还不是冷玉你从不流连女子,这回却飞鸽来报说要带一个女子回来,我只是稍微好奇你喜欢的女子究竟是何样的嘛。” 我只是安静地倾听,并未对他们的话有所表示,用脚趾头想也知晓渐离最多是把当作了知己,毕竟曾生死相交,各救过对方一次。至于我认为配不上他,并不是过分谦虚,而是自是有道理的。他那样传奇色彩的男子,怎是我一平凡的女子能企及的,这与权位和金钱是无关的。 见我并不介意李生的话,渐离轻轻一笑:“李生,那么谈话的结果,你觉得我带来的这名女子如何?”他道:“论世俗,毫无经验,心机不深,感性而为,参与权势纷争,必败无疑。唯一优点是,善于倾听,足够冷静,但这不足以改变命运。” 我的眉头一皱一皱,说的我好像一无是处,在心中暗骂道,你又不是算命的,管我什么权势纷争,改变命运。然而那时我却错了,大错特错,李生看人面相向来是很准的,他说的竟是我不久的将来真真实实地上演的事,而这些不可抗拒的宫廷斗争却以数之不尽的鲜血为代价,被深深地刻在秦朝那条历史的长河里。 离开了茶楼主楼,沿着一条幽暗的石道行走,便到了晓晴楼的厢房。厢房与人一样也分三六九等,卑微点的若李生那样与人打杂的住在下房,顾名思义就是一间屋子住上十来号人;名花榜中稍微排的上名次的姑娘公子皆住在西上院的单间房内;而若渐离那般稳居名花榜十名之内人,皆封领一座大院。此刻渐离便要领我去四龙子的别院——枫宜院,我也是方才知晓,原来那四龙子便是居于名花榜第二的纤华公子。 进了院有两位清秀的侍婢迎了上来,领着我们走进纤华公子的厢房。他半躺在床上,见我们进来,苍白的脸容微微地笑着,映着窗外照耀进来的白光,显得更加惨淡霜白。然而他波光潋滟的黑眸还是如寻常般平静和从容,宛如无事般道:“你们随意坐吧。” 在靠近他床头的地方坐下,我偏着头打量着他。他仅穿着一件白色单衣,薄得甚至有些透明,似乎可以若隐若现望见他身子纤长而优雅的线条。单衣的领口是敞开着,露出的锁骨异常的性感撩人。几许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他略带慵懒疲惫的神态,淡淡一笑道:“姑娘为何总是盯着在下看,难道在下身上有什么不堪之处?” 我转头,不敢正视他迷离惆怅的眼神,“公子请见谅,我只是觉得你的身上有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大抵是我的错觉吧。”他也没再说什么,脸容也平静得仿佛无事,随手取下了背后的靠枕,躺进被窝里,挥了挥手,表示送客。 “渐离,他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么?”这个他,自然指得是四龙子负屃。渐离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不过想来也是,谁也不喜欢有人一直盯得看得自己发毛。于是,渐离只好受我连累,就这样一同被灰溜溜的赶出了枫宜院。 过了枫宜院便是椒离院,这里是高渐离的别院,清幽雅致,红墙瓦木,青竹林立,少了几分奢华,多了几分宁静淡雅。院落并不大,大概三间房大小,跨入院落便是两间厢房,一间稍微小点的是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婢女卧房,另一间厢房也并不大,只是里面的摆设简洁干净,令人一眼望去便是心神舒畅。 渐离本想将我安排在他的别院里,然而恰巧又赶上蔚彤院缺人手,我便主动提出去那做事,毕竟拿人手软,吃人嘴软,既然选择远离皇宫,便得学会养活自己。渐离虽说是让我来茶楼里帮工,其实是打算包养着我,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毕竟他也是知晓我的身份之人,认定了我打小娇宠惯了,啥都做不成滴。这回见我提出去服侍别人,一双柔美的眼睛瞪得老大,满脸不可置信了老半天。 可他却错了,自零岁至九岁我都是在浣洗院过得,打小就清楚卑贱的生活有多艰辛,一到冬天洗衣服洗得便是满手水泡冻疮,痛痒难耐却连敷的药膏都要靠讨好别人施舍而来的。那些时光里,我亲眼目睹睡在枕边的女孩换了一批又一批,大多都是受不住劳累,生出了病,却无人医治,就这样死了,然后被丢进了魏皇宫的禁地或是枯井里埋起来,从此从这世上消失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九年了,而我荣升为公主的日子不过才七年,至今以来,艰辛的日子占了一半以上,试问还有哪位皇家公主能若我一般,面对骄奢淫意与风雨兼程,皆宠辱不惊。想到此,不禁庆幸,幸好这一次,来得不是祢媃。好在我的身子自小就比别人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是顶得住的。 告别了渐离,只身向蔚彤院走去,方才走至门口,便听闻女子嘤嘤切切的哭声,哭得好不伤心。“好了,姚儿,不哭了,我们这就赶紧走吧,不然蔚公子见了我们,又要打我们了。”这女子说话时也带着哭腔。 怪不得渐离让我要小心,实在撑不住了就回去找他,原来这蔚染竟是个伪君子,连女人也打,我顿时怒上心头。走进门,恰好遇见她们互相搀扶着往外走,与我擦身而过时,居左那人轻声道:“姑娘,你可是新来伺候蔚公子?”我点头道是,听说话的声音大概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位,“姑娘,如若有门路还是别来此地了,如若无门,此时也不便进去,等蔚公子的火气消停了再进去吧。” 一听便是一名知书达理,明理是非的聪明女子,这蔚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打人。见她们走远了,我轻声移步至蔚染的门前,屋内一片漆黑,此时已近黄昏,加之他将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什么都看不清。 “你在我门外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头顶上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接着一只手便用力扼住了我的喉咙,我被他掐的别说呼救命,甚至连呼吸都快不能自己。顺势仰起了头,让自己好过些,便瞧见了身后一身深蓝色外裳一双冷蓝色眼眸的蔚染。 “你是新来的?”他的话语里微挑,带着一丝轻慢。我用力地点点头,他扼住我的力道才慢慢松开,一把将我推到墙角,便只身进了屋。我蹲在墙角,直冒冷汗,畏畏缩缩地说不出话。这、这蔚染不会是疯子吧。李生说蔚染琴艺卓绝,为人却清高傲骨,冷若冰霜,谈不上不销魂,我看他根本就是个怪胎,还销魂,比渐离不知差了几千几万里。 抬脚跟着他进了卧房,他理也不理我,径自盘腿坐下将七弦瑶琴置于琴桌之上,专心致志地抚了起来。这琴的身形犹若细凤,琴漆上有蛇蝮的断纹,其纹横截琴面。琴自古以来便以梅花断和蝮蛇断最为名贵,断纹是由于木质与琴漆,经过长年的振动而形成的。有断纹的琴,不断琴音透澈,亦很美观。 随着纤长的手指轻抚琴弦,悠扬而细长的乐音,如小桥流水般缓缓地从指尖淌出,忽而高扬,张弛有度,忽而低转,如泣如诉。我微勾唇角,走至他身后:“你的琴技的确卓绝过人,咸阳乃至秦国之内怕是再难寻一人在你之上。却不过但凡略懂欣赏音律之人,便会晓得你的琴音华而不实,换言之,就是无心。琴者,情也。你过分注重自己拨弄琴弦的技巧,却反而忽略对内心情感的表达,如此以来,你便是难以到达巅峰之境。” 他背对于我,停下弹奏的手,低低地笑了声,冰冷地说道:“此话是谁教你说的。”我回应道:“这自然是我听出的。”其实我说此话时,底气略有不足,毕竟是这渐离说与我听的,渐离此意本想杀杀他的锐气,令我在此不那么难过,不过看他那不置一屑的模样反而是适得其反。 他转过身站起,用那双幽幽的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我,不带一丝感情地道:“你代我转告高渐离,此琴无心,我早就知晓,无需他多此一举。”我也毫不顾忌地平静地对上他的眼,幽幽地道:“你不会、是在嫉妒他的操琴之艺在你之上吧。” “可笑,筑与琴本就无可比性,我为何嫉妒于他?”他拂了拂衣袖,方欲坐下,待听到我说道,“琴者,情也;琴者,禁也。你似乎两样都没有做到。”他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目光微沉,狠狠地一拍桌案,将一旁的茶水震得摔得粉碎,我淡然一笑便继续往下说:“禁也,禁邪归正,以和人心。你的琴音不但无心且素携邪念。八音广博,琴德最优。雅琴者,乐之统也,与八音并行。琴之用以修身养性,反其天真。而你却有违造琴者之本意。” 昏暗的光线下,他长身而立,冰蓝色的眼睛淡淡地凝视着案上的琴,却并不发一言,大抵是我这胡诌瞎掰却正好言中了他的要害。倘若静下心,却倒是也不难听出他的琴音略显浮躁与恨意,至于他在恨谁,便不得而知,或许他要与这世上为敌,又或许是与那秦国的上位者为敌。 会如此想并非是毫无根据,他方才奏的是那一首《广陵散》的开指一段,小序三段,俱名止息。据闻此曲依据是民间《聂政刺韩王》一曲而作,蔚染方才所弹奏的正声以前的部分,表现的是聂政的不幸命运。聂政的父亲,为韩王铸剑,因延误日期,而惨遭杀害。聂政立志为父亲报仇,入山学琴十年,身成绝技,名扬韩国。韩王召他进宫演奏,聂政终于实现了刺杀韩王的报仇夙愿,自己毁容而死。 “你为何会知晓《广陵散》?”他视线依然未离开身前的琴,手指轻轻地拨弄琴弦,声音很轻很淡。我想了想,反问道:“为何我就不能知道?”他沉下眼睫,冰蓝色的眼眸清如止水,“这是我一位友人所做,并未在民间流传,而我也未曾与人奏过。”我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无法回答,并不是有内情不足以对外人道,而是我确实无法想起我究竟是从何处从谁那儿知晓。魏皇宫里的乐律老师绝非有胆才教与我如此大逆不道的曲子,那我又是如何学会的?我忽而慢慢开始怀疑,那是存在与我遗忘的那段记忆里,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我想看得更清楚些,头却痛欲裂,如要炸开般痛得我几欲哭喊出来,于是不敢再回想了。 他见我不语了,不声不响地俯下身去,用一块干净的布将琴一点一点地擦拭着,擦了大约半个时辰,任何易沾灰尘的角落都没有放过。然后他缓缓站起,执起琴,将琴面朝下,狠狠地砸向桌案。七弦齐响,发出沉闷而难听的裂响,弦断而声绝。 摔完琴,他竟也不顾还愣在一旁的我,大步地走出门去。他的背影走在茫茫夜色里,不一会便再也看不见了。 余下我欲哭无泪,整屋子一片狼藉,茶水四溅,茶杯碎片东一块西一块,还带着一大块一大块的茶叶渣滓,那七弦断琴,被拦腰折断,孤零零地落在地上。我先过去将它拾了起来,小心地用布包好,放在一旁,毕竟这琴大抵也是价值不菲。 将屋子收拾干净大约已是子夜,因我的右手有伤,不能使用,做任何事都靠着一只左手,故速度慢了不少。坐在他的卧房里,直至了深夜也不见他回来,踌躇着是否要去寻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便走进内间睡了。 蔚彤院的厢房布置稍稍与别院不同,别院的一般是两间分开的房子,大的为上房,小的为下房,并有单独出入的门。而蔚彤院的两间卧房是连在一起,上房在内,下房在外,简而言之,要进入上房必须经过下房才可。而他可恶的蔚染一进门,就指着我的鼻子道,今后你的卧房是内间,亦是上房,本想问原因,却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 第20章 凤凰变麻雀 离开了茶楼主楼,沿着一条幽暗的石道行走,便到了晓晴楼的厢房。厢房与人一样也分三六九等,卑微点的若李生那样与人打杂的住在下房,顾名思义就是一间屋子住上十来号人;名花榜中稍微排的上名次的姑娘公子皆住在西上院的单间房内;而若渐离那般稳居名花榜十名之内人,皆封领一座大院。此刻渐离便要领我去四龙子的别院——枫宜院,我也是方才知晓,原来那四龙子便是居于名花榜第二的纤华公子。 进了院有两位清秀的侍婢迎了上来,领着我们走进纤华公子的厢房。他半躺在床上,见我们进来,苍白的脸容微微地笑着,映着窗外照耀进来的白光,显得更加惨淡霜白。然而他波光潋滟的黑眸还是如寻常般平静和从容,宛如无事般道:“你们随意坐吧。” 在靠近他床头的地方坐下,我偏着头打量着他。他仅穿着一件白色单衣,薄得甚至有些透明,似乎可以若隐若现望见他身子纤长而优雅的线条。单衣的领口是敞开着,露出的锁骨异常的性感撩人。几许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他略带慵懒疲惫的神态,淡淡一笑道:“姑娘为何总是盯着在下看,难道在下身上有什么不堪之处?” 我转头,不敢正视他迷离惆怅的眼神,“公子请见谅,我只是觉得你的身上有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大抵是我的错觉吧。”他也没再说什么,脸容也平静得仿佛无事,随手取下了背后的靠枕,躺进被窝里,挥了挥手,表示送客。 “渐离,他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么?”这个他,自然指得是四龙子负屃。渐离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不过想来也是,谁也不喜欢有人一直盯得看得自己发毛。于是,渐离只好受我连累,就这样一同被灰溜溜的赶出了枫宜院。 过了枫宜院便是椒离院,这里是高渐离的别院,清幽雅致,红墙瓦木,青竹林立,少了几分奢华,多了几分宁静淡雅。院落并不大,大概三间房大小,跨入院落便是两间厢房,一间稍微小点的是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婢女卧房,另一间厢房也并不大,只是里面的摆设简洁干净,令人一眼望去便是心神舒畅。 渐离本想将我安排在他的别院里,然而恰巧又赶上蔚彤院缺人手,我便主动提出去那做事,毕竟拿人手软,吃人嘴软,既然选择远离皇宫,便得学会养活自己。渐离虽说是让我来茶楼里帮工,其实是打算包养着我,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txt小说下载毕竟他也是知晓我的身份之人,认定了我打小娇宠惯了,啥都做不成滴。这回见我提出去服侍别人,一双柔美的眼睛瞪得老大,满脸不可置信了老半天。 可他却错了,自零岁至九岁我都是在浣洗院过得,打小就清楚卑贱的生活有多艰辛,一到冬天洗衣服洗得便是满手水泡冻疮,痛痒难耐却连敷的药膏都要靠讨好别人施舍而来的。那些时光里,我亲眼目睹睡在枕边的女孩换了一批又一批,大多都是受不住劳累,生出了病,却无人医治,就这样死了,然后被丢进了魏皇宫的禁地或是枯井里埋起来,从此从这世上消失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九年了,而我荣升为公主的日子不过才七年,至今以来,艰辛的日子占了一半以上,试问还有哪位皇家公主能若我一般,面对骄奢淫意与风雨兼程,皆宠辱不惊。想到此,不禁庆幸,幸好这一次,来得不是祢媃。好在我的身子自小就比别人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是顶得住的。 告别了渐离,只身向蔚彤院走去,方才走至门口,便听闻女子嘤嘤切切的哭声,哭得好不伤心。“好了,姚儿,不哭了,我们这就赶紧走吧,不然蔚公子见了我们,又要打我们了。”这女子说话时也带着哭腔。 怪不得渐离让我要小心,实在撑不住了就回去找他,原来这蔚染竟是个伪君子,连女人也打,我顿时怒上心头。走进门,恰好遇见她们互相搀扶着往外走,与我擦身而过时,居左那人轻声道:“姑娘,你可是新来伺候蔚公子?”我点头道是,听说话的声音大概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位,“姑娘,如若有门路还是别来此地了,如若无门,此时也不便进去,等蔚公子的火气消停了再进去吧。” 一听便是一名知书达理,明理是非的聪明女子,这蔚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打人。见她们走远了,我轻声移步至蔚染的门前,屋内一片漆黑,此时已近黄昏,加之他将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什么都看不清。 “你在我门外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头顶上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接着一只手便用力扼住了我的喉咙,我被他掐的别说呼救命,甚至连呼吸都快不能自己。顺势仰起了头,让自己好过些,便瞧见了身后一身深蓝色外裳一双冷蓝色眼眸的蔚染。 “你是新来的?”他的话语里微挑,带着一丝轻慢。我用力地点点头,他扼住我的力道才慢慢松开,一把将我推到墙角,便只身进了屋。我蹲在墙角,直冒冷汗,畏畏缩缩地说不出话。这、这蔚染不会是疯子吧。李生说蔚染琴艺卓绝,为人却清高傲骨,冷若冰霜,谈不上不,我看他根本就是个怪胎,还,比渐离不知差了几千几万里。 抬脚跟着他进了卧房,他理也不理我,径自盘腿坐下将七弦瑶琴置于琴桌之上,专心致志地抚了起来。这琴的身形犹若细凤,琴漆上有蛇蝮的断纹,其纹横截琴面。琴自古以来便以梅花断和蝮蛇断最为名贵,断纹是由于木质与琴漆,经过长年的振动而形成的。有断纹的琴,不断琴音透澈,亦很美观。 随着纤长的手指轻抚琴弦,悠扬而细长的乐音,如小桥流水般缓缓地从指尖淌出,忽而高扬,张弛有度,忽而低转,如泣如诉。我微勾唇角,走至他身后:“你的琴技的确卓绝过人,咸阳乃至秦国之内怕是再难寻一人在你之上。却不过但凡略懂欣赏音律之人,便会晓得你的琴音华而不实,换言之,就是无心。琴者,情也。你过分注重自己拨弄琴弦的技巧,却反而忽略对内心情感的表达,如此以来,你便是难以到达巅峰之境。” 他背对于我,停下弹奏的手,低低地笑了声,冰冷地说道:“此话是谁教你说的。”我回应道:“这自然是我听出的。”其实我说此话时,底气略有不足,毕竟是这渐离说与我听的,渐离此意本想杀杀他的锐气,令我在此不那么难过,不过看他那不置一屑的模样反而是适得其反。 他转过身站起,用那双幽幽的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我,不带一丝感情地道:“你代我转告高渐离,此琴无心,我早就知晓,无需他多此一举。”我也毫不顾忌地平静地对上他的眼,幽幽地道:“你不会、是在嫉妒他的操琴之艺在你之上吧。” “可笑,筑与琴本就无可比性,我为何嫉妒于他?”他拂了拂衣袖,方欲坐下,待听到我说道,“琴者,情也;琴者,禁也。你似乎两样都没有做到。”他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目光微沉,狠狠地一拍桌案,将一旁的茶水震得摔得粉碎,我淡然一笑便继续往下说:“禁也,禁邪归正,以和人心。你的琴音不但无心且素携邪念。八音广博,琴德最优。雅琴者,乐之统也,与八音并行。琴之用以修身养性,反其天真。而你却有违造琴者之本意。” 昏暗的光线下,他长身而立,冰蓝色的眼睛淡淡地凝视着案上的琴,却并不发一言,大抵是我这胡诌瞎掰却正好言中了他的要害。倘若静下心,却倒是也不难听出他的琴音略显浮躁与恨意,至于他在恨谁,便不得而知,或许他要与这世上为敌,又或许是与那秦国的上位者为敌。 会如此想并非是毫无根据,他方才奏的是那一首《广陵散》的开指一段,小序三段,俱名止息。据闻此曲依据是民间《聂政刺韩王》一曲而作,蔚染方才所弹奏的正声以前的部分,表现的是聂政的不幸命运。聂政的父亲,为韩王铸剑,因延误日期,而惨遭杀害。聂政立志为父亲报仇,入山学琴十年,身成绝技,名扬韩国。韩王召他进宫演奏,聂政终于实现了刺杀韩王的报仇夙愿,自己毁容而死。 “你为何会知晓《广陵散》?”他视线依然未离开身前的琴,手指轻轻地拨弄琴弦,声音很轻很淡。我想了想,反问道:“为何我就不能知道?”他沉下眼睫,冰蓝色的眼眸清如止水,“这是我一位友人所做,并未在民间流传,而我也未曾与人奏过。”我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无法回答,并不是有内情不足以对外人道,而是我确实无法想起我究竟是从何处从谁那儿知晓。魏皇宫里的乐律老师绝非有胆才教与我如此大逆不道的曲子,那我又是如何学会的?我忽而慢慢开始怀疑,那是存在与我遗忘的那段记忆里,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我想看得更清楚些,头却痛欲裂,如要炸开般痛得我几欲哭喊出来,于是不敢再回想了。 他见我不语了,不声不响地俯下身去,用一块干净的布将琴一点一点地擦拭着,擦了大约半个时辰,任何易沾灰尘的角落都没有放过。然后他缓缓站起,执起琴,将琴面朝下,狠狠地砸向桌案。七弦齐响,发出沉闷而难听的裂响,弦断而声绝。 摔完琴,他竟也不顾还愣在一旁的我,大步地走出门去。他的背影走在茫茫夜色里,不一会便再也看不见了。 余下我欲哭无泪,整屋子一片狼藉,茶水四溅,茶杯碎片东一块西一块,还带着一大块一大块的茶叶渣滓,那七弦断琴,被拦腰折断,孤零零地落在地上。我先过去将它拾了起来,小心地用布包好,放在一旁,毕竟这琴大抵也是价值不菲。 将屋子收拾干净大约已是子夜,因我的右手有伤,不能使用,做任何事都靠着一只左手,故速度慢了不少。坐在他的卧房里,直至了深夜也不见他回来,踌躇着是否要去寻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便走进内间睡了。 蔚彤院的厢房布置稍稍与别院不同,别院的一般是两间分开的房子,大的为上房,小的为下房,并有单独出入的门。而蔚彤院的两间卧房是连在一起,上房在内,下房在外,简而言之,要进入上房必须经过下房才可。而他可恶的蔚染一进门,就指着我的鼻子道,今后你的卧房是内间,亦是上房,本想问原因,却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 第21章 不得分毫错 半夜的时候醒来一次,披着衣裳起身出来,他仍是未回来,难道是我把他给气跑了?天明时出来,外间还是老样子,收拾了蔚染穿过的衣裳,放进木桶里,便提起来走到院子里清洗起来。万万是不得用手洗的,便脱了鞋用脚踩更是干净一些,方洗到一半,便有两位别院的侍女经过,笑着望了里面说着:“就是她吗?”另一人答话道:“是啊。”结果两人笑得更凶了。 我的脸立刻垮下来,郁闷极了,那暧昧又诡异的笑容指的是啥哟。洗完衣物快到了正午,收拾了下房间,便匆匆出门找渐离,椒离院的侍女说渐离在晓晴楼中,便又快步赶至了晓晴楼。只见他正席于房间中央,身前架着那面筑,左手按着弦的一端,右手持着竹片轻缓地敲击着。他似是注意到了我,抬眸对我使了个眼神,便又继续专心击筑。台下坐满了衣饰华丽的贵族,看来他的操琴之艺果然手上流人士争相追捧。 找了个安静的地坐下,那不知好歹的李生又围了上来,提来一杯茶水道:“听说昨夜你把蔚染蔚大公子给气跑了,还一宿未归,是真的吗?”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我还不是正为此事烦恼,想让渐离出个主意,这人还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 “你还不知啊,你的事迹都被大家传开了,晓晴楼里的兄弟姐妹都视你为榜样,女中巾帼,怎么样老虎头上搔痒的感觉敢情是不错吧。”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晓得早上那一唱一和的侍女原来是那么回事,看来蔚染在此并不受待见,想他死的人估计都快排成行了。txt全集下载 “昨夜蔚彤院又传出了琴裂之声,大家伙都知是那蔚染又发作了,渐离还担心你出事,派了人过去接你回来,结果却遇见了怒气冲冲离去的蔚染。喂,小侍女在他那几乎都是挨打挨骂的份,你倒是有几分能耐居然把他给气跑咯。说说看,你用的是啥法子?”李生很有兴致地趴在我一旁做亲热状,一双眼睛眨阿眨,期待着我发表获胜感言。 “李生,不要胡来。”渐离演奏完一曲,趁着休息间隙,便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一身白衣胜雪,冰尘绝代的眼眸上依旧勾画着淡淡的眼线,妩媚而秀丽。他道:“想那蔚染也不是大恶之辈,别听李生说的胡话,你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见我应好,他便又回去继续击筑,自从来到这儿与渐离好好说上话的时间,便不觉少了许多,不免几分感伤。 懒得和李生闲扯,我借口告辞了,才走至蔚彤院门口,便看见一个侍女过来道,纤华公子找我。我正想道,那四龙子找我何事,见那侍女支支吾吾大概亦不知情便跟着去了。虽说是面上应着去,但心中还是有几许不快,上次被他赶出枫宜院之事还历历在目,我又岂是他挥之则去,呼之即来之人。 进了院门,那侍女便走去忙自己的事了,我便一人走到上房门口敲了敲门,听闻他略微孱弱的声音:“门没锁,进来罢。”应了声,便推门进去,只见他方沐浴起身,身上仅堪堪着了件单衣,衣襟还未扣好,衣领略微敞开,露出白脂般的凝肌。身旁的木桶依然飘腾着滚滚热气,我立刻□□嘴,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他的唇角轻缓地勾起一抹妩媚而嘲弄笑意,似是在说你还真是死性不改。我忙收回了直视着他的目光,暗叫不好,他是故意利用我的弱点摆上这一出,令我不仅无法追究上次他将我赶出之罪,相反还要对他存有愧疚。难道他是要有求于我,这只老狐狸! “过来坐吧。”他只柔声说,便自顾自转身穿上剩余的衣裳,依旧是一身粗布衣料的白衣,剪裁却是十分了得,将他匀称的身材衬得纤长而美好,而那白玉面具即便他在洗浴时,也不曾脱下,他的防人之心可见一般。 穿好了衣裳后,他也没有走动只顺势扶着床沿坐下,远远与坐于桌边的我相望。我道:“说吧,有什么要我帮忙?”他波澜不惊的黑眸微微一动,脸容却依旧平静,深深地望进了我的眼许久,他道:“既然姑娘知晓在下的用意,我便直言了,不知姑娘可否替在下我去买几味药。” “不会是毒药吧。”我喃喃自语,这小子岂不是要害我?他黑眸微笑:“姑娘不要误会,自然只是几味普通的药材,虽算不上毒药,但是合在一起倒是烈毒。”我应道:“为何你不自己去,或者命你的婢女去就是。”言下之意,你不要劳师动众,小女子不是你随随便便就可使唤的。 他的脸容苍白如雪,晶莹若雪的眸子如止水般静谧,“在下自然想,可是病入骨髓,无法行动。而身边的侍女在下放心不过,姑娘若是不愿便算了。”以退为进,这老狐狸也忒阴毒吧,想必是摸清了我才敢出此言,想我即便是蔚染那疯子病入膏肓,我也会屁颠屁颠地跑去买药,更何况于他,我还有着牵扯不清说之不尽的情愫。 我道:“好,我答应你。不过取而代之,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话是直接了点,不过对付万年狐狸不兵行险招是不行的,况且是他先有求于我,至少得从他身上捞点好处。他顿了顿,道:“姑娘愿意与在下结交,无非是想了解清楚在下的身世,作为报答,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我脱口道:“一个不够。”他笑了笑道:“酒不可贪杯,话不可多言,只一个,不然姑娘方可离去,在下另寻他人便是。”黑着脸,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这狐狸似是吃定了我,“那么要买哪几味药,你说吧。” 他撑着床头起身,那虚弱的身子摇摇欲坠,方踏出一步,他苍白的脸容上已挂满了汗珠,再一步他的身子便向一侧倒去,我忙过去扶住他:“怎会病得如此重。”他虚弱的面容却淡定如初,气喘吁吁地道:“姑娘,你要使用那个问题的机会么?如果要,在下便答了。” “免了,等我想好问你什么问题再说。”扶他走至桌旁盘腿坐下,他执起笔在白纸上写了大约三十味药,并注明了要买的份量,然后道:“姑娘,你把它们都记下吧。”我瞪大了眼,欲抢走那纸:“让我把方子带去买不就可以了,为何如此麻烦。”他飞快将纸收回怀中,也并不解释,平静地望着我,仿佛在说,你是做还是不做? 在他房里呆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把该死的药名和份量都记清了,只见他将纸靠近火光,烧了个灰烬。“姑娘不可在同一家购买此药,大约分成四次,每次七八味方可。” 应了声好,走至门口,却听见身后传来:“傍晚时,警戒最弱,那时出去。” 我不由得头皮发麻,一件可大可小的小事,他都算得这般精准,不得出一丝差错。他的聪慧过人,冷静温和,机关算尽,雷厉风行,行事歹毒,冷酷无情,心思缜密,谨慎有余,足不会给人留下任何一个破绽,在历经一次一次流血叛变后,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上,永远都不敢也不会遗忘,因他残酷至极,世上无人能及。 ------------ 第22章 逍遥弘凤兮(上) 回到蔚彤院已过了未时,蔚染还是没有回来,思量着昨夜的话是否说得太重了些,不过说都说了大不了想这些也不顶用,等他回来道歉了便是。一直等在屋中无事可做,到了傍晚换了身衣裳,正要出门,望见了倚靠在墙上的断琴,便一并拿上了,兴许还修得好。 四龙子果然说得不错,无论是晓晴楼的姑娘公子还是侍婢小二在这时候都是一日中最忙的时头,即便往他们身边经过也不会注意到。出了晓晴楼左转出巷子,马不停蹄地跑了数家药馆,筹齐了所有的药方后,又跑去了琴社问了问那把琴是否还有的修,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付了定金,便匆匆往回赶。 出了店门方行到驰道旁,便听到身后有人喊着小心,一回身吓得我的脸都青了,高头大马神出鬼没地在我的身后停下来,马上的人拉紧了缰绳,马暴躁地将前蹄抬起,只要它再向前半厘,我不被那铁蹄踢死也会给生生的踏死。视线往上移动,马上微斜地坐着一位男子,他的眼眸微微向下看我,唇角始终是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姑娘可有受伤?” 我话音未落,只见他快速拔出腰间的佩剑,狠狠地朝我刺来,剑招又快又狠,我的脑间瞬间一片空白,刹那呆愣住了,这演的是哪一出?“唰”一声,银光掠过,无数的液体从我的后颈炸裂开,如泼墨般从我的头上浇灌下来,浑身淋了个落汤鸡,用手一摸,那粘稠的液体竟是、新鲜的人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闻着浑身的腥味,我不免恶心起来,捂住嘴勉为其难地回头一看,一颗人头咚咚落地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脚边,骇得我连忙躲避开。那马上的男子薄唇一勾,淡灰色的瞳孔散漫略带几分好笑的凝视着我,白皙的面容上依然那抹悠然自得的笑意,哪里像是刚杀过人的样子。 “你、你杀了人了。”我几乎是用最缓慢最害怕的语气,在为他陈述一个事实。他轻慢地瞥了我一眼,才缓缓抬头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尸体,道:“我不杀他,方才死的就是你。”我哑然失声道:“那你亦无须杀他。” “现实是很残酷的,别天真的幻想着为谁求情放过谁,犯了罪就必须接受制裁,你不杀他,总有一天他会反过来回来杀了你,这可不是同情不同情的问题,在你死我亡之间,你就必须毅然决然地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将性命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杀人,不过是一个从未沾过鲜血的少女,说的无知话而已。” 他抽刀回鞘,风流潇洒地眯起眼睛看我,低沉嗓音道:“小姑娘,要不要跟大叔回去换件衣裳再走。”打量着他的样貌不过二十七八,一袭暗紫色的袍子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领口敞到胸口以下,若不是腰间的一柄极具杀气的佩剑看得出他是一名江湖中人,否则那倜傥俊逸的身姿还以为是哪家的纨绔公子。 我正欲拒绝离开,反正晓晴楼离这不远了,走走便到。他却突然伸出了手握住了我的肩头,力气还不是一般的大,暧昧地俯下身瞥了眼上房的屋檐轻声道:“上方有人。”言下之意就是他的同伙还没死绝,不想活的话你就留下来等死吧。 他的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脸离我的很近,近得能感觉到他喷洒在我的脸上湿湿暖暖的气息,我正欲推开他,却被他一把带上了马,飞速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方才血溅当场后,路上的百姓当避则避,店家皆放下门板,途中已没有几人行走,骏马毫无阻碍地在宽敞大道上飞驰,很快便到了他的目的地——凤兮阁。 他大步推门进去,招来了一个婢女带我去更衣,便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婢女放下了一座木桥,桥下乃湖,容我通过后她又按了某个机关桥便自动收了起来。我行在她身后左顾右盼,这府邸装潢极尽奢侈,工程可谓浩大。一座偌大的人工湖围着府邸而建,碧绿的湖水不仅养着五颜六色的珍稀鱼类,可供欣赏之用,到了夏季亦是避暑圣地。 往里面走了大约百米。方才隐约地见到一片红花绿叶后地屋墙瓦砾。不过我心知这才不过是冰山一角。婢女领着我进了一间干净明亮地卧房。取了一身衣裳道:“姑娘。我家说了公子更了衣先在此稍候片刻。他去去就来。若有事可以喊奴婢。”说罢。便行礼退了出去。 那婢女取来不过也是一套艳色衣裳。布料无非是普通货色。大抵是婢女们所穿地服饰吧。不过至少比我现有身上这套满是血污恶臭地衣裳要强上数倍。想了想便换了上。跪坐在桌前。双手支着桌面无事可做。那公子可谓是耍人。把人撩在这一过便是一个时辰。眼下天已是漆黑了。(一个时辰即两小时) 无聊至极。我起身朝屋外去。本以为会有婢女守在外面等待差遣。却没想到竟连一人影都不曾见到。穿过长廊随意地行走。若是这一路下来竟也无人。我当下头皮发麻。难道是我进了一座鬼宅。好在又走了几步。见到了一间点灯地屋子。走过去正想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男女污秽地呻吟之声。我愣是犹豫了半天。是否要打扰他们地“雅致”。想了片刻还是离开罢。 蔚染也不知是否回来。那把琴此刻大概是修好了。再晚他怕是要关店了。方转身便听见身后地门吱呀一声开起。他懒散地斜靠在门上。嘴角挂着悠然自得笑意地人。不是凤家公子。还会是谁?他地衣裳十分不整。怕是刚行完床事。随意地搭在身上。也无系身腰带。他往前走了几步。脸容上随意地勾起一抹戏谑地笑道:“姑娘。你可是要不告而别。” 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公子可进屋继续方才未完之事。小女子告退便是。”他地笑意更浓了。“姑娘若是喜欢。也可一并进来。多你一个也不差。”我相信当时我地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无耻二字。他竟置若罔闻。随即便进屋取了剑。又走出来道:“我送你出去。”。 ------------ 第23章 逍遥弘凤兮(下) 本想说不,但夜间能见度低了许多,若是无他,我可能无法安全地走出这座府邸,谁知这里是否暗藏了什么机关。小说txt下载与他并肩行走着,中间大约隔了一手掌的距离,他的暗紫色袍子在夜色中宛若心脏的颜色,轻轻地被夜风吹起,衣袖宽大得在风中飞舞,美得像一只绽放开的血色蝴蝶。他也不介意我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手中悠闲地把玩着一只竹签,淡灰色的瞳孔散漫如初。 穿出杏园梅园,便是一块偌大的百米空地,我本不知这家公子究竟有何癖好,在自家院子安那么一块空地又用有何,不过很快,就知晓了它的用途。我们刚踏上那块空地,便有无数黑衣人如鬼魅般飞出,数了一数竟足足有三十个之多,瞥了一眼他,他依旧视若无睹地把玩着竹签,唇角却诡异而飞快得扯起一抹从容的笑意。“还要玩么?你们可输不起了。” 那凤家公子拍了拍手,便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自树林里出来,手中提着十来个血淋淋的人头,人头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他轻轻地笑了声,“你们派进来的探子,都在这里,现在还给你们。”话音刚落,家丁便把人头朝黑衣人抛了过去,人头就若那南瓜般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咚咚咚咚一个个落在他们的脚边。靠近些的黑衣人脸上都显出了几分惧色,更有甚者似有临阵脱逃之想念。 那黑衣人的首领上前怒声道:“谁敢后退一步,就地处决!”而后,便朝凤家公子的方向道:“你是何人?倒是有几分本事。小说txt下载”凤家公子歪着头,慵懒的姿势做起来特别好看,眼底似若无人般嘲笑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弘凤兮是也。” “哈哈哈!弘凤兮,好一个弘凤兮,在下行走江湖多年,怎都未曾听过此名。”那黑衣头子粗声大嗓语气似在嘲讽。凤家公子竟也一副无所谓任他评足的模样,走到一棵树下安静地坐了下来歇息。 黑衣头子先是疑惑,然后震怒,弘凤兮那明显是小觑他们,活生生地就是整一个挑衅。“臭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凤家公子悠悠然地抬起懒散的眸子道:“别急,你们的对手不是我,是他们。” 接着树林深处毫无征兆地飞出了数之不尽的细小银针,如同瞬间绽放的暴雨梨花,密集地倾泻而出。最靠近树林的黑衣人基本上还未反应过来,浑身上下已被扎上数千根,筋脉尽断而亡。其余的黑衣人的身体也插进不少银针,针刺入皮肤后便四下游走,又有几人因无法忍受剧痛而暴毙。目前存活下来的人,武功都是有那么几手,否则也不会安然无恙地立着。 其实也算不上真正的安然无恙,余下的黑衣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只是身体还能自由活动罢了。黑衣头子努不可揭地指着凤家公子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小子竟然使如此狠毒的阴招。” 凤家公子轻轻一笑,也不在意,不慌不忙地道:“这处宅子是我的罢,我还未控诉你们私闯民宅,你们倒是先理直气壮起来了,我保卫我的家宅有何不对。再者,这“暴雨梨花”并不可谓阴招,你们可记得吧十大名剑中排行第九的若水擅于此招,不巧,他此刻正在我的宅子里歇息。” “凤兮,何必与他们太多废话,与你来说一刀毙命,那是切菜一般的容易,哪还须我为你上阵杀敌啊。”自林子深处走来一名少年模样的男子,模样并不秀丽亦算不上好看,青裳布衣,算是摆在人堆里也认不出的众人脸,却是十大名剑中排行第九的若水。 凤家公子并未说话,起身拍了拍衣裳,恰好一阵冷风吹拂而过,带下几枚红梅花瓣。那花瓣生的是异常血红艳丽,高洁若梅,却是如此浮华之色,可谓世间少有,他接住落下的花瓣,放在掌心,悠悠地看向我,语速放慢了道:“知道为何这梅生的如此妖娆吗?它们的根系下埋着特殊的养料,才会长得如此美妙。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见他眼底稍纵即逝地诡辩之色。幽幽地说道:“那是人地尸体。今夜死掉地人也都会、无一例外地、被埋入林中。”我地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地脸容又恢复了方才地风流俊朗。他俯下我耳边轻声说:“骗你地。” 然这几分真几分假。我已懒得去思量了。只想早早地离开此纷争之地就可。若水现身后。余下五名地黑衣人又有两名畏畏缩缩地想逃跑。看来十大名剑即便是末位在江湖中人心中地威慑力地确也是有足够分量。上次听闻渐离在十大名剑中排行第七。应该也要比此人强上许多才是。 就在我胡思乱想地之际。已有一只手反身将我扣住。随即拔出刀划在我雪白地颈上做割裂状道:“弘凤兮。你地女人在我手里。想保她地命就按我说地去做。”凤家公子风度翩翩地轻笑着说道:“我地女人多地堆成山了。反正也享用不尽。这个就特别奉送你吧。”我地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眼见他仍是一副睡眼惺忪地懒散模样。恨不得扑上去咬上一口。你这恶人!我以眼杀人。他倒是对我无奈得笑了一笑。 “你!”我身后地黑衣头子见此招无用。怒得正考虑下手用剑从哪儿劈开我地身体。以解心头之恨。幸得另一黑衣人上前及时握住他地手腕。冷眸微亮:“先停手。回去再想对策。撤退。”此话虽然漠然简短。却也不难看出。此人说话极有分量。方才默不作声地于后观察情势地人。才是他们真正地决策者。 五黑衣人飞身而去。凤家公子摆摆手对若水说道:“不必追了。他们今日伤亡惨重。一时片刻也不敢再来。主公还有话要对这位姑娘说。”言罢。便旋身面对着满脸忿色地我。略带歉意地道:“置姑娘性命于不顾。实乃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姑娘不要介怀。凤某尚有一事相求。我家主公要见你。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一见。” 我沉容。没好气地道:“你这不是太抬举我了。小女无那福分。”可话刚说完。我便后悔了。只见那暗色之下。孤傲地立着一个少年。他地眼眸宛若夜色一般漆黑。一袭玄黑锦衣仿佛与身后地黑色连成了一片。在望向我一刹那。他地唇角抿成了一道斑白地直线。他勾起唇。似笑非笑:“爱妃。你还记得寡人吗?” ------------ 第24章 深夜来相会 不记得自己怎么跑出凤府,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竟也还记得先去琴社取回蔚染那把断琴,然后便匆匆赶回了晓晴楼。[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回到蔚彤院,席地而坐,为自己倒了杯水,手没命地抖着,茶水洒了遍地都是,缓缓地抱紧自己的身子,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凉得骇人。 “爱妃,你还记得寡人吗?”多么可笑的句子,多么冷淡的语气。爱妃,多么一个嘲讽的词汇,哪一个王妃会遗忘自己的夫君。他说话时阴冷决绝的语气,孤傲冷酷的面容,现在想起来都让人不禁打个斗。也管不上蔚染今夜是否会归来了,我起身拔腿就往椒离院跑。 到了那才知晓,渐离已经离开很久了,说是去燕国见一位重要的朋友,傍晚的时候本想与我辞行,可那时我已出门。事情就是这么巧合,我苦笑地蹲坐在椒离院的门口发呆,脑海里一片混乱,试着理出一些思路,结果越理越乱。 发现手指上缠着挂线,提起来才发现买的那些药材都还在,试着平复了下心情,算着天色并不太晚,先给他送过去好了。来到枫宜院门口,见里面的灯光都暗了,四龙子身子弱,婢女们也都跟着他早睡下了,垂下头本想明日再来,却见那院门竟无上锁。推门进去,左转进到四龙子的房门口,里面的灯却亦是暗的。 犹豫了片刻,思量着既然自己还有命活着从凤府出来,秦王大概还没有杀我的打算,其间自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等到渐离回来是来不及了,知晓我情况的人也只有四龙子,白天谈事有侍女瞧着不方便,如今月黑风高时候正宜。想都不想直接推门,本还为如何进去为难,谁料那门竟是虚掩着,按此情况看,他就像是早就知晓了我今夜必定登门拜访一般做好了安排。 他的房间极暗,大抵是怕风寒入侵,四面的窗户都封得紧。跨进门槛,小心翼翼地摸黑走了几步,伸着手探着身前的障碍物,搬开了张桌案,慢慢地摸到了四龙子的床前,方才稍微适应了黑暗,约莫看清了床上的人此刻正背朝外躺着,是否睡熟不得而知。[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喊了声他的名字,却不敢太过,怕惊醒隔壁的侍女,扯了扯他的锦被,见仍无反应便想推推他,然他睡得太过里面,我不得不脱了鞋爬上床,俯在他耳边又喊了声他的名字,他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揉了揉眼说了声:“来了。” 昏暗的光线下,他苍白的脸容看上去更加的虚弱,推他的时候已经察觉他的体温冷得不似常人,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或许方才他根本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迷了过去。若是我突如其来地闯入叫醒他,他会不会从此就这样睡死了过去。 他转了个身平躺在床上,一抬眸正好迎上了我向下俯视的目光。他平静的黑眸似是在笑,那里面宛若流淌着清冽的止水,灿若明珠,黑白分明,魅惑无方。他慢慢地道:“姑娘这么晚了,闯入在下的房间,不会是为了送药那么简单吧。” 我也不隐瞒,直接问:“你对我的事知道多少。”他轻轻一笑,唇角勾过潋滟的笑,晶莹白脂的肌肤在暗夜仿佛在发光:“你说呢?”好一个四龙子,一句反问就把难题抛给了我。凭我的直觉他对我的事比起渐离应当是只多不少,不知为何这么想,但那时还是决定赌一把,于是把遇见秦王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的面色很安静,沉下细长的眼睫,像是认真地倾听,等我说完后,他过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静观其变。”对,就这四个字,静观其变。他的解释是,秦王此刻的心境未必会比我好,跑了王妃,可不是小事,他需要时间冷静下来思考,顾全大局,权衡利弊,答案三天内必定见分晓。若此刻我卷家当跑了,无疑是自寻死路,让他下了杀我的决心。 得知秦王暗中咔嚓我地可能性不大后。紧绷地弦终于松懈了下来。我疲惫地胯下身子。脖子好似扭到般酸痛不已。捶了捶疼痛地部位。舒缓舒缓筋骨。才听见身下四龙子幽幽地声音:“你还要保持这样地姿势说话吗?”我一愣。才发现方才说地唾沫横飞激动万分之时。居然骑到了四龙子地身上。而且暧昧地坐在他地腰上。脸红了一红。幸幸地爬了下来。又听见他略带好笑地说:“我无所谓。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脸红归脸红。然而还有一个生死攸关地问题令我迷惑不解。“秦王为何在凤府里出现。这跟我被强掳进凤府有关吗?”四龙子回应道:“大抵是没有关联地。许是巧合。唯一能解释地那可能就是缘分。”缘分?与秦王?我宁可不要。 忽而又想起一人。我问道:“四龙子。你可知晓一个叫弘凤兮地人?”他想了片刻。清如止水地眸光微微荡漾。怕是晓得了几分。随后语气淡淡地道:“秦王不久前召了位第一护卫。兴许是他吧。不过我还不确定。等我明日调查之后再告知你。好了。我要睡了。”说罢。挥了挥手。不用说又是送客。自打到了这。我第一十一次被灰溜溜地驱逐出来。基本上他认为没你什么事。就摆手送客。此人还真是无情。唉。 走在回蔚彤院地路上。思索着三日见分晓。秦王杀我地可能性大概比召我入宫地可能性要低。至少不会没了性命。稍微放了心。入宫就入宫罢。人就是这样无知。为了保存性命。什么爱情、自由都可以放纵不管。 回到自家院落。却见里面漆黑一片。方才出门前明明才点亮地灯。离去不过半盏茶地功夫。这就熄灭了?踏进门。忽而听闻里面有窸窣地碎响。难道是遭贼了。也不可能。晓晴楼中卧虎藏龙。光是渐离与四龙子十大名剑中地二剑坐镇就声势浩大(虽然一个成天往外跑。令一人整一个病猫)。岂是区区一个毛贼敢染指之地。壮着胆子问了声:“是谁……在那?” 片刻之后。仍无人应声。我操起扫帚当剑使。瞧见黑暗中一片阴影。方要下手。却听闻蔚染冷漠地声音骤然响起:“是我。”走近了几步。才发现此际天寒地冻地蔚染竟然靠在墙角。只穿着单衣。也不生火。连忙放下扫帚过去扶他到炕上坐着。结果被他狠狠地打掉了手。手背肿得老高。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比以往微弱得多,淡淡地道:“你去睡罢,不要管我。”好心没好报,这蔚疯子,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却才记起屋里太黑他看不到,又摸索着走到桌前去点灯,灯方亮起却被什么暗器擦过倏然又灭了,身后又响起一个冷冷拔剑出鞘的声音:“进屋去,不然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这蔚染又在搞什么名堂,瞥了眼身后,他的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映着窗外飘渺的月光显得分外幽深诡异,那把剑身上流淌着寂静的波光,锋芒毕露,看起来他不像是在说笑。然而此时退却的话,之前好不容易杀住他的气势,又前功尽弃,开了先河,指不定接下来他又要对我耍什么手段。若此刻不退,没准那把剑横竖就把我给分尸了。 我不禁暗暗叫苦,这晓晴楼里怎么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存在啊!要么是阴晴不定、深不可测的四龙子;要么是臭名昭著、执剑威胁的蔚疯子;别以为高渐离好,若是在睡觉时接近他,那横竖就是死。 脑袋飞快地转了许久,最终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狠狠地一拍桌,见他也愣是被我慑了一回,心中暗爽,便开始我的大计:“蔚公子,不如我们约法三章如何?”黑暗中的人影像是微微一愣,接着收回了剑,似是在听我继续说下去。 我忙道:“蔚公子常常发火,无非是为了芝麻蒜皮之事,贱婢也自知有所过错,却不知错在何处。不如请公子提点提点,例如告知贱婢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如何,贱婢定当遵守便是。”我这话一句一个贱婢说得倒是顺溜,自是因为九年的宫女生涯不是白混过来的,曾眼见多少与自己同龄的宫女因不晓得如何变通,生生的葬送在狠毒的嫔妃手中,这蔚染的心计自不可与后妃同日而语。 他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缓缓地起身,顺着炕沿爬起坐下,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痛吟。又过了大约半刻,他才慢慢地开口,嗓音略微沙哑道:“好。我的要求不多,第一,夜里无论听闻有何响动不准出来;第二,不准随意动用我的东西;第三,听话行事。” “就这么简单。”我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他轻声笑道:“就这样简单,却不好办到,你若是遵守好了,我便不会随意怪罪于你。”我淡然一笑:“成交。” ------------ 第25章 绯闻高高挂 不记得自己怎么跑出凤府,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竟也还记得先去琴社取回蔚染那把断琴,然后便匆匆赶回了晓晴楼。起舞电子书回到蔚彤院,席地而坐,为自己倒了杯水,手没命地抖着,茶水洒了遍地都是,缓缓地抱紧自己的身子,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凉得骇人。 “爱妃,你还记得寡人吗?”多么可笑的句子,多么冷淡的语气。爱妃,多么一个嘲讽的词汇,哪一个王妃会遗忘自己的夫君。他说话时阴冷决绝的语气,孤傲冷酷的面容,现在想起来都让人不禁打个斗。也管不上蔚染今夜是否会归来了,我起身拔腿就往椒离院跑。 到了那才知晓,渐离已经离开很久了,说是去燕国见一位重要的朋友,傍晚的时候本想与我辞行,可那时我已出门。事情就是这么巧合,我苦笑地蹲坐在椒离院的门口发呆,脑海里一片混乱,试着理出一些思路,结果越理越乱。 发现手指上缠着挂线,提起来才发现买的那些药材都还在,试着平复了下心情,算着天色并不太晚,先给他送过去好了。来到枫宜院门口,见里面的灯光都暗了,四龙子身子弱,婢女们也都跟着他早睡下了,垂下头本想明日再来,却见那院门竟无上锁。推门进去,左转进到四龙子的房门口,里面的灯却亦是暗的。 犹豫了片刻,思量着既然自己还有命活着从凤府出来,秦王大概还没有杀我的打算,其间自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等到渐离回来是来不及了,知晓我情况的人也只有四龙子,白天谈事有侍女瞧着不方便,如今月黑风高时候正宜。想都不想直接推门,本还为如何进去为难,谁料那门竟是虚掩着,按此情况看,他就像是早就知晓了我今夜必定登门拜访一般做好了安排。 他的房间极暗,大抵是怕风寒入侵,四面的窗户都封得紧。跨进门槛,小心翼翼地摸黑走了几步,伸着手探着身前的障碍物,搬开了张桌案,慢慢地摸到了四龙子的床前,方才稍微适应了黑暗,约莫看清了床上的人此刻正背朝外躺着,是否睡熟不得而知。 我喊了声他的名字,却不敢太过,怕惊醒隔壁的侍女,扯了扯他的锦被,见仍无反应便想推推他,然他睡得太过里面,我不得不脱了鞋爬上床,俯在他耳边又喊了声他的名字,他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揉了揉眼说了声:“来了。” 昏暗的光线下,他苍白的脸容看上去更加的虚弱,推他的时候已经察觉他的体温冷得不似常人,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或许方才他根本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迷了过去。若是我突如其来地闯入叫醒他,他会不会从此就这样睡死了过去。 他转了个身平躺在床上,一抬眸正好迎上了我向下俯视的目光。他平静的黑眸似是在笑,那里面宛若流淌着清冽的止水,灿若明珠,黑白分明,魅惑无方。他慢慢地道:“姑娘这么晚了,闯入在下的房间,不会是为了送药那么简单吧。” 我也不隐瞒,直接问:“你对我的事知道多少。”他轻轻一笑,唇角勾过潋滟的笑,晶莹白脂的肌肤在暗夜仿佛在发光:“你说呢?”好一个四龙子,一句反问就把难题抛给了我。凭我的直觉他对我的事比起渐离应当是只多不少,不知为何这么想,但那时还是决定赌一把,于是把遇见秦王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的面色很安静,沉下细长的眼睫,像是认真地倾听,等我说完后,他过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静观其变。”对,就这四个字,静观其变。他的解释是,秦王此刻的心境未必会比我好,跑了王妃,可不是小事,他需要时间冷静下来思考,顾全大局,权衡利弊,答案三天内必定见分晓。若此刻我卷家当跑了,无疑是自寻死路,让他下了杀我的决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得知秦王暗中咔嚓我的可能性不大后,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我疲惫地□身子,脖子好似扭到般酸痛不已,捶了捶疼痛的部位,舒缓舒缓筋骨,才听见身下四龙子幽幽的声音:“你还要保持这样的姿势说话吗?”我一愣,才发现方才说的唾沫横飞激动万分之时,居然骑到了四龙子的身上,而且暧昧地坐在他的腰上。脸红了一红,幸幸地爬了下来,又听见他略带好笑地说:“我无所谓,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脸红归脸红,然而还有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令我迷惑不解,“秦王为何在凤府里出现,这跟我被强掳进凤府有关吗?”四龙子回应道:“大抵是没有关联的,许是巧合,唯一能解释的那可能就是缘分。”缘分?与秦王?我宁可不要。 忽而又想起一人,我问道:“四龙子,你可知晓一个叫弘凤兮的人?”他想了片刻,清如止水的眸光微微荡漾,怕是晓得了几分,随后语气淡淡地道:“秦王不久前召了位第一护卫,兴许是他吧,不过我还不确定,等我明日调查之后再告知你。好了,我要睡了。”说罢,挥了挥手,不用说又是送客。自打到了这,我第一十一次被灰溜溜地驱逐出来,基本上他认为没你什么事,就摆手送客,此人还真是无情,唉。 走在回蔚彤院的路上,思索着三日见分晓,秦王杀我的可能性大概比召我入宫的可能性要低,至少不会没了性命,稍微放了心,入宫就入宫罢。人就是这样无知,为了保存性命,什么爱情、自由都可以放纵不管。 回到自家院落,却见里面漆黑一片,方才出门前明明才点亮的灯,离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就熄灭了?踏进门,忽而听闻里面有窸窣的碎响,难道是遭贼了,也不可能。晓晴楼中卧虎藏龙,光是渐离与四龙子十大名剑中的二剑坐镇就声势浩大(虽然一个成天往外跑,令一人整一个病猫),岂是区区一个毛贼敢染指之地,壮着胆子问了声:“是谁……在那?” 片刻之后,仍无人应声,我操起扫帚当剑使,瞧见黑暗中一片阴影,方要下手,却听闻蔚染冷漠的声音骤然响起:“是我。”走近了几步,才发现此际天寒地冻地蔚染竟然靠在墙角,只穿着单衣,也不生火,连忙放下扫帚过去扶他到炕上坐着,结果被他狠狠地打掉了手,手背肿得老高。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比以往微弱得多,淡淡地道:“你去睡罢,不要管我。”好心没好报,这蔚疯子,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却才记起屋里太黑他看不到,又摸索着走到桌前去点灯,灯方亮起却被什么暗器擦过倏然又灭了,身后又响起一个冷冷拔剑出鞘的声音:“进屋去,不然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这蔚染又在搞什么名堂,瞥了眼身后,他的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映着窗外飘渺的月光显得分外幽深诡异,那把剑身上流淌着寂静的波光,锋芒毕露,看起来他不像是在说笑。然而此时退却的话,之前好不容易杀住他的气势,又前功尽弃,开了先河,指不定接下来他又要对我耍什么手段。若此刻不退,没准那把剑横竖就把我给分尸了。 我不禁暗暗叫苦,这晓晴楼里怎么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存在啊!要么是阴晴不定、深不可测的四龙子;要么是臭名昭著、执剑威胁的蔚疯子;别以为高渐离好,若是在睡觉时接近他,那横竖就是死。 脑袋飞快地转了许久,最终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狠狠地一拍桌,见他也愣是被我慑了一回,心中暗爽,便开始我的大计:“蔚公子,不如我们约法三章如何?”黑暗中的人影像是微微一愣,接着收回了剑,似是在听我继续说下去。 我忙道:“蔚公子常常发火,无非是为了芝麻蒜皮之事,贱婢也自知有所过错,却不知错在何处。不如请公子提点提点,例如告知贱婢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如何,贱婢定当遵守便是。”我这话一句一个贱婢说得倒是顺溜,自是因为九年的宫女生涯不是白混过来的,曾眼见多少与自己同龄的宫女因不晓得如何变通,生生的葬送在狠毒的嫔妃手中,这蔚染的心计自不可与后妃同日而语。 他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缓缓地起身,顺着炕沿爬起坐下,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痛吟。又过了大约半刻,他才慢慢地开口,嗓音略微沙哑道:“好。我的要求不多,第一,夜里无论听闻有何响动不准出来;第二,不准随意动用我的东西;第三,听话行事。” “就这么简单。”我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他轻声笑道:“就这样简单,却不好办到,你若是遵守好了,我便不会随意怪罪于你。”我淡然一笑:“成交。” 翌日清早,睡得踏实便起晚了,起身披了件外裳揉着眼睛往外走,一瞧炕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整一个豆腐块儿,上面放着几件衣裳,大抵是换洗下来的,蔚染也不知去哪了,看这整洁的样,何再须我费心操劳整理,真是居家男人的典范,不觉啧啧称赞几句。昨夜放在墙角修好的琴也不见了,大概他是去晓晴楼了。 拾起衣服就往屋外走,每日无非是重复同样的劳务,打了盆井水,将衣服丢进木桶里,脱了鞋一脚踩进去,这一回却见脚下冒出殷红的血迹,再一踩那血冒得更多了,不大的桶里清水很快被沾染得污浊不堪,愈踩那水变得愈红,骇得我直冒冷汗。赶忙蹲下来,将衣服取了出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才瞧见那身衣衫的肩头隐隐泛着一块红印,难道蔚染受伤了?而且伤得还不轻。 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匆忙奔去晓晴楼,方一进门便被李生拦了下来,正好我急着找人直接揪住他,没好声气地道:“有没瞧见蔚染?”他伸手一指角落的包间道,“在那会客呢。你要做什么,姑娘?” 李生在身后呼喊着,也没来得及答理他,忽的若一阵风快步上前去,恰巧遇见了自会客间内走出的客人,只见那客人大约三十上下,生得是一副好皮囊,剑眉方脸,气宇轩昂,锦衣华服,煞是气派。那厮小二已高喊道,蔚染公子收十万金,升牌。 本还诧异那小厮说得是啥,却见到墙上名花榜上蔚染的牌子升得与排名第三的渐离等同的位置,暗忖这位客人倒是出手阔绰。渐离常年在外浪迹四海,让蔚染超过也不足为奇,何况只是并列第三。 有些姑娘公子已经忿忿不平,按耐不住抱怨了几声,这蔚染与渐离不同,素来清高自傲,为人自然是不受待见,却公然超上了神一般钉钉板板名花前三之列,招来纷争议论是必然的。只是,在那指指点点的人群中,有一人与众不同,他的脸容宁静地坐于其间,执起白脂茶杯,轻轻地品了口茶,眼睫微垂,似乎周身发生的事皆与自己无关,也不在意。那样的沉静与从容,宛若止水般静谧而纯粹,无喜亦无忧。 他,就是所谓的名花第二,纤华公子,亦是我口中声声唤道的四龙子负屃。他站了起来,敛容朝我一笑,算是问声好,便独自安静地离开了晓晴楼,白衣翩跹,走得那般洒脱飘逸。见他可下床行走,我也放心了些,据渐离所说四龙子自身略通医术,擅于使毒,看来不假,如此一天便能让柔弱不堪的身子行动自如,药材却是过我手的普通药材,那么他的医术似是不是一般精通那么简单了,直觉肯定渐离在对我隐瞒了什么。 怎这么久那蔚染还不出来,掀了帘大步进去,他却依然那么孤高冷漠地席于案前,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如今完好如初的断琴,眼眸微抬看了一眼风风火火进来的我,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我差点没以为是我的耳朵出了毛病,这蔚家公子竟会对人说此一句,不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罢。 走至窗边掀了外帘一瞧,这初生的太阳依旧高高地挂在东边的天空上,好吧,我承认不是蔚染出问题了,是我的耳朵有毛病。不过还是不觉偷笑,敢情这小子挺珍惜那把琴,何必因一时之怒毁了,好在我请到了最好的琴师还将它修复得不错,此刻他内心大抵是感动得汹涌澎湃吧。 在他面前跪坐下来,为他和自己皆斟了杯茶,道:“恭喜得升名花三甲之列,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一口将茶饮尽,才瞧见那蔚染的神色不太对劲,对了,其间出了些乱子,竟然把来此寻他的目的给忘了。 我放下茶杯,开口道:“蔚疯…公子,你近来的身子可好?”他将茶慢慢地喝尽后才道:“为何如此问。”早知他是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说出来,这小子嘴硬得很,直接扑过去,将其压倒在地,趁他还处于迷茫状态,快准狠扑杀成功。 他的肩上被我扯裂开了一块,手里攥着布条,不管他惊异得一副好似要失身于我的模样,接着又见着他的湿了血单衣,狠狠的拽开来,隐约露出一小块斑红的肩头,殷红错落的肌理下,白骨深深可见。 “你!”我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是那伤外行人见了也清楚得很那是伤得极重极重,他竟然还可以平静自若的接客弹琴。他本是被我这举动吓着了,才任由我随意摆弄,如今被我见了伤也没说什么,只是拉紧了衣裳抿紧嘴唇,不发一言。 从见了伤口的那一刻,他心知肚明,而我亦是。我们昨夜都在同一个地方,用自己的眼睛见证了了一场屠杀,而他是那场屠杀发起的黑衣人,而我仅仅只是一名看客,唯独不清的是他是那幸存的五名黑衣人中的哪一个。 那伤,是暴雨梨花针所致。昨夜离我最近的黑衣人倒下之时,我清楚地看见了他颈上的伤口就若这样殷红错落,白骨嶙峋。那针伤本是极细极小,肌理会腐烂成这种程度,就很明显那针上有毒,而且是剧毒,虽不会立刻毒发身亡,却会让肌肤一点一点的溃烂,肚烂肠穿而亡。 方才巨大的扑杀声,招来了不少人的围观,个个皆对我指指点点,本以为那蔚染的伤会因我而人尽皆知,哪知招来的却是不少□唾弃厌恶的目光。我招谁惹谁了,这鄙视的目光让我发狂,再望了一眼蔚染他冷漠的冰蓝色的瞳孔似乎在泛着笑意,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臭鸡蛋落在我的头上,蛋壳清脆地裂响,一坨坨蛋清蛋黄慢慢地从头上流下来,有一点流进了眼睛疼得张不开眼。我咬牙切齿,若不是七年公主的好修养,我必定跳起来跟朝我扔臭鸡蛋的人誓不罢休。好吧,我承认,我这人不老实,当公主的时候像个乖乖女,出来久了性子就野了,随心所欲不受拘束地才够自在,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结果这时蔚染那小子还嫌不够,来个雪上加霜对我说道:“你都那么随便的把我扑倒了,怎么不过来把我扶起来。”声音倒是前所未有的媚到骨子里,引得人直发冷汗,敢情这蔚染就跟我这么杠上了,不让我好过他会死。外面的□与时剧增,里三层外三层的层层叠叠,全是那蔚染的后援团,想不到那蔚疯子自命清高,却招来一群难缠的蜜蜂和蝴蝶。 在她们愤怒而龌龊的思想里,必定把方才发生的事想成:那婢女示爱不成,兽性大发直接将其扑杀,玷污了他们心中伟大而神圣的蔚公子!我吐! 他抖了抖衣襟站起来,经过我身边时,俯下来低低地说了声:“这就是你违反约定的下场。《约法三章》第二,不得随意动用我的东西,我的身子也是你随意乱摸的嘛。”嗳,道理是不是太牵强了点啊。然而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了以往的冷漠,反而是带着一种看笑话的心理在欣赏眼前的一番闹剧。 插入书签 阅读该文章的读者通常还喜欢以下文章 ------------ 第26章 以命博一赌 一路跟着他回到蔚彤院,皆有人投来或是嫉妒或是嘲讽的目光,大概明日我与蔚染的绯闻可以登上名花榜最叫座的看点之列。小说txt下载那蔚染一副事不关己地冰山样,板着张冷漠的脸,好似一副与谁都有仇的模样,人皆远之。其善可人的我则惨绝人寰地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总之,不论是与蔚染有仇的,还是与蔚染的绯闻女主,也就是我有仇的,那目光都像是说好了一般齐刷刷地射过来,我成了不择不扣地靶子加挡箭牌,唉。 进屋坐下倒水喝茶,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心里默念着他是病人,不跟他计较之类的碎碎念。蔚染一进屋面色就显得很不堪,大抵人前冷漠风光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他甚至还未跨进门槛,身子就晃了晃,靠着门框坐下来,我亦不理他,谁叫那厮方才整我整得过火。 可渐渐他连身子也不动了,不会是见阎王去了罢,我心中一凛,忙过去将手探在他的鼻端,而后将他的身子平躺放在地上,再在下面垫了床被褥。反正我无非是弱女子一个,拖不动男人上床,就这样将就着罢。 然后出门去找四龙子,既然他对用毒颇为在行,医术又深藏不露,必定知晓此毒是否严重,可解不可解。他听了我的叙述,只淡然而平静地说了一句话:“我学毒,从来只杀人,不救人。” 我气愤得皱眉,道:“你怎可以如此无情,怎么说蔚染也与你相识了多年,念在微薄的情意上,不是都应出手相救。”他的表情依然沉静如初,缓缓抬眸,轻声说道:“祢祯,蔚染同你有何干系?”我一时语塞。我与他确实毫无关系,相识不过数日,不见的日子比相见的日子长得至少三倍,论情论理我都与他不相干,可我只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并不坏的人在我眼前死去。 与四龙子论情意是毫无用的,当务之急,不如想个有直截了当的法子,据我对他的微少了解,仅有一点,说白了就是没有利益的事我不干,而我手中又无掌握他所需的利益筹码,这条路怕是走不通。 他沉吟地片刻,顺手取起茶,淡淡地道:“你给我一个医他的理由,我便教你解毒的方法。” 那么,我只有报着试探一下的心理,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中毒的是我,你会救吗?”他长长的眼睫微微动容,波光潋滟的黑眸却安定自若,静若无物。我又继续道:“如果我说我喜欢蔚染,你、愿意、为我救他吗?”他那双灿若星辰,清如止水柔媚的眼中,依然波澜不惊,纹丝不动,他的指端优雅地持着茶杯,淡定地喝了一口,方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理由不够充分,不治。” 我这是在赌,我怀疑他的身世,怀疑他是否认识过我,我的直觉告诉我,我曾与他在感情上的有着牵扯不清羁绊与纠缠,甚至于海誓山盟。然而这些仅仅都是我的猜测和臆想,虽无法从他的口中得知,我却想试探他一番,没想到让我大失所望,他的表现就如同从来不曾认识我一般,安静从容,冷淡无情,我这一番赌注无疑是输了。[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不,还未输,他还欠我一个问题,我忽而抬头,非常认真地望进他的波光似水的美眸里,道:“我想我可以使用那个问题了。”平静地抬起头,坦然自若地对上了他的眼眸,一字一句地吐出:“告诉我,毒如何解?”不论值不值得,我都那样做了,失去了问出他身世的机会,得到了治疗蔚染的法子,纵然豪放得如同舍生取义,说实话,我是真的放不下。如果可能,我宁可死都会牢牢抓住那个问题的机会,纵然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模糊的轮廓,却唯独肖像极了他。 他依然在安静地微笑,漆黑的眼底仿佛深不可测:“祢祯,你可考虑清楚了,用掉了这个问题,永远都不能知晓我的身世,即便是这样,你还要为了蔚染这么做吗?” 良久,我坚定地点头道:“是。” 白玉面具后那张儒雅的面容,似是柔情似水,却又是冷漠无情,两种截然不同的影像在眼前交叠,却不感觉得到突兀,因为他是那样完美无垢,仿佛这世间最洁白无暇的璧玉,玲珑剔透,这就是四龙子,白衣出尘,神色若定,纤然不染的绝色美人。 回了屋,蔚染的脸色愈见苍白,那薄薄的面容宛若张纸般虚弱透明,病毒已经在全身纵横肆虐,必须抓紧时间。慢慢揭开他的衣衫,动作轻缓生怕弄疼了他,污血已自肩头渗透出来,越往内揭开血就显得更黑,那是毒血。 将唇轻轻覆了上去,触碰到他因高烧而滚烫的肌肤,一寸一寸地吮吸着伤口周边的黑色血液,然后朝一旁吐掉,再继续同样的动作。四龙子并没有告知解药的配方,只说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笨拙的方法,那就是我替他将毒血吸出,只要还来得及他就不会死。 他如此说,也许只是想让我死了救蔚染的心,吸了毒血自是会死。然而我只是苦笑,因为心中又生出了一个更加残忍的念头,既然我痛苦了,那就让他陪我一起痛苦好了。如若可以,我愿意以生命做赌注,以试探他是否是我记忆深处,那名爱之深爱之切的男子。不是为了蔚染,只是为了他,我愿意以身犯险。 眼见重新涌起已然是新鲜的血液里,我的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意,尽管唇角满是黑色的血迹,也不以为然。按照他的法子取了根细长的针将火烫过,一根一根地将“暴雨梨花针”剔出,接着用烧好的热水替他洗了一遍身子,才安静地靠在门框便笑望着蔚染。在此其间,一件事也没为自己做过,我已经把生的希望全部交给了他。 从没有这样想念过触摸记忆中的爱人,从没有过,他离我这样近这样远,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也莫过于此。我不明白还在魏皇宫时为何会答应为秦王妃,那时的我在想些什么,为何从未考虑过与他浪迹天涯,不管战事纷争,或许是因为离开了束缚人心的皇宫,流露了本性。我从来是敢作敢当之人,我的生命也值得一搏,这,我还是赌得起的。 说我无知也罢,说我痴情也罢,终归是体内的叛逆因子作怪,当一个人太过于想知道一个答案的时候,会变得痴狂和放纵,特别是仅此一次机会后,会尤为得想要把握,下一次一定没这么好运,我的眼前渐渐升腾起一片白雾,模糊了视线,即便是慢慢昏睡了过去,依然记得唇角挂起一抹微笑,那是笑给他而看的。 朦胧寂静的夜色里,月光若水般流淌下来,静谧地洒在一位白衣男子的身上,他负手而立,神态从容自若,幽黑的眼眸却是深不见底,比四周的黑夜更加的深邃黯然,他在等一个人。而另一个方向,一名蓝色衣裳的男子正打步朝这走来,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淡淡的亮着犀利的光,冷漠至极。 白衣男子缓缓地勾起唇角,他要等的人终于来此赴约。夜色中,风吹起他的宽大的衣袖,宛若夜空下绽放的一只白蝴蝶,洒脱飘逸,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蓝衣男子只身来到他的眼前,面无表情地站定,似在等在接下来他会做些什么。 “你果然来了。”白衣男子淡淡地开口,明眸皓齿,轻轻地撩起衣袖,取出一包药粉,指骨稍一用力,便丢向蓝衣男子的身前,言谈举止是令人欣赏的优雅淡定。蓝衣男子准确地接下来,只冰冷地说了一句:“你要什么?”残忍若他,他不会那么好心随意地交予自己解药,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的身上有他所想要的情报,正所谓利益交换。 白衣男子莞尔一笑,沉静若水地眼眸微敛,嘴角的笑意依然是淡淡的,“那么请你告诉我,要你刺杀嬴政的人是谁?”嬴政如今尚且年少,也未真正接手朝政之事,树敌之人必定是寥寥几人。秦国上位把握朝中重全者无非二人,幕后者唯一的目的大概就是趁陛下年少,暗中□□。 蓝衣男子只道:“作为一个杀手,至死也不会透露客人的身份。”白衣男子似是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说,做了让步,“好,你只需告知我那幕后之人的名字有几字?”对于幕后之人,他早已掌握了七八分,只是无法分辨是那二人中的哪一人,所幸他们的名字长短不尽相同。 在等待蓝衣人考虑的过程中,他的表情亦没有显得焦急不迫,像是他说与不说都与他无关般,悠然俊逸地轻轻地微笑,儒雅风流,气定神闲。白玉面具下,那张无人见过的脸容却在黑暗深处悄然泛起一阵优美的诡笑。 蓝衣男子将药粉收入袖中,在转身的瞬间,他低声说了一个名字,声音不大,转瞬便消失在了残卷的风中。然而白衣男子却听清了,一清二楚。 他回到屋中,她依然还在榻上紧闭双眼昏迷不醒,哪一次看到的不是精神饱满容光焕发的她,而这一次她的脸容却因他变得憔悴和惨白,濒临死亡。她的唇干裂开,发白的唇瓣上溢出了几丝黑血,嘴角则是更多的凝固的血迹。 他冲了药粉泡在白瓷碗中,将手伸进她的后颈稍稍抬起,枕在自己的膝上。为了换取解药,他平生第一次,忤逆主公,犯下了有违杀手道义之事,也许还会因此遭来杀身之祸。而这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 当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并不觉得意外,也不觉得她特别,权当是普通的婢女使唤。然而这个面上平凡的女子,却带给他太多的震撼。她像是一块璞玉,尚未精心雕琢,却依然清晰可见华奢尊贵的内在,无需任何修饰,足以坦然自在的,以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活着。 当她一阵见血地指出《广陵散》以及他琴音染上了焦躁和杀气时,他愤怒摔琴而去;当她自愧而费尽心机为他奔走修琴,他微微有所动容;当她史无前例地与他约法三章时,他佩服她的胆识和机智;当她用唇将他的毒血一点一滴地转移到自己体内,不管原因是为何,他的心,彻底为她所折服。她一次又一次做出了别人所想像不到之事,做出了别人所不敢做之事。 琴,是乐师的生命,她比他更加的清楚。她懂他的琴音,更懂得他的人。他不晓得是谁教导过她音律,只觉得她领悟琴音时,不矫揉造作,人云亦云,一双认真倾听的明眸,静若止水,宛若在思考。这世上最难觅的是琴乐知音,因为复杂难懂,而难以交心,君不见原来知音其实就在身边。 自重度昏迷中清醒后本以为是侥幸捡回了性命,却意外发现倒在身旁面容虚弱的她,他前所未有地慌乱和茫然无措。她对他所做的一切,足以令他以用生命来感激和报答。他失魂落魄地去见了四龙子,即便知晓他另有所图,却也清楚这偌大的国家有能力救她的也只有他。 他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执起调羹将药水一勺一勺地送到她的嘴边,然她的唇闭得紧。他将手把她的唇掰开,强制将药灌了下去,虽然法子粗鲁了些,却很有效。他不懂得温柔,也从来不晓得对女子该如何温柔,表达爱意的方法无非就是让她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他坐于床头,视线一刻也未离开她的身上,她的面色依然连丝毫的起色也无,沉默半晌,他起身挥袖而去。 他并不是去找四龙子讨说法,聪明的人会晓得四龙子给他定是解药,不过那人心思缜密残酷,或许在其间耍了些许手段,致使她的病情没有恶化,却如何也醒不过来。换言之,解药没有错,就是四龙子并未告知其中某个步骤,并以此随意改变解药药性,由此可见此人用毒之术之深,恐怕是无人能及。 为此,他必须去请来一人,大步踏入晓晴楼别院的最深处,那里清幽静谧,鸟语花香,如同佛堂般圣洁得不知人间烟火,一草一木,肆意生长,如入仙境。楼规规定,无事不可扰,于是此地约有三年未曾有人踏入,人际罕至,连无事上心的他,都有了一丝久违之感。 他抬起头,别院的门匾上依然空无一字,晓晴楼大大小小几处别院,唯有此处有匾无名。据说当匾上写上字时,便是此院主人下出山之时。他推开门道了声:“司镜……”那是许久未曾谋面的晓晴楼主的名字。 ------------ 第27章 蔚染之番外 残缺蔚染篇 朦胧寂静的夜色里,月光若水般流淌下来,静谧地洒在一位白衣男子的身上,他负手而立,神态从容自若,幽黑的眼眸却是深不见底,比四周的黑夜更加的深邃黯然,他在等一个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书客居】超速更新 提供免费vip阅读而另一个方向,一名蓝色衣裳的男子正打步朝这走来,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淡淡的亮着犀利的光,冷漠至极。 白衣男子缓缓地勾起唇角,他要等的人终于来此赴约。夜色中,风吹起他的宽大的衣袖,宛若夜空下绽放的一只白蝴蝶,洒脱飘逸,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蓝衣男子只身来到他的眼前,面无表情地站定,似在等在接下来他会做些什么。 “你果然来了。”白衣男子淡淡地开口,明眸皓齿,轻轻地撩起衣袖,取出一包药粉,指骨稍一用力,便丢向蓝衣男子的身前,言谈举止是令人欣赏的优雅淡定。蓝衣男子准确地接下来,只冰冷地说了一句:“你要什么?”残忍若他,他不会那么好心随意地交予自己解药,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的身上有他所想要的情报,正所谓利益交换。 白衣男子莞尔一笑,沉静若水地眼眸微敛,嘴角的笑意依然是淡淡的,“那么请你告诉我,要你刺杀嬴政的人是谁?”嬴政如今尚且年少,也未真正接手朝政之事,树敌之人必定是寥寥几人。秦国上位把握朝中重全者无非二人,幕后者唯一的目的大概就是趁陛下年少,暗中夺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蓝衣男子只道:“作为一个杀手,至死也不会透露客人的身份。”白衣男子似是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说,做了让步,“好,你只需告知我那幕后之人的名字有几字?”对于幕后之人,他早已掌握了七八分,只是无法分辨是那二人中的哪一人,所幸他们的名字长短不尽相同。 在等待蓝衣人考虑的过程中,他的表情亦没有显得焦急不迫,像是他说与不说都与他无关般,悠然俊逸地轻轻地微笑,儒雅风流,气定神闲。白玉面具下,那张无人见过的脸容却在黑暗深处悄然泛起一阵优美的诡笑。 蓝衣男子将药粉收入袖中,在转身的瞬间,他低声说了一个名字,声音不大,转瞬便消失在了残卷的风中。然而白衣男子却听清了,一清二楚。 他回到屋中,她依然还在榻上紧闭双眼昏迷不醒,哪一次看到的不是精神饱满容光焕发的她,而这一次她的脸容却因他变得憔悴和惨白,濒临死亡。她的唇干裂开,发白的唇瓣上溢出了几丝黑血,嘴角则是更多的凝固的血迹。 他冲了药粉泡在白瓷碗中,将手伸进她的后颈稍稍抬起,枕在自己的膝上。为了换取解药,他平生第一次,忤逆主公,犯下了有违杀手道义之事,也许还会因此遭来杀身之祸。而这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 当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并不觉得意外,也不觉得她特别,权当是普通的婢女使唤。然而这个面上平凡的女子,却带给他太多的震撼。她像是一块璞玉,尚未精心雕琢,却依然清晰可见华奢尊贵的内在,无需任何修饰,足以坦然自在的,以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活着。 当她一阵见血地指出《广陵散》以及他琴音染上了焦躁和杀气时。他愤怒摔琴而去;当她自愧而费尽心机为他奔走修琴。他微微有所动容;当她史无前例地与他约法三章时。他佩服她地胆识和机智;当她用唇将他地毒血一点一滴地转移到自己体内。不管原因是为何。他地心。彻底为她所折服。她一次又一次做出了别人所想像不到之事。做出了别人所不敢做之事。 琴。是乐师地生命。她比他更加地清楚。她懂他地琴音。更懂得他地人。他不晓得是谁教导过她音律。只觉得她领悟琴音时。不矫揉造作。人云亦云。一双认真倾听地明眸。静若止水。宛若在思考。这世上最难觅地是琴乐知音。因为复杂难懂。而难以交心。君不见原来知音其实就在身边。 自重度昏迷中清醒后本以为是侥幸捡回了性命。却意外发现倒在身旁面容虚弱地她。他前所未有地慌乱和茫然无措。她对他所做地一切。足以令他以用生命来感激和报答。他失魂落魄地去见了四龙子。即便知晓他另有所图。却也清楚这偌大地国家有能力救她地也只有他。 他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执起调羹将药水一勺一勺地送到她地嘴边。然她地唇闭得紧。他将手把她地唇掰开。强制将药灌了下去。虽然法子粗鲁了些。却很有效。他不懂得温柔。也从来不晓得对女子该如何温柔。表达爱意地方法无非就是让她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他坐于床头。视线一刻也未离开她地身上。她地面色依然连丝毫地起色也无。沉默半晌。他起身挥袖而去。 他并不是去找四龙子讨说法。聪明地人会晓得四龙子给他定是解药。不过那人心思缜密残酷。或许在其间耍了些许手段。致使她地病情没有恶化。却如何也醒不过来。换言之。解药没有错。就是四龙子并未告知其中某个步骤。并以此随意改变解药药性。由此可见此人用毒之术之深。恐怕是无人能及。 为此,他必须去请来一人,大步踏入晓晴楼别院的最深处,那里清幽静谧,鸟语花香,如同佛堂般圣洁得不知人间烟火,一草一木,肆意生长,如入仙境。楼规规定,无事不可扰,于是此地约有三年未曾有人踏入,人际罕至,连无事上心的他,都有了一丝久违之感。 他抬起头,别院的门匾上依然空无一字,晓晴楼大大小小几处别院,唯有此处有匾无名。据说当匾上写上字时,便是此院主人下出山之时。他推开门道了声:“司镜……”那是许久未曾谋面的晓晴楼主的名字。 ------------ 第28章 一切皆误会 回魂的一刹那,我平静地躺在榻上,没有做更多的事,只是反思着近来发生的事,将其一点一点地理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我咬下唇瓣,感觉咸涩的滋味渐渐溢出,唇齿间伴着浓浓的血腥味。愚蠢!非常愚蠢!我大段大段地否定掉过去大部分的决定,离开魏皇宫,错了;答应为秦王妃,亦错了;遇见他,是命运,我无法左右;最不该……傻到为试探他而以身犯险。 即便他真的是记忆中的爱人又如何,既然当初选择放弃了他,决定为秦王妃,现在又谈何后悔可言,人的一生总是会脑袋发热得做错几件事,错得离谱,无可挽回,然后才能在逆境下完成艰难地蜕变,重新绽放出光华的翅膀,破茧重生。 既然当初放得下,如今又怎会放不下。既然他已经不爱我了,那么我还是一样爱他的话,是非常不公平的事。爱情本是两情相悦,独自一人相思缱绻,不如不爱,那样的爱太过悲哀苍凉。近距离面对了漆黑骇人的鬼门关遭了一回,我对死亡的恐惧只增不减。 大抵是毒性伤及眼睛的关系,睁开眼还是一片模糊,有湿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我骤然一愣。是谁?他五官的轮廓看起来模模糊糊,他的一只手穿过我的后颈,另一只撑在床头,他的脸俯下来趴在床边,离我的很近,像是累得睡着了。 我努力瞪大眼盯着他,当我看清楚眼前是谁时,一双气质出众的冰蓝色眼眸忽然映入眼帘,与我四目相对,天,竟然是蔚染那个疯子。我一骇,吓得赶忙坐起,眼前的景物模糊成浆糊,胡乱抓扯被子就往他身上砸,结果因为体力尚未恢复,身子一软,又朝一边歪倒下去,勉强用手撑住床沿,大口喘息,幸幸抬头一刹那,我的唇重重撞到了他的下巴,“砰”一声闷响,我捂着嘴痛得低声惨叫,苍天啊,这算哪门子亲吻,天煞的蔚疯子,敢情我天生就跟你有仇! 若是此刻我看得见的话,一定看得到蔚染他在轻轻地微笑,那样温暖的笑意仿佛就要把眼底的冰封慢慢融化,冰蓝色的眼眸中微波荡漾,清澈纯净。[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那是十年来,他第一次笑,太久了,他几乎都要遗忘了微笑是什么样的滋味。 然而于我,他依旧是冷冷地道了声,等毒消退了,视力自然而然会好起来,你先歇息吧。说罢,便径自走至桌案前席地坐下,伸手抚琴,一曲接一曲地弹奏,弹得皆是《诗经》中表达爱情的曲子。 他心知,我亦肚明,这些日子来的相处和发生的事,已然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却固执得谁都不肯先承认。不论我是基于什么原因对他舍身相救,这份心他也是会深深地记在心上。于我而言,我亦甚是欣赏他的琴音,虽然初识他时,将他评判得一文不值,那无非也是权宜之计。 世间操琴之艺能胜过蔚染者,应也只有渐离一人,然琴与筑尚且不能相提并论,又谈何比较可言。他惜我为知音,我惜他为君子。况且他还曾经救下过我的性命,现在回想起来,当日在凤府阻止凶残的黑衣头子野蛮行径的那位黑衣决策者,很有可能就是蔚染。 蔚染他究竟是为何人,一面扮演着文质彬彬的琴师,暗地里却是彻头彻尾的冷面杀手。不止是蔚染,整个晓晴楼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之下,一个大胆地猜想在心中油然而生,或许晓晴楼面上姑娘公子风光无限,背后却是极强大的后台操纵的杀手组织。 会这么想,也不是没有根据的,毕竟此地我认识的人中,谁人不会武功,差只差在武功高低而已。四龙子与高渐离,皆是十大名剑中的佼佼者,那夜有能力从机关重重的凤府出逃,可见蔚染也不容小觑。而此三人,分别是名花榜上的二、三、四名,可怕的念头忽然在脑中诞生。 真正以容貌姿色吸引客人心甘情愿地送上地数以万计银两地人绝对不多。除非是花魁中花魁。而他们能赚取那么多酬劳地原因。也许就是出生入死。完成刺杀任务。领得赏金。忽而想起那日蔚染升至名花第三。哪里有出手那么阔绰地客人。听一首曲子。便赏赐十万金之多。而恰巧在此之前蔚染又出过任务。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所幸蔚染并未完成任务。否则也许得到地酬劳会更加地多。而多是建立在差点送命地基础之上。我不免为这些杀手将来地命运感到婉伤。 大约到了正午。视力便恢复了。躺在榻上与蔚染大眼瞪小眼。时间久了。不免觉得无趣。收拾了一番。随意穿上一身衣裳。便去了晓晴楼。对着李生那个唾沫横飞地八卦先锋。也比对着一声不吭地蔚疯子强几倍。 更主要地是。在看清了蔚染地人后。我地心便狂跳不止。他一面沉默地抚琴。一面却深情款款注视着我。那双冷漠地冰蓝色眸子柔情似水。波光粼粼。宛若一池媚惑静谧地清水。我低下头。暗苦为何提早恢复了视力。竟让我看到如斯场面。他似是注意到了我地不同寻常。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便沉下头继续弹。一言未发。 这样一来。本来没什么什么地。却变得有什么什么了。满脑子浮想联翩。又让我忆起昨日我滚热地唇覆在他赤裸地身上。方才又吻上了他地脸容。心中一凛。差点骇得抽风。作为女孩子家。婚前这样地举动是非常出阁地。 李生在我肩上拍了拍。见我仍无反应。干脆就在我身侧坐下等我回过神。我抱歉地朝他一笑。这才随意地执起茶杯品了口茶。道:“近来可好?”那李生却非常不知好歹地笑起。道了句:“姑娘。你是渐离地知己。也就算是我哥们。我不和你来这套。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你就直问吧。” 瞧不出这李生倒是爽快,我也直接就问道:“为何从来都不见你们的楼主?”李生闻言一诧,随即又恢复了面色笑道:“姑娘为何如此问?”我道:“仅是好奇而已,若是有什么不便,就勿需答了。”我皱眉斟酌着,这晓晴楼主,莫非就是这群杀手的头领。 “不便倒也不会。只是楼主闭关前定了条规矩,若无犯死戒,无论多重要的事,皆不可打扰他清修。”话音刚毕,我便问:“那么他闭关有多少时日了?”他掐指数了数,才道:“大约是三年又二个月吧。姑娘,你好像对楼主的事特别感兴趣呀。”我还未来得及出口说不是,他又接着往下说道:“想当初楼主乃本店之花魁,艳压群芳,一时间八面来客,一掷千金才睹得楼主一眼芳容。” 完了,看他斜眼瞄我的样子,大概又把我想成了好色之徒,先傍上了高渐离这个大美人,然后又去垂涎蔚染的美色,这次打算打正在闭关的倾国倾城的楼主主意了。哟,还一脸怕我把他们楼主玷污的表情,我牙痒痒真的是恨不得拍死他。 晓晴楼的人不止怪,思想还特别龌龊,这是我初来乍到的评价。 ------------ 第29章 楼主乃美人 回魂的一刹那,我平静地躺在榻上,没有做更多的事,只是反思着近来发生的事,将其一点一点地理顺。热门小说网我咬下唇瓣,感觉咸涩的滋味渐渐溢出,唇齿间伴着浓浓的血腥味。愚蠢!非常愚蠢!我大段大段地否定掉过去大部分的决定,离开魏皇宫,错了;答应为秦王妃,亦错了;遇见他,是命运,我无法左右;最不该……傻到为试探他而以身犯险。 即便他真的是记忆中的爱人又如何,既然当初选择放弃了他,决定为秦王妃,现在又谈何后悔可言,人的一生总是会脑袋发热得做错几件事,错得离谱,无可挽回,然后才能在逆境下完成艰难地蜕变,重新绽放出光华的翅膀,破茧重生。 既然当初放得下,如今又怎会放不下。既然他已经不爱我了,那么我还是一样爱他的话,是非常不公平的事。爱情本是两情相悦,独自一人相思缱绻,不如不爱,那样的爱太过悲哀苍凉。近距离面对了漆黑骇人的鬼门关遭了一回,我对死亡的恐惧只增不减。 大抵是毒性伤及眼睛的关系,睁开眼还是一片模糊,有湿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我骤然一愣。是谁?他五官的轮廓看起来模模糊糊,他的一只手穿过我的后颈,另一只撑在床头,他的脸俯下来趴在床边,离我的很近,像是累得睡着了。 我努力瞪大眼盯着他,当我看清楚眼前是谁时,一双气质出众的冰蓝色眼眸忽然映入眼帘,与我四目相对,天,竟然是蔚染那个疯子。我一骇,吓得赶忙坐起,眼前的景物模糊成浆糊,胡乱抓扯被子就往他身上砸,结果因为体力尚未恢复,身子一软,又朝一边歪倒下去,勉强用手撑住床沿,大口喘息,幸幸抬头一刹那,我的唇重重撞到了他的下巴,“砰”一声闷响,我捂着嘴痛得低声惨叫,苍天啊,这算哪门子亲吻,天煞的蔚疯子,敢情我天生就跟你有仇! 若是此刻我看得见的话,一定看得到蔚染他在轻轻地微笑,那样温暖的笑意仿佛就要把眼底的冰封慢慢融化,冰蓝色的眼眸中微波荡漾,清澈纯净。那是十年来,他第一次笑,太久了,他几乎都要遗忘了微笑是什么样的滋味。 然而于我,他依旧是冷冷地道了声,等毒消退了,视力自然而然会好起来,你先歇息吧。说罢,便径自走至桌案前席地坐下,伸手抚琴,一曲接一曲地弹奏,弹得皆是《诗经》中表达爱情的曲子。 他心知,我亦肚明,这些日子来的相处和发生的事,已然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却固执得谁都不肯先承认。不论我是基于什么原因对他舍身相救,这份心他也是会深深地记在心上。于我而言,我亦甚是欣赏他的琴音,虽然初识他时,将他评判得一文不值,那无非也是权宜之计。 世间操琴之艺能胜过蔚染者,应也只有渐离一人,然琴与筑尚且不能相提并论,又谈何比较可言。他惜我为知音,我惜他为君子。况且他还曾经救下过我的性命,现在回想起来,当日在凤府阻止凶残的黑衣头子野蛮行径的那位黑衣决策者,很有可能就是蔚染。 蔚染他究竟是为何人,一面扮演着文质彬彬的琴师,暗地里却是彻头彻尾的冷面杀手。不止是蔚染,整个晓晴楼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之下,一个大胆地猜想在心中油然而生,或许晓晴楼面上姑娘公子风光无限,背后却是极强大的后台操纵的杀手组织。 会这么想,也不是没有根据的,毕竟此地我认识的人中,谁人不会武功,差只差在武功高低而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四龙子与高渐离,皆是十大名剑中的佼佼者,那夜有能力从机关重重的凤府出逃,可见蔚染也不容小觑。而此三人,分别是名花榜上的二、三、四名,可怕的念头忽然在脑中诞生。 真正以容貌姿色吸引客人心甘情愿地送上的数以万计银两的人绝对不多,除非是花魁中花魁,而他们能赚取那么多酬劳的原因,也许就是出生入死,完成刺杀任务,领得赏金。忽而想起那日蔚染升至名花第三,哪里有出手那么阔绰的客人,听一首曲子,便赏赐十万金之多,而恰巧在此之前蔚染又出过任务,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所幸蔚染并未完成任务,否则也许得到的酬劳会更加的多,而多是建立在差点送命的基础之上,我不免为这些杀手将来的命运感到婉伤。 大约到了正午,视力便恢复了,躺在榻上与蔚染大眼瞪小眼,时间久了,不免觉得无趣,收拾了一番,随意穿上一身衣裳,便去了晓晴楼。对着李生那个唾沫横飞的八卦先锋,也比对着一声不吭的蔚疯子强几倍。 更主要的是,在看清了蔚染的人后,我的心便狂跳不止。他一面沉默地抚琴,一面却深情款款注视着我,那双冷漠的冰蓝色眸子柔情似水,波光粼粼,宛若一池媚惑静谧的清水。我低下头,暗苦为何提早恢复了视力,竟让我看到如斯场面。他似是注意到了我的不同寻常,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便沉下头继续弹,一言未发。 这样一来,本来没什么什么的,却变得有什么什么了。满脑子浮想联翩,又让我忆起昨日我滚热的唇覆在他□□的身上,方才又吻上了他的脸容,心中一凛,差点骇得抽风。作为女孩子家,婚前这样的举动是非常出阁的。 李生在我肩上拍了拍,见我仍无反应,干脆就在我身侧坐下等我回过神。我抱歉地朝他一笑,这才随意地执起茶杯品了口茶,道:“近来可好?”那李生却非常不知好歹地笑起,道了句:“姑娘,你是渐离的知己,也就算是我哥们,我不和你来这套。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你就直问吧。” 瞧不出这李生倒是爽快,我也直接就问道:“为何从来都不见你们的楼主?”李生闻言一诧,随即又恢复了面色笑道:“姑娘为何如此问?”我道:“仅是好奇而已,若是有什么不便,就勿需答了。”我皱眉斟酌着,这晓晴楼主,莫非就是这群杀手的头领。 “不便倒也不会。只是楼主闭关前定了条规矩,若无犯死戒,无论多重要的事,皆不可打扰他清修。”话音刚毕,我便问:“那么他闭关有多少时日了?”他掐指数了数,才道:“大约是三年又二个月吧。姑娘,你好像对楼主的事特别感兴趣呀。”我还未来得及出口说不是,他又接着往下说道:“想当初楼主乃本店之花魁,艳压群芳,一时间八面来客,一掷千金才睹得楼主一眼芳容。” 完了,看他斜眼瞄我的样子,大概又把我想成了好色之徒,先傍上了高渐离这个大美人,然后又去垂涎蔚染的美色,这次打算打正在闭关的倾国倾城的楼主主意了。哟,还一脸怕我把他们楼主玷污的表情,我牙痒痒真的是恨不得拍死他。 晓晴楼的人不止怪,思想还特别龌龊,这是我初来乍到的评价。 话不投机半句多,挥手告别李生,便郁闷地在别院里闲逛乱走。晓晴楼的后院似是大得壮观,沿着石子路一路走,经过了下房、西上院、枫宜院、椒离院和蔚彤院,都还未走至尽头。来了有一些日子,都还未逛过此地,原来过了蔚彤院后,竟是一片清幽的绿林。 高木遮天,灌木丛生,越往内走,撑天的枝叶就越交叠繁茂,光线也愈来愈微弱。我像是中了咒般,无意识地不停朝一个地方走着,直至脚下一抹清泉流过,眼前方才豁然开朗,明亮的光线下一位风华绝代的青年男子正宁静地注视着我微笑,像是在那里等待我的到来。 他大约二十三四,绝美的容颜上蒙尘着一袭白纱,依稀看得清纱下的姿容若西月美艳、锦绣芳华,一双绝色出尘的美眸水波荡漾,虽是男子如此蒙纱穿戴,亦丝毫不觉突兀,反而觉得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幽迷离。 只可惜这名绝代出尘的青年男子,是安静地坐于木质轮椅中,一颦一笑皆有忧伤的气息萦绕在周身,眉宇间散发的光华淡而幽静。如此风华卓绝的姿容之人,却是残废,令人不忍心再多目睹一眼那轮椅上的芳华。 他优雅地微笑,示意我过去,然后让我蹲下来,以便他能够看清我的容颜。而这一连串示意,他皆只是比着动作,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是个哑巴。然而事实证明他虽不是哑巴,却也相差无几,因为他发出的声音,异常的沙哑低沉像是喉道曾经被烈火烧灼过般难听顿拙,因而更多时候他不愿意开口说话。 我不由得心一抽,不禁为这样的人感到哀怜,上天赋予他举世绝伦的美貌,却因腿和声音上的残疾变得比常人更加自卑。要是没有这些缺陷该多好啊,那时的我不禁对着这样残缺的美感叹着说道。眼前的这位美人,不用说定是艳冠四海的晓晴楼主司镜。 我蹲在他的身前,他慢慢抬起手,纤细的指尖轻轻地在我的面容摩挲,我下意识后退避开了,却见他的眼底掠过一丝悲伤之色。我的手在他的眼前摆了摆,他美丽的眼眸竟然没有一丝反应,我甚是不忍,原来他竟然还是个瞎子。 看他那样寂寞忧伤的模样,我不知对他说些什么,执起他平放在膝上的手,覆在自己的脸容上,他先是微诧,随后平静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娉婷多姿的眼眸泄露了他内心的秘密,他那是太过寂寞了。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晓晴楼主并不是真的愿意与世隔绝,而原因是来自于他的自卑。 三年前,这位风姿卓绝的楼主一夜之间失明、哑声以及残疾,并且尚无对外公开,以闭关清修为借口,匿身于这别院深处,其间的寂寞也只有自己才知晓。 繁花似锦转瞬成为了过眼烟云,他不是圣人,更何况他如今根本是个什么都不能的残废,突然从众星捧月跌落谷底无法翻身的绝望心境,怕是只有历经过的人才清楚地晓得这其间的日子有多艰辛和痛苦。 在他的指引下,我推着他的轮椅走进内院,那里清幽僻静、鸟语花香宛若桃花源般的人间仙境,花草因毫无打理,肆意生长得杂乱无章,却有一番特别的韵味。草藤蔓延上了房顶,沿着屋檐茂密地长着垂落下来,垂藤上缀着细小的紫花,仿若美丽的门帘,这里的天然美,让人觉得安详宁静。 伸手分开藤帘,与他一同步入内屋。席于炕上,为他倒了一杯茶,他欣然一笑接了过去。我打量着这间清雅的卧房,在所有的别院中虽不是最雅致的,却是最有特色的。靠窗的墙上安放着一排一排木质书架上,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类书简,内容涉及天文、地理、人情、风水等。书架旁摆放着一张齐腰高的桌案,大概是为了方便取放,上面放得最多的是有关军事作战的书籍,好在刻在竹简上的字可以一字一字地摸出,否则这三年来他该有多寂寞。 我闲来无聊,恰巧这的藏书荟萃,早就想念些书瞧瞧了,便道了声:“公子,不如我读书给你听罢。”他抿起唇,安静地坐在轮椅中微笑,柔弱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散。我沉下眼睫,取了本已经打开的书简,看了眼书上是用秦国文字书写,好在儿时学习过七国语言,否则脸可就丢大了。 将他的轮椅推到了窗边,淡淡的阳光洒满他的周身,晶莹剔透的玉肌,他美得简直不似凡人。我席于毯子上,一字一句地读着,生怕他听漏了什么,并随时观察着他,他的唇总是保持着宁静的笑意,若是只看他认真而满足的表情,丝毫不会察觉他是个残废。大好年华,便生生地毁于轮椅之上,不免可惜。 读了大半个时辰的书,不免口干舌燥,自斟自酌了数杯茶仍不顶用,他便示意今日就读到这里。我微微点头,忽而想起他看不见,便又应了声好。这间别院里,一个侍婢也未配备,我觉得诧异,所有的生活起居他一个人都能照料得过来吗。 他像是注意到了我的疑惑,伸过手将我的手心朝上放着,而后在上面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给我看,大概的意思是,生活起居他可自理,而每日二餐皆是由专门的侍婢送至门口便离开。 我道:“公子,不如我过来服侍你吧,你觉得如何?”反正蔚疯子那居家男人也不须我费心,我俩又处于莫名感情状态的尴尬期,趁早转移阵地要好,说实话,我这提议动机绝对不纯,但绝对不是在打这眼前美人儿的主意,又想起李生一副害怕我把他敬爱的楼主生吞活剥的表情,我顿时又怒上心头。 他沉默思量了一会,而后笑着轻轻点头,在我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其实我们昨日已经见过面了。”我问道:“什么时候?”我怎么没有印象,郁闷。他又继续写道:“昨日你中毒后,蔚染曾求我医治你。” 晴天霹雳。原来救了我的人,不是四龙子,最让我没想到的是,那蔚染竟会为我而有求于人,难道那件事对他的影响真的如此之大么?曾听嬷嬷说过,男人与女人有了肌肤之亲后,便会再也忘不了,特别是处子之身时,而那夜我的唇曾一遍又一遍地吮吸过他光滑的肌肤,而他的唇角也溢出过奇异的□□,不会那时他根本就没有昏迷吧,我的头顿时大了三倍。 该死!难怪他会用那样含情脉脉的眼神看我。 他又写道:“你的眼病应该还未完全康复,受朋友之托便得履行诺言,故今日才破例与你相见。”这朋友大概指的就是蔚染,然而司镜楼主三年皆不见人,不可能轻易破例,除非有所图。我便问道:“那么,他是怎么与你允诺的。” 他抬起荧光闪亮的眼眸,似是在看我,又宛若不是,毕竟他是看不到的,然后才动手写道:“为救你,他将他的性命交予了我,他的宿命就是,为我死。”“什么!”我跳了起来,道:“你不会答应了吧。”其实这一问,是多此一举,事实上是,他确是答应了,才会允诺救我。 那时的我,并未多想司镜话中的含义,脑海里只是一直回荡着司镜的声音,眼前的黑暗无止境地扩散,最深处仿佛映着蔚染纤细蓝色的身影,他冰蓝色的眼眸是那样干净纯粹,柔情似水,一片刺眼的光袭来,蔚染的胸前便染上了一朵艳丽的红,一支长剑深深地贯穿了他的胸膛,可他却依然在对着我微笑。 我骇得面色惨白,司镜却对我说,那是蔚染为他而死的宿命,将来的不久会真实的上演……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身前,沉容安静地坐于轮椅上的男子,浑身颤抖,他淡若清风的笑意此刻却似那瑰丽的罂粟,沾染了世俗和浮华的沧桑。 ------------ 第30章 不拘与风流(上) 凤兮阁。[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绿宝石般瑰丽的湖水环绕而过,碧湖之上有一亭名为“不拘”,亭身由树木打造,却漆得最阴晦的暗红,那种诡异的红色宛若人体心脏的颜色,传说那红漆乃是源于活人的血液。凤兮阁在弘凤兮还未得到嬴政封赐时,曾是远近驰名的鬼宅,据说住于此的大户主人嗜好于看将活人的血液释放殆尽痛苦而亡的表情,后又认为血液的颜色是世上最迷人的色泽,于是命人买来九百九十个奴隶,活生生地将他们的血沥出,修建了这座阴深诡异的凉亭,建亭后三日,整座大宅的人包括下人皆在一夜之间离奇而亡,时有路人经过必听闻宅中夜半歌声,而后无人敢近之。 秦王政四年,此宅迎来了一位新的主人,此人名为弘凤兮,乃是嬴政身边的第一杀手,亦是贴身护卫。除了嬴政没有人知晓他是谁,从何而来,为何而来,总之当嬴政问他要什么封赏时,他要下了这座人皆远之的鬼宅。 弘凤兮甚喜纳凉于“不拘”亭中,那“不拘”二字也似是与他相配,每每微风而过,血漆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他总是会诡异地微笑起,但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暗红的瞳孔中,仿佛有一段悲伤而迷离的传说,不可对外人道。 这日,他若往常一般慵懒地席于凉亭上,却见亭外走来一名儒雅的清俊男子,他唇角微微一勾,悠然自得地嗤笑道:“想不到这宅子不请自来的第一人,竟是你。八零电子书”那男子亦彬彬有礼地做了个揖笑道:“想不到你成了嬴政身边的走狗。” 弘凤兮悠悠地抿唇,起身甩了甩衣袖,淡然一笑,那笑容像是在自嘲,又似是在痴笑:“人各有志。纤华,你近来可好?”来人姓墨名为纤华,白衣似雪,姿容艳丽,眸若明珠,却也还另外一个身份,太宸宫四龙子负屃。 他们在江湖中相识相知,武功皆数一数二,相谈甚欢,故结为知己。纤华公子随意地席下,淡淡地答道:“还好罢,我们可有七年未见了,日子过得饶是很快。”弘凤兮潇洒地仰躺在凉亭的扶手上,一袭暗红色的袍子随意地搭在肩上,领口开至胸部以下,俊美的神态看起来颇为悠然自得。“是啊,许久不见,这些日子你去了哪,竟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纤华公子并未接茬,优雅地眯起眼微笑道:“你还是改不了那穿衣的毛病,大抵良家女子见了你便要避退三分,再等上一二年,这辈子你就休要娶妻了。”弘凤兮鄙视了一眼,开口笑道:“这种事随意啦,不必强求,不娶不是照样逍遥快活,你这小子就勿需替为兄操心了。倒是你这七年间,有无遇见痴心女子?” 纤华公子微微一笑,波光荡漾的黑眸美如明月,只缓缓地道了句:“可遇不可求。”那厮弘凤兮俊眉微蹙,整理了一番衣服,随后揽过纤华的肩膀,宛若环抱着女人般,洒脱地道:“不说女人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走,我与你一道回晓晴楼。” 出了司镜的别院,我恍惚地走在石子路上,一门心思全扑在蔚染那厮身上,竟没有注意有人过来。一位在晓晴楼当差的侍女急急忙忙地奔来相告,有一位客人想要见我,我亦只好暂且先放下心立即赴客。 一到晓晴楼才发现原来等在席间之人,不止一人,一位是白衣翩跹、眸中含笑的四龙子,而另一位乃是数日前硬将我掳回凤府此刻正悠然品茶的弘凤兮,他俩竟是相识的,我嚼唇不满,果然是物以类聚。弘凤兮见了我,随手一指身边的座位道:“姑娘,请坐,在下有要事需要与姑娘相商。” 弘凤兮大抵是不拘小节之人,我便也懒得推辞,盘腿坐下。那边四龙子的墨色眸子微沉,看似猜忌到了几分弘凤兮与我要商谈之事,便寒暄几句起身告辞而去。方坐定,忽见弘凤兮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敛眸道:“姑娘不知可否与在下到外面去。” 弘凤兮是嫌晓晴楼人多嘴杂,没得我回应,也未经我应允,不由分说地拽起我的手就往外走,转身的一刹那,我又瞧见了李生那厮远远的投来鄙夷和怀疑的八卦目光,我冤啊。 与他肩并肩行走过了几条街道,他的薄唇皆是悠闲地向上勾着,淡淡的目光懒散却不会显得无神,双手随意地搭在腰带上,时而瞥了眼身边经过的美少妇。弘凤兮是爱女人,但也绝不会强来,他做事向来随性,有亦可,无亦无所谓的凛然无谓,故他府中的女子皆是自动上门,投怀送抱。他洒脱潇洒的魅力,显于无形,可见一般。 一路下来我俩皆无一言,即便我想试着提醒他说些什么,找我又有何事,他都是云淡风轻,一笑而过,为此我甚至不知,他究竟要带我前往何地。虽行了一刻的路,他却始终没有松开拽我的手,于是尴尬的一幕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他一面拉着我行走,姿势稍显暧昧,不过大抵看在别人眼里以为我俩是一对夫妇,也未尝不可,可惜那弘凤兮沿街肆无忌惮地张望美女,甚至连有夫之妇也不放过,时不时去上几个媚眼,这下就招来了美女夫君的不满。 他们愤懑得几欲过来挥拳教训,却被路人拼死拦了下来,他们皆对弘凤兮身上的佩剑忌惮三分。那弘凤兮却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竟无动于衷地携我停了下来,勾起唇玩味地看着眼前发生的闹剧。 若是一柄普通的佩剑,也许并不会让人如此惧怕,只是弘凤兮那剑生得分外诡异,通体玲珑透彻,宛若是寒冰打造,散发着阴冷幽深的寒意,魂怨哀鸣,剑下亡魂怕是亦不在少数。这世间若此的剑,恐怕也仅此一把,而佩剑之人,必定非凡人之辈。 路人不敢对弘凤兮有所动,便将哀怨的眼神转至了我的身上,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说的无非就是夫君当街勾三搭四,调戏良家妇女,夫人却在一旁毫无怨言,于是他们一致肯定不是我太傻太痴情,就是我那“良人”使得家庭暴力,令我惟命是从、服服帖帖,随即又朝我抛来了无数道同情的目光,刺得我真是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我试着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他却面不改色,握得更紧了些,戏谑地抬眸看我,调笑着道:“不是很有意思么?夫人。”我怒!如若眼神能杀死人,他的躯体已然是被我射穿出了一个炮眼大的洞。 见过潇洒随意之人,见过不受拘束行事之人,见过喜好风流女色之人,只是疯狂若此之人,我还是听所未闻、前所未见。弘凤兮,这个人可以说是很容易读懂,却也似乎怎么也无法更深入的了解。他如同是一本书,每见一次,都会发现他与众不同的一面,然而这本书却怎么也翻不到尽头,自以为读了许多页,醒悟过来后,才发现无论读懂了他多少,仅仅都只是翻了书中的第一页而已。 “何必去在意别人说些什么,一往无前地走自己的路就好了,我啊,十年前如若是像你那般计较太多,估计逃不过那场血雨腥风,今日你见到的恐怕就是我弘凤兮的坟墓。”说这话时,他唇角向上一勾,眼底依然潇洒随意,深不可测。 又这样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才走至城外,在此其间他断断续续含糊地说了些话,大概意思我还是听明白了,他是秦王派来与我谈事,本来凤府是最佳最隐秘的谈话地点,可是那个人这几日住在凤府不想见我,所以带我至城外,而且我们身后可能还潜藏着三、四个敌国密探,让我凡事小心。 我自然明白“那个人”虽然说得隐晦,指得就是秦王嬴政,果然如四龙子所说三日内答案见分晓,只是那四龙子未免太过料事如神,宛若一切皆在其掌握之中,我不禁怀疑他的这般聪明才智和处事能力,怎会甘心仅仅只作为一个太宸宫的四龙子? ------------ 第31章 不拘与风流(下) “凤凰,你匿迹于江湖,不会只是为了与女人谈情说笑如此简单吧。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走至郊外树林前,一名黑衣人自树顶飞落而下,他长得温文儒雅,全身黑衣,面上戴着白玉面具,黑色的腰带上悬着一面通体碧绿的上等玉佩,玉佩上刻有似龙非龙的图案,旁边刻着一个“壹”字。 这凤凰难道是弘凤兮在江湖中的名字,只见弘凤兮闻所未动,将我往他身上紧了紧示意此人危险,便轻佻地说道:“那也未尝不可,囚牛,太宸宫禁欲的规矩,在如今还未曾变吧,怎若我这般逍遥自在。” 太宸宫?一听着三个字,便又让我陷入云里雾里,自从离开魏皇宫,听得最多的杀手组织便是那太宸宫,纤华公子乃是太宸宫四龙子,高渐离乃是九龙子,不知这囚牛又排行多少。 黑衣人囚牛轻哼一声,便斥道:“你竟敢残杀我三十之多弟兄,我今日定当让你赴黄泉陪葬。”三十多黑衣人,令我又不禁想到数日前蔚染率领一拨黑衣人奇袭凤府,死伤惨重,难道这囚牛与蔚染有几分关联?我思量得愈发迷糊,这些人的关系怎是如此这般乱。 弘凤兮笑了笑,狂妄地道:“我的命就在这儿,你若是有本事,便过来拿吧。”言下之意,你若是有本事伤我一丝半毫,我便任凭君处置,何等放纵轻慢之意,气得囚牛面色发黑。 弘凤兮单手护住我,怕囚牛使阴招暗算我,那囚牛目不转睛地盯了我片刻,忽然惊异地道了声:“祢祯公主,你怎会与赤凤一起?”一句话惊得我浑身直冒冷汗,囚牛又是怎么会晓得了我的真实身份,莫非是四龙子抑或是渐离告知的。听闻赤凤一名,我方明白大抵那凤凰是别称外号,弘凤兮在江湖上的大名应就是赤凤。[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我不卑不亢地反问道:“为何我就不可与他一起?”囚牛似乎没有意料到我会如此问,愣一会,道:“莫非你不知赤凤是何人?”正中下怀,我无以言对。囚牛对我微微行了个宫礼,便道:“在下太宸宫一龙子,囚牛,冒犯之处,多有得罪。” 在囚牛的叙述中,我渐渐明白,弘凤兮真名赤凤,十大名剑之首,在江湖上素有“夙玉天青”的雅称,而更多的人则称他为“夜叉王”,一把“血磷”冰刃剑下斩杀亡魂无数,怪不得那夜突袭,他道出自己名为弘凤兮后,并无人知晓他的可怕,否则那三十黑衣人怕是早已想对策脱身,而不是硬拼枉死。 记得初识弘凤兮时,他便说过他会斩尽该杀之人,故那夜的黑衣人悉数斩灭,最后放水的五人大抵是因为秦王来至,避免伤及,才不得以令其有机会脱走,否则黑衣人可能会全灭,想到此,头皮就一阵发麻,若没有秦王这个意外,蔚染兴许没有命活着回去。 安静地倾听着囚牛娓娓道来,弘凤兮的唇角始终保持着悠然自得的微笑,只是此刻看起来那云淡风轻的笑意像极了冥界绽放的死亡之花。 这样看来,蔚染大概是囚牛麾下的一员大将,囚牛又隶属太宸宫,那么照理来说四龙子与弘凤兮当是敌对关系才是,怎会有闲情逸致,交好品茶,在梳理这些混乱的关系时,我的冷汗直下,从未停过。 弘凤兮大概察觉到我的疑惑,便淡淡地道:“我与纤华是知己,也是敌对。在没有必要冲突时,我们始终维持着良好的关系,然而意外发生,自然是各为其主。” 我恐怕平生第一次听说,如此诡异而荒诞的友情,敌人已斩杀已方几十人,还算不上是侵犯,那怎样才算得是冲突哟。也不知那四龙子脑子里是否又在盘算什么利益价值,近日事应是尽在其掌握之中才是。此二人,皆是复杂难懂之人,还是那句老话,物以类聚。 当我还在胡思乱想之际,那边厢不知何时开打得热火朝天,青木林内刀光剑影、杀气濯濯,透明澄澈的“血磷”与囚牛的银亮刀锋,凌空交错,铿锵一响,火光四溅,仅此一招便看得出那囚牛不是弘凤兮的对手,甚至连接下他的一招都力显不足。 弘凤兮也似有意放水,让其知难而退便可,也未使出狠招式,几个来回下来,囚牛已不堪负荷。弘凤兮道,“不如今日先打到此如何?”,他洒脱地挥了挥衣袖,走至我身边将我往怀里一揽,暧昧地朝囚牛,道了句:“我还有正事要做。”其实他无非是要交待秦王对我说的话,不过这样的语气与动作一结合,看在囚牛眼底的也只是男女之事那么简单了。 囚牛也无异议,毕竟此刻不走,下一刻也许就成了赤凤的剑下亡魂,然,囚牛走之前,冷冷地对我说了一句话:“祢祯公主,你对得起吟风吗?”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那吟风不是魏皇宫中作为我贴身侍卫的存在,怎又与这囚牛扯上了关系,完了,现实中所有的人物关系,统统以一种诡异的关系存在着,令我几乎以为那是种错觉。 囚牛走后,弘凤兮先是对我微微一笑,当我还未意识到问题严重之时,我的身子已被他以男女床事的姿势,稳稳地压在身下。我缓缓对上了他流光的眼眸,正欲斥骂,他已不慌不忙地开始解我胸口的衣裳。 不会又是错觉吧,弘凤兮对囚牛说的那句玩笑话、不会是、真的吧。我知道他是喜欢女人、他是不拘礼数,不会就真在这荒郊野外上了我吧。“呲”一声裂响,我的胸口已被撕开了一块,裂口深至胸前,的锁骨与雪白的肩头历历在目,让我清醒了这不是在做梦,我奋起挣扎反抗,对他又抓又咬又踢,口中嘶骂道:“弘凤兮,你这个混蛋。” 他也不以为然,将我的双手交叉叠在一起按压在地,腾出的另一只手飞快地伸进了我胸口的衣襟里揉捏,我的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呻吟,该死的,这家伙对床戏倒有一手,竟然在引诱我勾起我的。 然而之后,他突然停下,再也没有后续动作了,安静地爬在我的身上,轻轻地对我脸上吹着气,略带好笑地瞧着我惊恐万状的脸容,随即趴下来俯在我的身边,轻声地地说道:“信已经放在你的身上,是他对你的判决。”这个“他”,自然指的亦是秦王。 我隔着衣裳一摸胸口,里面的确藏着一条绢布,大概是他作状要轻薄我时放进去的,我一怒,然见他说话声不大,但凡是有些问题,强压着怒气,小声地道:“那你亦无需如此交予给我吧。” 他依然低笑出了声,淡淡地气息萦绕在我的脸上,此刻我与他的脸几乎是紧贴在一起,“你还是不懂,抬头看看天上吧。”我不明所以,依他的话往上一瞧,差点没把我吓得哽咽,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那边还有大约十几个,我一边数一遍暗忖,弘凤兮上演限制级戏码之时,他们不会都像泼猴一般吊在上面观赏吧。 “弘、凤、兮!”我咬牙切齿,“你到底哪里招来的那么敌人啊,不是要你死的、就是偷窥个没完没了的。”他悠悠然一笑:“这回还是少的吧,有些人是冲着陛下来的,有些人是我不知何时结下的仇敌,有些……” 总之,痛苦得以致差点被弘凤兮吓死的一天,终于就这么结束了,回至蔚彤院见蔚染那厮不在,便点了盏灯,见四下无人,悄悄取出了那张丝绢,细细瞧着,那上面仅写着一句话:“寡人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 ------------ 第32章 撮合的尴尬 我想要什么,或许连我自己本身也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我却清楚的很,我要的东西,他给不起。[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等至深夜,蔚染也未回来,大抵是因为事后尴尬、彼此都选择了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避而不见。一夜皆睡得不踏实,其间披着衣裳出来过几回,外屋依旧是空无一人。我也懒得再回屋去,点亮了灯,直接在他的榻上坐了下来,拉棉被过来围在身上,抵制着风寒入骨。 大约过了子夜,虚掩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有轻微的脚步踏在未扫尽的雪上窸窣作响,他推门而来,却见我卧于榻上在等他,冰蓝色的瞳孔有一瞬间掠过异色。“你为何还不去睡。”他的口气是淡淡的,或许我更希望他是指责的,抑或是怜惜的口吻,然而却二者皆不是。 我道了声:“那么,我回去睡了。”放下捂热的棉被,起身披着单薄的衣裳,不禁冷得直打哆嗦,他沉下眼睫,并未看我,冷淡地说道:“今夜你就在这里罢,我到内屋睡。” 那抹幽蓝的魅影转瞬便走开了,我只朝着他陷入黑暗中模糊的背影,轻声道:“蔚染,其实我们没有必要这样。”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让我以为他几乎忽略了我的存在,只有他那直直地钉在那儿的身子,才让我觉得他是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祢祯,有些话,我不能对你说,也不想对你说,你心里应该是明白的。有些事,不可能,我清楚的,所以不想令自己深陷,维持这样的局面是再好不过。”他的声音像是在深深地叹息,语气平静得宛若清池湖水的波澜不惊,又若是大海拍岸的波涛汹涌。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总之此刻,他的心,我看不懂。 “那么,你的性命呢?用你的命交换了我的,这样怎么还能叫我平复得了内心的心境。”我说得很轻,轻得宛若蜻蜓点水,然而我知晓,他是听得到的。他说得很冷,冷得宛若置身冰窟:“你不要多心了,是你先用命换回了我的,我又将我的命换回了你的,我们其实各不相欠。” “那不一样。我救你是源于自己的私心,你救我却是发自真心的,对你来说,这不公平,不是吗?” “没有差别,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除此以外,恐怕还有别的原因,不是吗?” “我说过了,那些事,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 “吟风。你昏迷时不停地喊着这个男人地名字。”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似是在嘲笑自己。后便径自离去。那抹幽蓝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又是这个名字。失去记忆前地我。是否深深地爱着这个男子。然而又因为什么。仅仅只是将爱埋藏在了心中。不为外人所知。一人无法对另一人表露爱意地原因。归根究底是由于对方出类拔萃。高不可攀。曾经地我贵为公主。连公主都望尘莫及地男子。究竟该是怎样地优秀了得。 翌日清晨。我收拾一下衣裳放进方巾里包裹起来。蔚染照例比我起得要早。人去楼空。他连最后地告别都不愿与我相见。出了蔚彤院地门。行至很远了仍不时回头看几眼。毕竟蔚染这个人。是我来晓晴楼交到地第一个知音。初识时地我们。或许谁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地一天。 沉重地踏着石子路。往小径深处去。明亮地光线里等着地依然是风华绝代地司镜。他安静地坐在轮椅中。微笑若清风。在等待着我地到来。自今日起。我便调入了司镜地院中。极有可能。再也见不上蔚染一面了。因为别院地侍婢基本上是不可能与其他院地公子有什么面上地交集。 推着司镜进屋。将轮椅停在稳固地位置。取了件书简。在他对面席地而坐。已然是用很缓慢地语速在念着。却稍显得心不在焉。总是念错。司镜虽始终是微笑地。示意我不要紧。然而我却心感愧疚。 念了大约一个时辰的书,抬眸看了看司镜,才发现他早已斜靠在扶手上沉沉地睡去。起身找了条毯子披在他的腿上,我又坐下来继续读书。出了魏皇宫后,生活基本都处于颠沛流离的状态,这样难得可以静心读书的日子,大抵也只有在司镜身边才可以安然做到。 司镜的书很多,天文地理、诗书礼乐、琴棋书画,种类繁多,只要你想得到的书,都会在这儿找着,而更多的是你想不到、甚至是失传的真迹。司镜看得最多的是战术方面的文书,而我最喜医药方面的著作。 我曾把四龙子当日要我买的药方,念于司镜听,司镜沉吟片刻,方写道:“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剧毒,可顷刻致人死地。”然而我却亲眼看见四龙子用过那药方之后,便不再体弱无力,可自由下床走动,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心里有这样的疑惑,却也没有对司镜提及四龙子,总觉得每次提及他,司镜温柔的面色皆变得很是难看,他们私下里复杂的恩怨纠葛,我亦不便插手。翻看医药书,起先是累得很,秦国文字本来看上去就有些吃力,加之医学方面的专有名词又生疏难懂,故司镜大部分清醒的时刻,都被我拿来请教问题。 相处了一段日子,我意外地发现司镜的身子绝不比孱弱的四龙子要好,他用得是最名贵药材吊续性命,每日都要睡上好几次觉,而且皆睡得很久,清晨喊他起床,要很久才会清醒过来,好几次都让我以为他就此绝命。 每七日,司镜都会为我针灸,数日前中下的毒还未完全排尽,残余的毒素虽不多,若留在体内,时间久了亦是致命的。而为了配合针灸治疗必须全身浸泡在药水中才可,司镜看不见,我也免去了遮羞方面的难处,只是每每我浸于木桶中时,皆会想一个问题。我中毒昏迷那日,司镜也为我针灸过,那么是谁替我脱去了衣裳,然后又为我穿上了。 “是蔚染。”司镜在我手中写下了一个名字,我大概也猜得到是他,只是真正确认后,心却又似漏跳了一拍,满面通红,有着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好在这些司镜都看不到。然而为何司镜的唇角淡淡地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我的脸立刻垮下来,不要告诉我,杵在我面前的美人儿,有隔空读心术哟。 他的唇角勾起的弧度很美,轻缓将我的手自水里捞起,手心朝上一字一字地写上一句话:“你在想蔚染吗?”我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味得否决,才记起他瞎眼的事实,忙说了声:“公子,你说笑了。” 他微微一笑,又继续写道:“我是蔚染的师兄,若是两情相悦,我可以帮你们主持公道。”言下之意,这厮敢情是要撮合我和蔚染,当一回红娘了,而后他又说了蔚染的种种,大抵是他面上清高冷傲,内心还是温柔体贴的云云。 我无奈地感叹道:“公子,你多此一举了,蔚公子怎么看得上贱婢。”心中却暗骂,蔚公子,呸,天煞的蔚疯子,远离你还要触我眉头。不过又何曾料想得到,司镜竟然是蔚染的师兄,唉。 司镜笑着摇摇头,随后取出了锦盒里的银针,修长的指尖略微一动,银针“刷刷”几下准确无误地刺入药水下我的身上穴位内,然后示意我切勿随便乱动,接着便又在我手中写起字来。他示意我,只需听,勿需言,重新考虑他方才的话,等他说罢,让我再做决定。 从他零散的文字中,我大略整理了下意思:第一,蔚染是喜欢我的,以我看来,这纯粹就是司镜这小子站在毫不知情的立场上的臆想,他完全就没见过那蔚疯子对我有多冷漠粗鲁,好在我与他定了《约法三章》,否则我不也得像先前的婢女那般吃苦挨打;第二,这世上甘愿以性命相交换的男子,必在少数,让我好好珍惜眼前。眼前?蔚染。不干!那蔚疯子可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消受得起的,不过仅指脾气那方面,放在那儿还是挺养眼的;第三,蔚染是个重情重义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司镜似是根本就没打算收下蔚染的命,说什么要蔚染替他去死,根本是胡诌瞎掰,那日蔚染来请他医治我时,司镜根本就没开出条件,完全是蔚染自个强加上去的,因为师傅在世时,曾为司镜算过一卦,难逃一劫,除非有人替死。我承认,蔚染的确是个好男人,不过定不会是我的良人 ------------ 第33章 暗示的爱情 夜幕降临,照顾司镜入睡后,我便点了盏灯,靠在窗边静静地望着那张纯白色的丝绢出神,上面用笔挺的墨迹写着:寡人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明明是一个问句,弘凤兮却告知我,那是秦王对我的判决。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 难道是说,凭着这张绢布,我可以从秦王那儿换取一个愿望,而这个愿望无论是何,他都会满足我。如若,我在那上面填上,自由,他一样会给我么…… 清晨的阳光澄澈而温暖,我轻快地打了个旋儿,衣袂玄曳飘舞,推开院门,踏着一个多月未曾走过的石子路,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与世隔绝的日子,虽过得逍遥,久了还是不免贪欢外面的繁华景致。 今日出来不是为了玩乐,而是司镜那厮硬是让我给他那冷漠的师弟送封信,并告知可以至深夜再归来。这送信是假,邀我会“情郎”才是真,这其间的意思,如此显摆,令我不禁感叹,司镜的心思怎还会还若那冰心般纯净天真,叫我不好意思拒绝伤害。 走至蔚彤院,仔细地瞧了瞧,一个多月了这里的变化依然不大,院落里有一抹米黄色的身影,纤腰细手地在那搓洗着衣裳,大抵这位姑娘是被调来了接替我的位置罢。屋内静静地流淌出悠扬而悦耳的琴音,清幽而低诉衷肠,婉转而曼妙柔情,几日不见,蔚染的琴竟已然突破了往日,晋升至了又一层高阁,最重要的是他的琴音,已不再无心。 我过去对洗衣服的姑娘莞尔一笑,便径自入屋,怎料她骇得直接丢下衣服飞奔过来,拽着我的手就是不让我进去。见她如此慌张,我礼貌地说道:“姑娘,我是来寻蔚染蔚公子的,不如你通报一声吧。” “公子说了他不见客,姑娘你请回吧,看在大家都是侍女的份上,请不要让我难做。那侍婢颤颤惊惊的,估计就是那蔚染那厮给打骂警告出来的结果。我一咬牙,暗声骂了句,蔚疯子! “蝶画,外面的人是谁?”琴音顿消,屋内的声音冷漠得令人胆寒,也难怪这位叫蝶画的姑娘会如此惊慌失措。只见蝶画正欲回话,我趁着间隙大步跨了进去,一掌就拍在案上,恨恨地道了句:“蔚染,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一见是我,加之被我那一掌震慑住了,也愣了好半天,才恍惚地反应过来,淡淡地说了声:“是你。” 蝶画都要哭出来了,跑进来畏畏缩缩地跪在地上,低声说:“公子,奴婢不好,奴婢该死,没有看住门,请公子责罚。” 他抬起头望着一脸怒容的我,叹了口气,冷冷地挥了挥手道:“你下去罢。这没你的事了。”那蝶画像是从未想过自己能获赦,抹了把泪,颤抖地爬起身来鞠躬谢了蔚染,出去前还用眼睛悄悄地瞟了我一眼。 见蝶画出去了。我便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拘束。随意地往他对面一坐。便苦口婆心地道:“蔚染。晓晴楼里地侍婢都是没爹没娘地苦命儿。何苦为难她们呢?”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淡淡地道:“你特意回来就是对我说这些。” “那你要我对你说什么?”我反问道。几日不见。他地心宛若被隐匿起来了般。从他地话里感觉不到一丝人情味。他冰蓝色地眼眸微微一暗。叹息着说:“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说地。” “好吧。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对你说地。是司镜让我给你送封信。你不用赶我。我这就走。”自衣襟里取了一张书简。递给他时。我清楚地看见了他冰蓝色地眼底灰暗无光。那落寞地眼神像极了一只受伤地野兽。 我走至他身后。缓缓地握起他地左手。见他没有反抗。我又将我俩地手指一根一根地紧扣在一起。十指相扣。而他像是从未想过我会做出如此举动。先是一愣。而后也就任由我握住他地手。“蔚染。你不是惜我为知音。又为何不将心事说出来?” 他没有应声。沉默良久。试图想把被我握住地手抽离出来。而我则更加紧地握住。他见无法抽出手。便一掌打翻了茶案。白脂茶杯“嘭”得裂成数瓣。茶水流得四处皆是。他暴躁地道了声:“滚!” 他震怒了。不是装出来地;而我笑了。亦不是装地。我道:“蔚染。你不记得了吗。这招自你第一次见到我。便没有用了。”他闷声不语。眼神依然冷漠如初。亦始终不曾放弃要把自己地手取出。那眼神仿佛是把我看成了一个很可怕地东西。 “蔚染,为何你在逃避我?你在害怕什么?”我愈发握紧了他的手,只感到阴沉而冰冷的寒意自他的手传遍我的全身,不禁令我颤抖不已。这,不似我认识的蔚染,如此的冷漠绝情。他漠视于我,冷冷地说道:“有些事,你不会明白。” 方才打翻的桌案连带着将司镜令我送来的书简一并打散了,缚于书简上的小绳不知何时断了,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两个字:珍惜。这是司镜写给他看的,亦是写给我看的。蔚染在看清了那两个字后,浑身僵硬得发直,眼眸里的冰冷无情散去了大半;而我则看着他脸容的神色,不得不重新考虑了司镜的话。蔚染,他不会真的是、喜欢上了我吧。 少女时代的幻想,谁人不曾有过,其实我也曾痴心妄想过,与他共度此生。在明白了过去爱之深爱之切的男子就是吟风时,我几乎不再对他存有奢望,贵为公主的我,都无法企及的男子,如今沦为侍女的我,对远在魏皇宫里的他又岂止是可望而不可及。对于四龙子,其实没有很深的情愫,或许只是他的身形肖像极了吟风,才会令我浮想联翩。 也只有蔚染,来晓晴楼后,与他接触的时间是最长的,也最了解他的个性,虽清高冷傲,却也重情重义。若是令那样的男子爱上了你,想必也会是一生无憾,只是那仅仅个奢望。 说实话,不是我过谦,我并没有令人喜欢的资本,谈美貌,我的姿色不过是中等之姿,与祢媃的倾国倾城比起来,那是天上地下的差别;论身家,如今的我,除了魏皇宫里带出来的几支金钗玉簪,并没有足够的富余。 察觉手上一紧,抬眸望了眼身侧的蔚染,他亦是在沉默地望着我,冰蓝色的眼眸细腻温情,他似欲开口,然而有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我轻轻地勾起唇笑道:“知音者,不如为我奏上一曲如何?” 他亦笑了,淡淡地说了声:“好。”指尖微转,低扬而柔美的乐律,缓缓地自弦上倾泻而出,我听出了他弹得是一曲《关雎》。 我便和音唱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游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是《诗经》表达爱情的恋歌,描绘男子对一位姑娘一往情深的追求和对美满婚姻的愿望。蔚染触景生情弹奏的一曲,虽歌者的角色颠倒了过来,至少我很庆幸,与蔚染之间的隔阂总算消失了。不过我与他的之间的路能走多远,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毕竟横跨在我面前的还有秦王嬴政。 也不知,那张纯白的绢帕,是否能换得我,一生的自由…… ------------ 第34章 月下醉高歌 蔚彤院新来的侍婢,名为蝶画,本在晓晴楼内做事,受尽了排挤,恰好那时蔚彤院缺人,便申请调了过来。[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哪知这里的主子也不好伺候,每日遭受责骂不算,风霜雪冻的还吓得不敢进屋取暖,手脚都冻出了不少疮。 我取来了一些药膏给她上了些,然后给她说了《约法三章》,凭以往的经验,又多说了些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否则会把蔚疯子惹怒的云云,她也细细地都听进去了。 蝶画原也是生于富庶之家,十二岁时家中父亲犯了事,被抄家砍头,她便流落在外,差点沦落青楼,好在经过此地时,被晓晴楼主收留了,从此便在这里安了家,一直到如今已生得亭亭玉立,待嫁闺中。 说尽该说之事,进而相熟,年龄相仿的两个女孩子家聚在一起,便天南地北聊起了八卦。“姐姐,与蔚公子的关系是否不一般?”虽我与蝶画同年,只是在月份上要大上一些,故蝶画称我为姐姐。 我嘴角一抽,问道:“会吗?”见蝶画含情一笑,黑密的睫毛长而翘,“姐姐,你真是爱说笑了,明明是蝶画先问您的,你倒是反过来问起了蝶画。心高气傲的蔚公子,也只有对着姐姐时,那双美眸里才会柔情似水。” 我暗皱眉头,我怎么只看得见,蔚疯子那厮不是对我板着张冰山脸,就是与我大眼瞪小眼,唯一一次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还是在我大病初愈那一次。我眨眨眼,嗤笑道:“蝶画,你定是看错了。”柔情似水?那是蔚染?那是高渐离才对。 “蝶画不会看错的,姐姐,你看蔚公子不是从未责罚过你吗?”蝶画似欲垂泪,声音哽咽着说,“可惜蝶画就没有你那么命好了。”我安抚地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心里叹道我不也是同你一样过来的,只是应对蔚疯子的方式不同罢了,不要一味地迁就他,错就是错,我定是会让他明白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大抵是七年骄纵出来的公主性子使然,才会让我有胆识与蔚染硬碰硬吧。想那蔚染,我方到蔚彤院便给我下马威,扼住我的喉咙,差点没把我勒死。素来平民女子为奴为婢被压迫惯了,在主子面前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不曾有,怎可能若我一般蛮横而行。 蝶画也受了很多苦,哭累了就趴在我身上歇息,突然惊叫了一声,捂住粉唇,说道:“姐姐,你是否与冷玉公子相识。昨个有椒离院的婢女过来报说冷玉公子回来了。”高渐离回到晓晴楼了?我一喜,站起来道:“那么,今日先告辞了,你跟蔚染说一声我先走了。” 刚没走一步,蝶画便依依不舍地拉住我的衣袖,含羞地说道:“姐姐这会可是要去见冷玉公子?”我点头道是,“可、可否带蝶画一同去?”瞧着她一副娇滴滴情窦初开的模样,难道是单恋上了高渐离不成,心想渐离大概也不会介意,便微笑着道:“走吧。” 月夜之下的亭台楼榭皆陷没在诡异的黑暗之中,唯有椒离院,灯火通明,夜半歌声。方走至门口,便听闻自里面传来悲怆殇然、荡气回肠的筑声以及粗狂豪放的男者和音。大抵是有客人来至,正斟酌着是否要进去打扰他们的雅兴时,一位侍女停在我们的身前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知我者。莫若高渐离也。 大方地走进外屋。映入眼帘地便是席间一名英气逼人地男子。年约二十五六。长长地黑发未结成髻。凌乱地散在肩头。却与同是披发地渐离柔美脱俗不同。他笔挺而俊美地五官给人一种阳刚傲然之美。 在我以欣赏地眼光望着他时。他亦回望着我。对我执起酒杯、一饮而尽。唇角缓缓勾起了英挺俊美地笑意。渐离微笑着停下手中地筑。道了声:“祢祯。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随后起身走至我身前。拉起了我地手。认真而仔细地端详了一番。 我笑了笑:“渐离。你这是做什么?”那边席上之人调侃一笑。“自然是渐离不在地日子。怕给你人欺负了。”渐离轻笑:“那是。前刻方听人提及你去了司镜地别院。我还以为你在蔚彤院那儿受了什么苦呢。” 我在心中暗笑:蔚染那厮敢让我吃苦头。他不要命了他。本公主若是吃了亏。定是十倍二十倍地要他讨回来地。倒是此刻反握着渐离柔软修长、骨肉分明地手。凝视着他柔美而忧心地脸容。心里升起从未有过地温暖和安全感。地确。我很好命。有一个很好很好地知己。 为渐离引见了蝶画。便与他一块落座。那英气逼人地男子似乎对我颇有好感。指了指身边地位置。我也就成人之美干脆地坐下。蝶画顺理成章地坐到了渐离地身侧。含羞着低着头。脸颊红得诱人。 渐离一向待人温和,怕蝶画生疏,有所怠慢,便只顾着与她轻声交谈,偶尔两人都轻笑出了声,却不知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我愣是撑着腮帮子看他们傻笑,敢情他们是完全无视了我和那位英气逼人的男子。 一只手落在了我的肩上一紧,我便被一把拉向他怀里,本想挣脱,却见那男子一脸无害地凑过来,手里拧着一壶酒,欲往我的嘴里灌,“你是渐离的知己,也就是我荆轲的兄弟,干了它!”这男子行事倒是粗鲁,不过一言一行却极为狂放不拘,与如此人交心,倒也是件乐事。 我也不拒绝,接过酒仰头便饮,他看得也极为舒心,道:“果然是真女子,好胆色!不愧是渐离看上的女人。”只听这一句,我含着的一口酒便喷了出来,偷偷瞥了眼蝶画,好在他们谈得甚欢,并未注意到荆轲之言,否则很有可能因为无中生有之事,伤了蝶画,那可就得不偿失。 眼见也阻止不了荆轲豪放之人直来直去的对话,扯起他再带上几壶美酒,趁着夜色在院落一角随意坐下,在高悬的明月对酒当歌,也不失为一件乐事。他坐于一石块之上,尽情地喝了口酒,方道:“姑娘真是好酒量,在下浪迹四海,初次见闻像你这般能喝酒的女子。”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酒,咕咚咕咚地喝尽,笑了笑:“荆大哥见笑了,不过不是我自吹,我自幼好酒,连你都未必喝得过我。”荆轲来了兴致,又让侍女取来了更多的酒,笑道:“哦?那在下可就要试试姑娘的极限了,今夜不醉不归!” 我一杯酒下肚,道了声:“正合我意,不醉不归!但荆大哥若是再称我为姑娘,便觉得生疏了不是,小女姓郑名为祢祯。”他俊美的面容,在月夜在笑得迷离,大抵在我来此前,已是喝下了不少酒,显出了醉态。“祢祯,你这女人我喜欢,改天我主持着把你跟渐离的婚事给办了,让渐离彻彻底底地把那个妖女给忘了。” 我的第一反应,这厮怎跟司镜一个德行,一个劲地把伟大的红娘一职揽于己身;第二反应,为了心爱的师弟——蔚染,司镜他一定会跟你拼命的,到时候就有看头咯;第三反应,那妖女是谁?难道是渐离决口不谈、青梅竹马的小相好? 我推了推荆轲那厮,欲知下文如何,却见他那身子软绵绵地倒向了一旁,呼呼大睡起来,鄙视之。强烈鄙视八卦只说到一半的人。 借酒消愁愁更愁,少了对饮之人,静心独思,自离宫以来百感交集之情,千头万绪排解于心,情不自禁地提起酒壶酣畅淋漓地猛灌酒,壶口太大洒了一脸,用手摸了摸,也不知脸上的究竟是酒,还是泪。 有人拦住了我正要往嘴里去的酒,抬眸看着来人,眼前竟有几分模糊,说不清是谁,只听见他轻轻叹息:“祢祯,你喝醉了。”我下意识地摇摇头,不断重复着:“我没醉,我没醉。”他也不做声,拦腰打横抱起了醉得昏沉的我,不知走了多久,便感觉身子舒服地躺在一张温暖的炕上,我一把攥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他附在我耳根,轻柔地说道:“你先在这儿歇息,我送蝶画回去,去去就来。” ------------ 第35章 男色之断袖 蔚彤院新来的侍婢,名为蝶画,本在晓晴楼内做事,受尽了排挤,恰好那时蔚彤院缺人,便申请调了过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哪知这里的主子也不好伺候,每日遭受责骂不算,风霜雪冻的还吓得不敢进屋取暖,手脚都冻出了不少疮。 我取来了一些药膏给她上了些,然后给她说了《约法三章》,凭以往的经验,又多说了些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否则会把蔚疯子惹怒的云云,她也细细地都听进去了。 蝶画原也是生于富庶之家,十二岁时家中父亲犯了事,被抄家砍头,她便流落在外,差点沦落青楼,好在经过此地时,被晓晴楼主收留了,从此便在这里安了家,一直到如今已生得亭亭玉立,待嫁闺中。 说尽该说之事,进而相熟,年龄相仿的两个女孩子家聚在一起,便天南地北聊起了八卦。“姐姐,与蔚公子的关系是否不一般?”虽我与蝶画同年,只是在月份上要大上一些,故蝶画称我为姐姐。 我嘴角一抽,问道:“会吗?”见蝶画含情一笑,黑密的睫毛长而翘,“姐姐,你真是爱说笑了,明明是蝶画先问您的,你倒是反过来问起了蝶画。心高气傲的蔚公子,也只有对着姐姐时,那双美眸里才会柔情似水。” 我暗皱眉头,我怎么只看得见,蔚疯子那厮不是对我板着张冰山脸,就是与我大眼瞪小眼,唯一一次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还是在我大病初愈那一次。我眨眨眼,嗤笑道:“蝶画,你定是看错了。”柔情似水?那是蔚染?那是高渐离才对。 “蝶画不会看错的,姐姐,你看蔚公子不是从未责罚过你吗?”蝶画似欲垂泪,声音哽咽着说,“可惜蝶画就没有你那么命好了。”我安抚地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心里叹道我不也是同你一样过来的,只是应对蔚疯子的方式不同罢了,不要一味地迁就他,错就是错,我定是会让他明白的。 大抵是七年骄纵出来的公主性子使然,才会让我有胆识与蔚染硬碰硬吧。想那蔚染,我方到蔚彤院便给我下马威,扼住我的喉咙,差点没把我勒死。素来平民女子为奴为婢被压迫惯了,在主子面前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不曾有,怎可能若我一般蛮横而行。 蝶画也受了很多苦,哭累了就趴在我身上歇息,突然惊叫了一声,捂住粉唇,说道:“姐姐,你是否与冷玉公子相识。昨个有椒离院的婢女过来报说冷玉公子回来了。”高渐离回到晓晴楼了?我一喜,站起来道:“那么,今日先告辞了,你跟蔚染说一声我先走了。” 刚没走一步,蝶画便依依不舍地拉住我的衣袖,含羞地说道:“姐姐这会可是要去见冷玉公子?”我点头道是,“可、可否带蝶画一同去?”瞧着她一副娇滴滴情窦初开的模样,难道是单恋上了高渐离不成,心想渐离大概也不会介意,便微笑着道:“走吧。” 月夜之下的亭台楼榭皆陷没在诡异的黑暗之中,唯有椒离院,灯火通明,夜半歌声。方走至门口,便听闻自里面传来悲怆殇然、荡气回肠的筑声以及粗狂豪放的男者和音。大抵是有客人来至,正斟酌着是否要进去打扰他们的雅兴时,一位侍女停在我们的身前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知我者,莫若高渐离也。 大方地走进外屋,映入眼帘的便是席间一名英气逼人的男子,年约二十五六,长长的黑发未结成髻,凌乱地散在肩头,却与同是披发的渐离柔美脱俗不同,他笔挺而俊美的五官给人一种阳刚傲然之美。 在我以欣赏的眼光望着他时,他亦回望着我,对我执起酒杯、一饮而尽,唇角缓缓勾起了英挺俊美的笑意。渐离微笑着停下手中的筑,道了声:“祢祯,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随后起身走至我身前,拉起了我的手,认真而仔细地端详了一番。 我笑了笑:“渐离,你这是做什么?”那边席上之人调侃一笑,“自然是渐离不在的日子,怕给你人欺负了。”渐离轻笑:“那是。前刻方听人提及你去了司镜的别院,我还以为你在蔚彤院那儿受了什么苦呢。” 我在心中暗笑:蔚染那厮敢让我吃苦头,他不要命了他,本公主若是吃了亏,定是十倍二十倍的要他讨回来的。倒是此刻反握着渐离柔软修长、骨肉分明的手,凝视着他柔美而忧心的脸容,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全感,的确,我很好命,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知己。 为渐离引见了蝶画,便与他一块落座,那英气逼人的男子似乎对我颇有好感,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我也就成人之美干脆地坐下,蝶画顺理成章地坐到了渐离的身侧,含羞着低着头,脸颊红得诱人。 渐离一向待人温和,怕蝶画生疏,有所怠慢,便只顾着与她轻声交谈,偶尔两人都轻笑出了声,却不知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我愣是撑着腮帮子看他们傻笑,敢情他们是完全无视了我和那位英气逼人的男子。 一只手落在了我的肩上一紧,我便被一把拉向他怀里,本想挣脱,却见那男子一脸无害地凑过来,手里拧着一壶酒,欲往我的嘴里灌,“你是渐离的知己,也就是我荆轲的兄弟,干了它!”这男子行事倒是粗鲁,不过一言一行却极为狂放不拘,与如此人交心,倒也是件乐事。 我也不拒绝,接过酒仰头便饮,他看得也极为舒心,道:“果然是真女子,好胆色!不愧是渐离看上的女人。”只听这一句,我含着的一口酒便喷了出来,偷偷瞥了眼蝶画,好在他们谈得甚欢,并未注意到荆轲之言,否则很有可能因为无中生有之事,伤了蝶画,那可就得不偿失。 眼见也阻止不了荆轲豪放之人直来直去的对话,扯起他再带上几壶美酒,趁着夜色在院落一角随意坐下,在高悬的明月对酒当歌,也不失为一件乐事。他坐于一石块之上,尽情地喝了口酒,方道:“姑娘真是好酒量,在下浪迹四海,初次见闻像你这般能喝酒的女子。”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酒,咕咚咕咚地喝尽,笑了笑:“荆大哥见笑了,不过不是我自吹,我自幼好酒,连你都未必喝得过我。”荆轲来了兴致,又让侍女取来了更多的酒,笑道:“哦?那在下可就要试试姑娘的极限了,今夜不醉不归!” 我一杯酒下肚,道了声:“正合我意,不醉不归!但荆大哥若是再称我为姑娘,便觉得生疏了不是,小女姓郑名为祢祯。”他俊美的面容,在月夜在笑得迷离,大抵在我来此前,已是喝下了不少酒,显出了醉态。“祢祯,你这女人我喜欢,改天我主持着把你跟渐离的婚事给办了,让渐离彻彻底底地把那个妖女给忘了。” 我的第一反应,这厮怎跟司镜一个德行,一个劲地把伟大的红娘一职揽于己身;第二反应,为了心爱的师弟——蔚染,司镜他一定会跟你拼命的,到时候就有看头咯;第□□应,那妖女是谁?难道是渐离决口不谈、青梅竹马的小相好? 我推了推荆轲那厮,欲知下文如何,却见他那身子软绵绵地倒向了一旁,呼呼大睡起来,鄙视之。强烈鄙视八卦只说到一半的人。 借酒消愁愁更愁,少了对饮之人,静心独思,自离宫以来百感交集之情,千头万绪排解于心,情不自禁地提起酒壶酣畅淋漓地猛灌酒,壶口太大洒了一脸,用手摸了摸,也不知脸上的究竟是酒,还是泪。 有人拦住了我正要往嘴里去的酒,抬眸看着来人,眼前竟有几分模糊,说不清是谁,只听见他轻轻叹息:“祢祯,你喝醉了。”我下意识地摇摇头,不断重复着:“我没醉,我没醉。”他也不做声,拦腰打横抱起了醉得昏沉的我,不知走了多久,便感觉身子舒服地躺在一张温暖的炕上,我一把攥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他附在我耳根,轻柔地说道:“你先在这儿歇息,我送蝶画回去,去去就来。” 翌日宿醉醒来,头痛欲裂,痛苦地低吟一声坐起,一见四周皆是陌生的景致,顿时懵了,回忆了半天昨夜是何情景,却依稀只记得渐离最后与我说的话。这是哪? 下了榻,披起衣裳,双脚踩进鞋里,恍恍惚惚地往外走,刚走至转角便疾步退了回来,揉了揉眼,又小心地朝外张望了一番,怀疑自己神智错乱,云里雾里,是我的眼睛有毛病,还是他们有问题? 外面这厮是什么场景?上演限制级戏码?少儿不宜玩纯情2p?龙阳还是断袖? 捂住我痛得发晕的脑袋,思索了半天也没有答案,不过依照外屋的布置看来,此处确是渐离的别院。为难而又困惑地抓抓头发,为今之计,还是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回床上躺好算了。 “祢祯,醒了么?”是渐离淡淡而忪惺的声音,夹带着慵懒而迷离的磁性,听得我我骨头酥软,今日我方才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绝代销魂。 既然被看穿了,躲躲闪闪的也不成体统,干脆大方地走出去,光明正大地盯着地上的二位。反正再怎么着,偷腥吃素的又不是我,我干嘛吃饱撑着、畏畏缩缩的我。 昨夜我醉酒后,似乎吐得厉害,之后渐离便抱我进屋歇息,自然是把他的床让与我睡,厢房里亦只剩了张软榻,于是他便与荆轲同床而眠。 美人啊美人!销魂啊销魂! 除了上番感叹,我盯着眼前的尤物,再又说不出其他。只见高渐离方坐起身,斜斜的倚在墙头,单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随着坐起身的动作,衣裳稍稍被拉扯了下来,香肩毕露,光滑细腻的玉肌若隐若现,长长的黑发凌乱的散在肩头,迷离而惺忪的美眸,略微张开的薄唇,媚惑而醉人,令人看得人浑身酥软到骨子里。 荆轲□□着半身,揽住渐离的腰身在睡,大抵是我的低呼把他惊醒了,便也依着渐离的身子慢慢坐起,揉了揉睡眼,一只手暧昧地环抱住渐离的半裸的香肩,看清了我,唇角一勾,便豪放地对我大笑起来:“祢祯,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嘴角似有调侃之意。 我、我正欲张嘴,又不知该作何解释,简直是百口莫辩,本来明明没我什么事,却被那么荆轲一问,搞得我像个误入激情现场的第三者,傻愣得看着床上的二位帅哥行完床事后奢萧迷离、魅惑无方的景致。 事先声明,他们绝对是正当的男男关系,不过是两个男人躺在床上互相搂抱地睡了一晚,虽关系暧昧了些,但人格担保、无事发生,以上纯属本人无良地胡思乱想。 我对他们行了个礼道:“那么,既然无事了,我必须回去,司镜大概会担心我一夜未归。”渐离低笑着起身穿着外裳,边系扣子边说:“不用着急,昨夜我已告知了司镜,不如留下一同用过早餐,再离开吧。” “也好。”我点头应道,高渐离大概是我所认识的人里,最细心的一个,总是事先考虑好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却不像四龙子那般将这份才干用于邪途,心思缜密、机关算尽,并且渐离对我也超乎寻常的纵容,交一友若此,此生足矣。 用过了早餐,躬身与荆轲拜别后,便转步直接去了晓晴楼,渐离让我去看看他那无良的损友——李生。果然不出他所料,那李生一脸愤懑地坐于案前,啥事都不管,见我来了,也没有了以往的热情,只是不断的哀声叹息。 我道:“几日不见,你倒是变得像个待嫁闺中的思春少女,终日长吁短叹的,不会是在思念你的佳人吧。”他听了后,眉头皱得更厉害,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倒了杯茶放置我身前,一言不发。 我更疑惑了,这李生平日里油嘴滑舌的,整一个人见人烦的活宝,今个儿又是怎么了。埋头思量了片刻,一个念头穿脑忽的而过:“喂,李生,不会是被我猜对了罢。”他一脸委屈地在我身侧坐下,又替我斟了杯茶,沉默良久,才点头道是。 我顿时乐了,虽有些幸灾乐祸之感,不过就李生那样的人,我还从未想过喜欢的女子会是何样,这下倒是有几分好奇,“喂,既然喜欢人家姑娘,上门提亲去呗,在这傻愣着胡思乱想又有啥用。”于是李生继续发扬他的新新哑巴精神,愣是把头侧到一边不理我。 我凑过去道:“难道那姑娘早已有了青梅竹马的小相好?”他摇头。 “那姑娘已跟人定了亲事?”他继续摇头。 我这就不解了,撑着脑袋晃了晃,也只好默然地等着他想通了后,给出一个答案。结果李生那厮怒目圆瞪、霍得起身,踢翻了桌案,抬起脚匆匆往外跑,我摇摇头,心里念道李生啊李生,你千万别想不开去寻死哟。 自顾自地挪了个位置喝茶,对于李生我还是很放得下心的,他去寻死的概率几欲比老鼠爱上猫还要困难上数倍。悠哉游哉地品了足足半天茶,才见李生那厮疾步朝这儿走来,步子矫健,手中还提了根长棍。 我又懵了,这小子今日怎么这么令我猜不透。只见李生重重地将木棍摔在桌上,巨大的哐当一声闷响,我虽是挑了张最偏僻的座位,依然引来了众多客人的目光。他一脚踏上桌案,恨恨地盯着我,像是在审讯:“说!你昨个是在哪过夜的?!” 本想脱口而出,你管我那么多,可何时见过他如此凶光毕露的模样,气势便不由自主地弱了,淡声道:“椒离院。”经他这么一闹,差点让我误以为他朝思暮想的姑娘是我,尚未婚嫁便随便在男子卧房内过夜,于是令他悲愤交加。 然而转念一想,又不对了,有见过男人会这么恐吓爱慕的女子吗,男人在喜欢的女子面前必定会营造完美的形象,看李生现在那样,完全是个没水准外加没素质的屠夫形象。那引起李生如此愤怒的源头,究竟在哪? 昨夜在场的无非四人,我、渐离、荆大哥以及蝶画,蝶画只一个时辰便走了,那么余下的三人里,又可以把我排除了,只剩下渐离与荆轲。可无论是他们中的谁,都是男人啊。方才我道李生是否是在思念佳人,他也这么承认了。恐怖的念头油然而生,不要告诉我,我在此地见到了,真的龙阳之与断袖唉。 荆轲不过是个过客,即便他仪表堂堂、英气逼人相信还没有到能让一个男人对他一见钟情的地步,这样看来那李生心仪之人必是渐离无疑。想渐离今早衣衫不整、绝代销魂的模样,连我看了都不由得怦然心动,加之他素来又温和待人、柔情似水,长此下来,李生亦是很难把持得住的。 方又想至,渐离既然让我来慰问李生,对李生的情意大抵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不便开口说什么拒绝之言罢了。 而让李生消极的根源是荆轲,渐离昨夜在椒离院高调接客,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冷玉公子已三年不曾接客,昨夜破例一行,皆为人津津乐道,商贾巨人闻之纷纷欲置千金买一夜醉,却被渐离拒之门外。有道是渐离与荆轲至深至切的情意,千金难求,方被人传为了一段良宵佳话。 ------------ 第36章 晓晴楼内幕 晓晴楼本就与一般茶楼不同,本着生意上门,无所不做的理念,提供各式各样的服务,任君挑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 i s u w a n g . c o m无人你是文人雅士,独爱丝足管弦之乐,谈古论今诸子百家,抑或是商人巨贾,一掷千金,以博得一夜风流,这里的姑娘公子皆会满足你的意愿。 楼中以姑娘公子的身价定一名花榜,榜单随接客赏金即刻变化,然而虽榜单时时在变,却无人可撼动榜单前四的四位风流公子。花魁晓晴楼主司镜以文采绝,第二纤华公子以箫音绝,第三冷玉公子以筑声绝,第四蔚染以琴声绝。 名花榜上当然不是只有男子,美貌的姑娘自也在其中有一席之地,只怪那四大公子长得比女子更加容姿美艳、灵秀俊美,只一眼便赏心悦目,加之琴棋书画、才艺卓绝,一时间将榜上榜下的姑娘比得是黯然失色。 外地商人途径此地,自然不会是简单地为了饮茶而来,晓晴楼的名花榜在咸阳人尽皆知,四位公子人气如日中天,亦是待嫁闺中女子的梦中情郎。莫说是女子,大部分客人皆是男子,却也是冲其美名,纷纷解囊。 接客本指的是异性之间的情色交易,然而在晓晴楼接客之道却是极怪,上至名花榜者,下至侍女小二,只要有客人点名,皆有资格接客。来者为客,无论男女,只要付得起楼主事先定下的价钱,让与公子姑娘作何都可。晓晴楼暗地是个妓寨,来寻风流快活的主儿自是最多的,然而得的赏金却不多。若此以出卖肉体为生的姑娘公子,连名花榜的某位也是排不上的。 然知情者必然晓得晓晴楼还做一门生意,便是窃取情报、执行暗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晓晴一作晓情,知晓情报,客人先是开出要求,公子姑娘根据执行难易定一个合理的价位,收取一半价钱作为定金后,便着手调查可靠的情报,事成之后收取全额。若任务无法完成,定金则如数奉还。 客人若是违约,或是拒付酬劳,晓晴楼定是不会轻易放过,轻者追至其家掠夺钱财直至足够付满酬劳,重者赶尽杀绝以命相抵,之凶残之狠毒,无人能及。故有事相求之客,必定也不敢拿自己生命作玩笑,皆是心甘情愿地买账。 蔚染数日前刺探凤府,估计亦是受谁之托,却因十大名剑之首弘凤兮以及十大名剑第九若水坐镇,而败下阵来,伤亡惨重。这四大公子面上虽风光无限,哪一个不是出生入死,才博得名花榜前列之位的。 我对李生的问话,皆是摇头不知,忽觉杀气袭来,容不得我多想,方一抬头便瞧见李生愤怒地要将木棍朝我头顶砸下,大抵是他因妒生恨、怒火攻心、终于暴走失控,将对荆轲的怒火发泄与我,断袖之爱的妒恨比男女之情要猛烈得多啊。 我吓得一骨碌想起身,肩头却被一只手稳稳当当地给摁住了,瞥一眼竟是那蔚疯子,这小子纯心想我被木棍敲死是吧。不过所幸木棍没有再落下来,原是蔚疯子单手给接下了,他冷冷地瞪了一眼李生道:“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蔚染说出这话时,我明显地倒抽一口冷气,感到四面八方射来无数道凌厉的目光,慑得浑身冷飕飕的,犹如冷风过境。于是我很荣幸的又因为蔚染公子的一句发言,再次高高地登上了名花绯闻榜,顷刻间成为蔚染后援团与死敌们争相唾弃和憎恨的众矢之的。 在蔚染冰蓝色地眼眸地注视下。我幸幸地走出了晓晴楼。回司镜别院地途中。顺道去了蔚彤院见了眼蝶画。她歪头着。水汪汪地大眼睛忽闪忽闪。一会沉思一会自言自语。紧握着笔刀。正在窗下认真地刻着字。直至我走到她身前。她都未察觉。 我不由得好奇了。这丫头在写些什么。眯着眼端详上了半天。才勾起唇一笑。果然是情窦初开。蝶画这才注意到了我。害羞地俯下身将书简遮起来。埋怨道:“姐姐。怎么可以偷看人家写信嘛。” 情信。绝对是情信。而且还是写给渐离地。我嘴角一歪。低声笑了一阵:“蝶画。大家都是女子。我了解地。我了解地。”蝶画红着熟透地俏脸。轻声说了:“姐姐。那我就直说了。其实蝶画是有一事相求地。” 我道:“你这丫头有几根筋。我还不晓得。想让我送信给渐离是吧。”蝶画默然点头。美丽地眼睛里含着浅浅地笑意。不过再这样下去。我可就苦恼了。从几何起。我就光荣地胜任了伟大地信差一职。难道是我人脉太广地关系? 与蝶画随意聊了几句。了解到蔚染并无再无端斥责她了。心也踏实了。将书简塞入宽大地衣袖里。整了整衣裳。便告辞而去。要走到树林时。却见荆轲仰躺在一块大石上。嘴上叼着一根草晃悠晃悠。从此往上便是禁地。再上去不远便是司镜地别院了。他在这儿大概是在等我。 不同于昨日地长裳。今个荆轲穿得是一件贴身地武者装。手腕、脚腕处都缚有紧绳。青墨色地紧身衣裤贴身高大伟岸地身躯。勾勒出一条一条紧实地肌肉线条。敞大地胸口镶有暗红色地布料。堪堪将他紧致地腹肌衬得完美而性感。 金色的阳光下,他长长的黑发松散着,仅仅用一条发带在发端扎一个简易的结,凌乱而不失潇洒。瘦削的下巴显出粗狂的弧度,略微一点青色胡茬,有神而细长的黑眸,更显得成熟男人的魅力。 我过去恭敬地对他行了一个礼,毕竟在辈分上他是渐离的大哥,必要的礼仪和尊重还是需要的。他倒是豪放地扬扬手,嘴角一勾:“你这女人,怎么跟渐离学得是一套一套的,跟大哥这么生疏做什么。” 我微笑回应,随即岔开话题:“荆大哥,你等在这儿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他坐起身,拍去了身上的尘土,道:“渐离听闻李生对你动粗,本想去亲自去迎你的,不过被我拦下来了。”脑袋一转,这晓晴楼似乎四处都有渐离的眼线,这么快就知晓情报了,冷玉公子果然不是盖得。 我点头道:“于是来接我的人是你。可是荆大哥,我不明白若是你代渐离来接我,为何去的不是晓晴楼,却来了此地。”荆轲脸微红,淡然一笑,却没有言语。嗳?不会是走错了方向吧?看他那难为情的模样,我想这猜测应该十之八九是对的。 与他肩并肩行走,我简单地叙述了晓晴楼以及厢房的位置,从晓晴楼起一路会经过下房、西上院、枫宜院、椒离院、蔚彤院、青木林、最后是司镜的隐居别院。荆轲走了相反的方向,以致自椒离院出发未到晓晴楼,却来到了青木林前,一时之间,无路可走。 司镜的居所潜藏那片青木林深处,居前建林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若初次来到此际,未经人提点,大概便不会知晓,那青木林后其实别有洞天。 ------------ 第37章 冷美人椒 晓晴楼本就与一般茶楼不同,本着生意上门,无所不做的理念,提供各式各样的服务,任君挑选。[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无人你是文人雅士,独爱丝足管弦之乐,谈古论今诸子百家,抑或是商人巨贾,一掷千金,以博得一夜风流,这里的姑娘公子皆会满足你的意愿。 楼中以姑娘公子的身价定一名花榜,榜单随接客赏金即刻变化,然而虽榜单时时在变,却无人可撼动榜单前四的四位风流公子。花魁晓晴楼主司镜以文采绝,第二纤华公子以箫音绝,第三冷玉公子以筑声绝,第四蔚染以琴声绝。 名花榜上当然不是只有男子,美貌的姑娘自也在其中有一席之地,只怪那四大公子长得比女子更加容姿美艳、灵秀俊美,只一眼便赏心悦目,加之琴棋书画、才艺卓绝,一时间将榜上榜下的姑娘比得是黯然失色。 外地商人途径此地,自然不会是简单地为了饮茶而来,晓晴楼的名花榜在咸阳人尽皆知,四位公子人气如日中天,亦是待嫁闺中女子的梦中情郎。莫说是女子,大部分客人皆是男子,却也是冲其美名,纷纷解囊。 接客本指的是异性之间的情色交易,然而在晓晴楼接客之道却是极怪,上至名花榜者,下至侍女小二,只要有客人点名,皆有资格接客。来者为客,无论男女,只要付得起楼主事先定下的价钱,让与公子姑娘作何都可。晓晴楼暗地是个妓寨,来寻风流快活的主儿自是最多的,然而得的赏金却不多。若此以出卖肉体为生的姑娘公子,连名花榜的某位也是排不上的。 然知情者必然晓得晓晴楼还做一门生意,便是窃取情报、执行暗杀。晓晴一作晓情,知晓情报,客人先是开出要求,公子姑娘根据执行难易定一个合理的价位,收取一半价钱作为定金后,便着手调查可靠的情报,事成之后收取全额。若任务无法完成,定金则如数奉还。 客人若是违约,或是拒付酬劳,晓晴楼定是不会轻易放过,轻者追至其家掠夺钱财直至足够付满酬劳,重者赶尽杀绝以命相抵,之凶残之狠毒,无人能及。故有事相求之客,必定也不敢拿自己生命作玩笑,皆是心甘情愿地买账。 蔚染数日前刺探凤府,估计亦是受谁之托,却因十大名剑之首弘凤兮以及十大名剑第九若水坐镇,而败下阵来,伤亡惨重。这四大公子面上虽风光无限,哪一个不是出生入死,才博得名花榜前列之位的。 我对李生的问话,皆是摇头不知,忽觉杀气袭来,容不得我多想,方一抬头便瞧见李生愤怒地要将木棍朝我头顶砸下,大抵是他因妒生恨、怒火攻心、终于暴走失控,将对荆轲的怒火发泄与我,断袖之爱的妒恨比男女之情要猛烈得多啊。 我吓得一骨碌想起身,肩头却被一只手稳稳当当地给摁住了,瞥一眼竟是那蔚疯子,这小子纯心想我被木棍敲死是吧。不过所幸木棍没有再落下来,原是蔚疯子单手给接下了,他冷冷地瞪了一眼李生道:“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蔚染说出这话时,我明显地倒抽一口冷气,感到四面八方射来无数道凌厉的目光,慑得浑身冷飕飕的,犹如冷风过境。于是我很荣幸的又因为蔚染公子的一句发言,再次高高地登上了名花绯闻榜,顷刻间成为蔚染后援团与死敌们争相唾弃和憎恨的众矢之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在蔚染冰蓝色的眼眸的注视下,我幸幸地走出了晓晴楼,回司镜别院的途中,顺道去了蔚彤院见了眼蝶画。她歪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一会沉思一会自言自语,紧握着笔刀,正在窗下认真地刻着字,直至我走到她身前,她都未察觉。 我不由得好奇了,这丫头在写些什么,眯着眼端详上了半天,才勾起唇一笑,果然是情窦初开。蝶画这才注意到了我,害羞地俯下身将书简遮起来,埋怨道:“姐姐,怎么可以偷看人家写信嘛。” 情信,绝对是情信,而且还是写给渐离的。我嘴角一歪,低声笑了一阵:“蝶画,大家都是女子,我了解的,我了解的。”蝶画红着熟透的俏脸,轻声说了:“姐姐,那我就直说了,其实蝶画是有一事相求的。” 我道:“你这丫头有几根筋,我还不晓得,想让我送信给渐离是吧。”蝶画默然点头,美丽的眼睛里含着浅浅的笑意。不过再这样下去,我可就苦恼了,从几何起,我就光荣地胜任了伟大的信差一职,难道是我人脉太广的关系? 与蝶画随意聊了几句,了解到蔚染并无再无端斥责她了,心也踏实了,将书简塞入宽大的衣袖里,整了整衣裳,便告辞而去,要走到树林时,却见荆轲仰躺在一块大石上,嘴上叼着一根草晃悠晃悠。从此往上便是禁地,再上去不远便是司镜的别院了,他在这儿大概是在等我。 不同于昨日的长裳,今个荆轲穿得是一件贴身的武者装,手腕、脚腕处都缚有紧绳,青墨色的紧身衣裤贴身高大伟岸的身躯,勾勒出一条一条紧实的肌肉线条,敞大的胸口镶有暗红色的布料,堪堪将他紧致的腹肌衬得完美而性感。 金色的阳光下,他长长的黑发松散着,仅仅用一条发带在发端扎一个简易的结,凌乱而不失潇洒。瘦削的下巴显出粗狂的弧度,略微一点青色胡茬,有神而细长的黑眸,更显得成熟男人的魅力。 我过去恭敬地对他行了一个礼,毕竟在辈分上他是渐离的大哥,必要的礼仪和尊重还是需要的。他倒是豪放地扬扬手,嘴角一勾:“你这女人,怎么跟渐离学得是一套一套的,跟大哥这么生疏做什么。” 我微笑回应,随即岔开话题:“荆大哥,你等在这儿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他坐起身,拍去了身上的尘土,道:“渐离听闻李生对你动粗,本想去亲自去迎你的,不过被我拦下来了。”脑袋一转,这晓晴楼似乎四处都有渐离的眼线,这么快就知晓情报了,冷玉公子果然不是盖得。 我点头道:“于是来接我的人是你。可是荆大哥,我不明白若是你代渐离来接我,为何去的不是晓晴楼,却来了此地。”荆轲脸微红,淡然一笑,却没有言语。嗳?不会是走错了方向吧?看他那难为情的模样,我想这猜测应该十之八九是对的。 与他肩并肩行走,我简单地叙述了晓晴楼以及厢房的位置,从晓晴楼起一路会经过下房、西上院、枫宜院、椒离院、蔚彤院、青木林、最后是司镜的隐居别院。荆轲走了相反的方向,以致自椒离院出发未到晓晴楼,却来到了青木林前,一时之间,无路可走。 司镜的居所潜藏那片青木林深处,居前建林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若初次来到此际,未经人提点,大概便不会知晓,那青木林后其实别有洞天。 也不知荆轲今日是哪来的兴致,居然邀我同他一道出去走走,想想也无事可做,便应允了。一路过来,走至了晓晴楼,正在算帐的李生向阴狠毒辣的目光朝这边投来,幽幽的散发着诡异的杀气,除了对我,更重要的是给荆轲以示警告。 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李生,我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却被荆轲稳稳定定地接在怀里。他一条猿臂般手腕又压在了我的肩上,结结实实地揽住我,低头附在我耳畔轻声说:“莫怕,有大哥在。” 以往何曾看到过这样的李生,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来都是激情澎湃、唾沫横飞,眼前的他与从前简直判若两人,难道因为难以启齿的爱与恨,真的会给他造成如此大的打击吗?还是因为他,有双重性格。 左转出了大门,荆轲的手臂依旧照例搭在我的肩上,不会显得矫揉造作,亦不会觉得男女有别,不知为何与他一起,反而是更像是称兄道弟般自然。大概因为是他是渐离最尊敬的大哥,而我又是渐离的红颜知己,不知不觉间,彼此都因与渐离无形的情谊,将我与荆大哥之间的关系拉得亲近。 荆轲将我整个人扯进怀里,有力的臂弯狠狠的扼住我的肩胛骨,我本欲反抗,脸颊摩挲着他紧实的胸肌,太暧昧了,耳畔却传来他压低声音警告的话语:“小心李生这个男人,他的身上有血腥味。” 就在这时,不知为何,我竟忆起了袭击凤府的黑衣头子,他掳制我威胁弘凤兮不成,怒得差点将我开膛破肚,若不是那黑衣决策者——蔚染相救,估计是没命活到今日。而方才那根木棍落于我头上之时,接下来的竟也是蔚染。 我有一种错觉,那日的黑衣头子,根本就是李生,今日袭击与保护我的人,定是与那日相同,不同的仅仅只是换了时间和空间而已。李生明明知道是我,竟然可以对我这么狠毒,想想连日来还与他谈笑风生,不免失魂落魄、惊心肉跳。 荆轲见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凛然一笑:“你这女人,怎么样,我提及过的事,你考虑好了没?”我痴呆半天,愣是想不起所谓何事,只见他凑过来,眯起眼微笑,故作神秘地道:“如何,是否要做渐离的女人?” 我吞了吞口水,敢情这厮想让我被李生那断袖活活劈死:“荆大哥,你就别说笑了,渐离不是已然有了相好了?”八卦的兴致,死灰复燃,那夜荆轲口口生生道的小妖女,是为何人,倒是勾起了我不小的欲望。 “那妖女?你这女人以后别跟我提她,渐离只要一成亲就不关那妖女什么事了,我这个做大哥定是不会让那妖女有可趁之机。”眼瞧着那荆轲是打定主意不肯说那妖女是谁,我摆摆手,也懒得再问。 转眼到了市集,摊位上摆着琳琅满目的饰品,香玉珠囊,绫罗羽扇,绸缎美衣,我挑了根普通的木质发簪佩于发髻上,拿着店家的并不太清晰的铜镜左右瞅了瞅,虽无魏皇宫带出来的名贵华美,倒是有一番说不尽朴实无华的滋味在其间。在店家的夸赞下,掏了钱买下了。 那边厢荆大哥执着一盒香粉胭脂,朝我走了过来,大方地递过来说是给我的,我踟蹰片刻,若是不收似乎不太给情面,收了又是以何种理由接下的。默默地想了几时,伸出手接下了,并道了谢。 结果荆轲却在一旁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道:“你这女人啊,给大哥挣点气,好好打扮一番,把那小妖女给比下去。”我的脸立刻就胯下来,原来这荆轲是觉得我比不上那妖女,郁闷。 街上行人忽然纷纷退开,在拥挤的市集上足足让出了一条可令两人同时通过的间隙。转头方想着是谁有如此之大的排场,却远远望见一位冷美人抿着唇,轻缓移着莲步,一步一步,步步生花。她穿着一袭白色拽地轻纱,开敞的胸口隐约地勾勒出肩胛骨的柔美线条,透明的衣料衬着均匀白皙的肤色,白璧般无暇完美得令人浮想联翩。 她的脸容上覆着一张白玉面具,却更显得神秘多姿,她淡定地走着,纤尘不染,清高傲物,无视周围任何的存在,半张面具下仅露出的红唇轻勾,便已然令不少男人倾倒在她石榴裙下。而那面具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她,是太宸宫的人。 荆轲停下脚步,忘记了还紧攥着我的手,指骨用力,痛得我浑身打颤。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位冷美人,幽亮犀利的黑色眼睛毫不留情地扫视着她的绝色容貌。我在他眼前挥一挥手,“荆大哥不会是被那美人儿勾去了魂魄吧。”他依旧是没有理我,只喃喃自语:“她怎么会来此地。” “是荆大哥认识的人吗?”话音刚落,便见那美人缓缓地往这走来,在经过我们身前的一瞬间,她那双冰冷若雪的眼底,似有若无瞥向了荆轲,莞尔一笑,倾国倾城,然而却让他身侧的我起了一身哆嗦。那个眼神,太过于冰冷了。 “祢祯,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妖女是谁吗?”荆轲冷冷地指了指她道:“就是她。太宸宫的二龙女椒图。” 她很美,美得令人心醉,甘愿为她沉沦,那时的我,沉浸在她清冷脱俗的风姿里,唯有一种感觉,大抵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渐离的风华绝代、柔情似水。 渐离的别院名为椒离院,那一刻起,我才清楚地明白,此生此际渐离的心里便再也装不下别人,他对椒图的思念不是简单地写在面上,说在口里,而是深深地一道一道地刻在心底,剐得血肉模糊,此情永不变,不论用什么法子,也磨灭不掉他对她的爱恋。 从而我又想到了蝶画,注定她的一生对渐离的仅仅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思念,毕竟无论是姿容平凡的我还是小家碧玉的蝶画,都不似椒图那般出尘玉洁、淡雅迷人,更重要的是她与渐离的那份情,已然是无人可以撼动得了。 一摸衣袖,蝶画让我给予渐离的情信,竟然不翼而飞,我倏然皱起眉,难道天意若此么? 荆轲在见到椒图后,便转身告辞而去,我问他要去何方,他道浪迹天涯,泛舟湖上。我佩服荆轲的豪爽与潇洒,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弘凤兮。同样的潇洒飘逸、同样仗剑天下,弘凤兮的身上更多是优雅淡定的儒雅气质,而我在荆轲看到的却是豪放狂纵,孑然一身的英雄壮气。 浪迹四海,泛舟湖上。曾几何起,我也有了那样的夙愿,只盼我获得自由之身后,会出现那么一名钟情男子,带我游荡四海、青葱小菜、淡定生活足矣。 ps:不知是否有喜欢四龙子的亲?明日是小祯与他温情戏,不可错过哦。喜欢吟风的亲们,不知是否也喜欢四龙子?为嘛这么问呢,以后就会明白了。咳咳。飘走~ ------------ 第38章 芙蓉而帐暖 夜幕彻底黯淡下来,我恍惚地想了很多事,缓过神才发现已走至了椒离院门口。(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两名清秀的侍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见是我便跪下来揪着我的衣襟哭泣起来:“祢祯姐姐,公子他……公子他出事了……” 渐离一向待两位侍婢向来不薄,且两位侍女年龄尚小,亦都把他当作亲生哥哥看待,此情此景若不是渐离伤得可能命不久矣,也不会若此焦急不安。 我即刻跑至内屋,渐离正仰面平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意识到是我来了,发白的唇依然轻轻地微笑。炕里的火烧得极旺,然而他却仍是脸容惨白,手脚冰冷。 我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在他的颈部掖了掖,手指触碰到他的身子都是不似常人体温的冰冷。他斯文秀丽的面容此刻紧紧地皱在了一起,长长的睫毛低垂,湿漉晶莹,自然不是泪水,而是强制着体内滚滚寒流噬体的剧痛,而浸满全身的汗。 我将手探进了被子里,摸到了他湿透的单衣,仿佛是刚自水里捞出一般,仿佛还能挤下水来。赶忙将他的身子扶起,靠在自己肩上,缓缓地褪下他上身的衣物,交给身后的侍女。他虚弱而白皙的脸容,骇人得透明,仿佛下一刻便会化为一缕青烟,消散而去。 这与我初次遇上他时的病情一模一样,本以为是那荒原之上,冰天雪地,才致他突发疾病,然而以此看来,这病根本就是常年在身上落下的顽疾。 让侍女取来了烧酒,强行给他灌了下去,却没有多大用处。烧了大量的热水,一遍一遍地擦拭着他的身子,亦是不顶用。我紧握着他冻得僵硬的手,感觉着他体内的血液像是在一点一点的迟缓下来,而后慢慢凝固,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你们都出去罢……”淡定而飘渺的女音自身后响起,回头一望,只见冰美人儿椒图拖着及地的白纱裙,缓缓地立于苍凉的夜色之下,纯洁的白纱与污浊的黑夜交相辉映,衬得她更加冰冷若霜,却不知为何心中竟觉得悲凉无比。 她的唇始终是紧抿着,瘦尖的下巴削瘦宛若能将人的心刺出血来,出尘而冰冷的气质,冰清玉洁,亭亭玉立,衣袂飞舞,宛若仙子驾临。 她立在门外,与我静静地对望,却又似在看着我怀中的渐离,冰雪飘渺的美眸,竟流出了泪来。良久之后,她淡淡地开口,只对我说了四个字,“我有办法……” 我小心翼翼地将渐离放回榻上躺好,对她施了一个礼,便令那两位侍女一并退了出来。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无意中望向屋内,椒图竟面对着渐离,顷刻间脱光了衣裳,那光洁□□的后背如白雪般逞亮,亮得令我的眼瞬间失了明。 对于椒图而言,渐离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我不得而知;然而对于渐离,椒图这两个字即意味着新生,屋内渐离淡而低沉的□□和喘息化作了风中的绝响,一遍一遍地回荡在夜空之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油灯的火光被夜风吹得飘忽不定,亦将芙蓉吟溢的内屋衬得一室温暖。 方退了出来,一转身便望见白衣胜雪的四龙子,优雅从容地立于一棵树下,对我敛眸沉吟一笑,算是招呼。连日以来,我已甚久未见过他,究其原因也不好说,既然他不是吟风,对我而言,在这里众多人中,与他的感情算是最浅薄的。 椒图从未来过晓晴楼,自然不可能晓得渐离住在哪儿,大抵就是四龙子给她指引的路。至于四龙子为何知晓椒图会来此地,也只能用心机颇深、幕后操盘全局、事事了如指掌来解释了。 我走了过去,走近一看,才发现四龙子的脸容亦是苍白若雪,他几乎无法凭自己的双腿站立,而是孱弱的扶着那棵树干,勉强站着低声喘息,鼻翼上渗着涔涔汗珠,凌乱的湿发粘在脸颊上,将脸容的线条衬得秀丽妩媚。 我连忙扶他在草地上坐下,替他用丝绢拭去脸上的汗水,暗叹这太宸宫的龙子怎么个个都是病秧子,这回还搞得同时发病不成?他的腰身弱不禁风,摇摇欲坠,却强撑着淡淡的微笑,我几欲怀疑下一刻他就会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不过我不是自恋之人,不会因为他的一个微笑改变什么,不会相信一个曾经对你薄情寡义的男人,更不会因他病弱不堪,便同情心泛滥。与温柔体贴的渐离不同,对我见死不救的他,根本勿需我一视同仁看待。说我小人也罢,说我自私也罢,我相信谁也不会那么伟大,会对曾经置自己生命而不顾的人关怀备至,若不是蔚染,我早就死了。 那么,就当作我早就死了罢,现在在你面前的是鬼,所以帮不了你。 他依然云淡风轻地笑着,苍凉的夜色将他白皙的脸容映得更加苍白无力,将他幽深的黑眸衬得更加深邃无光,而他却似毫不在乎自己的身子般,安静沉容地深望着我,那温情的眼眸里仿佛在静静地述说着一个哀伤的故事,一个我已经遗忘的故事,那一片清澈透明的眸子里,似有若无地映着淡淡的忧伤。 我不言,他亦不语。 夜风微凉,单薄白衣下他孱弱的身子微微发抖,唇角却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弧度,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来都是优雅从容,平静镇定,仿若无论什么都是事不关己,无论什么都不会影响他的心境,亦不可能令他方寸大乱,这也包括他极度衰弱的身体。 无论对谁,他都是残忍的,对他人是,对自己也是。 一个连自己的都可以残忍对待的人,是何等可怕,我心有余悸地望着面前的他,心竟然软了下来。这样的人,如若连别人都唾弃了他,该是多么悲哀。十恶不赦之人,即便对人残忍,却依然关心着自己;而他,像是全世界都抛弃了他,甚至连自己都可以不屑一顾地对待自己的生命,那活着的意义又是为何。我看见他漆黑的眼眸里,是对人生的一片空白。 我慢慢握起他微凉的手,轻轻地笑着,是的,我已经决定原谅他,我会教给他何谓是爱人,何谓是爱己。 他先是一愣,而后依着我的样子也笑了,对了,就是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带着真挚的感情,多么美好,多么纯净,这才是上天赋予我们微笑的真谛。为何他只会那样淡而无情的微笑,是谁教会了他那样落寞却自以为从容的笑意。那样的他,让我感到心疼。 手心的温暖,悄悄在紧握着的两只手里蔓延,静谧而细腻的情感在此刻升华,却浑然不知。 他缓缓抬眸,眸中萤光闪闪,黑白分明,含情脉脉地凝望着我,薄唇轻扬,深情款款地轻声念道: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采葛》是描写一位男子与情人才分别一日,便感到无比的思念之情,度日如年,情思殷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初听清他出口的诗词时,我的脸倏地蹿红,如此三更半夜,对一个姑娘念出如此直白的情诗,怎会不让人胡思乱想,浮想联翩。 月夜下,他子夜色的黑眸,闪烁着淡定的光芒,忽明忽暗,手指优雅地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苍白的脸容依然在风中安静地微笑。他暧昧不明的话语,深不可测的眼神,令我突然迷失在了此间,无法揣测深层的含义。 他,这是在表白,还是其他…… 容不得我多想,他的身子已像一面破损的风筝,轻轻地坠落到了地面。我连忙过去扶起他,将他的头稍稍抬起枕在膝上。他紧闭着眼眸,唇角溢出了点点血光,却始终不忘镇定自若的微笑着。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动了动,我赶忙握紧了,他的唇一张一翕仿佛碎语般静静地说着什么,我努力地听着,却没有听清。他的黑眸闭得很紧,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汗水涔涔地自耳际渗了下来,湿漉了黑亮的秀发。他指了指腰间的药粉,我会意点头,赶紧喂给他吃下去。 等了片刻,他已然没有了动静,疼痛已止住了,大约是睡去了,然而我却无法搬动他的身子,又无法将他只身弃在草地上而不顾,亦只好慢慢等待着他醒来。夜风愈来愈凉,我紧了紧衣裳,实在受不了冻,便起身进椒离院内取了些柴火,点燃,红彤彤的火光映着他平静的睡容,不知为何,竟让我感到分外安详。 就这样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望着天空渐渐显出了些微亮,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已醒了过来,脱下外裳罩在我的身上,我正欲推辞,他却微微一笑:“在下的身子已无大碍,倒是姑娘身子薄弱,小心着凉。” 我将信将疑,只见他轻缓地勾着唇角,重重地朝自己胸口一击,闷声一想,那样大的力度,没事人都有可能被打吐血,然而我想要阻止已来不及。做完这些动作,他谈笑风生地说:“姑娘可是看清了,在下的身子确实已好。” 我忙点头道是,他的医术与用药我还是很放心的下,伸出手握住他的双手,一来为取暖,二来以防他又做出什么残害自己身体的事。 他道:“姑娘,不如与在下一道吃下早餐再走吧。”我还在惊奇早餐在何方时,他已步入椒离院取来了锅与碗,搭了简易的炤台,借着生了一夜的篝火,煮着一些青菜小粥,热气腾腾,说实话,味道比我煮的要好上许多。 又连续添了三碗,吃完后又想着继续添时,四龙子接过碗帮我加饭,道了声:“祢祯,再吃下去,你可就嫁不出去了。”我撇了撇嘴,舔了口唇道:“要你管。”其实在心里念道,若是嫁不出去,就要你负责,谁让你煮的东西那么好吃来者。 吃到实在撑得不行了才放下碗,发现锅里也正好空了,瞥了眼沉容笑着的四龙子,他不会恐怖到连我会吃多少米,都算的出来吧!这人的心计到底有多深啊,不过撇去这点不看,倒是个好好良人的典范。 也不知为何,在他的面前总是很放松,即便是很不淑女的样子,也无所谓,而他也不介意这副模样的我。躺在地上打了个饱嗝,张开手呈大字形平躺在草地上,望着深邃的夜空发呆。他安静地在我身边坐下,与我望着同一片天空,却在考虑着不同的事。 他说:“祢祯,其实我方才吃的不是解药。”心脏徒然一震,我侧过脸望着他埋藏在阴影里的脸容,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那是毒药,对常人来说一吃下去,见血封喉,即刻毙命。”我大约记起司镜曾说过四龙子用的药方,不是解药,而是剧毒,原来还以为司镜搞错了,原来竟是真的。 他道:“我体内的阴阳咒一发作,便会体弱无力、四肢形如瘫痪,直至毙命,故必须配以毒药与其相生相克,我才得以存活至今。” 我问:“阴阳咒是谁给你下的?”他缓缓地抬眸看着我,叹息一声:“是我自己。而且,此咒无解,除非……” 除非…… 我的头开始眩晕,努力地看清身前的人,眼前的四龙子竟裂成了十几个人影,轻柔的夜风却骤然变得疯狂如飓风般席卷而入,呼啸着似要将我的脑袋撕裂摧毁,痛不欲生。 我只记得他来到我的身边,附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句:“方才的粥里,我下了毒。” ------------ 第39章 一日如三秋 一个连自己的都可以残忍对待的人,是何等可怕,我心有余悸地望着面前的他,心竟然软了下来。[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这样的人,如若连别人都唾弃了他,该是多么悲哀。十恶不赦之人,即便对人残忍,却依然关心着自己;而他,像是全世界都抛弃了他,甚至连自己都可以不屑一顾地对待自己的生命,那活着的意义又是为何。我看见他漆黑的眼眸里,是对人生的一片空白。 我慢慢握起他微凉的手,轻轻地笑着,是的,我已经决定原谅他,我会教给他何谓是爱人,何谓是爱己。 他先是一愣,而后依着我的样子也笑了,对了,就是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带着真挚的感情,多么美好,多么纯净,这才是上天赋予我们微笑的真谛。为何他只会那样淡而无情的微笑,是谁教会了他那样落寞却自以为从容的笑意。那样的他,让我感到心疼。 手心的温暖,悄悄在紧握着的两只手里蔓延,静谧而细腻的情感在此刻升华,却浑然不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 他缓缓抬眸,眸中萤光闪闪,黑白分明,含情脉脉地凝望着我,薄唇轻扬,深情款款地轻声念道: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采葛》是描写一位男子与情人才分别一日,便感到无比的思念之情,度日如年,情思殷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初听清他出口的诗词时,我的脸倏地蹿红,如此三更半夜,对一个姑娘念出如此直白的情诗,怎会不让人胡思乱想,浮想联翩。 月夜下,他子夜色的黑眸,闪烁着淡定的光芒,忽明忽暗,手指优雅地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苍白的脸容依然在风中安静地微笑。他暧昧不明的话语,深不可测的眼神,令我突然迷失在了此间,无法揣测深层的含义。 他。这是在表白。还是其他…… 容不得我多想。他地身子已像一面破损地风筝。轻轻地坠落到了地面。我连忙过去扶起他。将他地头稍稍抬起枕在膝上。他紧闭着眼眸。唇角溢出了点点血光。却始终不忘镇定自若地微笑着。 他修长地手指缓缓地动了动。我赶忙握紧了。他地唇一张一翕仿佛碎语般静静地说着什么。我努力地听着。却没有听清。他地黑眸闭得很紧。长长地睫毛微微颤抖。像是在忍受着巨大地疼痛。汗水涔涔地自耳际渗了下来。湿漉了黑亮地秀发。他指了指腰间地药粉。我会意点头。赶紧喂给他吃下去。 等了片刻。他已然没有了动静。疼痛已止住了。大约是睡去了。然而我却无法搬动他地身子。又无法将他只身弃在草地上而不顾。亦只好慢慢等待着他醒来。夜风愈来愈凉。我紧了紧衣裳。实在受不了冻。便起身进椒离院内取了些柴火。点燃。红彤彤地火光映着他平静地睡容。不知为何。竟让我感到分外安详。 就这样坐在他地身边。静静地望着天空渐渐显出了些微亮。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已醒了过来。脱下外裳罩在我地身上。我正欲推辞。他却微微一笑:“在下地身子已无大碍。倒是姑娘身子薄弱。小心着凉。” 我将信将疑。只见他轻缓地勾着唇角。重重地朝自己胸口一击。闷声一想。那样大地力度。没事人都有可能被打吐血。然而我想要阻止已来不及。做完这些动作。他谈笑风生地说:“姑娘可是看清了。在下地身子确实已好。” 我忙点头道是,他的医术与用药我还是很放心的下,伸出手握住他的双手,一来为取暖,二来以防他又做出什么残害自己身体的事。 他道:“姑娘,不如与在下一道吃下早餐再走吧。”我还在惊奇早餐在何方时,他已步入椒离院取来了锅与碗,搭了简易的炤台,借着生了一夜的篝火,煮着一些青菜小粥,热气腾腾,说实话,味道比我煮的要好上许多。 又连续添了三碗,吃完后又想着继续添时,四龙子接过碗帮我加饭,道了声:“祢祯,再吃下去,你可就嫁不出去了。”我撇了撇嘴,舔了口唇道:“要你管。”其实在心里念道,若是嫁不出去,就要你负责,谁让你煮的东西那么好吃来者。 吃到实在撑得不行了才放下碗,发现锅里也正好空了,瞥了眼沉容笑着的四龙子,他不会恐怖到连我会吃多少米,都算的出来吧!这人的心计到底有多深啊,不过撇去这点不看,倒是个好好良人的典范。 也不知为何,在他的面前总是很放松,即便是很不淑女的样子,也无所谓,而他也不介意这副模样的我。躺在地上打了个饱嗝,张开手呈大字形平躺在草地上,望着深邃的夜空发呆。他安静地在我身边坐下,与我望着同一片天空,却在考虑着不同的事。 他说:“祢祯,其实我方才吃的不是解药。”心脏徒然一震,我侧过脸望着他埋藏在阴影里的脸容,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那是毒药,对常人来说一吃下去,见血封喉,即刻毙命。”我大约记起司镜曾说过四龙子用的药方,不是解药,而是剧毒,原来还以为司镜搞错了,原来竟是真的。 他道:“我体内的阴阳咒一发作,便会体弱无力、四肢形如瘫痪,直至毙命,故必须配以毒药与其相生相克,我才得以存活至今。” 我问:“阴阳咒是谁给你下的?”他缓缓地抬眸看着我,叹息一声:“是我自己。而且,此咒无解,除非……” 除非…… 我的头开始眩晕,努力地看清身前的人,眼前的四龙子竟裂成了十几个人影,轻柔的夜风却骤然变得疯狂如飓风般席卷而入,呼啸着似要将我的脑袋撕裂摧毁,痛不欲生。 我只记得他来到我的身边,附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句:“方才的粥里,我下了毒。” ------------ 第40章 祢祯之追忆 魏皇宫的红墙瓦砾被覆盖在大雪之下,放眼望去皆是迷蒙的白色,火树银装,今年的冬天很冷很冷,刚打来的水顷刻间便结了冰。txt全集下载后妃娘娘手里捧着暖炉,悠闲地躺于榻上又在呵斥着哪个不听话的小宫女了。 我沉默地低着头,取了要清洗的衣物,即刻便离开了,那个看上去与我年龄相仿的宫女的生命大概是凶多吉少。将面料上等的衣料浸入水里,轻轻地揉着,手冻得生疼但硬忍着不能取出来,亦不能停下来手中的活,那个坏心眼的公公看见了又要打我们了。 他总会在什么地方看我们干活,可是我们却看不到他,只要稍微停下工作,他便会适时地出现杖责我们,昨日睡在我身旁的女孩只把冻僵的手取出来呵了呵气,便被打得整天下不了地,我去睡的时候看见她一动不动地卧躺着,裤上沾满了粘稠的血,屋子里的味道很不好闻。 第二日起床时,她我唤了她一声,她已经虚弱得说不出一句话,我过去抱住她的头,她便哭了,苍白的脸容上挂满了令人心疼的泪,她只对我说了一句,祢祯,我撑不住了…… 坏心眼的公公进来要把她带走了,我紧紧攥住她的胳膊固执地与他对峙,他说他会找人给她看病,我默默地点着头放开了她,可是她从此没有再回来。 魏皇宫里有一个禁地,据说那里曾经是冷宫,里面曾经住着一个陛下最宠爱的嫔妃,可是一夜之间她疯了,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后来她上吊死了,就在我现在站着的位置上面,那根粗壮的暗红色横梁。(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我之所以壮着胆子来到这里,是因为听说被处置掉的宫女的尸首都会在这儿找着,于是趁着半夜他们都睡熟了,偷了一盏油灯,我要好好找找她是不是也被坏心眼的公公丢掉了。 冷宫很黑,大门是虚掩着的,总会发出奇怪的响声,我甚至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在对我吹着气,可是我不敢回头看,我怕看到那个死掉了的嫔妃的冤魂。一直往里面走,我看到了一口井,原是用石块封上了,这会儿却被人开了个小口。我在油灯上系了一条绳索,放下漆黑的井去,当油灯落到底的时候,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井里有数之不尽的尸体,非常非常的多,腐烂了的尸首上依稀还看的出她们生前曾经遭受了怎样残忍的迫害,断手断脚那是最平常不过的,有些尸首上两只眼睛都被硬生生地刨掉了,有的连五官都被削掉了,白色的蛆虫在啃咬着尸骨,井里的恶臭让我蹲在地上不停地呕吐,直到把胃里的酸水都呕出来了。 在那成山的尸体里,我看到了她,就是最上面的那一具。她紧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身子佝偻成了虾米,青色的面容却是那样平静。井很深,却是死井,下面亦没有水源,压在最下面的尸首都已经化为深深白骨,而后一具又一具的尸首又压了上去,垒得很高,我只要稍微往里面探下身,就可以够到她。 我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她抱了出来。躺在地上已经动不了了。若是将她地尸首就这样放在这儿。没准哪个宫里地公公过来丢死人。又会把她扔进去。于是我把她拖进了那个疯嫔妃地卧房。我想至少不会有人敢进去。 做好了准备。天也就将亮了。赶忙跑回浣洗院地床上躺好。等坏心眼地公公进来催我们起来工作。就这样又过了一天。我趁夜将她给埋葬了。就埋在了那口井旁边。希望她在那儿好好安息。将来投一户好人家。就不会被卖掉进来当苦命地宫女横死了。 然而我却没想到。后来地我整整替一十一个人埋葬了尸首。枕边了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或许是她们太不好运。或许是我太好运了。总之。我就是没死成。虽生了不少小病。却一次大病也没生过。 也许。是死去地她们冥冥之中。在保佑着我。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浣洗院迎来了一位新地公公。他为人和善。对我们也是极好。有地时候。我都在想。若是他早三年来到这里。我就亲手不用埋葬了那么多枉死地性命。她们会好好地活着。与我一起。 我照例地洗着衣服。手上地肌肤已经破损粗糙不堪。哪里像个只有九岁小女孩地手。不过我更卖力地洗了。只因上苍让我好好地活在世上。我就知足了。 这一日,公公却领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紫衣公子,他的脸容儒雅俊美、冰尘若雪的气质,波光潋滟的黑眸,单薄的唇微勾起弧度,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他单膝跪在我面前,牵起我肮脏的手,平静地对我说道:“我的公主,我来迎接你了。”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公子,你是否找错了人,我只是浣洗院的洗衣女。” 他并不答话,长长的睫毛微垂,脸容沉静而从容,优雅地掏出干净的丝绢,在我满是龟裂的手上一遍一遍地擦拭着,随后才淡淡地道:“就是你。”他始终是云淡风轻地笑着,可是我丝毫察觉不出那笑里是存有感情的。 那一年,我九岁,被这个叫做吟风的男子带出了浣洗院,荣升为公主,封号祢祯。我的住处从地狱般浣洗院换到了富丽堂皇的金丝笼里,生活虽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本质上却觉得没有多大差别,除了与他一起的日子,其他时候更多的是沉默。我总是反复地思考着一个问题,究竟是我太好命了,还是天意弄人,注定了我一生悲哀。 既然我是公主,又为何让我度过了九年的苦难的日子,尝遍了人间冷暖,吃尽了苦头。既然我是公主,为何我的母亲,是一名令人难以启齿的宫女,由于父王的一夜临幸,生下了我,便仙逝而去,留下孤单一人的我,倍受兄长姊妹的讥笑。 吟风,他是父王的贴身侍卫,亦是我唯一的依靠,当我用最微弱的声音祈求他是否可以留在我身边,他抚摸着我娇小的脑袋,淡淡的说了声好,想也未想,便发誓终生效忠于我。一日后,他言而有信,调到了我的宫中,成为了我的贴身侍卫。的确,他行事总是这样雷厉风行,那时的他,年仅二十。 我喜欢看他穿着紫衣的模样,出尘不染、高雅贵气,比皇室中的王孙公子更加得雍华淡定,优雅从容。他教我习武、却很少看他佩剑,从来都是执着树枝,优雅地比划示范;他教我赏乐,弹奏的琴音一如他的人一般高贵奢华、冰清高洁。若我想学的,他便会教我,在我看来,他是无所不能…… ------------ 第41章 却横生变故 魏皇宫的红墙瓦砾被覆盖在大雪之下,放眼望去皆是迷蒙的白色,火树银装,今年的冬天很冷很冷,刚打来的水顷刻间便结了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后妃娘娘手里捧着暖炉,悠闲地躺于榻上又在呵斥着哪个不听话的小宫女了。 我沉默地低着头,取了要清洗的衣物,即刻便离开了,那个看上去与我年龄相仿的宫女的生命大概是凶多吉少。将面料上等的衣料浸入水里,轻轻地揉着,手冻得生疼但硬忍着不能取出来,亦不能停下来手中的活,那个坏心眼的公公看见了又要打我们了。 他总会在什么地方看我们干活,可是我们却看不到他,只要稍微停下工作,他便会适时地出现杖责我们,昨日睡在我身旁的女孩只把冻僵的手取出来呵了呵气,便被打得整天下不了地,我去睡的时候看见她一动不动地卧躺着,裤上沾满了粘稠的血,屋子里的味道很不好闻。 第二日起床时,她我唤了她一声,她已经虚弱得说不出一句话,我过去抱住她的头,她便哭了,苍白的脸容上挂满了令人心疼的泪,她只对我说了一句,祢祯,我撑不住了…… 坏心眼的公公进来要把她带走了,我紧紧攥住她的胳膊固执地与他对峙,他说他会找人给她看病,我默默地点着头放开了她,可是她从此没有再回来。 魏皇宫里有一个禁地,据说那里曾经是冷宫,里面曾经住着一个陛下最宠爱的嫔妃,可是一夜之间她疯了,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后来她上吊死了,就在我现在站着的位置上面,那根粗壮的暗红色横梁。 我之所以壮着胆子来到这里,是因为听说被处置掉的宫女的尸首都会在这儿找着,于是趁着半夜他们都睡熟了,偷了一盏油灯,我要好好找找她是不是也被坏心眼的公公丢掉了。 冷宫很黑,大门是虚掩着的,总会发出奇怪的响声,我甚至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在对我吹着气,可是我不敢回头看,我怕看到那个死掉了的嫔妃的冤魂。一直往里面走,我看到了一口井,原是用石块封上了,这会儿却被人开了个小口。我在油灯上系了一条绳索,放下漆黑的井去,当油灯落到底的时候,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井里有数之不尽的尸体,非常非常的多,腐烂了的尸首上依稀还看的出她们生前曾经遭受了怎样残忍的迫害,断手断脚那是最平常不过的,有些尸首上两只眼睛都被硬生生地刨掉了,有的连五官都被削掉了,白色的蛆虫在啃咬着尸骨,井里的恶臭让我蹲在地上不停地呕吐,直到把胃里的酸水都呕出来了。 在那成山的尸体里,我看到了她,就是最上面的那一具。她紧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身子佝偻成了虾米,青色的面容却是那样平静。井很深,却是死井,下面亦没有水源,压在最下面的尸首都已经化为深深白骨,而后一具又一具的尸首又压了上去,垒得很高,我只要稍微往里面探下身,就可以够到她。 我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她抱了出来,躺在地上已经动不了了,若是将她的尸首就这样放在这儿,没准哪个宫里的公公过来丢死人,又会把她扔进去。于是我把她拖进了那个疯嫔妃的卧房,我想至少不会有人敢进去。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 做好了准备,天也就将亮了,赶忙跑回浣洗院的床上躺好,等坏心眼的公公进来催我们起来工作。就这样又过了一天,我趁夜将她给埋葬了,就埋在了那口井旁边,希望她在那儿好好安息,将来投一户好人家,就不会被卖掉进来当苦命的宫女横死了。 然而我却没想到,后来的我整整替一十一个人埋葬了尸首,枕边了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或许是她们太不好运,或许是我太好运了,总之,我就是没死成,虽生了不少小病,却一次大病也没生过。 也许,是死去的她们冥冥之中,在保佑着我。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浣洗院迎来了一位新的公公,他为人和善,对我们也是极好,有的时候,我都在想,若是他早三年来到这里,我就亲手不用埋葬了那么多枉死的性命。她们会好好地活着,与我一起。 我照例地洗着衣服,手上的肌肤已经破损粗糙不堪,哪里像个只有九岁小女孩的手,不过我更卖力地洗了,只因上苍让我好好地活在世上,我就知足了。 这一日,公公却领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紫衣公子,他的脸容儒雅俊美、冰尘若雪的气质,波光潋滟的黑眸,单薄的唇微勾起弧度,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他单膝跪在我面前,牵起我肮脏的手,平静地对我说道:“我的公主,我来迎接你了。”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公子,你是否找错了人,我只是浣洗院的洗衣女。” 他并不答话,长长的睫毛微垂,脸容沉静而从容,优雅地掏出干净的丝绢,在我满是龟裂的手上一遍一遍地擦拭着,随后才淡淡地道:“就是你。”他始终是云淡风轻地笑着,可是我丝毫察觉不出那笑里是存有感情的。 那一年,我九岁,被这个叫做吟风的男子带出了浣洗院,荣升为公主,封号祢祯。我的住处从地狱般浣洗院换到了富丽堂皇的金丝笼里,生活虽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本质上却觉得没有多大差别,除了与他一起的日子,其他时候更多的是沉默。我总是反复地思考着一个问题,究竟是我太好命了,还是天意弄人,注定了我一生悲哀。 既然我是公主,又为何让我度过了九年的苦难的日子,尝遍了人间冷暖,吃尽了苦头。既然我是公主,为何我的母亲,是一名令人难以启齿的宫女,由于父王的一夜临幸,生下了我,便仙逝而去,留下孤单一人的我,倍受兄长姊妹的讥笑。 吟风,他是父王的贴身侍卫,亦是我唯一的依靠,当我用最微弱的声音祈求他是否可以留在我身边,他抚摸着我娇小的脑袋,淡淡的说了声好,想也未想,便发誓终生效忠于我。一日后,他言而有信,调到了我的宫中,成为了我的贴身侍卫。的确,他行事总是这样雷厉风行,那时的他,年仅二十。 我喜欢看他穿着紫衣的模样,出尘不染、高雅贵气,比皇室中的王孙公子更加得雍华淡定,优雅从容。他教我习武、却很少看他佩剑,从来都是执着树枝,优雅地比划示范;他教我赏乐,弹奏的琴音一如他的人一般高贵奢华、冰清高洁。若我想学的,他便会教我,在我看来,他是无所不能…… 淡淡的阳光洒在周身,略微动了动指尖,缓缓地睁开眼眸,鸟语花香,树木间交错的光与影令我以为自己去到了极乐世界。他并没有真的对我用毒,粥里放得只是普通的迷药,令人昏睡了几个时辰罢了。 摁了摁发痛的脑门,眼角残留着淡淡的泪,在梦里我慢慢忆起了从前,忆起了吟风是谁。四周已然恢复到了平静,没有篝火、没有小菜米粥、没有四龙子的清雅身影,除了那篝火燃烧过的黑色痕迹,证明着昨夜的事是真实的发生过的,不是虚幻的。起身抖了抖揉皱的衣料,素色的衣襟上沾满了新鲜的血迹,斑斓刺眼,扎得我的眼疼得流出了泪。 他在骗我,他的伤明明就没有好。昨夜那一记击在胸口的重拳,记忆犹新,到底为了什么,他可以对自己的身体如此残忍。环顾四周,企盼能再看到他的身影,却终究只是企盼。他拖着那样病弱的身躯,究竟是去了哪里? 那一曲深情款款的《采葛》,那样从容淡定的脸容,那刻意拖着孱弱的病体等待我的关怀,难道结局只是为了让我更加迷茫、失措和痛苦吗? 远远地走来冰蓝的身姿,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在冷冷地注视着蜷缩在地狼狈不堪的我,瞳孔骤然缩紧。不,不只蔚染,他的身边走着一名黑衣男子,他清俊的面容上覆着一张白玉面具,此刻他的唇冰冷地抿着,似有怒意。这名男子,我见过,他是与弘凤兮交手过的太宸宫一龙子,囚牛。 他们来到我的身前,囚牛的面色却不似上次见到我般客气礼貌,取而代之的是暴躁。他方站定便一把扯起我的衣襟,愤声道:“你是谁派来的奸细?!你把负屃藏到哪儿去了?!”说罢,他一松手,我几欲是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在地上,看了一眼蔚染,他仍然是冷漠如常地板着脸,并不在看我。 四龙子是被人抓走了?若是平日里,估计谁也拿不了十大名剑排行第二的他怎么样,然而昨夜里却伤得这样重,倒是有几分可能。而他离开前最后相处的人是我,囚牛在怀疑我的所作所为,也是可以令人理解。 我沉下眼帘,淡定地说:“我不知道四龙子去了哪儿,我也不是谁派来的奸细,他的失踪与我无关。”眼下必须说清楚事实,否则四龙子还未找回来,我就可能被怒火中烧的囚牛给分尸了。 囚牛轻笑一声,似是完全不相信的眼神:“你是弘凤兮的人,弘凤兮则是秦王身边的第一杀手,你不会是秦王派来的奸细吧。” “什么?”我惊叹一声,那日弘凤兮造成的假象,确实很容易令人误会我与他的关系,然而囚牛隶属太宸宫,太宸宫不是秦王掌控的暗杀集团,怎会互相攻击派遣奸细。对了,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点,若晓晴楼也似太宸宫般效忠于秦王,为何又会允许蔚染等人接受客人的任务,刺探凤府,袭击秦王,难道说,晓晴楼与太宸宫并无关系,抑或是囚牛麾下的杀手组织,这一太宸宫的分支想要、谋反。 至于反的对象,大抵应是太宸宫,至于反秦王,我相信,凭囚牛的才干与智慧,应该还无法担待着那么大的野心。四龙子的失踪会让囚牛如此愤怒,一则是多年兄弟情意,二则可能是囚牛想利用四龙子的才能暗中操盘、博弈以求胜。 我不免轻笑,四龙子那样聪颖明慧又残忍决绝的人,几乎是具备了称王称霸的所有资格,又岂是他这般平凡之辈可以利用得了,囚牛算来算去还是少算了这一步。 他扯起我的头发,硬生生地将我的发丝拉断了数多根,绾好的青丝松松散散地垂落下来披在肩头,木质的发簪落到了远处,透过发丝的间隙,我看见囚牛儒雅的面容顷刻间变得狰狞恐怖,焦躁不安。“你若是不说,我便不会轻易饶恕你,为了自己少受点罪,把嘴给我松了,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接着一个巴掌重重地摔在脸上,我感觉自己的脸容像是火烧般灼热,疼痛难耐,他的指甲缝里残留着血渍,我想大概是他的手已划破了我的脸,我看不见自己伤得到底有多重,只是看到蔚染的表情明显的一震,似在为我心疼。 我的脑袋被死死擒在他的手中,轻轻地摇了摇,我闭上眼,道:“我真的是不知四龙子去了哪儿,你若是不相信便在此地将我杀了罢,若是他将来回来了,你倒是去问问是否与我有关。”话音刚落,明显地察觉囚牛手中的力道轻了许多,或许他也在掂量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因他并不确切知晓我与四龙子的真正关系,搞不好可能会因错杀我,而与四龙子决裂。 不过这也仅仅是我对囚牛些许了解所做的推测,在我看来,即便我真的与四龙子有所暧昧关系,若是利益所趋,四龙子自然也不会因我而做出不利自己的举动,对人对事皆不同,残忍若他,四龙子定是按兵不动。 然而我却可以利用囚牛忌讳之处,深入剖析,我放慢语速地为囚牛分析着利弊,尽量用最平静沉着的语气,叙述着杀我与不杀我所得到的回报。他也在认真地倾听,时而皱起眉头沉思,我微微一笑,也许我计划会有效。 我被带到了司镜的别院,从未想过别院下方竟然潜藏着一个偌大的密室,石门打开后,尘土飞扬,我看见等在里面的有风华绝代、宁静地坐在轮椅上的司镜,阴沉着脸浑身杀气的李生,还有柔情似水、白衣蹁跹的渐离。 晓晴楼里所有的巨头都到齐了,想来四龙子失踪之事,并不甚小,而所有矛头皆指向了我,这一次也许在劫难逃。 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哭喊声:“姐姐,他们为什么要抓你?”是泪眼婆娑的蝶画,大抵是囚牛押我经过蔚彤院时,被她瞧见了,便一路跟过来,更巧的事密室石门竟然没有关上,等等,他们岂会如此粗心大意,难道早已察觉被人追踪?我刚欲开口,大声吼着:“蝶画,快跑!” 可惜太晚了,李生锋利狠毒的剑,直接贯穿了蝶画的身子,银亮的刀身干脆利落地□□去又□□,染上艳红的鲜血,蝶画飞舞的衣袂在空中打了个旋,分外美丽地若一只飞扬的蝴蝶,轻声落地,她的身下立刻就渗出了一大滩血。 在我的惊呼声中,渐离最先跑了过去,抱起了蝶画瘦弱的身子,轻轻地摇了摇唤着她的名字。她慢慢地睁开了眼,望着身前温文尔雅的男子轻轻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像是从未如此满足般的美好动人。 我稍微张了张嘴,脸颊疼得像是抽痛了所有的筋脉,大概是囚牛方才那一掌将我的嘴角给撕裂了,嘴里满是咸涩的血腥味。我忍着剧痛,轻声喊了一句:“渐离,我求你,救救蝶画。” 他朝我望了过来,那波光荡漾的眼眸闪烁着担忧迷离的光芒,如若在说,我离开了,谁来保护你。我沉然,也许我也会若蝶画般受到残忍的对待,也许渐离不在我会比蝶画的死法更惨,不过想了想,我还是安静地笑着,用口型对他说,不用担心。 “我会照顾好她的,你放心。”留下这一句话,渐离白色风华的身影,抱起了昏迷的女子,就若那风一般,消失而去。 ------------ 第42章 致命的疯狂 凭借着我至性至理的劝说,囚牛已然失去了审问我的耐性,他无法从我身上问出更多,也由于我的利弊分析,不敢再对我下毒手,怕到时真与四龙子决裂,那就得不偿失,于是命令司镜、蔚染、李生逐个地问审,以确认得到更多有用的情报,最好的是问清我与负屃究竟是何关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棉、花‘糖’小‘说’)不过这关系至我的生死,我岂会那么容易说出。 司镜、蔚染,我相信他们一定不会对我用刑,然而具有双重性格的李生就很难说,阴晴不定,没准一刀过来,就把我给毙命了。如今我的双手双脚又都被铁镣栓定于墙上,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他一个不高兴,我便一命呜呼了。 司镜摆了摆手,一干人皆退到石门之外等待,石门缓缓地放下来,闷响落地的那一刻,司镜缓缓地摇着轮椅,走至我面前。他的脸容蒙尘在一袭白纱之后,却依然看得出憔悴了多了,原先春光荡漾的眼眸静静地流淌着碧波,凝望着我的眼神,清丽出尘,圣洁得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现在这些都黯淡了。 他的手轻轻地抚上我的面容,只是轻轻地,然而我还是痛得躲开了,皱了一下眉,伤口大约很长,否则不会如此之疼。他打开了我一只手的镣铐,执起我的手,手心朝上,写着:“祢祯,你知道么,蔚染看到这些会心疼的。” 我淡淡一笑,眼里不失掠过一丝黯然之色,却被他清楚地看在眼里。他自宽大的袖中取了一瓶白脂瓷瓶,倒出了药粉洒在伤口上,随即撩起面容上的轻纱,对着我嘴角的裂伤轻轻地吹着气,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司镜的脸容,那张脸真的就宛若仙人一般,肌肤如玉,美眸若水,薄唇晶莹剔透,美得不似凡人。 若是平常我见了这样貌美的姿容,大概是会不断地发出长吁短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过神的,司镜的美貌若是放在女儿身上,必定会引起各方诸侯的争相掠夺,下场不会好到哪儿去。然而他是男儿身,无论是男是女,生于乱世,对这样的人来说,本身就是一个悲哀。 吹完药粉,他重新戴上了面纱,波光荡漾的美眸平静地凝视着我的脸容,轻柔地“说”:“祢祯,我知道,你在怪蔚染为何不出手帮你,让你遭受囚牛的毒打。”我别过脸,硬是不去看他,说白了就是不敢帮我,我能理解,又有何好解释的。 他淡淡地叹息,眸底竟有泪垂了下来,“囚牛,他有一个怪脾气,即是易怒,而且要将怒气发泄后,才会消停。方才他一听闻负屃失踪了,起因在你,便不由分说地要去拿下你。那时候,若是没有蔚染阻挡,你可能会被他活活打死,而不是仅仅伤了脸而已。” 我摇头表示不明白,蔚染并没有阻止什么,没有。 “祢祯,你不明白,囚牛在去拿你之前,蔚染为了你,当着众人的面,朝他跪下了。你不会明白那种心痛的感觉,蔚染是我看着长大的,平日里清高冷傲,何曾见他对谁低过头,可是他为了你,对囚牛重重地跪下了双膝。” 我慢慢地转过脸看着司镜,他美丽的眼眸里已挂满了泪花。“这样,还不足以解囚牛之恨,他跪在那儿整整接下了囚牛四十一掌,囚牛在殴打你的时候,他不是不想帮你,他只是连还手的力气都使不上。” 汹涌的泪在眼眶里滚动,我拼命忍住不让它们掉下来,静静地“听”完司镜的话。“蔚染,已全身筋脉爆裂,他之所以还可以走动,仅凭着意志在强撑着。” “祢祯,蔚染是不会将感情表露出来的人,很多事他都放在心上,默默承受,所以他对你的情意,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我抬起眸,深深地望入他似水的美眸中,不停地哽咽,用最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想见见他……我想见见他……司镜,我想见见他……” 然而,蔚染并未若我预料的般来,司镜带回的情报是,蔚染不想见我。 日复一日地关押在黑暗的地牢中,也不知是过了多少日,司镜每天都会为我送饭,解下我的手铐,趁此时间,与我说上一些话,大部分是关于蔚染的近况,等我吃完了饭,他再替我铐上镣铐。 我不怪司镜如此对我,毕竟他还是太宸宫的人,晓晴楼的楼主,能为我做到这份上,亦没让我受什么苦,我已是感激不尽。被囚禁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思考着蔚染的事,我在重新考虑司镜对我说过的话。若是能重见天日,若是能摆脱魏国公主的头衔,蔚染,这个男人或许会是我今生的选择。 纵然说我一意孤行也罢,一生中能为爱你而付出性命的男人,能有几人,错过了也许就不再有了。蔚染不愿见我,大抵是猜到了我会对他说什么,觉得我是为了报性命之恩,才愿意屈身与他,其实不是的。 一根匕首斜斜地擦过我的耳际,直插入我身后的墙壁,左耳廓上方的软骨被生生地削掉一块,血溅横飞,痛得我龇牙咧嘴,还未看清来者何人,栓定在墙上的左手又被划了一道三寸长的伤口,血肉外翻。 “李生,你——!”话未说毕,一个巴掌又甩在了右耳上,痛得我阵阵耳鸣,几欲以为自己被打聋了。“我怎么样?”他拔出插在墙上的匕首,用刀尖调弄着我的脸,猛地用力,一道血光又喷射出来,在我脸颊上划过一道深深的印痕。 不知为何,脸上那道伤痕隐隐毒辣地疼痛,宛若腐烂般伴随着剧烈痛感,匕首上有毒!我看见李生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诡笑,唯一的反应是,我被毁容了。 “李生,究竟为何这样恨我?”我双手双脚都被死死地固定着,怒瞪着他,此刻只能不停地引诱他说话,拖延时间,才能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他泯然一笑,将白刃在我眼前晃了晃,道:“这样,渐离就再也看不上你了。” 不出我所料,他果真是断袖,并且深深地爱着高渐离,然而他的爱太过于令人恐怖了,那是近乎毁灭一切威胁的决断之爱。我夸张地笑了起来,不错,是为了激怒他,激疯他,“高渐离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清秀俊美,待人温和之外,根本就是个伪娘,哪里会有我的四龙子好。”心中默念,权宜之计,渐离莫怪。 他眉毛一挑,刀背轻轻划过我的侧脸,道:“你不喜欢他?那你为何与他如此亲密?”我大声笑道:“亲密?会吗?与他亲密的人,还大有人在吧。难道你不知与他青梅竹马的椒图,来看过他,还与他过了一夜么?”挑衅的眼神,冷漠地盯住李生,我缓缓地勾起讥笑的唇。 李生的眼神明显错愕起来,思绪被我激得有些错乱,抱住头胡乱喊着:“椒图?哪个椒图?”我进一步得逞,轻声而暧昧地说着:“还会有哪个椒图?自然是渐离最爱的女人,我亲眼见到那夜,他们还行了房事。”最后半句话,我特别加重了语气。 “你胡说!”匕首又架到了我的颈上,他疯疯癫癫地谩骂着椒图的名字,我不屑地盯住他的眼,幽幽而低声说:“渐离,不会爱你,因为你是男人,他也是男人。”这一计,唯独苦恼的是把渐离那一对小情人都给得罪了,不过,为今之计,还是明哲保身要紧。 他发疯得胡乱使力,将抵在我颈上的匕首,更加用力地按进来,锐利的刀刃将我的肌肤割裂得血流错落,我仰起脖颈,以防他再用力,便将我的头给切下来,这可不是好玩的,心里默默祈祷着司镜,快来救我啊。 虽然司镜下身瘫痪,不过既然还能在这种半身不遂的情况下坐稳晓晴楼主的位置,能力应也是不可低量的,对付李生这畜生绰绰有余。 李生在地牢里踱来踱去,时而自言自语,敢情是被我逼疯了,头脑还在错乱着,哪些是真真假假。“哐当”一声,一件书简自他的兜里掉出来,我眯起眼仔细地辨认上面的字,这分明就是蝶画写给渐离的情信。我终于明白,为何李生要致蝶画于死地了,他不允许自己以外的人,爱着渐离,太变态了。 不小心被我弄丢的书简,却成为了蝶画的致命所在。我的心一下子虚了,是我害了蝶画,照这样看来,我的下场也绝对不会比她好。 这时候,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李生在密室了转了一圈,又回到我身边,神智错乱地眯起眼,瞄着我看,忽然将脸凑到了我眼前,用阴沉得如同地狱之音低低地对着我说:“不管你爱不爱渐离,你都要死。哈哈哈。”震耳欲聋的嘶笑声,在偌大密室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声音波动震荡,尖锐得犹如要将我的耳膜穿刺而破。 他就站在我的眼前,手里执着匕首,若狼紧盯着猎物般,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忽而他动了,一步一步地朝我迫近,我拼命挣扎着镣铐,尽管晓得这么做也无济于事,然什么都不做便让我等死,是不可能的。 密室是被封锁死的,这时候即便司镜听见我的呼救声下来,再等石门上升、打开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希望了。 我眼睁睁地望着那把匕首深深地狠狠地刺入骨肉,随后是嘶一声清脆的裂响,新鲜的血液溅落在脸上滚烫滚烫的,顺着眼角流进了眼睛里,彤红的眼眶里瞬间浸满了血液,视线里灰暗而模糊。 ------------ 第43章 君子好逑矣 血液顺着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指往下流着,手指紧握成拳,斑驳错落的殷红宛若树叉般生长而开,几乎要将我的眼灼伤。小说txt下载那双手,曾为我弹奏过这世上最美妙的情歌;那双手,曾一次又一次地救我于危难,而这一次也是一样。 我身后的石墙上有一扇暗门,可以直接通往地面,而这条密道只有司镜才知道,蔚染便是通过此,及时赶到,用血肉之躯,生生地接下了李生的刀刃,他的手不断地淌着血,应是疼得厉害,可他冰封的脸容却依然那般冷漠清俊。 他一掌击退了李生,趁机将我的手脚自镣铐中解放而出,一把揽起我的腰,轻盈地宛若巨鸟般飞翔而出,再触动机关立刻封上暗道的门。 密道里极黑,看不清蔚染的脸容,只是那一波若清池湖水的冰蓝色眼眸,分外的耀眼迷人。我呆滞地立于他的身前,由于几日来都被铐着,双脚无力站立,便斜斜地靠进他的胸膛里,他一手揽在我的腰间护住我,像是怕我跌倒。 我虚弱地摇着头,满脸是血的面容在他的身上摩挲着,残忍地笑了笑:“蔚染,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如若我不是生死关头,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揽住我的身子,指骨骤然一紧,宛若是我的话在他心上狠狠地刨了一下。 一面依附着他的身子,一面扶着窄小过道的墙面缓缓向上行走,直到望见了大片尽头的光亮,那是司镜在那儿等着。密道的一端连着密室,而另一端竟然通到了司镜的厢房中,原来他们一直都在我的头顶生活。 一块冰冷的泥土地,将我与蔚染隔在了上下两层,我却毫不知晓。 蔚染默不作声,抱起我的身子轻放到了榻上,又放好了枕头将我平躺放下,揭过了被子替我盖上,一系列流畅的动作下来,那俯下来朝着我的冷若冰霜的面颊,绷紧了唇间冰冷的线条,让我一次一次觉得他会离我愈来愈远。 “蔚染,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无大碍。” “蔚染,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以后再说罢。” 他一次一次地逃避开。无形地躲闪着我认真注视地眼神。他冰蓝色地瞳孔有一种情愫慢慢冷去。冷得变成了浅浅地蓝色。然而无论是何种颜色。他地眼眸总是那么明媚。细如涓流。 我握紧了他放在身侧地手。一寸一寸地贴在自己地脸容上。他地眸底像是有些许动容。细密地睫毛轻轻地眨了眨。虽然只是那么短暂地一瞬间。还是被我深深地记在心间。 司镜坐在他身后地轮椅上静静地看着。微微地勾起薄唇。一颦一笑蒙尘轻纱、清淡恬雅、脱俗温婉。圣洁宛若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地漫步云端地仙人。 他纤细地手指轻轻地捏着一瓶小瓷瓶。放于蔚染地手心中。说道:“有劳师弟给祢祯姑娘上药。”说罢。便轻缓一笑。摇着轮椅缓缓地远去了。司镜那超脱尘俗之俏丽背影。置于那青木制地轮椅上。不知为何。总会有了微微感伤。 蔚染是个听话地孩子。司镜地话。他从来都是遵守地。他便坐在我地身旁。倾倒出了药粉。淡淡地说了声。“失礼了。”然后便俯下身。仔细检查我面上地伤势。他那柔软地手一点一点轻轻地为我上着药。我屏住呼吸。静静地注视着他眸中化开了地那点柔光。 我们的脸距离很近很近,近得只需我微微仰起头,我的唇便会吻上他的脸颊。他抚着我面上的伤口,轻轻地吹着药粉,手指骤然一僵,冰封的眼眸显出了些微微的心疼,有一道长长的伤痕自我的脸颊直入云鬓,伤口非常之深,并且流出了漆黑的脓血,大抵是李生带毒的匕首所致。 他凝望着我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地俯下身,他的胸膛紧贴在了我的胸口,他的整个人压了上来,压迫得我呼吸变得急促不安。冰凉的唇慢慢覆盖在我的脸容之上,温润的气息喷在我的面上,他闭上眼一面握紧了我的手让我放松,一面吮吸着带毒的脓血,然后转头吐掉,再继续吸着,直到了脓血不再流出为止。 我僵硬的身子在他的安抚下软了下来,紧紧地闭着眼眸,任凭他在我的身上火热的亲吻着,当毒血吸尽后,他的唇慢慢地向下侵袭,深深地疯狂地吻住了我的发丝、我的唇瓣,辗转缠绵,唇角间溢出了淡淡的呻吟。 良久之后,他停下了剧烈的攻势,我亦缓慢地睁开了眼眸,与他就那样静静地相互对望着,这样火热疯狂的蔚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冰蓝色的眼眸,美得若黄昏时的暗潮汹涌海水,惊涛骇浪、深蓝瑰丽。 我轻轻一笑,“蔚染,如若伤痕会一直留着,你是否会不要我。”他亦笑了,莹亮的睫毛微微颤动,轻轻地若春风般荡漾迷人,眼中冰封的雪刹那间融化为细细的柔情。这个问题,勿需问,我也知晓答案的。 我撒娇着说道:“蔚染,我想再听听你的琴音。” 他淡淡地回答了一声:“好。” 声音不似往日的冰冷、却依然清澈好听,他在身前架好了琴,面对着我轻轻一笑,伸手要抚奏时,我便后悔了。我微微蹙眉,担忧着说道:“蔚染,你的手上还有伤,我不要你弹了。”李生那把匕首有多锋利,看看我的脸便知晓了,即便蔚染封住了手上的穴脉,止住了血,然而弹琴牵扯着伤患,一定很疼。 他却轻轻抬眸,安然地笑道:“不要紧的。” 一手按住琴弦的一端,另一手轻轻地弹奏,顷刻间轻柔低缓的乐曲,自指尖倾泻而出,时而若高水流水,月明星稀,时而 幽幽缠绵,天荒地老。他一首接一首地弹奏着,不知疲倦,最后弹奏的是一首《关雎》。 他平缓地直视进我的眼眸深处,似水柔情悄然地在冰蓝色的瞳孔中,化开为无数淡淡的星芒,眼神温暖而略带暧昧。他静静地注视着我,缓缓地开口唱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方听到曲子,我便娇羞地低了下头,本想听他奏完曲子也就罢了,怎料想到琴音刚落,他便将曲词一字一句,缓缓而清晰地唱出,清幽低缓的旋律伴随着他轻柔魅惑的声音,顿时令我飘飘欲仙,如梦亦如幻。 那是我第一次听至蔚染为人吟唱,而且,唱的是暗含表白之意的情歌。 有人愿为听蔚染一曲琴音,一掷千金,而今日蔚染为我奏得,又何止是一曲。蔚染他有着一副好歌喉,却从来不为公孙公子、巨贾商人献唱,这一曲《关雎》他等待了许久,终于等来了他一生的挚爱,并为其吟唱。 忽而琴弦裂响,七弦齐断,我还未自幸福的恍惚中清醒过来,便望见了蔚染佝偻着身子,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蛇蝮断的名贵琴弦上,流淌着昏暗红色的鲜血,那颜色暗沉得若冥界之水,让人恐惧得想到了死亡。 血源源不断地涌着,他的口鼻虚弱地张着,每呼出一口气,嘴角的血便溢出了许多,到最后他的整张脸,都浸在了大片大片艳丽的红里,他的身下素色印花的坐垫,亦被染上了深深的暗红。 我慌得跑去找来了司镜,司镜让我将他扶至榻上,褪下他的衣裳和裤,我一一照做了。也许平日里,除去男子的衣裳会害臊会心跳,然而此时我什么也顾不上了,在脱去他裤襟时,脸微微的红了红,尽量不去看,一横心便拽了下来,将他脱个精光。 如若是往常,也许我无法这么坦然自若地面对着一个男子**的身体,不过在想到以后会成为这个男子的妻子时,就不再那么拘束,他已然为我做了够多,这一次我想尽足全力帮他,即便是只有微薄的绵力。 司镜在不断地为他上针,护住他的心脉,上次蔚染为了保住我被囚牛击伤后,伤势一直都未大好,而蔚染又是将心事藏于心中之人,即便痛苦难受也不会对外人道,尽管那个外人是他跟随了多年的师兄——司镜。 司镜猜到他的伤势未愈,然而要为蔚染诊伤之时,蔚染却以师兄身体虚弱、不宜过多对其担忧为借口,隐讳地拒绝了。蔚染的伤,非常非常的重,这一点,他本人是清楚的,所以不想让司镜过分担忧。 在一次又一次的隐忍后,伤患汹涌地爆发而出,蔚染已封住自身所有的筋脉穴位,然而无济于事,才有了方才我看到他鲜血直流的场景。他平躺在榻上,紧紧闭着漂亮的眼眸,一动不动,大概是失去了知觉。我问司镜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少,他的回答是不清楚。 诊断过后,司镜伏于案上累得昏睡了过去,脸容的色泽泛着淡淡憔悴的光晕,他已是竭尽全力了。我打了盆热水,替蔚染擦拭着身子,曾经多少次这样安静地注视着他熟睡的面容,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害怕就此失去了他。 他的身子骨削瘦到了可怕的境地,从前圆润的肌肤下骨头嶙峋地凸起,宛若带刺的锋芒一下一下扎得我的心狠狠地抽动着,咬得唇齿血肉模糊,浓重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而去,恶心的不停的干呕。 擦拭完后,我替他盖好了薄被,赶忙回了蔚彤院取了几套他换洗的衣物,并为他一一穿上。在蔚彤院里,遇上了蝶画,她面色苍白地昏睡在病榻上,渐离整日整夜地在照顾着她。渐离说,她有幸捡回了一命,但度不度得过这一劫,就全凭她的意志。 ------------ 第44章 揭开的真相(上) 眼下几乎所有信赖的朋友不是病了伤了,就是在日夜不停地在守着病患者,无力的感觉连绵不绝的展开,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软弱和悲伤。(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棉、花‘糖’小‘说’)他们的罪本应都是该由我承担,究其原因所有的责任都在我。没有我,他们都不会受伤,他们都是为了我,在与命运做着最后的对抗。 每日司镜都要为蔚染上针,一上就要四个时辰,诊治后便累得昏昏睡去,司镜往日里睡得就比常人多了数倍,如今除了诊治时是醒着,其他的时候都在黑暗的梦中度过。上完针,我照例每日给蔚染擦拭身子,换身衣裳,他平日里是最爱干净的。 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一个多月,其间蔚染清醒过几次,然而很快便昏厥过去。司镜用的是最贵重的药材在吊续着蔚染的性命,好在晓晴楼的财力物力还是支撑得起的。又过了几日,渐离来过,带来了蝶画已醒的消息,至少,能让我稍稍好过一些。 渐离满眼心疼地看着我被李生割花的容颜,轻轻地抚摸着,我说无碍,司镜说只要稍加注意不会留下疤痕,我只是并没有没有告诉了他,等伤疤完全消失得等上一两年。 最不该的是才与渐离说上几分话,囚牛便风尘仆仆迎面而来,儒雅清俊的面容稍显得谦逊了许多,五官的轮廓也深邃了许多,疲惫的踪影在他的脸上尽显无疑。不过碍于几日前的责罚,我还是惧他三分地退了一步,渐离便用手护住我,道了声:“大哥,负屃失踪确与祢祯无关。” 囚牛莞尔一笑,脸容上淡淡地透着沧桑的味道,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喜悦:“我已经查到负屃的消息了,螭吻。闻言,渐离连日来紧皱的眉头,也微微的舒展开,笑着说:“那就好。” “不过,这事需要这个女人的帮忙。”囚牛忽而阴沉地望向我,淡定地说:“祢祯公主,我有一笔交易,不知你做是不做?”我本想拒绝,然而渐离的手在我的后背上,轻轻地触了一下,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别轻举妄动,无论如何听完是何事再说。 虽是如此照做,但在语气上绝不能示软,否则定会被这囚牛牵着鼻子走。我方道:“愿闻其详。”他见我是极为配合的态度,对我也不再那么强硬,席于案上为了斟了一杯茶,道:“晓晴楼密探传回的情报称负屃被囚于凤兮阁中,然而凤府内机关重重,我方人马是有去无回,无法更深入查处负屃被囚的具体地点。目前秦王嬴政尚在那儿居住,对你堂堂的魏国公主而言,潜入调查定是没有困难。” 我轻轻笑着,用手撑着头,安静地望着他细细倾听着,眸光清澈而皎洁,一点破绽也不让囚牛看出,内心却在盘算着其他。这样看来,囚牛确是有求于我,无论事态如何,我稍微算是掌握了一点主动权。这短短数日,便查处了负屃的去向,晓晴楼的情报侦察组织果然不是盖得。凤兮阁的机关与十大名剑中之首坐镇,我算是亲眼见识过,又岂是凡夫俗子轻易闯入之地。 我平静地持起茶杯,轻啄了一口,算是回应囚牛:“那么,我替你办事,能得到什么好处?”当下之计,若是说我凭什么帮你,那是最傻的法子,没准他一怒便把你给劈了。换个方式来问,虽然意思相同,对我而言,却明显地处于优势。 对于囚牛而言,他对我态度能够缓和,表示此刻我对他却有极大的用处。我若是强硬地与他作对,拿出一副誓死不屈的豪情壮志,估计明年的今日便是我的祭日,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囚牛见我仍是一副求和地态度。更是喜笑颜开:“我倒是有些明白负屃为何会看上你了。你这个女人足够聪明。说正题。好处自然必不会少。相信祢祯公主回到秦王身边做了秦王妃后。金银珠宝、翡翠玉石。必不可少。亦不会稀罕晓晴楼奉出地一点小钱。不过我知道祢祯公主。定是非常在意你脑中失去地那一部分记忆。” 敢情囚牛愿意恢复我地记忆。而代价就是让我进入凤兮阁查处负屃所在。渐离在知晓了我被封印记忆后。也曾试图帮我解过。然而无济于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太宸宫九位龙子下地封印。须本人才可解开。即便是其他龙子也做不到。而我地封印。渐离明确告诉我。是九位龙子中地其中一位下地。那么囚牛又凭什么如此信誓旦旦地说呢。 难道是他为我加地封印?不可能!我长年居于深宫之中。十几年来见过地男子十个指头都数地过来。自然宦官是被排除在外。那么最有可能接近我地男人。只有一个——吟风。渐离曾根据我对吟风地描述。设想了一番。眼神微变。定是猜出了是谁。却始终是告诉我他不知情。我有预感。他对我隐瞒了什么。 我地视线停留在了榻上男子昏厥地脸容上。蔚染地面色仍是无大好。苍白地肤色一直延伸至了颈部。勾勒着削瘦得厉害地骨骼。他地唇总是紧紧抿着。像是有什么事放不开放不下。故司镜说蔚染他不会死。即便历经着人世间最难以承受地苦痛。也不会死。因他比别人有着更强大地生存下去地意志力。 我慢慢地勾起唇角。笑望着囚牛:“那段记忆是否解得开。对我来说。已不重要了。”过去地终将成为往事。过去地终究不会再回来。我最想珍惜地人就在眼前。何必再去顾及那些过去地纷乱。 “祢祯公主。你可是会错意了。在下只问你一个问题。为了蔚染。你愿意去死吗?”眼望着囚牛暗暗勾起诡异地神色。我不晓得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一想至蔚染不顾一切地为我牺牲。我地心便隐隐作痛。决绝地道:“如若你要我代他死。我愿意。” 囚牛笑了笑:“公主,你想听听我为何问你这个问题吗?”见我摇头,他又继续说道:“一年前,我问过你同样的问题,你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愿意代那个男人死,而如今你还是犹豫了片刻,至少可以证明同是爱,你对蔚染比起对那个男人要浅的多。” 一年前,一年前我还居于魏皇宫中,那时我就见过囚牛吗?为何我会想不起来,难道封印记忆指得是有关于那个男人的事和人,都会一一忘记了。那么,究竟我忘掉了多少事,多少人。那么,我究竟有多爱那个被我忘却的男人。 ------------ 第45章 揭开的真相(下) “公主,你若是不救负屃,你会后悔一辈子。[txt全集下载]曾经的你,为了他,宁愿将自己的生命交付给我。为保他安然无恙,使他不因私情受到太宸宫惩罚,将自己的感情深深地压在心底。如今你不要天真的以为想不起来,便无事了。太宸宫的封印,解开的方式有两种,其一,下印的龙子亲自为你解开;其二,就是他死以后,封印自行解开。负屃若是死了,你便会恢复记忆,并且痛不欲生。” 我不解,非常不解,“这又关负屃什么事?四龙子,他叫墨纤华,不是吟风,不是。”我瞪着桌案对面的囚牛,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质问的目光在怒视着他。 囚牛低声一笑,用一种近乎悲哀的眼神看着我:“祢祯公主,四龙子的确叫纤华,可是你知道吗,他是……” 在一旁默不作声看我们对峙的渐离,适时地打断了囚牛的话,淡淡地说了一句:“大哥,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你不要把她逼疯了。” 我一拍桌案站起来,几乎是对着渐离吼道:“你不要管我!”然后一手指着囚牛,怒声道:“说下去。”我从来没有用这样暴躁的态度对待过渐离,他也是一愣,近乎痴呆地看了我一会。而我也顾不上那么多,这些人太过分了,明明知道的一清二楚,却从不对我提及。记忆是我自己的,他们没有权利剥夺走什么。没有! 沉默了良久良久,久到我站得的腿都发软了,神志有些恍惚,虚弱地坐回案上,才听至渐离轻启朱唇,发出弱得不似人说话的声音: “祢祯,吟风,他姓墨,字纤华,是太宸宫的四龙子,名号负屃。(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骗人!我何曾没有怀疑过四龙子是吟风,甚至以死相要挟,可是他根本没有表现得像认识我的样子,对我见死不救。甚至对他来说,我根本是可有可无的。他如此无情,我怎可能爱上他,还爱得如此深刻和隐忍。 “祢祯,负屃他不可能爱你,以前是,现在也是。从前不论你有多爱他,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不过这不是你的错。”渐离过来搀住我的肩头,将我的头枕在了他的胸前,安慰着轻拍我的背脊说:“因为,他,太过残忍和决绝,这样的人,不会爱上任何人,爱情也阻止不了他强大的野心。” 渐离宛如说故事般,轻柔地哄着我,一下一下地轻抚着我,眼神却幽远而暗沉的望着睡熟了趴在轮椅上的秀丽男子:“你知道为何司镜憎恨负屃吗?” “司镜,这个名字曾是完美的代名词,他有着这世上最绝美的容貌,有着这世上最了得的军事才干,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待人温和、冷静从容,武功了得,在十大名剑排名第二,就是这么一个近乎完美之人,本可拜朝为官、出任军师一职亦绰绰有余。然而负屃知晓此人对他威胁极大,不除之后快,今后定当阻碍到他,便使计将其毒害。哪知司镜命大,竟未被毒死,却落下了一身的疾病,身子也是极虚。这种状态下,还能排到十大名剑第三的位置,司镜的能力的确不容小觑。” 当时四龙子在十大名剑中排行也是第二。或许司镜地地位确实胁迫到了他。论计谋、论残忍、论用毒。无论哪一样。纤尘不染地司镜。都绝非他地对手。以往我认为自己对四龙子有了一丝了解。现在想想即便是未被封印前地自己。大概对四龙子也是半分也了解不得。从前地爱是盲目和虚浮地。 司镜苟延残喘地居于晓晴楼。须面对着负屃。大抵亦是无奈。天下之大。能容残废之身地他地居所。却毫无一处。哪里也没有晓晴楼。可以支撑得起他如天文数字般地医药巨额开销。他地命是靠强大地财力维续下来地。 没有与四龙子相处过地人。大概会觉得他是个十恶不赦、凶光毕露、野心勃勃之人。然而他不是。他地身体甚至比司镜还要孱弱无力。他地容貌温润如玉。温文尔雅。乌玉墨发。脸容若雪。宛若一块无暇地白璧。在他身边感觉到了只是静谧与安详。我很难想象。这样地一个人怎会如此心狠手辣、歹毒残酷。 我地心境已然平静了很多。我本就不是焦躁之人。这会儿。沸腾地血液亦息下了怒火。“渐离。为何四龙子地身子会如此虚弱?”渐离抬起眸。深深地望了望我。而后淡淡地道:“你真地想听吗?” 我点点头。他轻轻地说着。那声音听上去像是在低声地叹息。“负屃对你说过他中了阴阳咒。而且那咒是他自己下地吧。”他停下来。飞快地朝我瞥了一眼。得到了肯定。又说道:“龙子施展封印之术时。相对地也对自己下了咒。换言之。他地阴阳咒与你地封印。是同种咒术。分别中在了施术者与被施者体内。对你而言此术只是散去了你地一部分记忆。然而对他而言。却会对身子造成了极大地损伤。不到绝境龙子是不会使用地。我想负屃也是迫不得已。” “此招一伤则伤。千里必伤。祢祯。你是否记得那日在荒原之上。你、我还有负屃拼死与秦军交战。在你地手心被箭刺穿后。负屃地剑立刻就落在了地上。从而又受了不轻地伤。他地剑不是被任何人打落地。也没有人有那个实力与他在近距离决斗。是因为你。” “你的右手受伤了,而他的手上虽不会有伤痕,但是承受的痛楚却是你的三倍以上,故他无法再执起剑,这就是一伤则伤。若你死了,他也活不了;若他死了,你的封印就消失了。我无法讨厌负屃,就是因为他的野心与计谋,更多的是建立在残害自己身体的基础上,故他的身子与脉象,从未若常人那般苍劲有力过。” 那日,我一直在想着一伤则伤,李生在我身上造成了伤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那么被囚于凤兮阁的四龙子,临走前体力那么虚弱,他的身子是否还能为我承受得了多于三倍以上的痛楚。我想了太多,忘了问渐离,千里必伤,是何意思。若是照字面上的解释,千里大概是个虚指,他不可以离我太远,否则亦会病弱不堪。或许这就是吟风为何不得不随着我的脚步,亦出了魏皇宫,甚至于带领黑衣人突袭截下我的车马的原因。 只是,我不明白,既然无法与我分开,又为何将我推向秦王妃的位置,也许,他在用他的生命在做一场赌注,在这战乱纷飞的时代,他胸怀天下、操盘博弈、运筹帷幄,凭他的才智与谋略,赌的……会不会是这个天下。 天色已晚了,渐离说完了,便告辞离去,他白色的背影在昏暗的夜色里飞快的走着,宛若一条明媚的流星划过,转眼便消失了踪迹。囚牛留下了一张书简给我,上面写着:明白了一切,即刻出发。” ------------ 第46章 吾定为汝妻 夜幕风凉,在司镜身上加了件薄被,他细长的睫毛轻轻地动了动,倏然睁开了波光荡漾的美眸,安详地望着我,即便我晓得他根本看不见。(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司镜方才并未睡去,大概听至了我与渐离的对话,脸容上带着从所未有的悲伤,完美的司镜早已不复存在。 “司镜,你的身体还会好起来吗?”我将我的手交给他,让他将答案写在我的掌心上,他始终用那双瞎掉的眼眸看着我,等了良久,才缓缓地写下:“不能。” “四龙子也不能吗?”这一次,他踟蹰着一下,用颤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得,写得非常缓慢:“他不可能救我。”我将另外一只手覆在了司镜的手上,将温暖传至他的手心里,他的手非常非常的凉,凉得好似那冬日的溪水,没有一丝温度。 我已经悄悄打定了一个注意,即使用逼迫的手段,我也会让四龙子供出医治司镜的法子,毕竟他已有把柄握在了我的手中,最不济的我可以自伤身子作威胁,这样孱弱的他定会承受不了剧痛而松口,法子虽然残忍甚至不忍心,然而,我更不想看到这样消沉的司镜。 不过我必须弄清楚一些事,才放得下心离开。我开口道:“司镜,你知晓渐离得的是什么病么?”渐离一直不愿在人前提起椒图,那日看椒图的表情似乎与他的病又是相关联,两人的关系扑朔迷离,我又不敢无故问他,免得勾起他的伤心记忆。 司镜想了想,只在我的手心里写上了四个字:“他没有病。”而后,他又断断续续地写了很多字,写累了就停下来歇息,大口大口喘息完,又接着写。我本心疼他,让他不要再写了,然而明日天一亮,我便要离开了,剩的时间不多,不搞清楚事由始末,我的心里始终会搁着一块大石。 司镜写得是太宸宫与晓晴楼的□□。虽不明白他说了这么多有何用,不过还是低头认真地在看着。太宸宫的密使每十年便会出山搜罗天下孤儿,将数以千计的孩童带回宫中经过一年的初步的□□,便再次将他们推向地狱——杀手场。 太宸宫本就是杀手组织,搜罗孤儿只为不以人注目,毕竟没爹没娘的孩子就算失踪了,也不会有多少注意到,顶多误以为是饿死了。太宸宫残忍之处就在于,在最初的一年里,他不干涉那些孩童结交伙伴,四面八方而来无依无靠的孤儿相濡以沫、日渐情深,接着就迎来了他们的末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他们将孩童带进杀手场,让朝夕相处一年的伙伴互相厮杀,两人为一组,起初孩童的眼底只是错愕,不明所以,反抗或者拒不杀友的孩童在这里就会被当场处死,血溅横飞。太宸宫要的就是让那些孩童明白一点,必须互相使尽全力杀死对方,否则死得就是自己,这就是所谓杀手的残酷——杀手本无情。 在第一场试炼中,千名送来的孩童最后能够走出来的只有一半不到,那些死去的孩子的尸体都被抛落山下喂给了野兽。在这时候,有许多重义气重感情的孩子,由于受不了亲手杀死自己的伙伴,满手鲜血胡乱扯着头发,发疯了或者神志不清,毫无例外,这些人对太宸宫来说是无用的,也是死得也是最悲惨的,生生地被人从山上丢下去,没摔死,也会被野兽活活啃掉肢体头颅。 剩下的大概四百孩童,必须毫无条件的接受第二场试炼,赤手乱斗。这时候他们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最后站着的人,才有资格活着从这里走出去。搏斗不分对象,四百个孩童,只为了自己,不分敌我,不顾一切的杀死对方。没有武器的厮杀非常惨烈,经常是十几个人扑到一个人身上使命出拳,直到对方骨头被砸得粉碎刺出了肉体,血肉模糊,那人才断气而亡。打到最后只剩下活着的九人为止,密使才会将他们放出来。 ——他们,就是太宸宫新一任选出的九位龙子。依据年岁被分别冠以龙九子的称号,囚牛,睚眦,嘲风,负屃,霸下,狴犴,蒲牢,餮饕,螭吻。 太宸宫□□九位龙子,不止仅传授绝学武艺,还教与琴棋书画,故无论哪一位龙子看起来都是温文儒雅,文质彬彬,而非凶杀之辈。当九位龙子在成长到十五岁时,可以选择一次初拥。初拥的对象可以是太宸宫旗下、乃至各龙子麾下如晓晴楼的任何一位女子,任凭九位龙子挑选。 杰出的龙子,甚至还可以在太宸宫的四位龙女中挑选,四龙子负屃初拥的对象就是一龙女狻猊,而螭吻亦是渐离选择的初拥者是二龙女椒图。 龙女的挑选过程没有龙子那么残酷厮杀,是以姿色和毒杀技艺来论断,年幼时就被带回宫中教授各种用毒方法,等身体长成时美貌姿容自然就一目了然,于是从中挑选最优秀的四名女子,收为太宸宫主的义女,分别以狻猊、椒图、趴蝮冠名。 初拥是必须的,亦是必要的。龙子在初拥后,必须禁欲,否则定与太宸宫绝学冲突亡身。却不知为何,螭吻渐离虽选择了初拥对象,却执着不行房事,此乃太宸宫百年来前所未有。宫主甚是宠爱螭吻,便也任由他妄为、放任不管,谁知螭吻离宫之后,所学之技犹若寒冰噬体、痛不欲生,且每月定发作一次,有龙子断言他若是再拒绝椒图,便活不过三年。 而三年之期的底线,便是数日前椒图到来的那一日,她之所以要赶来,便是为了将自己的身子交托给渐离,好让他活下去。只是令所有的龙子都困惑不解的是,渐离又是为何拒椒图于千里之外。 论姿色,椒图在龙女中数一数二;论温情,孰人不知椒图对渐离的情意。 司镜缓了缓,细长的睫毛微垂,密密地覆盖住了美眸,似在思索着什么,而后睫毛又颤了颤,睁开眼又写下了五个字:“不要恨李生。” 每位龙子麾下都有一个强大的组织,如四龙子率领奇袭马车的五十黑衣死士,如囚牛手下的晓晴楼,而龙子又时常在外出使太宸宫派遣的任务,自然无力无心管治,囚牛便招来了一般心腹司镜、蔚染等人,暂理晓晴楼的事物。 晓晴楼虽隶属太宸宫,然而此间的绝大多数杀手,都是亡命江湖之人,而非来自太宸宫。当然,除了李生。 十几年前,被太宸宫密使带回的上千孩童,除了现今的九位龙子,其他的人都死绝了,除了李生。 在太宸宫,他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没有人知晓为何密使独独放过了他,他既不是龙子,却也没有惨遭杀害。据司镜的推测,密使是看上了李生的双重人格,他要让李生在一个极度排斥、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的畸形环境下长成,发掘另一重灭绝人性的人格达到顶峰,然后再加以利用。 李生的好和李生的残酷,我一一都见识过。只须稍微触动到他的另一重人格,他就变得像野兽一般暴躁敏感。然而错不在他,错的是培育他变态心理的密使。这一点,我能理解的,我也不会再怪他,脸上的伤疤虽难看,但司镜说了再等两年便会自行消退了。 一切都了解完毕之后,我缓缓起身,握紧了司镜死人般冰冷的手,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司镜,我要走了。”他的脸容依旧平静,仿佛早就知晓我的决定一般,安静地点点头。 我必须去解救四龙子,不是为了他,亦不是为了囚牛,只是为了我、蔚染和司镜。我可以不遂囚牛的意愿,可以逃到天涯海角,甚至于入宫为妃,囚牛便伤不到我了。然囚牛早就看穿了蔚染钟情于我的心思,我这一逃走,蔚染必死无疑。 我也想过,若是我从前真的是那么挚爱吟风,如今只是忘却了那段记忆,若四龙子吟风真死了,记忆封印自行解除,那么我是否会因为未出手相救而后悔不已。我给不了蔚染任何承诺,毕竟我的记忆深处对吟风还有情,毕竟我还是魏国公主、秦王的王妃,等我卸下了一切,我才有足够的资格来面对蔚染的真情。 我烧了盆水,坐在床边,最后一次替蔚染擦了一遍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我的手指轻轻拂过他苍白的面容,他薄唇始终是紧抿着,原本冷情销魂、俊美卓绝的容颜,深深地凹陷下去,一日比一日消瘦,瘦骨嶙峋,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 我起身,彬彬有礼地对司镜行了个礼,道:“蔚染,麻烦你照顾了。” ——放心,他是我的师弟,我会照顾好的。 我沉下眼帘,把泪往肚子里咽,哽咽地说了声:“司镜,代我转告他——此去一别,三年必归,待归来时,吾为汝妻。” 司镜一愣,然后悲伤地摇摇头,叹息着说:“好。” 这一句,司镜确实是用说的,那声音像破败的风箱一般嘶哑难听,他的喉道曾被毒药烧灼,发声困难,并且难听无比,故他发誓从此不再说话。而这一次,他确是用说的,不知是因为他知晓有情人无法终成眷属,还是在为我未来可悲的命运发出感叹…… 司镜,他一直都预知着我的未来,他也曾试图改变我的命运,然而无能为力…… “师弟,祢祯的话,你可都听见了?”轮椅里的男子白衣飘渺,轻纱飞扬,优雅的姿态宛若仙人般圣洁,漫步云端之上。 榻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静静地望着天花板,沉默着,不发一言。他早已清醒,无意中听到了她隐藏的身份,震撼不已,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概念,她是高高在上的魏国公主,他配不上。 公元前242年,秦王政18岁,信陵君卒,蒙骜大兵伐魏,取20城。 ------------ 第47章 深入凤兮阁 凤兮阁。(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 绿宝石般瑰丽的湖水环绕而过,碧湖之上有一亭名为“不拘”,亭身由树木打造,却漆得最阴晦的暗红,那种诡异的红色宛若人体心脏的颜色,传说那红漆乃是源于活人的血液。凤兮阁在弘凤兮还未得到嬴政封赐时,曾是远近驰名的鬼宅,据说住于此的大户主人嗜好于看将活人的血液释放殆尽痛苦而亡的表情,后又认为血液的颜色是世上最迷人的色泽,于是命人买来九百九十个奴隶,活生生地将他们的血沥出,修建了这座阴深诡异的凉亭,建亭后三日,整座大宅的人包括下人皆在一夜之间离奇而亡,时有路人经过必听闻宅中夜半歌声,而后无人敢近之。 秦王政四年,此宅迎来了一位新的主人,此人名为弘凤兮,乃是嬴政身边的第一杀手,亦是贴身护卫。除了嬴政没有人知晓他是谁,从何而来,为何而来,总之当嬴政问他要什么封赏时,他要下了这座人皆远之的鬼宅。 弘凤兮甚喜纳凉于“不拘”亭中,那“不拘”二字也似是与他相配,每每微风而过,血漆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他总是会诡异地微笑起,但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暗红的瞳孔中,仿佛有一段悲伤而迷离的传说,不可对外人道。 我久久地伫立在凤兮阁门口,抬头望着高大彤红的金漆大门,狠狠地握紧了素衣的衣角,直到握出了满满一手心的汗,此一进去,不知会否有去无回。 我,乃是代替魏国长公主祢媃出嫁秦国为妃的庶出公主,乃是秦王眼中无视尊卑之礼的落跑王妃。他顾及大局,未对我痛下杀手,但不代表他就此原谅了我,相反的,他非常之憎恨我,恨不得我立刻就去死。 信陵君亡故,他便举兵伐魏,不可或说其间有政治上的原因,而更多的是对我愤怒的发泄。[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他憎恨魏国的一切,看在眼底的事实:不过是我当着他,亦是未来的夫君的面,与别的男人私奔。 这些日子以来,我都做了什么,细数一下每一件事,在他看来都足以将我打入冷宫,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回到他身边,又冠冕堂皇地背叛誓言,在数万秦军面前,弃他的脸面于不顾,与渐离、四龙子逃出生天。 他,能不愤怒? 阴沉彤红的大门缓缓地打开,发出如厉鬼般凄厉的嘶响,打落在脸上的光线骤然亮起来了。凤兮阁已然是我第二次踏入,第一次便是在这儿又遇上了秦王嬴政,于是我再一次心虚得落荒而逃,他定是气得够呛。 大门之后悠闲地站定着在一位松散不拘地男子。他慵懒地斜靠在老木地树干上。手里把玩着一根竹签。云淡风轻地朝我看了过来。轻勾唇角。奄然一笑。 他一袭暗红色地衣裳。俨然是随意地披在身上。腰间松松垮垮地系一条玄色墨带。佩戴着一柄阴深诡异地冰剑。名为血磷。 此人不是弘凤兮。又会是谁? 我娥眉微蹙。为何他会知晓。今日我定当拜访他地府上。而且早早地在门外苦苦相迎。莫非是有人相告?弘凤兮虽武功卓绝。但探察谍情尚不足为患。凭司镜管辖下地晓晴楼地实力。还不会被区区之辈安插进奸细。主人亲自出门相迎。搞得如此偌大地排场又是为何? 我方道:“弘凤兮。你在此是为何?”弘凤兮悠悠地踱了过来。一向逍遥自在地脸容缓缓地迎上来。双手交叠做了揖。毕恭毕敬地道:“在下自然是来迎接姑娘。” “少来了。弘凤兮。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晓得。一副规规矩矩说话地模样。连我都看了觉得毛骨悚然地。”他地眼底含着浅浅地笑意。将竹签随意地在手中转了转。对我说地话也不在意。只悠然地说道:“姑娘大抵是觉得奇怪。为何在下会知晓你今日一早内必来。” “为何?”敢情这弘凤兮有读心术,什么都瞒不过他的法眼。他轻轻一笑,姿态潇洒俊逸地抬起眸子看我,悠悠然地抿起唇,不紧不慢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我怒!瞪了他一眼,不说便不说罢,反正在我的心中,他已与四龙子并列变态榜首位了,懒得与他再争辩理论。 然而弘凤兮懒散的目光始终都未自我身上移开,他长身立在与我一步之隔的地方,沉容地望着我满目疮痍的面容,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自脸颊直入云鬓。他移步过来,伸出修长的手捏住我的下巴,用力地揉了揉,左瞧右瞧,说道:“啧啧,你若是嫁与陛下为妃,定是咸阳宫里最丑的妃子。” 我不客气的直视进他自以为洒脱俊逸的眼眸,一字一句地从唇齿间挤出:“弘凤兮,你不要太过分了。”他轻轻一笑,低声笑了一阵,挥了一挥衣袖道:“不是姑娘说在下太规矩了么,自然散漫一些来得自在。” 与他肩并肩走着,中间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他若稍稍靠过来一些,立刻以眼瞪之。不是我太过自恋,弘凤兮这种不拘礼数的态度若是放任不管,便会到了无可遏止的地步,毕竟在城外的青竹林里曾有过被他压倒在身下的先例,指不定他会不分时间地点不管秦王尊卑,直接扑杀过来。 弘凤兮也似是发觉了我的心思,懒散的浅灰色瞳孔缓缓朝我注视过来,勾起唇淡淡一笑,坦然自若地道:“姑娘倒是不必害怕,在下虽然喜欢的女人,但也须在一定的水准之上。”换言之,他不是荤素通吃型,对我这水准他还看不上,根本就是变相地说我丑!怒!弘凤兮啊弘凤兮,你倒是存心跟我杠上了,每次遇上你准要损我几句,才来得痛快是吧。 他略带几分好笑地凝视着我满脸羞红外加愤怒的表情,低低地笑出了声:“姑娘不会如此小心眼罢,在下向你赔罪便是。”说着便双手抱拳,躬身行了礼。女孩子家虽都忌讳别人热嘲冷讽说自己怎样怎样,不过大抵是弘凤兮处世不拘无束,与他相处倒是比世俗之人来得逍遥自在,我亦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也就随意了。 我也就直接说明来意,道:“弘凤兮,我要见陛下。”他闻言,眯起了浅灰色的眼眸,收起了一贯放荡恣意的态度,似在心中考虑什么,随后开口道:“陛下此刻大概在生你的气,不若先在我的府中住下,等我向陛下禀明情况令其冷静下来后,再安排你见他,不知姑娘意向如何?” 我埋头细细思量,其实弘凤兮的法子确是最好不过,待到秦王怒气消去,便可免去了对我的责罚。然而照他的说法看来,大有将我软禁之意,亦算的上是惩罚,但这样的惩罚却是最轻的。弘凤兮是好意,但时间不容许我如此做,我回到秦王身边的目的,本就不是博得宠幸,若四龙子在此其间被杀身,我便前功尽弃了。 于是我对弘凤兮说道:“劳烦费心了,不过此刻我便须见到陛下。”弘凤兮摊了摊手,无所谓地笑了笑,道“好吧,既然姑娘如此执着。”不过看他笃定悠闲的表情,似乎大略猜得到我不会听计行事。弘凤兮的怡然自得、云淡风轻,不是无故而来,人不可能若他那般逍遥自在,他大抵亦是怀揣着沉重的过往之人,并将之深深压入心底。 ps:最近网络不好,下午老连不上,只能保证一日一更,抱歉!。 ------------ 第48章 错亦是非错(上) 沿着婢女放下的木桥走过了碧波荡漾的湖面,又经过了百米长宽的空地,便可远远地望见一片艳红若血的寒梅独自在枝头绽放,那种怖惧心寒的颜色宛若会红得滴出血来,分外妖艳诡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穿过了腊红梅林,便是我第一次入府时歇息的亭台楼榭,名为望江阁,平日里阁中住的无非是各地搜罗来的美人儿,乃是弘凤兮风流快活的私家场所。绕过了望江阁,便到了凤府内的岔路口,其间假山怪石嶙峋,布罗出了缭乱人视线的迷宫,机关重重。我原是与弘凤兮并肩而行,此刻却退到他的身后亦步亦趋,若是行错一步,哪怕只是稍有差池,也命将不保。 每一块假山怪石都长得极为肖像,根本难以分辨,我暗暗在记着来过的路,然而却发现越往里走,行的路便越是难记,记到最后,干脆直接放弃了此计的可行性。也不知行了多久,弘凤兮终是在一所阁楼前停下,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有阁楼的飞檐下高高的挂着一面牌匾:东守阁。 大抵这儿便是那秦王嬴政的暂居之所,只是我不免觉得几分奇怪,帝王皆以西为贵,这东守阁凭借着来时的方位判断应亦是处于东面,是嬴政不愿引人注目屈尊降贵,还是那弘凤兮如此不拘礼数给怠慢了,我不禁暗自摇头。 弘凤兮风流不羁地朝我望来,浅灰色的瞳孔中含着悠然自得笑意,恣意地伸手弹去了不知何时落于我肩头的落叶,轻轻笑了笑道:“进去吧,陛下已在里面等你。”只是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我倍感关怀,原来他竟也不似面上的随意放纵,亦如此心细。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轻轻地扣了扣门,见无人应答便径自推开了,木门吱呀一声,在静若无声的深屋里不免有几分慑人的鬼魅之感。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一步一步地踏着往更深处去,又是一扇雕花木门,我瑟缩着伸手敲了敲,听至里面传来他低沉而威慑的声音,便孤身走了进去。 他长身而立,穿着一袭玄色暗纹的深衣,方起床更衣,领口还未来得及系上,衣袂飞扬,隐约显现出性感迷人的胸脯,他转身朝我看来,微微一愣,随后冷冷地眯起狭长的眼眸,道:“是你。” 我暗叹不妙,这弘凤兮说的那番话竟让我给误解了,本以为他说陛下在等我,指得是他已然将我来此的消息,通传给了秦王,这样看来根本像是我误闯入秦王的寝室,碰巧又遇上秦王更衣的一幕,而秦王大抵以为我是弘凤兮,也没问便应声让我进入。 此刻我恨不得将弘凤兮吊起来痛抽一顿,整人也不是这么整的吧。更何况秦王已然站定在了我身前,离我很近很近,近得可以闻至他身上淡淡的龙诞香。他胸前的衣裳也未系好,放任地露着胸前的两点粉红,居高临下地直视着我,而我又不敢肆意抬起头看他,否则,我的唇定会不偏不倚的吻上他的胸膛。 我俩就这样僵滞地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两个侍奉秦王的婢女急坏了,虽已是二月,但却冷风仍似寒霜般厉害,若是秦王身子着凉了,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该如何担待得起。我心知她们面色焦急,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还是决定妥协,便低下头捂住了他垂在身子两侧的手,这时候才感觉到他那双手里早没了温度,若雪霜般冰寒。 见他也没躲闪,我便将他的双手叠在一起,用自己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将身体的温度慢慢传至给他,直至感到他稍微恢复了体温,便顺手将他的衣襟扣好,身为举世的王者,若是少了婢女的服侍,大概连衣裳是怎么扣着的都不晓得。 他漆黑幽深地琉璃色眼眸。稍纵即逝地掠过一丝诧异。只那么短短地一瞬。深黑地眼眸里又回复了往日里地不可一世、冷若冰霜。 “寡人不需要你对我如此好。”他沉默地思索片刻。幽深地黑眸毫无征兆地变得冷酷。冷冷而嫌恶地甩开我地手。狠狠地捏起我地下巴。淡淡地道:“你对寡人如此。是否也对寡人以外地男子做过同样地事?!” 答案不可置否。对于渐离、对于蔚染。我所做地都比这出阁得多。我无话可说。别过头不去看他孤傲冷漠地怒容。只预感这一次大概在劫难逃。他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婢女退下。婢女们闻言便放下手中地脸巾和水盆。悻悻地出门而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抬起头!”他低低地对我吼了一声。见我仍固执地与他对峙着。忤逆他地意思执意不肯看他。他恼怒地用手扯住他地头发将我地脑袋掰了起来。怒斥道:“为何又回到寡人身边?!是不是那个男人不要你了。你当寡人这儿是收容所吗?!” 我依旧不语。地确我无言以对。我不可能对他说出来此地实情。于我而言。亦不可能撒谎。否则。在他面前。只会死得更难看。此时地他就如同一只易怒地野兽。暴躁敏感得像狮子。眼前好似有一样征服不了地东西。而拼命挥舞着怒爪、变得愤怒不堪。与这样地君王争辩。无非是自寻死路。他一句话落定。便可轻易送你上黄泉。故也只有忍才是上上之策。 “魏国公主。寡人发布诏书地那一刻起。你便已是寡人地妃子。面见寡人竟敢不行屈膝之礼?!”我未发一言。一咬牙。默默地跪下等待受罚。不知为何竟让我想起了在浣洗院时。稍有差错。便跪于石板上挨藤条地情景。满心酸楚难过。 他眯起了危险的眼睛,细狭锐利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我疮痍的脸容,脸容顿时僵住,幽深的眼眸划过一丝软色,然而口气还是依旧冷漠如初:“你的脸怎么伤的。”我摇摇头,道了声:“无碍,稍微被匕首划伤了。” 我伏于地上,完美地行了一个跪拜礼,眼神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地道:“陛下,您大概还不晓得奴家的名讳,奴家名为祢祯,从此往今愿留于陛下身边好生伺候,望陛下成全奴家的心愿。” 此刻他已自行穿戴好了一袭金线暗纹的华丽深衣,一双深黑色的瞳孔不可一世地望着我,狭长而忧郁的眼眸,在漏进屋内的阳光下散发着淡淡迷人的光晕,鼻梁高挺,一抹唇角孤傲地抿成一条直线。 原来不可一世的王者,亦是可以自行打理好衣装起居,自食其力,些许的细节都可以做得完美,秦王嬴政,为何他给我的感觉与别的君王是如此不同。 他缓缓地朝我走来,孤傲的面容决绝的绷紧,慢声道了句:“寡人可以原谅你的不贞,只需你对寡人坦白一切。” 我缓缓抬眸,平静地凝视着顶上若九天之神一般高贵而忧郁的王者,脱口而出:“我没错!” 他琉璃色的黑眸微微向下,微皱眉头,细狭的眼眸若有所思,淡定漠然地盯着地上的我道:“寡人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认错,寡人便不会责罚你。” “我没错!”我斩钉截铁地道,迎着他萧杀冷漠的目光,深深地望进了他的眼底,那双落寞忧郁的黑眸微沉,宛若暗夜里的黑珍珠般璀璨。看他嫌恶唾弃的眼神,大抵猜得出他是以为我误会容颜,惨遭抛弃,终于走投无路,回来投奔于他。我想辩驳什么,然他气势勃勃的压迫力,令我片刻都喘息不得。 ------------ 第49章 错亦是非错(下) “认错!” “我没错!” 不贞,对出嫁从夫的女子来说是可耻的。于世人来说,已非自由之身的我,并不敢轻易将自己的身子交托出去,甚至于对蔚染,我连一个许诺都无法说出口;我爱惜自己的身子,甚至于当初对将冻死在荒原之上的渐离,都没有办法真正敞开胸怀。 “认错!” “我没错!” 他眯起危险的眼睛,狠狠地扳起我的下巴,修长的手指正好扣住了我的颧骨,令我动荡不得。他一字一句的对我说道:“寡人最讨厌水性杨花的女人,特别是像你这种做了见不得人,还不敢承认的娼妇。” “认错!” “我没错!” 我没有做错什么,没有!一如宫门深似海,我不甘接受宿命的安排,不甘一辈子住在暗无天日钩心斗角的深宫,不甘一生浮华守候只为秦王的一夜临幸,不甘若大多佳丽未盼到秦王的宠幸,便青春不复、垂垂老矣。 我仅仅只盼一个能与我厮守一生的男子,要求的很简单、却也很难,秦王他给不起。 他将我的头扭曲地拧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寡人派弘凤兮给你的信函,就是让你明白即刻回归,便不怪你。而你却置寡人的善意于不顾,一个月,寡人在这里整整等了你一个月。” 至此。我方才恍然大悟。弘凤兮说地秦王他在里面等你地意思。他竟然一直在等我回来。 “认错!” “我没错。[热门小说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一次较量。我地底气明显得不足。一句“我没错”声音小若蚊蝇。反而是被他不大地叹息声给轻易地盖过了。不是因为我忽感惭愧。而是不明所以我究竟是在执着什么。认错。便可免去惩罚。而我却又无法违心地说出我对他不贞地事实。子虚乌有之事。凭什么非得要我承认。我不甘心。 他松开了扳住我下颚地力道。做了极大地让步。低声说了一句:“好。你只需证明给寡人看你没有不贞。寡人便就此作罢。”我闻言。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是咬紧了牙关。证明?要怎么证明?难道要我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任他摆布。以证明我是处非处?这未免太侮辱人了。我无法以耻辱地姿态将自己奉献给我不爱地男人。 “你是寡人地妃子。宁愿受罚也不愿把身子给寡人?!”他不可置信地盯住我丑陋伤痕地面容。没有发怒。反而低声笑了起来。那张天底下最英俊地侧脸抽动着。似是在嘲笑自己。又似嘲笑着我。“弘凤兮。给寡人进来。” 大门洞开,弘凤兮竟没有离开,而是慵懒的斜靠在门上,眼波潇洒恣意,一身暗红色的深衣,胸口放纵而随意地大敞开着,领口敞到胸膛以下的地方。听至秦王的召唤,便一把打开门进来,方才我与秦王的对话,他悉数都听了进去。 “杖责!”秦王冷冷地下令,弘凤兮依然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也没有异议,轻轻地朝我投来了一眼,随即问道:“杖责多少?” “杖责至她认错为止!”对此,我没有过多的惊异,帝王没有征服不了的人,特别是女人,故秦王大概已是怒到了极点,弘凤兮领命便退下了,然后便进来两名护院小厮,一左一右地挟持着我,出了秦王的寝室。 庭院外弘凤兮负手而立,见小厮将我押解出来,便道了一句:“摁到地上罢。”小厮领了命照做,加之他们并不知晓我的身份,以为只是某个不知名惹怒了秦王的婢女,下手倒是几分狠毒。 一仗下来,打在股肉之上,顷刻间便皮开肉绽;再一仗,双腿麻痹,便吃痛地再也说不出话;第三仗下来,头晕目眩,臀部如细密针扎,痛苦得抽搐不已。那责杖是由特殊的木干所制,硬度大,一般豪门旺宅都会配备来惩戒家奴,且密度大极重,须轮流挥仗,否则皆会打得手软而颤抖不已。 一般娇弱的女子顶多撑不过十仗,便会疼痛难耐昏厥过去,壮年男子五十仗已是极限,再多了下体估计要残废,下半辈子便要在床上度过了。一仗又一仗,不过究竟数过了多少,我迷迷糊糊的甚至已听不清小厮口中喊得数目,而长路漫漫,杖责没有尽头,不知到何时才会停下,我只是紧闭着眸子,拼命地忍着,忍着。 又过了很久很久,有一只手将我额前的乱发捋了捋,俯下身来对着我低声说话。我睁开迷蒙的眼,努力地想看清来人,只是神经异常衰弱加之汗水涔涔,我根本就不晓得站于我眼前的人是谁。 只听他冷冷地道了声:“认错!” 我一听便笑了,笑得异常灿烂,我几乎可以猜想得到他此时的面容该是有多么难看。我缓缓地轻启朱唇,声音不大,却唇齿清晰地说道:“我没错!” 勿需怀疑,木杖自然又笃定的落了下来,一下一下地抽打着,节奏规律而分明。恍惚间我听到了小厮的对话,不知为何,这一次我听清了,而且非常清楚的。 “已经五十仗了。” “凤公子,该如何处置。” “再打会残废的。” “凤公子不如去求个情吧。” 我听不见弘凤兮的回应声,或许是他离得远了,抑或是他根本没有在意小厮的话。那木杖依然抽打着我的身躯,只是明显地感到下手轻了许多,那小厮与我非亲非故,竟冒险放水救我,我不免微微触动,对他们心存感激。 “凤公子,已经打了一百仗了。” “什么时候停下,不能再打了。” 凤府中的小厮还没有哪一个撑过了一百仗,弘凤兮依然没有回应,然而那木杖再也没落在我身上了。弘凤兮的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接下了将要落下来的木杖,对小厮道了声:“你们退下罢,一切由我承担。” 这时候,耳边骤然安静地响起了一个冷漠骇然却又暗含几分未知情愫的男声:“只要你认错,寡人便饶恕你。” 我闭紧了眼眸,眼前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用仅余的气力铿锵有力地吐出三个字:“我没错!” 那边厢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弘凤兮拽开身前的长袍上前,“噗”地一声,朝那高傲的王者单膝跪了下来,道:“陛下,我弘凤兮愿代祢祯受此杖责,请陛下恕其之罪。” “祢祯?你叫的倒是比寡人亲密得多,弘凤兮你与寡人的爱妃又是何关系?” 后边他们的对话,我一句也无听清,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我好疲倦,浑身的筋骨宛若散架了一般,痛不欲生。 而谁又会想到,那么一觉醒来,时间已过去了半年。风雨沧桑,物是人非。 ------------ 第50章 弘凤兮番外 他佩服她巾帼不让须眉的胆识,佩服她倔强不屈的执着,然而他不免轻勾唇角云淡风轻地微笑,正是这些至关重要的个性,保住了她一条性命。(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棉、花‘糖’小‘说’)因,秦王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她。 她只要说出一个“错”字,他便会毫不留情地枭下她的首级。 天底下没有那个男人,可以大方地放任自己的女人在外与别的男人媾合,即便拥有三千后宫的帝王也不例外。于帝王来说,即便后宫的女人享之不尽,孤枕难眠的后妃数不甚数,他唯一不允的便是背叛他给他蒙上可耻污点的女人。 祢祯,她用自己的性命捍卫了自己的尊严和贞操,亦换得了秦王震慑与信服,她是如此与众不同,这一点秦王亦是深深地看在眼底。 杖责十下,她的脸容已惨淡如雪白色,然她还是没有妥协,甚至于一声痛吟都未喊出,倔强如她,在旁边监审的弘凤兮,只听到她痛得将自己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唇齿咬的血肉模糊,满口的鲜血将她无一丝血色的唇染得鲜艳和刺眼。 杖责五十,负责打她的小厮都已不忍心再下手,一个姑娘承受到了男子才能承受的极限,已是让他们折服不已,这样有骨气的姑娘,他们怎忍心毁掉她的幸福,让她在床上终了一生。他们开口了,向他求情,可是他做不了这个主。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秦王嬴政,他理智到了可怕的地步,每走一步,都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得到什么答案。他就是要一步一步地引导,要她承认不贞的罪过,然后,将其杀之。[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嬴政,他比任何一个帝王,都更不可能放过水性杨花的女人,绝不可能! 杖责一百,她的下身已被溢出的鲜血浸得通红,皮开肉绽,骨头碎裂,惨不忍睹。即便他违命,也必须阻止,即便他深知,这又正中了秦王的下怀,但至少搏命一赌,是好是坏,听天由命。 果然,秦王在怀疑他与她的关系,他并不怕死,江湖中人,便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之所以先前一直痛忍着,便是怕秦王将此等罪名又加之她的身上,那样所有的杖责都白白承受了,她的死是必不可免的。 一百仗已是极限,再打下去,那也与死无异,故他冒死向秦王求情,秦王一句——“祢祯?你叫的倒是比寡人亲密得多,弘凤兮你与寡人的爱妃又是何关系?”慑得他哑口无言,多说一句,她生存的希望便少一分。 也许她是对的,与君王分辩理论,无异于自寻死路,不若沉默不言,兴许能逃过一死。秦王看了眼匍匐于地上昏厥的她,面色微沉,不知是不忍,还是其他,总之,将此事搁下了,起驾回宫。 她面朝下倒在地上,没有人敢当着盛怒的秦王面上去扶她,但是弘凤兮他敢。他将她的上身支了起来,她宛若柔软无骨般虚弱地靠在他的身上,发白的唇倔强地抿着,眼闭得很紧,凌乱的发丝渗着涔涔的汗水,粘在她惨白的两颊上,那一道细长的伤疤,衬得她灰白的肤色,显得更加的耀眼。 那一日在场的人,哪一个没有被这样胆色过人、耐力过人的女子所慑服,包括他自己,若是由堂堂身强力健的他来承受,恐怕也不过是一百仗的极限,何况她只是个弱质女流;那些人被震慑的人里,也包括秦王嬴政,否则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了她,这是史无前例的。 弘凤兮亲自抱着她去找了一个人,那个住于他府院深处、概不见人的年轻男子,他医术卓绝,却有个怪癖,从来不医治人,然而她伤势过重,若不是他,凡夫之辈的医师大概是没有能力将她医好,兴许会留下终身残疾。本以为要开出什么条件,他才肯医治,怎料想到他一看到她,还未及他开口说明来意,他便二话不说的诊治起来。 她在神医的小筑里,一住便是半年,此其间从未醒来过,他不免生疑,她不过是骨骼肌理之伤,怎会伤及脑部一直沉睡着,他开始怀疑是否他在药中加了什么,令她长眠不起。然而他正想问清事实与他摊牌之际,神医对他说,你可以带她走了,三日之后,她便会自行醒来。 “姑娘若是醒了,便起了吧,躺了半年的身子,都虚得不成人样了。” 我始终紧闭着眼,不愿面对现实,秦王他竟然真的可以如此不念半点夫妻名份之情,将我的身子打到了半残,若不是得以弘凤兮相救,恐怕我此生都无法再下地走路了。我的手恍惚摸到了胸间,那里还藏着一条绢布,本以为凭它可以换得我的自由,纯粹是痴心妄想,我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姑娘,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既然不爱他,何必心存眷恋。” 我暗忖这姑娘说得像是看得出我在想些什么似得,便睁开了眼,只见她姿容上等,细眉柳黛,一双澄澈碧莹的凤眸料峭,勾魂迷人,穿得一袭红衣却不显得妖冶,我只怕平生见过的人里除了渐离的青梅竹马椒图,还没有哪一个女子能比得上眼前这位美人。 弘凤兮倒是了得,将天底下的美女都搜罗进府里了,难道要若那帝王一般整一个佳丽三千不成?再一看也倒是不像是那么回事,这位美人的衣着得体,然衣料却绝非上等之流,大抵只是个名次稍微高些的婢女,我就不禁奇了,那弘凤兮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个大美人不爱? “姑娘,既然你醒了,那么奴婢告退了。”那美人倒是有几分冰冷,凤眸潋琉,冷若寒雪,虽还未炼至椒图那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冰山气质,眼底却还有几分波光媚色,媚骨。 这位美人叫追月,名字生得美,却更似长在江湖儿女的素名,几日的相处下来,发现她虽喜沉默,但却不虚伪、不做作,动作亦很直接干脆,要么不发言,要么一开口便直接点明我的要害。 从她不多的叙述中,我大概了解到,她是被弘凤兮派来的,与她一同伺候我的还有一名侍婢叫彩凝,然而连日来我连那人的脸面都未瞧着,怎一个诡异了得。而追月对彩凝的事也只字未提,好似对她来说,那彩凝根本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般。 总之,自我踏进凤府的那一刻,便觉得此地分外诡异,像是藏了许多不能对外人道的秘密一般,各个阁楼都有自己专有的小厮婢女,他们都只顾埋头干自己的事,绝不插手其他楼阁的事物,对于无法解释的人或物,也不多言,基本上都采取无视的态度。 而且,我还听说了凤兮阁从前是个,鬼宅…… ------------ 第51章 与爱情无关 他佩服她巾帼不让须眉的胆识,佩服她倔强不屈的执着,然而他不免轻勾唇角云淡风轻地微笑,正是这些至关重要的个性,保住了她一条性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因,秦王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她。 她只要说出一个“错”字,他便会毫不留情地枭下她的首级。 天底下没有那个男人,可以大方地放任自己的女人在外与别的男人媾合,即便拥有三千后宫的帝王也不例外。于帝王来说,即便后宫的女人享之不尽,孤枕难眠的后妃数不甚数,他唯一不允的便是背叛他给他蒙上可耻污点的女人。 祢祯,她用自己的性命捍卫了自己的尊严和贞操,亦换得了秦王震慑与信服,她是如此与众不同,这一点秦王亦是深深地看在眼底。 杖责十下,她的脸容已惨淡如雪白色,然她还是没有妥协,甚至于一声痛吟都未喊出,倔强如她,在旁边监审的弘凤兮,只听到她痛得将自己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唇齿咬的血肉模糊,满口的鲜血将她无一丝血色的唇染得鲜艳和刺眼。 杖责五十,负责打她的小厮都已不忍心再下手,一个姑娘承受到了男子才能承受的极限,已是让他们折服不已,这样有骨气的姑娘,他们怎忍心毁掉她的幸福,让她在床上终了一生。他们开口了,向他求情,可是他做不了这个主。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秦王嬴政,他理智到了可怕的地步,每走一步,都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得到什么答案。他就是要一步一步地引导,要她承认不贞的罪过,然后,将其杀之。 嬴政,他比任何一个帝王,都更不可能放过水性杨花的女人,绝不可能! 杖责一百,她的下身已被溢出的鲜血浸得通红,皮开肉绽,骨头碎裂,惨不忍睹。即便他违命,也必须阻止,即便他深知,这又正中了秦王的下怀,但至少搏命一赌,是好是坏,听天由命。 果然,秦王在怀疑他与她的关系,他并不怕死,江湖中人,便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之所以先前一直痛忍着,便是怕秦王将此等罪名又加之她的身上,那样所有的杖责都白白承受了,她的死是必不可免的。 一百仗已是极限,再打下去,那也与死无异,故他冒死向秦王求情,秦王一句——“祢祯?你叫的倒是比寡人亲密得多,弘凤兮你与寡人的爱妃又是何关系?”慑得他哑口无言,多说一句,她生存的希望便少一分。 也许她是对的,与君王分辩理论,无异于自寻死路,不若沉默不言,兴许能逃过一死。秦王看了眼匍匐于地上昏厥的她,面色微沉,不知是不忍,还是其他,总之,将此事搁下了,起驾回宫。 她面朝下倒在地上,没有人敢当着盛怒的秦王面上去扶她,但是弘凤兮他敢。他将她的上身支了起来,她宛若柔软无骨般虚弱地靠在他的身上,发白的唇倔强地抿着,眼闭得很紧,凌乱的发丝渗着涔涔的汗水,粘在她惨白的两颊上,那一道细长的伤疤,衬得她灰白的肤色,显得更加的耀眼。[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 那一日在场的人,哪一个没有被这样胆色过人、耐力过人的女子所慑服,包括他自己,若是由堂堂身强力健的他来承受,恐怕也不过是一百仗的极限,何况她只是个弱质女流;那些人被震慑的人里,也包括秦王嬴政,否则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了她,这是史无前例的。 弘凤兮亲自抱着她去找了一个人,那个住于他府院深处、概不见人的年轻男子,他医术卓绝,却有个怪癖,从来不医治人,然而她伤势过重,若不是他,凡夫之辈的医师大概是没有能力将她医好,兴许会留下终身残疾。本以为要开出什么条件,他才肯医治,怎料想到他一看到她,还未及他开口说明来意,他便二话不说的诊治起来。 她在神医的小筑里,一住便是半年,此其间从未醒来过,他不免生疑,她不过是骨骼肌理之伤,怎会伤及脑部一直沉睡着,他开始怀疑是否他在药中加了什么,令她长眠不起。然而他正想问清事实与他摊牌之际,神医对他说,你可以带她走了,三日之后,她便会自行醒来。 “姑娘若是醒了,便起了吧,躺了半年的身子,都虚得不成人样了。” 我始终紧闭着眼,不愿面对现实,秦王他竟然真的可以如此不念半点夫妻名份之情,将我的身子打到了半残,若不是得以弘凤兮相救,恐怕我此生都无法再下地走路了。我的手恍惚摸到了胸间,那里还藏着一条绢布,本以为凭它可以换得我的自由,纯粹是痴心妄想,我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姑娘,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既然不爱他,何必心存眷恋。” 我暗忖这姑娘说得像是看得出我在想些什么似得,便睁开了眼,只见她姿容上等,细眉柳黛,一双澄澈碧莹的凤眸料峭,勾魂迷人,穿得一袭红衣却不显得妖冶,我只怕平生见过的人里除了渐离的青梅竹马椒图,还没有哪一个女子能比得上眼前这位美人。 弘凤兮倒是了得,将天底下的美女都搜罗进府里了,难道要若那帝王一般整一个佳丽三千不成?再一看也倒是不像是那么回事,这位美人的衣着得体,然衣料却绝非上等之流,大抵只是个名次稍微高些的婢女,我就不禁奇了,那弘凤兮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个大美人不爱? “姑娘,既然你醒了,那么奴婢告退了。”那美人倒是有几分冰冷,凤眸潋琉,冷若寒雪,虽还未炼至椒图那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冰山气质,眼底却还有几分波光媚色,销魂媚骨。 这位美人叫追月,名字生得美,却更似长在江湖儿女的素名,几日的相处下来,发现她虽喜沉默,但却不虚伪、不做作,动作亦很直接干脆,要么不发言,要么一开口便直接点明我的要害。 从她不多的叙述中,我大概了解到,她是被弘凤兮派来的,与她一同伺候我的还有一名侍婢叫彩凝,然而连日来我连那人的脸面都未瞧着,怎一个诡异了得。而追月对彩凝的事也只字未提,好似对她来说,那彩凝根本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般。 总之,自我踏进凤府的那一刻,便觉得此地分外诡异,像是藏了许多不能对外人道的秘密一般,各个阁楼都有自己专有的小厮婢女,他们都只顾埋头干自己的事,绝不插手其他楼阁的事物,对于无法解释的人或物,也不多言,基本上都采取无视的态度。 而且,我还听说了凤兮阁从前是个,鬼宅…… 八月的某一日,天清气爽,风和日丽,弘凤兮英姿飒爽地来至了,那是半年以来,我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男人。他的变化不大,一袭暗红得宛若人类心脏颜色的长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腰间的“蛇磷”冰剑咄咄逼人,浅灰色的眼眸波光俊逸,俊美的脸容却还是一样的悠然自得、云淡风轻。 “想你了。”他懒散的挥了挥衣袖,对我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吓得哽噎。不过弘凤兮就是这么一个人,随意不拘,他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也心知肚明,他的意思是对久别不见的友人所道的关怀,只是在这世上会这么表达友爱的人,恐怕也只有弘凤兮一人。 我笑道:“弘凤兮,你对谁都是这么直来直去的,小心把心仪的女子给吓跑了。”他微微一笑,勾起唇喃喃道:“他也曾用这种语气□□过我,可惜啊,养成了这种说话的毛病,改不掉了,呵呵。” 他绽放在阳光下的笑容很美,美得仿佛一朵暗夜风中摇曳的曼珠沙华,叫人看得会迷失了心智。 弘凤兮口中的“他”,如若指得是四龙子?我想了想,应该是时候将他叫回为吟风了罢,毕竟他曾经是我的贴身护卫。弘凤兮也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悠悠的抿起唇角笑了笑,淡淡地道了声:“是纤华。我弘凤兮这一生只佩服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他。” 我凑过去,好奇地眨了眨眼,这弘凤兮乃是十大名剑之首,竟还有佩服之人,到底为谁? 他的眼眸微微向下,瞅了瞅探过脑袋的我,伸出纤长的手指,在我头上拧了拧,笑道:“你就这么想知道。”见我点头,他微微敛眸,故作神秘地酝酿了良久,方才抿了抿唇怡然的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于你?” 扫兴!我以眼瞪之,那弘凤兮瞥了我一眼,也不在意一笑置之,轻描淡写地开口道:“除了纤华,还有秦王和你。” 这连我的名讳也登上十大名剑之首的佩服者之列,会不会太扯了一点?小女绝非过谦,自认论文诗经之流糊弄些学识平平之辈还过得去,要论武的话三脚猫功夫,应付个文弱儒生倒也尚可,何德何能。 他也未对此做解释,只淡淡地说了句:“祢祯,你的好,自己看不清,然而你身边的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令谁都没想到,若干年后,弘凤兮口中敬佩的两个男人,一个坐拥了半壁江山,傲视六国群雄;一个一统武林江湖,令天下豪杰竟折腰。 他领我去了湖畔,绿宝石般瑰丽的湖水环绕而过,碧湖之上有一亭名为“不拘”,亭身被漆得最阴晦的暗红,那种诡异的红色宛若人体心脏的颜色,亦是像极了弘凤兮那身衣裳的颜色。 弘凤兮大步走了进去,三步两步地跨上扶手,悠然自得地席于上面。那扶手宽度不大,却恰好容得一人躺下而已,若我大力些推他,他便会落入滚滚碧水中。这弘凤兮放着好好的凉椅不躺,非得来耍个特技。我不禁轻叹,走至他身边,坐在椅上,道:“弘凤兮,你就这么放心我,若是我一使劲,你可就落入湖中喽。” “小姑娘,你还没那个本事。”见弘凤兮一脸春光灿烂的笑容,我的心也跟着明媚温暖起来,的确,与这样逍遥自在的人相处,最舒适不过了。 我倚靠着扶手,而他躺于扶手之上,皆未发一言,但却不会感到不适或者尴尬。他半眯着眼,眸中波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我的视线则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他的骨子里散□□荡不羁的味儿,分外的媚惑诱人。 微风带过,青草幽幽,夹带着夏日炎热的气息,知了蝉鸣,还有飘带着一丝诡异而血腥的气味。我左顾右盼,寻着这怪味的源头,只见弘凤兮悠哉地闭着灰眸,声音幽幽的道:“不用找了,这味道就是这亭散发出来的。” “什么?!”见我不明所以地,弘凤兮便爬了起来,坦然地斜倚在亭柱上,偏着头,唇角挂着不羁的笑容,“这亭柱上的红漆,便是由九百九十个奴隶的血制成的。”他说的漫不经心,神态也安静从容,令我不知是该信,还是不信,背脊升起一股深深冷冷的寒意,愕然地愣在了一旁,脑子里不断地回荡着“鬼宅”二字。 “这家子上至老母,下至儿孙,甚至是家奴,都在一夜之间死光了。”他说的很轻、很慢,似乎要让我一字一字全部都听清,紧接着他又俯下了身,揽住了我的肩头,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郭,我还在发愣的脸一下子烧灼了起来。 他暗红色的长袍本就是松松垮垮地□□着胸膛,而此时他又俯下身来,衣襟里所有该看的和不该看,统统春光毕露,看得我羞红满面,大声喊了句:“下流!”一个激动直接将他往前送出去,随后只听见“扑通”一声落水声,金色的阳光下,溅起水花一大片。 夕阳西下,昏黄色的斜阳打在爬上岸的弘凤兮身上,狼狈之象不可置否,没想到堂堂大侠,竟然不会游泳,最后还得由小厮捞上来。我走至他身前,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说:“弘凤兮,女人可不是个个都可以随便玩弄的。”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他魅惑一笑,学着他的样子甩了甩衣袖,昂首挺胸地走出了“不拘”亭,为广大女性同胞出了口恶气,真叫畅快人心。 孰知刚没走一步,便听至身后缓缓传来一阵蛊惑幽昧的男声:“祢祯,忘了说了秦王让你留在我府中做事,作为惩罚,要做最低等的婢女,看来你身子好得倒挺快,明天正式上岗。” 我嘴角一抽,脚步立马停下,思量着,最低等的……不会是……那个吧…… 弘凤兮!算你狠! ------------ 第52章 午夜惊魂也 凭着记忆在乱石阵中行走,黑色已然暗沉下来,分不清来时的方向,又不知如何通往我现今住的楼阁,只好郁闷地随意找了块地坐下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早知道便回去向弘凤兮认错,也不会搞得这么狼狈,若是无人发现迷失的我,是否要让我整夜露宿荒野。 说来也怪,凤府好好的一个家宅,却硬是机关重重、通往各个楼阁的路上布满乱石阵,若无人领路,必困无疑。整个府邸都好似陷入重重迷雾当中,家奴专职已事、对别处之事皆一概不理,目前为止我都搞不清楚这宅子里究竟有几处阁楼、院落、小筑。 我甚至不知吟风是生是死,昏厥的半年,错过了太多太多,晓晴楼那边亦不知如何了。蔚染的伤势好转了么?渐离是否还记挂着椒图?司镜是否还坐在窗边秉烛读书?蝶画过得可好,不知有无被李生威胁?得不到吟风确切的消息,囚牛定是暴躁得正找谁发火吧。 方才听弘凤兮说敬佩纤华时轻描淡写的语气,瞧着并不像囚禁着吟风的模样,否则怎会如此的镇定自若。可囚牛拍着胸脯保证,晓晴楼刺探的情报亦是不可能会错,吟风是被押入了凤府,当务之急,必须找出凤府的天牢所在。 然而偌大的凤府宛若一个巨型的迷宫,并且其中机关重重、暗箭难防,稍有差池,便会那藏于石缝中的毒箭,射穿成了筛子。而我连找回自己的楼阁的路都迷失了,寻找天牢的位置可谓天方夜谭,谈何容易。 夜色已深,白日里风和旖旎的美景都没落入一片黑暗之中,放眼四周,皆是死亡一般沉寂萧条,阴风阵阵,偶有诡异的泣声响起,如泣如诉,宛若死魂的哀鸣,不知是何动物发出的,脑子里不可遏制地回想着道听途说来的话语——凤兮阁从前是个,鬼宅…… 醒来那几日,我便追月说了,凤府的家丁每当夕阳归山,便早早上床歇息了,鬼宅的传闻是真是假,已无人愿意以身试险。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据说闹鬼的传闻在我昏厥的那段日子传得很凶,有大胆的小厮夜探凤府灵异之地,亦就是“不拘”亭,当年九百九十个奴隶以血筑造的凉亭,结果蹊跷地死了,尸首被倒吊在亭上,两眼外翻,眼珠子没了,死状狰狞可怖,吓昏了很多婢女。 寒意深深地爬上了我的后背,我吓得浑身一哆嗦,直觉告诉我身后有什么东西,却拼命地灌输着千万千万不要回头。一只冰凉苍白的手慢慢地抚上我的肩头,我闭紧了眼眸,头皮发麻,亦无法更多思考,没命地大喊了一声,弘凤兮,救命! 弘凤兮自然不是千里耳,这么一喊不奏效那是必然,只是身后那只手忽然顿了一下,像是也被我吓了一跳,便收回了手,我感觉到那个东西慢慢地远离了我,直到他离我很远很远了,我才敢回头一看,只望见了转角一抹凄厉幽深的白色,转瞬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难道,我真的遇鬼了?是只善良的好鬼,抑或是弘凤兮的名讳起了作用?总之,那夜相安无事,不久后我便遇见了恰好拐进乱石阵的追月,她的眼眸微闪烁过一丝犀利的冷光,手中亦执着一把银亮的剑,可我已无心在意,便扑上去宛若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绝对不放手,死都不放手!我绝对不要变成鬼下亡魂。 而那夜对于追月突然出现并没有多想,然而后来当我渐渐明白一切时,才知道那一夜我错过了太多,一眨眼,便是错过了一生。是一生。 命运地年轮从此便定下了。永远也改变不了。谁也改变不了…… 翌日一早。便有小厮在房门口催得死去活来。说是凤公子让我尽快去上岗。我揉了揉迷糊地睡眼。方才恍然大悟。本以为他是说说罢了。没想到这么快就付诸行动。弘凤兮这厮敢情真与我就这么杠上了。 跟着小厮七荤八素地在乱石阵中走着。也根本记不下这左拐右拐地路。不久便到了一处低矮地小屋。小厮指了指示意就是这儿。问了声知道该做什么吧。收工时候我会过来接你。便就这样走了。余下我一人捶胸顿足。仰天长啸。 弘凤兮。真不是个人!我咬牙切齿。蹲下来对着一桶一桶地漆黑散发恶臭地木桶。连忙捂住鼻子。嫌恶地暗声咒骂。弘凤兮。你个衣冠禽兽。我要是被恶臭熏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归说。我还是乖乖地在面上系了条丝巾。蹲在地上慢慢地拿刷子。搅着粪桶里恶心至极黏糊糊乌漆吗黑一条一条地东西。然后倒到旁边。再走向水井。打上一大桶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清洗着。 我极度怀疑。在刷完一天地粪桶后。我是否还可以安然地吃得下饭。 若是从前的我,或许会直接跑去找弘凤兮算帐、理论,然而我却发现了粪桶是从府邸各处的阁楼、院落派人送过来的,那么我就有机会接触到各方庭院的人,从而便有了打听到一些不为人知内幕的途径。 凤府之大,虽有着不计其数负责不同工作的婢女小厮,却唯独这刷粪桶的工作才可以结交到各方庭院之人。恶心就恶心吧,反正从前也没少做过,为了能打听到吟风的情报,我这便忍了,于我而言,这样的下场总比被秦王带回深宫中圈养,要好得太多了,至少我还是有自由的,也该知足了。 腰酸背痛地辛苦了一天,终于在夕阳归山时见到了早上领我来的那位小厮,一路与他行走着,旁敲侧击地问出了些端倪,原来乱石阵之所以会不明所以的放暗器,自然是人为,而非其他。每隔不远,乱石阵之后便会有一人专守,若是记不清来时的道路,也可向他们询问。若他们认为你可以通过此地,便会告诉你下一步该如何走出去;若他们认为你危险之极,那么即便你晓得路如何走,他们也会不惜一切阻拦你。 比若我是东守阁的人,而定会有专人来领我去工作的地点,除此之外的凤府地界,便是不可随意跨入,否则将会有性命之虞。而那小厮除了晓得东守阁通往小屋的路外,其他的地方也一概不知,我不禁暗叹,究竟是谁想出了这么变态的管理制度。 换言之,谁也不清楚,这凤府中到底住了多少人、什么人。加之,优良的防盗防袭机关,怪不得秦王嬴政可以毫无顾忌地在这里住下来。大抵东守阁以外之人,根本就不晓得这么一号大人物,在府上作客罢。 ps:那个,最近我有点啰嗦,这里有篇对应的墨吟风的番外,但是涉及到后面的剧情,所以会放在卷末放送o(n_n)o~。 ------------ 第53章 岂是猎艳者 凭着记忆在乱石阵中行走,黑色已然暗沉下来,分不清来时的方向,又不知如何通往我现今住的楼阁,只好郁闷地随意找了块地坐下来。八零电子书早知道便回去向弘凤兮认错,也不会搞得这么狼狈,若是无人发现迷失的我,是否要让我整夜露宿荒野。 说来也怪,凤府好好的一个家宅,却硬是机关重重、通往各个楼阁的路上布满乱石阵,若无人领路,必困无疑。整个府邸都好似陷入重重迷雾当中,家奴专职已事、对别处之事皆一概不理,目前为止我都搞不清楚这宅子里究竟有几处阁楼、院落、小筑。 我甚至不知吟风是生是死,昏厥的半年,错过了太多太多,晓晴楼那边亦不知如何了。蔚染的伤势好转了么?渐离是否还记挂着椒图?司镜是否还坐在窗边秉烛读书?蝶画过得可好,不知有无被李生威胁?得不到吟风确切的消息,囚牛定是暴躁得正找谁发火吧。 方才听弘凤兮说敬佩纤华时轻描淡写的语气,瞧着并不像囚禁着吟风的模样,否则怎会如此的镇定自若。可囚牛拍着胸脯保证,晓晴楼刺探的情报亦是不可能会错,吟风是被押入了凤府,当务之急,必须找出凤府的天牢所在。 然而偌大的凤府宛若一个巨型的迷宫,并且其中机关重重、暗箭难防,稍有差池,便会那藏于石缝中的毒箭,射穿成了筛子。而我连找回自己的楼阁的路都迷失了,寻找天牢的位置可谓天方夜谭,谈何容易。 夜色已深,白日里风和旖旎的美景都没落入一片黑暗之中,放眼四周,皆是死亡一般沉寂萧条,阴风阵阵,偶有诡异的泣声响起,如泣如诉,宛若死魂的哀鸣,不知是何动物发出的,脑子里不可遏制地回想着道听途说来的话语——凤兮阁从前是个,鬼宅…… 醒来那几日,我便追月说了,凤府的家丁每当夕阳归山,便早早上床歇息了,鬼宅的传闻是真是假,已无人愿意以身试险。据说闹鬼的传闻在我昏厥的那段日子传得很凶,有大胆的小厮夜探凤府灵异之地,亦就是“不拘”亭,当年九百九十个奴隶以血筑造的凉亭,结果蹊跷地死了,尸首被倒吊在亭上,两眼外翻,眼珠子没了,死状狰狞可怖,吓昏了很多婢女。 寒意深深地爬上了我的后背,我吓得浑身一哆嗦,直觉告诉我身后有什么东西,却拼命地灌输着千万千万不要回头。一只冰凉苍白的手慢慢地抚上我的肩头,我闭紧了眼眸,头皮发麻,亦无法更多思考,没命地大喊了一声,弘凤兮,救命! 弘凤兮自然不是千里耳,这么一喊不奏效那是必然,只是身后那只手忽然顿了一下,像是也被我吓了一跳,便收回了手,我感觉到那个东西慢慢地远离了我,直到他离我很远很远了,我才敢回头一看,只望见了转角一抹凄厉幽深的白色,转瞬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难道,我真的遇鬼了?是只善良的好鬼,抑或是弘凤兮的名讳起了作用?总之,那夜相安无事,不久后我便遇见了恰好拐进乱石阵的追月,她的眼眸微闪烁过一丝犀利的冷光,手中亦执着一把银亮的剑,可我已无心在意,便扑上去宛若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绝对不放手,死都不放手!我绝对不要变成鬼下亡魂。 而那夜对于追月突然出现并没有多想,然而后来当我渐渐明白一切时,才知道那一夜我错过了太多,一眨眼,便是错过了一生。是一生。 命运的年轮从此便定下了,永远也改变不了,谁也改变不了…… 翌日一早,便有小厮在房门口催得死去活来,说是凤公子让我尽快去上岗,我揉了揉迷糊的睡眼,方才恍然大悟,本以为他是说说罢了,没想到这么快就付诸行动,弘凤兮这厮敢情真与我就这么杠上了。 跟着小厮七荤八素地在乱石阵中走着,也根本记不下这左拐右拐的路,不久便到了一处低矮的小屋。小厮指了指示意就是这儿,问了声知道该做什么吧,收工时候我会过来接你,便就这样走了。余下我一人捶胸顿足,仰天长啸。 弘凤兮,真不是个人!我咬牙切齿,蹲下来对着一桶一桶的漆黑散发恶臭的木桶,连忙捂住鼻子,嫌恶地暗声咒骂,弘凤兮,你个衣冠禽兽,我要是被恶臭熏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归说,我还是乖乖的在面上系了条丝巾,蹲在地上慢慢的拿刷子,搅着粪桶里恶心至极黏糊糊乌漆吗黑一条一条的东西,然后倒到旁边,再走向水井,打上一大桶水,有一下没一下的清洗着。 我极度怀疑,在刷完一天的粪桶后,我是否还可以安然的吃得下饭。 若是从前的我,或许会直接跑去找弘凤兮算帐、理论,然而我却发现了粪桶是从府邸各处的阁楼、院落派人送过来的,那么我就有机会接触到各方庭院的人,从而便有了打听到一些不为人知□□的途径。 凤府之大,虽有着不计其数负责不同工作的婢女小厮,却唯独这刷粪桶的工作才可以结交到各方庭院之人。恶心就恶心吧,反正从前也没少做过,为了能打听到吟风的情报,我这便忍了,于我而言,这样的下场总比被秦王带回深宫中圈养,要好得太多了,至少我还是有自由的,也该知足了。 腰酸背痛地辛苦了一天,终于在夕阳归山时见到了早上领我来的那位小厮,一路与他行走着,旁敲侧击地问出了些端倪,原来乱石阵之所以会不明所以的放暗器,自然是人为,而非其他。每隔不远,乱石阵之后便会有一人专守,若是记不清来时的道路,也可向他们询问。若他们认为你可以通过此地,便会告诉你下一步该如何走出去;若他们认为你危险之极,那么即便你晓得路如何走,他们也会不惜一切阻拦你。 比若我是东守阁的人,而定会有专人来领我去工作的地点,除此之外的凤府地界,便是不可随意跨入,否则将会有性命之虞。而那小厮除了晓得东守阁通往小屋的路外,其他的地方也一概不知,我不禁暗叹,究竟是谁想出了这么变态的管理制度。 换言之,谁也不清楚,这凤府中到底住了多少人、什么人。加之,优良的防盗防袭机关,怪不得秦王嬴政可以毫无顾忌地在这里住下来。大抵东守阁以外之人,根本就不晓得这么一号大人物,在府上作客罢。 ps:那个,最近我有点啰嗦,这里有篇对应的墨吟风的番外,但是涉及到后面的剧情,所以会放在卷末放送o(n_n)o~ 照着这府里的规矩,夜幕降临便和衣而睡,浑身劳是疲惫不堪,却愣是无想睡的欲望,不知是否是习惯不了太早歇息,愈是想睡愈是烦躁的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十多次,终于放弃强迫自己入睡。 平躺在榻上,张大眼睛瞪着天花板,隐约听至屋外窸窣的碎响,起初也没太在意,然而转念忆起了昨夜乱石阵里那白衣鬼魂,面色立刻青了,不会是、他缠上了我了吧。我的床榻靠着北面的墙,墙上方有一面窗户,我下意识的朝那儿瞥了一眼,脸色骤然变得又青又紫,嘴唇不止的颤抖着,就在方才,有一抹黑影在窗外飞身而过。 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窗子外头,大气都不敢呼一个,静静地盯着,外面异响的动静越来越大,我感觉到有个东西在慢慢靠近,这时候,一个黑影突然窜到了窗前,漆黑的夜色里,他顶开窗框将头往里面缓缓的探进来,我愣愣地看着,吓得几欲要哭出来,硬是捂着嘴低低的啜泣,天,外面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轻声地跳进来,轻盈的落在我的榻上,声音轻得根本就不似人。我甚至不敢睁开眼看清他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模样,瑟瑟的闭紧了眼睛,装死。大抵是习惯不了屋内的黑暗,他慢慢的摸索过来,摸到了我的脚底,我浑身一凛,差点没昏死过去。 不过又转念一想,鬼应该不存在适应不了昏暗光线的问题吧,那就是说他是个人,三更半夜从窗户爬入姑娘家闺房的,动作还轻盈无声,除了色狼,还会有谁。再装死下去,估计要被他给……胡思乱想了半天□□之事,拿不定什么主意,决定先看清了他是谁再说。 毕竟凤府可不是凡辈随意就能闯入的,最有可能行凶的还是府中的人。其实想到色狼时,脑中浮现的第一个人影就是那个衣冠禽兽——弘凤兮。我做足了心理准备,慢慢的睁开了眼,映入眼帘是一个纤细飘渺的白影,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念头马上又从色狼转换为了鬼魂。 这一回,我再也忍不住,大喊了起来,结果那抹白影飞快地越过来,一把将我摁倒在了榻上,随即他的身子便压了下来,腾出一只手狠狠地捂住了我的嘴。他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我的,头歪在了一边,正好与我的脸面叉开,彼此隔得很近,我甚至听见了他剧烈的心跳声,好在我们之间隔着一床薄被,否则入睡时我穿了件单衣,岂不是要被他占去了便宜。 “姑娘,冒犯了,在下实非故意,等风头过来再与姑娘赔罪。”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的很轻很快,听他的口气像是在被谁追杀。“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便点下头,在下便将你松开。” 其实在他说话时,我已注意到了他的声音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只是并不确定,而且我不敢相信,会与他在此时此景此地重逢。 见我没有任何反应,他俯下用身子将我的双手双脚固定住,腾出的手将我的嘴捂得更严实,大概是怕我失声尖叫,招来了他的追杀者。虽外人看来这样的动作太过暧昧,然而他却很有分寸,敏感的部位他一概是不会触碰到,我也任由他摆弄着。 我无法出声,亦不确定是否是他,只静静地盯着身上面他的脸庞,打开的窗框外透进来几许清冷的月光,淡淡地映照在他风华绝代的脸容之上,卓绝华美。凭借着微弱的月光,他渐渐地看清了身下的我,眸光微敛,不由自主地喃喃道:“祢祯,怎会是你?” 我伸出手抚摸着他脸容上的白玉面具,他亦没躲开安静地任由我触摸,多么熟悉的触感,我微微一笑:“是我,渐离,你怎会来了。”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么失态,尴尬地起身,顺便也将我拉了起来,便虚弱地靠在墙头,淡淡的道:“冒犯了。” 其实刚看清他脸容上的白玉面具,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了错觉,错以为他是吟风,然既然渐离也是太宸宫的龙子,自然如此穿着打扮亦是正常,只是不知为何,我心中惦念着的人竟会是他。 他看起来十分疲惫,身子软软地虚靠着,紧闭着唇也不说话,像是没有半分力气,大略是方才制止我出声时,已将精力使尽了,我从未见过这样虚弱的渐离,他春光潋滟的眼眸也从未若今日这般消沉。 我深知当下不可点烛,便爬至他身侧,借着暗而迷离的星光,我看见了有一根断箭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小腿上,他雪白的裤襟上沾染着惨淡的血痕。我轻轻地推了推他,道:“渐离,你不要紧吧,告诉我,现在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他轻轻微笑,“祢祯,你先让我休息一会吧,我累了,等重新蓄积体力,大约要两个时辰,不若那时再叫醒我吧。”我回了声,“好。”然后便扶他躺好,拉好被褥,静静地坐在一旁守着,默默祈祷着渐离他不要有什么事。 凑近去凝视着渐离熟睡的面容,他的面色微微发白,却不似吟风那般苍白如雪,他廋了很多,原本莹润的脸颊瘦削得露出肌肤下骨头突兀的线条,虽不影响他绝代销魂的美貌,看得却令人心疼不已。 持起他露在被褥外的手,轻轻地用双手握住,是否真若人所说的那样,我太过冷静了,面对着久别重逢的朋友,只感到些许的悸动,便再无其他,此刻内心平静的宛若盛大的湖水,渐离的出现不过是微风过后刮起的轻微涟漪,而今又恢复到了波澜不惊。 他秀美的手,纤长而好看,宛若是上等的美玉一寸一寸细细的雕琢出来,我就这样轻轻的握着,揉捏着他柔软无骨的手心,不由得会心的笑起来,在渐离的身侧,感受到的是谁也给不了的温情和暖意。 风骤然大了,刮着榻上的窗框咯吱作响,我连忙起身去关上,这时候不知为何,有一种力量牵扯着我往那儿望去,在阴暗的竹林深处,站着一抹俏丽冷峻的身姿。在冰冷的月夜之下,他朝着我的方向,勾起暗沉的唇角,穿一袭月白色的长衫,却不似渐离那般风华柔美,不似司镜那般不识人间烟火,不似吟风那般气质温润如玉。 他明明穿着是艳丽的白裳,给人想到的却是白的反面,是的,是黑暗。虽离得那样远,他逼视着人的感觉,却是那么强烈而窒息。他,就是追杀渐离的人么?他,是否发现了渐离藏身于此? 我骇得打了个哆嗦,手脚麻利地关上窗,默默地蹲在床沿上,内心忐忑不安。倘若他真的确定渐离在这,为何又不光明正大的进来索人,这只证明了一点,他根本就不晓得渐离躲藏在哪儿,然而我起身关窗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此一来,若他真是凤府的人,明日定会大张旗鼓的来搜查,今夜必须得把渐离送出去。 然而送人出府的念头,或许在别的地方还好使,在凤府想都不要想。光是乱石阵里潜藏的护卫,都不会轻易让渐离通过。这样看来,渐离应是使轻功飞进凤府的,而凤府防卫如此深严,岂会放过了空中防御,大抵渐离腿上的箭便是那时候被射伤的。 这并不是说渐离武功弱,凤府的机关我是亲眼目睹过的,当日蔚染率领袭府的那一群黑衣人,哪一个不是死于非命,能死里逃生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了,何况渐离只受了轻伤,但疲于应对重重机关,却耗尽了体力。 作者有话要说:另:说一下更新时间,每日改为一更,字数4000上下,晚上7:00准时更新,哈,因为是自动发表,只要网站不抽,肯定准时!坑品保证!放心看吧! ------------ 第54章 金蝉脱壳计 天方亮起,我便也撩起了被子起身,转头看看身边的“春卷”,立刻瞠目结舌。哪里还有什么春卷,我身边躺着的分明就是一床被褥和一条麻绳。怪不得他昨夜问我,确认真的要这么睡么,原来,他竟然会金蝉脱壳! 那,岂不是,昨夜我是与同床共枕,相拥而眠的,想到此,我的脸立刻红得宛若一只熟透猴屁股,打了盆冷水不断地清洗,要冷静、冷静。 可大清早,渐离是去了哪儿,若是不告而别,他定是会留下字条才是。莫非是夜里容月上门,将他捉走了?好像也不太可能,除非渐离束手就擒,否则哪里会连一点动静都没发出,那样至少该把我从梦中惊醒。 斟酌了诸多可能,还是没有半分结果,于是打定主意出门瞧瞧,没准渐离恢复了体力,又去夜探凤兮阁了,此时还未回来罢了。出门右拐便是追月的厢房,没走一步,边听至她轻缓压低的说话声,追月平时素少与人来往,这天才微亮的,便有人来做客,非奸即盗。 慢慢摸索着过去,探在窗下,听至了男人的声音,但却很微弱,虽辨得出性别,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其实我本也只是好奇,若追月这般冰冷的女子,会喜欢怎样的男子,小厮里不菲的追求者,都被追月拒之门外,故今日这名男子拼死了,都想看看长个什么模样,会让那冰一样的女子甘愿沉沦。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 这时房门忽然开了,眨眼的功夫,一把剑已不偏不倚的搁在我的颈上,追月手持着银亮的细剑,二话不说,便往前一刺,我愣在了当场。这一剑落下,我便会当场送命,好在一只手握住了追月的手腕,道了声:“自己人。” 里屋步出来的男人,将追月的剑抽走了,我怔怔的看着,那张脸是我再也熟悉不过的,然而此时的他,却与平日里有着天壤之别,仿佛是另外一个人般,我,不认识这样的他。他一袭白衣,波光流转的眼眸冰冷清冽,漠然了视了我一眼,便转身对追月道:“交待你的事,明白了?”追月抱拳,恭敬地低头道:“属下明白。” 白色的阳光下,他就那样安静地站着,长身玉立,眼眸冷冽清莹,冷若冰雪,白衣蹁跹,颈间系了三条白色的缎带,流苏般轻柔地垂落下来,优雅地披在肩上,在轻风的吹拂下,宛若白凤凰的羽翼一般轻舞飞扬。 他,美得不似凡人,美得风华绝代。 我轻轻地喃喃道:“渐离……” 他转头向我看来,冰冷的瞳孔微缩,便道:“想问什么,便进来罢。”转瞬便如风一般,消散在了这苍茫的天空之下,那飞舞的流苏缎带,宛若一个纯白的梦,如云似梦,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灵魂上。 追月躬身向我致歉。便冷冷地说道:“你不用怀疑。冷玉公子地脚程是十大名剑中最快地。他已在你地房里。你回去罢。”说罢。便转身进去。 不知为何。我觉得今日地追月穿着地红色衣裳。鲜艳得宛若血地颜色。她地容颜也从未似今日这般舒展开。俏丽明艳。莫非名贯咸阳、风华绝代地冷玉公子。真地令这名冷艳地女子为之沉沦? 我与追月地厢房并不远。然而我地步子却迈得很慢。慢得不知该如何面对那样冷若冰霜地渐离。原来我看不透地事。看不懂地人。不止吟风一人。短短一段路。却让我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直至他风一般出现在了我面前。冷冷地握住我地手腕。硬是把我拉进了屋。 “渐离……”从方才便呢喃着这个名字。除了他地名字。我忽然发现自己甚至连他地半分都了解不得。如今立在我眼前地这个人。是完全陌生地。像是我从未认识地人一般。冷漠得令人心寒。 这个男人。他。可以柔情似水。也可以冷若冰霜。 “渐离……”我低唤了一声。眼中含着委屈与抱怨。他过来重新握起了我地手。他地手心里冷得没有温度。他地眼眸里再没有柔情似水。有地只是深不见底地冷意。他更加握紧了我。静静地说:“祢祯。这才是真实地我。你还会和以前一样对我吗?” “我……”他纤长秀美的手适时的捂上了我的唇,沉下眼帘,冰冷地看我,道:“我、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我自小就是孤儿,整日流落街头,运气好时会有人赏点剩饭剩菜,运气不好时会被人责打,缘是我一直冰冷对人,渐渐的更少人给我吃的,更多的时候饿着肚子,那时候,我遇到了李生,他没有嫌弃我,将施舍得来的大部分食物都分给了我,自己逞强说不饿,我们一起相依为命了一年,那一年里我发现李生很受人欢迎,原是因他会温暖的笑意,我不想挨饿,慢慢也学他那般对人笑,笑得越温柔甜美,得到的剩饭便越多,几年下来,这个习惯一直都改不掉了。” 谁会想到,光鲜靓丽风华绝代的冷玉公子背后,会有这样的童年,我抬眸看着渐离,他的脸容却恢复了原来的那般云淡风轻,轻轻地微笑,那样灿烂的笑容刺得我眼睛好痛,好痛,他的温柔与笑意,仿佛转瞬成了扎眼的刺,会让我不断地看到温柔的笑容背后,那凄惨潦倒的童年,他笑得越轻柔温暖,我的心就越止不住的痛楚。 “渐离,你可不可不这样笑,比起现在,我更喜欢你冰冷的模样。”他闻言,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淡淡地笑起来,拍着我的脑袋,眼深深地望着天边,轻轻地说:“其实我知道的,只有你与李生,不会嫌弃那样的我。” 渐离肯告诉我他的童年,便代表着他对我的信任,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对于他,对于李生,也不好发表感慨,渐离明明清楚李生对他的感情,而且也知晓那是不可能的,却依然与他相守,只因为童年时李生对他的不离不弃。 童年时那段灰暗的记忆,给渐离的心理上造成的伤害有多大,除了他自己,或许没有人会清楚。包括李生。 ------------ 第55章 何是问情处 天方亮起,我便也撩起了被子起身,转头看看身边的“春卷”,立刻瞠目结舌。哪里还有什么春卷,我身边躺着的分明就是一床被褥和一条麻绳。怪不得他昨夜问我,确认真的要这么睡么,原来,他竟然会金蝉脱壳! 那,岂不是,昨夜我是与同床共枕,相拥而眠的,想到此,我的脸立刻红得宛若一只熟透猴屁股,打了盆冷水不断地清洗,要冷静、冷静。 可大清早,渐离是去了哪儿,若是不告而别,他定是会留下字条才是。莫非是夜里容月上门,将他捉走了?好像也不太可能,除非渐离束手就擒,否则哪里会连一点动静都没发出,那样至少该把我从梦中惊醒。 斟酌了诸多可能,还是没有半分结果,于是打定主意出门瞧瞧,没准渐离恢复了体力,又去夜探凤兮阁了,此时还未回来罢了。出门右拐便是追月的厢房,没走一步,边听至她轻缓压低的说话声,追月平时素少与人来往,这天才微亮的,便有人来做客,非奸即盗。 慢慢摸索着过去,探在窗下,听至了男人的声音,但却很微弱,虽辨得出性别,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其实我本也只是好奇,若追月这般冰冷的女子,会喜欢怎样的男子,小厮里不菲的追求者,都被追月拒之门外,故今日这名男子拼死了,都想看看长个什么模样,会让那冰一样的女子甘愿沉沦。 这时房门忽然开了,眨眼的功夫,一把剑已不偏不倚的搁在我的颈上,追月手持着银亮的细剑,二话不说,便往前一刺,我愣在了当场。这一剑落下,我便会当场送命,好在一只手握住了追月的手腕,道了声:“自己人。” 里屋步出来的男人,将追月的剑抽走了,我怔怔的看着,那张脸是我再也熟悉不过的,然而此时的他,却与平日里有着天壤之别,仿佛是另外一个人般,我,不认识这样的他。他一袭白衣,波光流转的眼眸冰冷清冽,漠然了视了我一眼,便转身对追月道:“交待你的事,明白了?”追月抱拳,恭敬地低头道:“属下明白。” 白色的阳光下,他就那样安静地站着,长身玉立,眼眸冷冽清莹,冷若冰雪,白衣蹁跹,颈间系了三条白色的缎带,流苏般轻柔地垂落下来,优雅地披在肩上,在轻风的吹拂下,宛若白凤凰的羽翼一般轻舞飞扬。 他,美得不似凡人,美得风华绝代。 我轻轻地喃喃道:“渐离……” 他转头向我看来,冰冷的瞳孔微缩,便道:“想问什么,便进来罢。”转瞬便如风一般,消散在了这苍茫的天空之下,那飞舞的流苏缎带,宛若一个纯白的梦,如云似梦,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灵魂上。 追月躬身向我致歉,便冷冷地说道:“你不用怀疑,冷玉公子的脚程是十大名剑中最快的,他已在你的房里,你回去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 i s u w a n g . c o m”说罢,便转身进去。 不知为何,我觉得今日的追月穿着的红色衣裳,鲜艳得宛若血的颜色,她的容颜也从未似今日这般舒展开,俏丽明艳,莫非名贯咸阳、风华绝代的冷玉公子,真的令这名冷艳的女子为之沉沦? 我与追月的厢房并不远,然而我的步子却迈得很慢,慢得不知该如何面对那样冷若冰霜的渐离。原来我看不透的事,看不懂的人,不止吟风一人。短短一段路,却让我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直至他风一般出现在了我面前,冷冷地握住我的手腕,硬是把我拉进了屋。 “渐离……”从方才便呢喃着这个名字,除了他的名字,我忽然发现自己甚至连他的半分都了解不得。如今立在我眼前的这个人,是完全陌生的,像是我从未认识的人一般,冷漠得令人心寒。 这个男人,他,可以柔情似水,也可以冷若冰霜。 “渐离……”我低唤了一声,眼中含着委屈与抱怨。他过来重新握起了我的手,他的手心里冷得没有温度,他的眼眸里再没有柔情似水,有的只是深不见底的冷意。他更加握紧了我,静静地说:“祢祯,这才是真实的我,你还会和以前一样对我吗?” “我……”他纤长秀美的手适时的捂上了我的唇,沉下眼帘,冰冷地看我,道:“我、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我自小就是孤儿,整日流落街头,运气好时会有人赏点剩饭剩菜,运气不好时会被人责打,缘是我一直冰冷对人,渐渐的更少人给我吃的,更多的时候饿着肚子,那时候,我遇到了李生,他没有嫌弃我,将施舍得来的大部分食物都分给了我,自己逞强说不饿,我们一起相依为命了一年,那一年里我发现李生很受人欢迎,原是因他会温暖的笑意,我不想挨饿,慢慢也学他那般对人笑,笑得越温柔甜美,得到的剩饭便越多,几年下来,这个习惯一直都改不掉了。” 谁会想到,光鲜靓丽风华绝代的冷玉公子背后,会有这样的童年,我抬眸看着渐离,他的脸容却恢复了原来的那般云淡风轻,轻轻地微笑,那样灿烂的笑容刺得我眼睛好痛,好痛,他的温柔与笑意,仿佛转瞬成了扎眼的刺,会让我不断地看到温柔的笑容背后,那凄惨潦倒的童年,他笑得越轻柔温暖,我的心就越止不住的痛楚。 “渐离,你可不可不这样笑,比起现在,我更喜欢你冰冷的模样。”他闻言,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淡淡地笑起来,拍着我的脑袋,眼深深地望着天边,轻轻地说:“其实我知道的,只有你与李生,不会嫌弃那样的我。” 渐离肯告诉我他的童年,便代表着他对我的信任,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对于他,对于李生,也不好发表感慨,渐离明明清楚李生对他的感情,而且也知晓那是不可能的,却依然与他相守,只因为童年时李生对他的不离不弃。 童年时那段灰暗的记忆,给渐离的心理上造成的伤害有多大,除了他自己,或许没有人会清楚。包括李生。 一日里照例要随小厮去小屋里刷粪桶,因为十分不齿开口,只稍微糊弄了下渐离便出门去了,接下来照顾渐离的事,自然是交给了追月。追月是东守阁的大丫鬟,地位自是比我高得多,可以对人吆五喝六,命厨房多送来了些饭菜,渐离平日里吃的不多,有时吃的比我还少,故那些足够果腹。 但最不该的是,因渐离腿上伤患未愈,追月以我身子骨未好的名义,令厨房天天送来鸡汤肉骨给他滋补,这下倒霉了我被弘凤兮堪堪盯梢上了。天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色眼斜着我的胸口念叨着,再怎么着那里都不会变大了,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羞得我恨不得扑上去,将他那颗该死的脑袋给拧下来。 容月并未若想着这般来搜查东守阁,不知是想放渐离一条生路,还是什么,总之是相安无事。日子一晃便是一个月,渐离的腿伤在追月悉心照料下,已好得差不多了,渐离的脚程很快,身子只需恢复了,趁夜出凤府并不困难。 而就在我们都松懈下来时,外面的小厮忽然来报弘凤兮来了东守阁,说是要见我。我一骇,本想先将渐离藏到追月的房门,哪知一开门弘凤兮已到了门口,渐离顺势躲进了我的衣柜,我见他藏好了,便冷静下来,淡淡的道:“不知你又有何见教?” 一贯以来,我对弘凤兮的口气都不是很好,其一是因为他为人随意,过于礼貌便显得生疏;其二,前些日子笑话我胸脯过扁,让我对他的憎恨加深了一倍。故,这语气怎么坏就怎么来,对他嬉皮笑脸,无事献殷勤,反而引起他的怀疑。 他也十分不客气,一挥手便进了女儿家的闺房,坦然自若地盘腿坐下,执起茶壶自斟自酌地喝起来,也不说话。我纳闷地在他对面坐着,他亦不看我,除了一连贯倒茶喝茶的动作,便再无其他。 我强装着盈盈笑道:“弘凤兮,你到我房里来不会就喝茶这么简单吧。”他放下茶盅,终于第一次抬眸看向我,轻缓地说了声:“姑娘,以为我来作甚?” 弘凤兮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自然不是来喝茶那么简单。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受伤那会,他来看我的次数都可以用两根手指数得过来,更何况无缘无故的,他怎会舍得望江阁里的美女如云,寻欢作乐,而赶来此地,这只有一个原因,容月,终于去向他告密了。 我俩心中,自然都清楚对方的目的以及在盘算着什么,只是互相都尽量压着那些事不提及。然而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既然知晓了弘凤兮来得目的,不在此刻解决清楚,大概是不可能的。 那边厢弘凤兮发话了,持着茶盅踟蹰半晌,随后直接道明来意:“姑娘,在下听闻你这藏了个敌方的奸细。”我内心紧张,暗忖该如何应对,装模作样地喝着茶,一听到弘凤兮的话,满嘴的茶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见过直接的,没见过像弘凤兮这么直接的人。 弘凤兮的反应倒是很快,一把扯起身侧的毯子,飞快地挡住了我的“袭击”,又道:“在下必须搜查你的房间。”说着,立刻起身朝衣柜走去。 我的卧房中一左一右各有一个衣柜,然而弘凤兮去的那个方向正好是渐离躲藏的那一只,据闻江湖中有一种听声辨位的法子,无论多么细微的声音,甚至只凭借微弱的呼吸,便可识辨出藏身方位。我的卧房不大,能藏匿人的也只有左右两边的衣柜,弘凤兮方才进屋时不发一言,大抵便是在判别渐离究竟是躲在哪一处。 在弘凤兮即将拉开柜门之际,我连忙赶上去“啪”一声狠狠地按回去,然而女子家的力气自然是不若弘凤兮那习武之人来得大,不一会儿,我便支持不住,眼见柜门就要被拉开了,我期期艾艾地看着弘凤兮道:“凤兮兄,给我一个人情,如何?” 一口一个凤兮兄叫得我头皮酥软,自打我认识弘凤兮开始,从来都是直呼其名的,何曾叫得这么崇高致敬,算了,就当我是在巴结讨好他好了,便宜这小子了。 他闻言,敛眸思索片刻,而后松开了力道,脸容缓缓地舒展开,偏着头,浅灰色的眼眸恢复了从前的那般风流不羁、悠然自得,他勾起唇,伸手敲了下我的脑袋,道:“姑娘,人情我给的起,你可还不起。” 嗳?我怎么瞧见了他一脸暧昧而猥琐的笑容,不会是想让我以身相许吧,不干,绝对不干! 也不知弘凤兮到底在想些了什么,总之,他不再执意要强行打开柜门,只对柜子里的人轻声说道:“兄台,好自为之。” 弘凤兮这回破例放了我们一马,不过大概是下不为例了。 我送他走至门口,弘凤兮飘逸的暗红色身影翩然而去,只是我望见了回廊的转角处,有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衫的男子,俏丽冷峻地玉立着,幽幽的望向这边,长长的黑发散在空中,他的身上宛若聚散着人世间最阴暗的气息,与之相隔甚远,强烈逼视的压迫感还是如期而至、如影随形。 容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那日弘凤兮走后,追月便过来告知渐离逃跑的路线,以及她近日来在凤府里取得的情报,起初追月还不时瞥过眼,对我不放心,大抵是知晓我与弘凤兮很是熟络,若是跑去跟弘凤兮告密,不仅渐离走不了,连她自己的身份也会暴露。 不过渐离一再微笑相告,不要紧的,她才稍微放松了对我的警戒。渐离走之前还交代了追月让她自己保重,太过冒险的事就不要逞强了,她与渐离是上下属的关系,自然惟命是从。渐离还说我处世不深,让她照应着我,追月朝我望来,道了声,好。 从我在荒原之上被渐离所救,一直到后来跟着他来至了晓晴楼,这段时间,追月早已潜入了凤府,故我是渐离的红颜知己,自然也不为她所知,只是我看到当渐离朝我微笑的时候,她冰冷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掠过一丝落寞。 这世上有女子不喜欢渐离那是假的,追月的心思我亦清楚的很,只是不便挑明什么,渐离的内心里一直记挂的人,只有椒图而已,他的爱情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的存在。比如蝶画,比如追月。 ------------ 第56章 而今非昔比 忐忑的过了一夜,不知渐离是否平安撤离,一早起来便去寻了弘凤兮告假一日,逍遥自在的弘凤兮自然不会闲来无事来管理婢女休假,不过这府里就他最大,反正他说的话算数,加之我初来乍到也确实不晓得这事归谁管,劳烦劳烦凤兮兄,有利无害。(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由小厮领着出了凤府,并交待我定要在申时前回来,他会再来此接我,我应了声便出门去了。上了大街,许久不曾有的清新扑面而来,我张开双臂快乐的笑起来,关在禁制诸多的凤府久了,都要忘了自由是什么样的感觉。 走过咸阳的主干道,左拐进了条深巷,进去大约半里路,我停下脚步抬头望着上方一块极为简陋朴素的木板,板上写着三个大字:晓晴楼。 闭起眼,深深地吸气,真是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方要抬步进去,忽而想起在茶楼里招呼客人的李生,心有余悸地又缩回了腿,转而向巷子更深处走去,那儿可以直接通往晓晴楼的后院,如今对李生还是避而不见最好,光是我这张脸都足够把他惹毛了。 一路过了下房、西上院,走至枫宜院时,听至院内传来刀剑有力的铿锵之声,接着便是一阵震天绝响的喝彩,我便疑惑了此处不是纤华公子、亦就是吟风的住处,怎会有人耍弄刀剑,还一时间来了这么多人,想着便探头进去一瞧究竟。 绿树红花间,一名脸容清俊的男子,面若似火骄阳,眉宇飞扬跋扈,手持着艳红色的细剑,□□着半身,大抵习武之人的身躯,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性感紧实的肌肉,流畅的肌理线条,不会太过削瘦,也不会太过强健,可以说他的身材绝对是练武之人中的佼佼者,当然我的武学造诣仅是皮毛,说的是指美感方面。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庭院里聚散着各路人马,有衣着奢华的富贾商人,大抵是恰好途经此地过来赏析剑舞;有年纪稍大些的华□□,这些人并看不懂所谓的剑术,大多都是死了丈夫的有钱寡妇,不甘于年华寂寞,眼睛直瞄着那位男子的性感身躯;还有就是各庭院的侍女,因等级差别站在最外面,除了枫宜院本身的侍女见怪不怪地看着外,其他院落的侍女大都娇羞地将手半捂着眼睛,水灵灵的往外张望着。 只见那位男子剑招一起,刹那间百里飞剑,火树银花,簌簌落下,漫天的花瓣,宛若粉色的梦境般悄悄地飞落。他的剑招极为阴狠,雷厉风行,若是作为杀手,怕是顷刻间飞落的不是花瓣,而是所有在场者的人头。为此,他为了掩盖剑上的杀气,才冠冕堂皇地大肆砍虐花草,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观赏落花上。 我依稀忆起进晓晴楼那日李生曾说过“芙蓉帐暖”的花信公子,练得一首美艳绝伦的剑术“信花绝”,但外出办事,不在楼中,与我素未谋过面,莫非眼前的这位,便是那花信公子。 然而在大家齐齐皆拍手叫好之际,却见他忽然收住了剑,与身旁的侍女耳语一阵,孤傲的唇角缓缓勾起,似有若无朝我瞥了过来。我正托腮诧异着,抬眸正好迎上他绝非善意的目光,暗叫不好,便低着头朝他的方向福了福,便径自走了,心里默默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路上恰好遇上了赏完剑舞的蝶画,与她一并走着,打听到他果然是名花榜第五的花信公子,连日都不在晓晴楼,前些日子方回来。他与吟风似是很早便相识,一直都住于枫宜院,故枫宜院有内两间上房,一间是纤华公子,也就是吟风的,另一间便是花信公子的。 我又问了:“蝶画近来可有事发生?”她笑吟吟地道:“倒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囚牛、渐离以及李生此刻都不在晓晴楼中。”据说是渐离昨夜方回到晓晴楼,便被囚牛告知去往一个地方,三人同时离开了。我心想着,大抵是太宸宫下了召回龙子的命令罢,李生虽不是龙子,却也是太宸宫的一份子,看来天下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与司镜处的那段时间,曾经听其提及过,历朝历代,太宸宫召回所有龙子之时,天下必定大乱、政权颠覆,太宸宫辅佐之人必定权倾朝野,一统河山。九位龙子必须绝对无条件服从宫主的命令,扶植新王上位。 转念又想起了四龙子,吟风,不知他此时身在何方。 这些日子,蝶画气色倒是好了不少,白皙的脸颊红晕而有光泽,身子骨也比往日硬实了许多,渐渐的也与晓晴楼的姊妹熟络了不少,人也变得开朗了,这样我便放心了。 蝶画低眉含羞地娇笑道:“姐姐,其实妹妹还有一事相告,不久之后,我便就要嫁与萧敬为妻,到时姐姐务必回来喝妹妹的喜酒才是。”我愣了片刻,这事倒是来得挺快,莫非蝶画已从渐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也好。我回应道:“那是自然,蝶画的喜事,我怎可不来呢。” “姐姐,大抵是觉得诧异妹妹为何鲁莽的便把自己嫁掉了,只是妹妹也清楚那冷玉公子岂是我可高攀的起的,萧敬先些日子对我吐露了真情,本想考虑着时候再说,然而妹妹的年纪也算是不小了,过些日子再谈也不知要过多久,女人过了二十便无人再要了。既然要嫁,就趁早把自己嫁掉吧,姐姐你说是不?” 我笑道:“萧敬公子既然对妹妹情深意重,妹妹若觉得可托付,便是如此也好。”毕竟比起蝶画苦苦厮守的渐离,却终得不到任何回报,不若这样更是好。不过我总觉得萧敬那个名字,分外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让蝶画注意好自己的身子,好好保重云云,便往司镜的别院去了。蝶画说,蔚染自从上次受伤后,一直在司镜的别院里治疗,没有回过蔚彤院一次。得了,要见的人都在那儿,索性一次性过去见完,申时前还得赶回去。 ------------ 第57章 断琴之断情(上) 高木遮天,灌木丛生,越往内走,撑天的枝叶就越交叠繁茂,光线也愈来愈微弱。[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晓晴楼别院的最深处,那里清幽静谧,鸟语花香,如同佛堂般圣洁得不知人间烟火,一草一木,肆意生长,如入仙境。楼规规定,无事不可扰,于是此地约有三年未曾有生人踏入,人际罕至。 我抬起头,别院的门匾上依然空无一字,晓晴楼大大小小几处别院,唯有此处有匾无名。据说当匾上写上字时,便是此院主人下出山之时。 直至脚下一抹清泉流过,眼前方才豁然开朗,明亮的光线下一位风华绝代的青年男子正宁静地注视着我微笑,在那里等待我的到来。 他大约二十三四,绝美的容颜上蒙尘着一袭白纱,依稀看得清纱下的姿容若西月美艳、锦绣芳华,一双绝色出尘的美眸水波荡漾,虽是男子如此蒙纱穿戴,亦丝毫不觉突兀,反而觉得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幽迷离。 这名绝代出尘的青年男子,安静地坐于木质轮椅中,一颦一笑皆有忧伤的气息萦绕在周身,眉宇间散发的光华淡而幽静。 如同与他初次相遇那般,他优雅地微笑,示意我过去,淡淡地道了声:“祢祯,你回来了。”这一次,他却是用说的,轻柔而沉静的声音,淡淡的仿若淌过心间的暖流,轮椅中清雅的男子明媚的光华一瞬间绽放开,宛若涅槃凤凰般耀眼,刺得我的眼睛失了明。我结结巴巴的道:“司镜、你……可以、说话了……” 他风华淡然地与我相视一笑,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本就是那么一个优秀而高雅的男子,却被一身的残疾洗去了历练而高贵的气质,平添了忧伤与沉默的隐忍。他的谈吐均匀缓慢,宛若贵族般的沉然镇定,却与吟风温润如玉、不怒自威不同,他带给人更多的是平易近人的温柔。 我悄然莞尔,昏厥的半年以来,究竟是错过了多少事,七年在外的花信一夜之间风尘仆仆归来,蝶画一念之间便托付了终身,司镜短短时间便疗好喉道的灼伤,太宸宫急召回了九位龙子,那么还会有多少是我还不晓得的事。 “司镜,蔚染的伤势如何了?”没想到此话一出,他风华卓绝的姿容立刻暗沉下来,丝毫看不出唇角还残留下微笑的痕迹。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慌乱地去拉司镜的衣袖,道:“蔚染,他不会是……死了……”那个死字,我咬牙了半天,才吐出了口。 他的袖口被我紧攥得出很多条皱痕,深浅不一,而我的力道却未曾减去半分,可司镜依然面无表情地凝望着莫须有的幻境,他的波光潋琉的美眸,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深深地叹了口气:“祢祯,你便权当是蔚染,已死。” 什么是权当他已死?虽意义不明,然简而言之,便是说蔚染他并未逝去,我重新平复下心境,松开了他的衣袖,缓缓地道:“司镜,你说清楚,蔚染他,发生了什么事?”司镜转过脸来,面对着我,并未多言,只说了一句:“他在屋里,你自个去瞧瞧罢。” 清幽而连绵地琴声。在略微暗沉地房间里传响不绝。我一步一步地走进去。走得不快。但每走一步便变得更加坚定。蔚染并没有大碍。否则怎会安然地弹奏着琴。只是那支曲子地音调未免太过凄凉和忧伤。 屋子四面地窗户都紧闭着。他安静地坐于阴暗里抚琴。从我地角度只能看清他微白地侧脸。在我一遍又一遍地上下打量他后。可以确定他地身子基本上没有任何问题。然而为何司镜又对我提及那么严肃地话题。 我走上前去。就停在他地身前。他不可能察觉不到我地存在。然他却始终不曾抬起头看我。他比我临行前更瘦了。素来合身地蓝色衣裳显得宽松了许多。单薄地料子下分外突兀地显出嶙峋地骨头。在我看来。那身衣裳完全只是套在了一个骨头架子上。 我内心一痛。低低抽泣了一声。慢慢地蹲下来。伸出手覆盖在了他地手背上。琴声稍歇。他停下了抚琴。却没有更多地举动。我甚至以为以我们曾经确认下地情意。他至少会反手握起了我地手。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深情款款地唱着《关雎》。抑或是将我揽进怀里来一个缠绵不绝地热吻。然而什么也没有。 他太过冷漠绝情。几乎令我误以为我对着地无非是一座没有生命没有感情地雕像。那双冰冷地凝视着我地冰蓝色地眼眸。陌生地仿佛昭示着我们根本就是毫不相干地人一般。我瑟缩地取下了覆在他地手背上地手。我迷惘而失措。甚至不知该以何种身份来面对他。 当我以为他会是我终生托付地男子时。他却以一种冰冷傲然地姿态。立在了我地身前。让我刹那恍惚地以为曾经地身陷难以自拔。仅是我地自作多情。 “蔚染……”我还是开口喊了他的名字,有点犹豫有点害怕,他是否连应允我一声,都不愿意了。他缓缓地动了动干瘪的唇,说话的声音很低,我没有听清,于是他又轻轻地撂了撂手指,示意我坐下。 他不再说话,埋下头,弹指间清澈的琴音又自银白色的弦下挥洒而出,弹得是一曲《广陵散》,亦是当日与蔚染相知时,被我批判的一文不值的曲子,其实这首曲子恢宏大气,我贬低之意并不在曲,而在奏者。 如今他的琴艺已打破了无心的境界,历经了沉静的洗练,更上了一层高阁,真正的将《广陵散》的意境淋漓再现了,天下之大,琴艺比蔚染胜者,估计是没有的。只令我困惑不解的是,这《广陵散》所表现的内涵,惊涛拍岸、波澜壮阔的音律下,细细地讲述的是聂政刺韩王的故事,自从蔚染晓得我懂得此曲的含义,便不再弹及,为何又在此时此地,对我再次奏起。 我似曾记得他说过《广陵散》乃是他的一位友人所作,并未对外流传,故当他见我对此侃侃而谈时,眼底浮现了佩服之色。而吟风失踪后,我忆起了甚多的往事,其中之一便是,教与我这首曲子的人,是吟风。 现在想来,不免生生后怕,吟风他为何要教与我《广陵散》,而非其他,他在成为我贴身侍卫的时候,是否便为往后操控天下大局安排好了一切,而我,无非是他在博弈中的一枚极其有利用价值的棋子,一步一步地将我推向众矢所指的深渊。 先是交予我一切必须的技艺,比如武学,可求自保;比如《诗经》,却是渐离所偏爱;比如《广陵散》,却与拒人于千里的蔚染轻而易举地交心。出宫以来,我的一路未免太过顺利,渐离的拔刀相助,蔚染的不离不弃,甚至在囚牛杀尽我的关头,出手阻挡,而这有一半以上来自于吟风精心策划的安排。 魏国长公主出使秦国的日子,是吟风定下的,当日他率领黑衣人拦截车马,又佯装被渐离所伤而逃离,天底下哪有那么刚好的事,荒原之大,为何偏偏在那儿会遇见渐离,又所幸被其相救,这令我不禁怀疑,一切早都是吟风算计好的。 他的城府到底深到了何处,一步一步引导我走出魏皇宫,进了晓晴楼,在我中了暴雨梨花毒后,置我不顾,便是算准了司镜会出手相救,而后装出孱弱的模样与我相会,对我下了迷药,然后又不辞而去,将失踪的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我,以致我差点被囚牛所杀。但是我还有利用价值,必定不能死,故他算准了蔚染若是对我动了心,便会誓死替我受罪。 好可怕的男人!心思缜密、精确安排若此,这世上还有谁人能及。 再而对外界隐秘的放出风声,说自己身在凤兮阁,囚牛便别无选择的被其误导以为他被弘凤兮所囚禁,再逼我进入凤兮阁,一步一步,都在吟风的掌控之中。而那日弘凤兮提及他敬佩的人为纤华时,反应并未怪异,也就是说,弘凤兮根本就未对吟风不利,囚禁他什么的更是荒唐之极。 此时,吟风若不是在凤兮阁奉为上宾,便是身不在凤兮阁。然而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毕竟弘凤兮提及过那日我被秦王杖责几欲不治之时,幸得住在他府里的神医。吟风用毒手段阴狠,对于医术的造诣也是很深。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那个神医,会否指的便是吟风?。 ------------ 第58章 断琴之断情(下) 方想至此,《广陵散》一曲终了,蔚染站起身,淡淡地道:“姑娘,我俩缘于此曲,也缘尽于此,后会有期。[热门小说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姑娘?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而过,蔚染会对我如此用冰冷的称呼,虽弘凤兮也喜欢称我为姑娘,然而语气中充满调侃之意,反而不觉得生疏。而此刻我的心冷到了极点,蔚染一次又一次对我的敌意与冷漠,让我有一种跌落谷底,不论如何挣扎,再也爬将不上的恐惧感。 蔚染走至了我的身前,冰蓝色的瞳孔骤然缩紧,似是痛苦不已,又隐藏的极好。他认真地凝视了我一眼,只一眼,却是我入屋以来,第一次正眼看我,他冰冷的瞳孔还若从前一般纤尘不染。 看罢,他走回了那把蛇蝮断的琴前,缓缓地抚摸了,然后双手持起琴狠狠地朝地上砸去,七弦崩响,发出难听而刺耳的声音,而这一次他将木质的琴座一并砸断了。初认识蔚染时,他因我批判他的琴音怒而断琴,没想到分手时,竟然亦是因断琴而从此断情。 先前的琴只断了弦,伤及了琴座,故优秀的乐师可以修葺的好;而如今,这把琴四下崩裂,修好已是再无可能,这是否意味着我们之间的情意,再也无法愈合。 断琴,从此断情。 蔚染,你为何可以如此残忍,如此对我。可以从此不再弹琴。 他缓缓地抬眸看向我,冰冷地道:“此琴已断,此情已绝,从此以后,你我再无任何瓜葛。” 我慢慢地蹲下来,蜷缩着身子,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倔强如我,没有哭,也不会哭。我非常缓慢的吐出一句话,声音亦是低得几乎听不见:“蔚染,你是否在怪我,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这是我的错,我向你赔不是。” 他没有应答。 我又继续问:“你是否觉得你配不上我?我不会介意,为了你,我可以放弃这个身份。” 他依然没有应答。 “你是否怪我在你伤势很重之时。离你而去?我不是怕受你拖累。才离开地。我害怕若是不听从囚牛地命令。进入凤兮阁刺探情报。他便会要了你地命。你可以怪我。可以打我。但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说到最后。我将自己越说越卑微。声音越说越低。真地。我从未想过博得任何人地同情。仅此一次。我奢望着能换回他地一点怜悯。我地爱情注定是卑微地。我只是想尽最后一份力来挽回。 他不发一言地负手而立。侧脸深深地陷在了黑暗中。看不清是何表情。只是那冰蓝色地瞳孔。一刹那闪过一丝悸动。似有些许动容。然而转瞬又消失无踪。 “祢祯。你是秦王地妃子。我们是。不可能地。”淡定地一句。没有过多言语。 他总算是愿意喊我地名字了。方换得我内心地一片释然。却说出那样一句话。是地。我何曾不晓得。我们是。不可能。天地之大。能容纳我俩之地。几欲没有。天下又要开始连年征战。即便逃到天涯海角。秦王也会暗地派兵刺杀。就如弘凤兮所说地那样。秦王嬴政容不得任何水性杨花地女人存在于这世上。 或许生于乱世。本身就是一种悲哀。能苟活着。便是万幸。蔚染是为了我好。而我却脑子发热得只会无理取闹。我苦然一笑。淡淡地道了声:“我明白了。” 比起两人殉情而死,冠冕堂皇地说着什么来生来世再相聚,无非是追求浪漫的痴情男女的妄想而已,这一世留不住的,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遗忘了刻骨铭心的情爱,留到下一世又有何意义。安然无恙的活在这世上,即使相别不相见,想着彼此在世界的另一端好好的活着,其实也是种幸福。 我轻轻一笑,潇洒地道:“知音者,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不若与我痛饮一番如何?”他见我释怀了,便轻轻复合了声:“好。” 上了一桌美酒好菜,我努力地装作不介怀,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在我和他面前都摆了一个大碗,提起酒坛就往里面倒酒,斟满上一个劲嚷嚷着要蔚染喝完。他接过酒碗,冰冷的瞳孔里掠过一丝痛苦的异色,想都未想,倒头便喝尽了。 我持起碗,也喝了起来,每一口却喝得不多,我的酒量很大,这一点不足以令我醉倒的,更何况借酒消愁只会愁更愁,与他对酒当歌,无非是想表现得干脆豪爽一些。我抱起拳,学着弘凤兮潇洒的模样,道了声:“天上乌飞兔走,人间古往今来,万般回首化尘埃,唯有青山不改。” 一番豪言壮志说毕,一抬头,将酒饮尽,接着,一滴泪便从我的面颊滚滚滑落下,他坐于我的对面,方要伸出手替我拭泪,我别过脸,他僵滞的手停在了半空,想了片刻又收了回去。我紧张的欲扯过袖口擦掉难看的眼泪,结果却把桌上的酒坛打翻了,烧酒淋湿了一身,窘样难当。 本想干净利落的来个盛大的告别,没想到却搞得如此难堪,若眼前之人是弘凤兮,没准会笑得趴下,我通红着脸,低低地说了声:“言尽于此,就此别过,青山绿水,后会有期,你……要保重。” 失魂落魄地夺门而出,他亦未有所阻拦,蔚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当他爱你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占有你,拥着你激情而炽热的吻着,那是温柔的狂野;当他抚琴的时候,冰蓝色的瞳孔会变得柔情似水,眼眸里安静而沉然的静谧,那是内敛的优雅,当他不再爱你的时候,便不会再胶着缠绵,如此考虑事情,复杂的问题在他眼里也会变得简单。不爱,便是不爱,没有理由。 司镜依然坐在青木轮椅中,如烟出尘地等在深深庭院那里,敛眸朝我看来,我迎了过去,却痛在心里口难开,我怕一张口,眼泪便会止不住的簌簌落下来。 司镜沉然道:“祢祯,师弟的脾气自小便很倔强,决定下来的事改不了,过些日子,我再好生劝劝,你先回去罢。”我略微颔首,施了个礼,便一言不发的走了。与蔚染相处了一年,何曾不晓得他的脾气,改不了便是改不了,说不爱,便是不爱了。司镜,怎会不了解蔚染的性子,他无非是为了安慰我罢了。 然,我不甚晓得为何蔚染会突生变卦,与我断情决意,其一,大抵是考虑到横亘在我俩面前的秦王嬴政;其二,莫非是与那一曲《广陵散》有关? 司镜院前的那块无字牌匾,已然是写上了两个字——未染。依稀记得有人说过,当那块牌匾写上字时,便是院中的主人出山之时。 未染之蔚染。断琴之断情。 这其间的涵义,又有几人懂? 我转身而去,却隐隐听至昏暗的青木林中传来司镜低沉而哀怨的绝响,似是错觉,又似不是,他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吟风,他绝非你的良人。” 月夜之下,司镜轻摇着轮椅步入了内屋,道了声:“师弟,你这又是何苦!” 屋内尚未点灯,又或是蔚染点了又灭去了,他的侧脸深深地没入了平静的黑暗里,冰蓝色的瞳孔莹亮湿润,声音却从所未有的嘶哑,像是曾经哭过:“司镜,若是你,爱情与雪恨,你会选择哪一样?” 他的一生中最爱的人有三个,一个是司镜,一个是祢祯,还有便是他在韩国时结识的那位友人,亦是那曲《广陵散》的作曲者。除了司镜,没有人知晓他不为人知的身世,五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从韩国逃亡秦国,浑身是血,遍体鳞伤,而他的那位友人,死在了逃亡途中…… ------------ 第59章 信花绝公子 我一面走一面思量着司镜的话——吟风,他绝非你的良人,这样说的目的究竟是为何?在经过枫宜院时,我下意识的朝里面瞥了一眼,还好那位花信公子并不在,大抵方才以为他不怀好意的抬眼瞪我,是错觉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又走了几步,知觉告诉我有不明物体飞近,忽的转身,方抬眸便望见了一支银亮暗红的细剑,朝我面门飞驰而来,天,为啥我的这张平凡的脸总跟这些刀剑过不去,上次被李生划花还未来得及恢复,不会又这么来上一刀吧。 电光石火间,一只手从身后握住我的肩头,轻而易举地一掰,我便飞快地侧过了身,而他的另一只手稳稳当当的将剑柄接在了手中。我正欲发怒,耍酷也不是该这么耍的吧,说不定我的命就这么玩完了。 没想到那厮却先开口喃喃抱怨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蠢,跟吟风学了那么多年武艺,我用了一层功力都不到,你竟然都避不开!” 我怒!哪来的野小子敢这么跟我说话,也顾不及方才失恋之痛,当下就跳起来与他对峙:“你又是什么东西!” “切!你这女人还挺有性格的。”他撇撇嘴,一张骄纵明艳的脸容,眉宇上扬,飞扬跋扈,英气逼人的身姿,衬着窄肩窄腰窄腿的紧身黑衣,煞是诱惑魅人,将他完美流畅的身材不差一毫的表现出来。 月夜下立着的男人,不是花信公子,又是何人? “喂,臭女人,我在这儿等你很久了。”他一脸不耐地注视着我,皱了皱眉紧接着道:“你去了凤府这么久,有没有风的消息?”我一次又一次将怒火强压下,这、这到底是什么人,口里不是蠢女人,就是臭女人,我、我要爆发了,唉,可惜我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乖乖的忍气吞声。 什么?还想问我吟风的情报,他跟他又是什么关系,就指着这个蛮横的态度,别说我不知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哼! “你说是不说?!”他朝我大吼了一声,等得急迫,满脸焦躁,脸上腾地浮现起蔷薇色的愤怒,反转剑身,轻快地一挥,便将剑搁在了我的颈上,我面色一变,这晓晴楼里的刺客咋都这么变态,刚远离了一个蔚疯子,现在又来了个花疯子。 漆黑的夜色里,他的剑是暗红的颜色,宛若是凝固甚久的血水,在剑的表层结了一层暗沉的红色,那种红接近于人心脏的颜色,总之,那把剑折射出的光芒,闪动的是诡异的美。 这花信为何如此紧张吟风?看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抵不是一般。 不要告诉我,又是一个龙阳之与断袖,譬如李生之与渐离,这花信不会之与吟风吧,心中一凛,胆寒了半天。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花信放下了手中的剑,随手丢到了一旁,便走至石块上一屁股坐下,闷声生气。(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狂傲的脸容一下子变得落寞,那沮丧的模样,像极了斗败的公鸡。 他的确拿不了我怎样,若是他与吟风分外亲近的话,定当是知晓一伤则伤,他无法对我严刑逼供,若是伤了我,吟风便会伤得比我更重。 我心一软,走过去说道:“喂,你就这么想知道吟风的下落?”他抬起头,沉吟地凝视着我片刻,然后垂下头深而低沉地应了声:“嗯。” 我叹了口气,将我的猜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他,吟风十有□□身在凤府,那个素未谋面为我治伤的神医,身份很可疑,但碍于凤府严密的管理机制,加之凤府宅邸幅员辽阔、机关重重,我至今尚未搞清里面究竟有多少院落、住着多少人、什么人,故无法确定吟风身在何处。 他闻言,眉毛一抬,紧抿着唇,起身拾起剑别在腰间就往外走,我的脸立刻就垮下来,嗳,这厮该不会马上就杀去凤府找人吧。 嗳,凤府岂是任人随意乱闯得进去的,否则,那弘凤兮十大名剑之首的称号,可以直接去喝西北风去了。 他一手拿着血红的剑,一手跨在腰间,且走且行,完全不听信我的劝告,这花信打定了主意,冲动的劲儿,愣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我无能为力的摊摊手,喊了声:“你这么去,也是去送死,我可以带你进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不错,望着那愈见陷没在黑暗中的身影,我打起了他的主意,孤身在凤府作战的确困难,若有花信相助,没准很快便能查出吟风的下落,在凤府谋个职位大概还是不难的,大不了再多喊弘凤兮几声大哥,让他乐呵乐呵。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追月,然而追月在吟风失踪前,便已混入的凤府,她在执行的任务,可见是与我不同,至于是什么,我也不好说,大抵是与秦王有关,不过这仅是我的猜测而已。至于她是否会介入吟风一事,会否帮我还不好说,不如带一个对吟风忠心耿耿的人,来得放心许多。 他转过身,面朝着我,孤傲的脸容缓缓勾起,大义凛然地道:“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那该死的誓死如归的模样,好似我会把给那个那个了一样。瞧着那花信一脸无害的笑脸,我便想起了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名花第五的花信公子。晓晴楼里的公子说好听了是卖艺又卖身,说白了就是无非就是出卖色相加肉体。 我冷汗直下,用袖子抹了抹,才开口道:“第一,在凤府不许擅自行动;第二,必须保护我的人身安全;第三,你对吟风了解多少,全都告知我。” 话音刚落,那边厢便飞快地响起了一个“好”字,我盈盈一笑,满意地勾起唇,在我看来,花信整一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说好听了是直爽,说难听了根本就是练武到了极致之人,脑子都有点那个啥,反正冲动是魔鬼,到头来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不过对他来说,吟风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值得让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吧,既然你同意了,那么先来履行其中一条,你对吟风了解多少?”我对吟风的了解,也仅限于想起的部分记忆,至于封印为何会如此不牢固,让那些记忆透了出来,渐离的解释是,吟风的身体开始衰败了,下封印的龙子若是死了,封印便会自行解除,然而吟风的身子已然大不如前,那么封印自然会松动了些。 不知眼下吟风到底在算计些什么,竟然避开了所有人,又将矛头直指凤府,袭击凤府之人,日夜不断。我倒是有点可怜弘凤兮,交一损友若此,可也真是悲哀。 花信随即飞了过来,确实是飞的,不,更像是瞬间转移,方才还距离半百,一下子便到了我的跟前,快速地揽起我的腰,还没来得及令我反应过来,便带我飞上枫宜院的屋檐之上。 脚刚落地,他便又飞快的放开了我,一个人走到屋檐顶端坐下,沉默了一会,便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吟风在进入魏皇宫之前的一些事。 原来花信,是吟风的师弟。据他所说,吟风被送往他的师傅那儿,大约才6岁,那位师傅在江湖中享有盛名,却不知为何忽然隐退居于深山里,江湖中人高官贵人也在寻他却寻不找,然而却被一个那么年幼的孩子给找着了。 那位师傅一眼便相出了吟风是可造之材,将毕生所学传授与他,然而这个孩子比他想象得还要聪明,仅四年时间便接纳了全部之所学,那时候吟风年仅10岁。师傅已没什么好交给他了,便给了他一本秘籍,让他下山。那秘籍里的武功,可以让遍体鳞伤的肌肤在顷刻间恢复如初,然而代价是每使用一次,身体便会愈见孱弱。 师傅面上提醒他最好别修炼,然而这种武功并不好学成,毕竟师傅他终其一生也没练成这套武功,故他虽知此功会带给伤害,却有意识无意识暗示吟风,希望自己一生的遗憾,能在他这个了不起的徒儿身上得以实现。吟风果然不负所望,在下山的前一夜练成了,师傅大喜,说了一句,一生收了一个这样的徒儿,心愿已了。 以上这些,都是后来花信听他的师傅讲的,因为一直到吟风下山后七年,花信才被自己严厉的父亲送上门请求师傅指点,学有所成后,便下山寻找师傅口中念念不忘的吟风,他本想与他一较高下,岂知却被吟风强大的才能与武功所征服,一直追随他到了如今。 还好,只是佩服与敬仰,不是龙阳之与断袖,我又抹了抹冷汗。 从花信口中,我还得知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我的身上不止有吟风为断我记忆施下的阴阳咒,还有囚牛为我下得“身身不离”。那“身身不离”是太宸宫的龙子与被他保护之人之间,所定下的契约,副作用也大概是一伤则伤。就是那龙子若没有保护好这个人,自己便会受很严重的伤,大概像是一种惩罚。 而“身身不离”按规定必须由另外一个龙子来下,故七年前,吟风受命作为我的贴身侍卫存在时,便是囚牛来为我与吟风,缔结了契约。太宸宫的咒术,皆有规定,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身身不离”是由囚牛下的,那么也只有囚牛才解得开。 这就意味着,吟风有把柄落在了囚牛手中,若囚牛以我为人质,那么吟风便会寸步难行。即便他可以残忍到无所顾及他人的地步,一伤则伤,然自己的身子若是因我而损伤,还有何壮志霸业可谈。怪不得囚牛当初信誓旦旦的认为,吟风定是会助他打江山谋反太宸宫,原来是如此。 然而我极度想不通的有两点:吟风10岁学成下山之后,又为何会进入了太宸宫?若是太宸宫派出广罗天下孤儿的密使所为,吟风没道理不反抗,毕竟以他的功力,对付个微不足道的密使,绰绰有余,此其一;吟风那么一个心思缜密,聪颖明慧之人,只有他算计别人,没有别人算计他的份,怎会生生给囚牛落下了一个把柄,此其二。 花信没有提及此二疑点,我也没有再问,像花信那般直率之人,考虑问题大抵不像我这般思量得这么严密,加之,估计他对吟风的具体之事也不甚清楚,毕竟,这世上有能力完完整整了解他内心所思的人,是不存在的。 花信桀骜不驯地抿了抿唇,道:“风入住魏皇宫后,只与我飞鸽传书,单线联系,宫中之事,你比我清楚得多!” 我暗暗皱眉,看来花信也晓得我的身份,宫中之事,我与吟风在那七年间,究竟做了什么,也只有自己最清楚,可惜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唉。 我起身拍拍衣裳上的尘土,微微一笑,道:“好了,我明白了,天色已晚,该回去凤府了。走吧。” 与花信并肩而行,穿过晓晴楼,将要步入外面的街道时,我转身望见了大大地挂在墙上的名花榜单,眼睛骤然睁大了:名花第五,花信;名花第六,追月;名花第七,萧敬。 撇去花信不管,那追月与萧敬竟然都是名花十名以内之人,而依照蝶画的语气来看,萧敬似乎在执行完任务后,便会回来迎娶她。而我一直都觉得萧敬这个名字耳熟,因这些日子以来,有一位护卫总管调到了东守阁,并不断的对追月展开追求,而且时时到她房里风花雪月,谈古论今,起初我没也在意,现在想想这个男人就叫做,萧敬。 ------------ 第60章 疯子遇疯子 随着朱漆大门缓缓敞开,花信随着我步了进去,负责看门的小厮立刻上前阻拦道:“姑娘,你也应晓得这里的规矩,不许外人进入。起舞电子书” 本想让早上送我出门的小厮带我去见弘凤兮,岂料到早不知已过了申时多久,一日波三折,竟把时间都给忘了,看如今已圆月高悬,那小厮怕是早已进入了梦乡会周公去了,哪还顾得上我。 瞥了眼身边的花信,怒容难耐,手握着剑柄,脸上明显的就写着“你搞不定他们就由我来”的表情,我相信把花信撇这,无需等明日一早我去见到弘凤兮,这冲动又会惹麻烦的家伙,估计就抄刀把这里守门的小厮统统给砍光了。 我不禁有些后悔,低估了花信惹事的能力,现在这厮场面简直是令我骑虎难下。我一面得看住他保证不让他惹出任何麻烦,可另一面又得见到弘凤兮商谈花信入府一事,可我又不是神人,分身乏术,唉。 今日这是怎么个,叹息个没完没了啊!无语问苍天!! 嗯,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稍稍麻烦了点,只须将弘凤兮这尊大神给请过来,就把什么麻烦事都搞掂定了。 我对小厮说道:“去把你们家公子请过来。”那小厮几欲是拿一副“你是否傻了”的表情来看我,搞得我相当愤懑,虽然面上看起来我是凤府最低贱的婢女没错,但是怎么说我好歹也是魏国公主,秦王王妃,这是什么眼神!这是! 我可以容忍自己做最卑微的事,却绝对容忍不了拿有色眼光看我的人,特别还是地位比我更低下之人。 我彻底怒了,没好生气的嚷嚷道:“快去!快去!”见使唤小厮根本不起作用,愤怒地指着花信道:“你去!把这给我拆了,爱怎么拆就怎么拆,我没意见,我就不信那弘凤兮胆敢不来!” 那花信一听,眉飞色舞,正和他意,熟络熟络筋骨,双手捏得咯吱作响,持起剑便上演他的漫天飞花的绝活,疯狂地侵袭肆虐,一株株好端端的花草树木,顷刻间像是风卷残云般破败,不是缺胳膊断腿,便是东倒西歪的。 他目中无人的狂挥着剑,从这边扫到了那边,又从那边扫到了另一边,狂傲不羁的俊脸上,完完全全的就写着:没错,我就是来踢馆的,你能拿我怎么着,看得我极为痛快!不过转念一想,我竟然会有与花疯子站在同一战线的时刻。 唉,堕落了。 “谁再敢放肆踢我凤兮阁,就是与我容月作对!”那边厢信步走出了一位白衣少年,他幽然地立于月夜之下,肃穆着俊容,白色的月光洒满他的周身,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光亮,他的身躯宛若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慢慢地吞噬着天下最明亮的光芒,将四周置于黑暗之中。容月,他就是那样一位少年,明明穿着月白色的衣裳,感受到的却是白的反面,黑暗。 花信一听至容月报上的名号,便乐了,嘲笑道:“容月,我的手下败将,也敢在这儿虚张声势,丢不丢人!” 容月自黑暗中缓缓走出,冰冷的月光掠过他勾起的唇角,冷笑道:“花疯子,你胡说什么,我几时败过于你。” 花疯子?我当下就笑歪了嘴,原来花信早就有了这臭名昭著的绰号,不过不是冤家不聚头,那容月似与花信有什么恩怨纠葛,带他来算是对的,这下勿需我想对策,便有人自然而然帮我牵制着容月。 花信闻言怒声道:“你是不是男人,输了还不承认,有种再放马过来,我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容月也不甘示弱,一挥手脱掉了月白色外裳,露出杀手惯穿的紧身夜行衣,大声道:“我自然是男人,花疯子你是不是男人,就不关我的事了。” 花信更怒了,脸容骄横道:“你说什么!有种再给老子说一次!” 容月冷笑道:“我何曾输过你,明明不是我的敌手,还耍阴招胜之不武,孬种!” 花信那边已是被容月气糊涂了,脏话连篇,怒骂着大概将容月的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了一百遍,然后二话不说拔起剑,就朝容月杀了过去。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算是明白了一些,大抵就是此人武功是旗鼓相当的,先前某次花信与容月对决时,碰巧的给花信赢了,容月愣说花信耍手段,于是一方自以为赢了,一方死都不承认给对方赢去了,于是便死命纠结着这一话题,一见面便大打出手,非要再分个胜负。 其实不是我偏袒,我比较相信确实是花信赢了,毕竟就他那死脑筋,估计根本就不会想到耍阴招这份上。这,别当我是在损他,咳咳。 “姑娘,你觉得谁会赢了?”弘凤兮不知何时也来至了,慢悠悠的从我身后过来,与我并排而立,偏着头,逍遥自在地欣赏着眼前的大对决,调侃着说:“想不到凤府如此荣幸,迎来了这么多位十大名剑。” “弘凤兮,你不要告诉我,那花疯……花信也位列其中。”弘凤兮抬眼有意无意地朝我望来,轻轻一笑:“那自然是,姑娘不晓得罢,那花信在十大名剑排行第五,容月第六,还有上次你藏于金屋中那位兄台,排名第七。” 十大名剑第七,不就是渐离,原来弘凤兮他把什么都看在眼底,却什么都不说,又是一个心思复杂之人。怪不得他那么钦佩吟风,物以类聚,物以类聚啊。 不过这凤府确实有诸多十大名剑来过,或者正住着,比如十大名剑之首弘凤兮便是这宅邸的主人,十大名剑第二墨吟风如今在府上做客,十大名剑第五、六正在正前方玩命厮杀,十大名剑第九若水,大抵也藏匿在府中的某一处吧。 “喂,弘凤兮,你要不要去阻止他们,照这样打下去,闹出了人命可不好。”那弘凤兮似笑非笑,懒得理我,继续观赏着两只黑鬼在树林里上蹿下跳,随后转过脸来道:“若是阻止了,你给我何好处?”那醉迷离的双眼,又上下来回打量着我的胸脯,泯然一笑。 该死的,竟然忘了晚上见弘凤兮有多危险。看他一袭暗红色的衣襟,比以往搭得更加凌乱,随意地披着,甚至连腰带都没系,大抵是什么什么刚做了一半,便有小厮报信说有人踢馆,便随意一扯衣裳出来了。那个,不会还在“”性头上吧? 花信还在和容月玩命,不对,就算是花信在我身边,也保护不了我,若弘凤兮真的想上了我,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没用,谁打得过天下第一啊。 ------------ 第61章 美男脱衣秀 随着朱漆大门缓缓敞开,花信随着我步了进去,负责看门的小厮立刻上前阻拦道:“姑娘,你也应晓得这里的规矩,不许外人进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本想让早上送我出门的小厮带我去见弘凤兮,岂料到早不知已过了申时多久,一日波三折,竟把时间都给忘了,看如今已圆月高悬,那小厮怕是早已进入了梦乡会周公去了,哪还顾得上我。 瞥了眼身边的花信,怒容难耐,手握着剑柄,脸上明显的就写着“你搞不定他们就由我来”的表情,我相信把花信撇这,无需等明日一早我去见到弘凤兮,这冲动又会惹麻烦的家伙,估计就抄刀把这里守门的小厮统统给砍光了。 我不禁有些后悔,低估了花信惹事的能力,现在这厮场面简直是令我骑虎难下。我一面得看住他保证不让他惹出任何麻烦,可另一面又得见到弘凤兮商谈花信入府一事,可我又不是神人,□□乏术,唉。 今日这是怎么个,叹息个没完没了啊!无语问苍天!! 嗯,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稍稍麻烦了点,只须将弘凤兮这尊大神给请过来,就把什么麻烦事都搞掂定了。 我对小厮说道:“去把你们家公子请过来。”那小厮几欲是拿一副“你是否傻了”的表情来看我,搞得我相当愤懑,虽然面上看起来我是凤府最低贱的婢女没错,但是怎么说我好歹也是魏国公主,秦王王妃,这是什么眼神!这是! 我可以容忍自己做最卑微的事,却绝对容忍不了拿有色眼光看我的人,特别还是地位比我更低下之人。 我彻底怒了,没好生气的嚷嚷道:“快去!快去!”见使唤小厮根本不起作用,愤怒地指着花信道:“你去!把这给我拆了,爱怎么拆就怎么拆,我没意见,我就不信那弘凤兮胆敢不来!” 那花信一听,眉飞色舞,正和他意,熟络熟络筋骨,双手捏得咯吱作响,持起剑便上演他的漫天飞花的绝活,疯狂地侵袭肆虐,一株株好端端的花草树木,顷刻间像是风卷残云般破败,不是缺胳膊断腿,便是东倒西歪的。 他目中无人的狂挥着剑,从这边扫到了那边,又从那边扫到了另一边,狂傲不羁的俊脸上,完完全全的就写着:没错,我就是来踢馆的,你能拿我怎么着,看得我极为痛快!不过转念一想,我竟然会有与花疯子站在同一战线的时刻。 唉,堕落了。 “谁再敢放肆踢我凤兮阁,就是与我容月作对!”那边厢信步走出了一位白衣少年,他幽然地立于月夜之下,肃穆着俊容,白色的月光洒满他的周身,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光亮,他的身躯宛若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慢慢地吞噬着天下最明亮的光芒,将四周置于黑暗之中。容月,他就是那样一位少年,明明穿着月白色的衣裳,感受到的却是白的反面,黑暗。 花信一听至容月报上的名号,便乐了,嘲笑道:“容月,我的手下败将,也敢在这儿虚张声势,丢不丢人!” 容月自黑暗中缓缓走出,冰冷的月光掠过他勾起的唇角,冷笑道:“花疯子,你胡说什么,我几时败过于你。” 花疯子?我当下就笑歪了嘴,原来花信早就有了这臭名昭著的绰号,不过不是冤家不聚头,那容月似与花信有什么恩怨纠葛,带他来算是对的,这下勿需我想对策,便有人自然而然帮我牵制着容月。 花信闻言怒声道:“你是不是男人,输了还不承认,有种再放马过来,我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容月也不甘示弱,一挥手脱掉了月白色外裳,露出杀手惯穿的紧身夜行衣,大声道:“我自然是男人,花疯子你是不是男人,就不关我的事了。” 花信更怒了,脸容骄横道:“你说什么!有种再给老子说一次!” 容月冷笑道:“我何曾输过你,明明不是我的敌手,还耍阴招胜之不武,孬种!” 花信那边已是被容月气糊涂了,脏话连篇,怒骂着大概将容月的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了一百遍,然后二话不说拔起剑,就朝容月杀了过去。八零电子书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算是明白了一些,大抵就是此人武功是旗鼓相当的,先前某次花信与容月对决时,碰巧的给花信赢了,容月愣说花信耍手段,于是一方自以为赢了,一方死都不承认给对方赢去了,于是便死命纠结着这一话题,一见面便大打出手,非要再分个胜负。 其实不是我偏袒,我比较相信确实是花信赢了,毕竟就他那死脑筋,估计根本就不会想到耍阴招这份上。这,别当我是在损他,咳咳。 “姑娘,你觉得谁会赢了?”弘凤兮不知何时也来至了,慢悠悠的从我身后过来,与我并排而立,偏着头,逍遥自在地欣赏着眼前的大对决,调侃着说:“想不到凤府如此荣幸,迎来了这么多位十大名剑。” “弘凤兮,你不要告诉我,那花疯……花信也位列其中。”弘凤兮抬眼有意无意地朝我望来,轻轻一笑:“那自然是,姑娘不晓得罢,那花信在十大名剑排行第五,容月第六,还有上次你藏于金屋中那位兄台,排名第七。” 十大名剑第七,不就是渐离,原来弘凤兮他把什么都看在眼底,却什么都不说,又是一个心思复杂之人。怪不得他那么钦佩吟风,物以类聚,物以类聚啊。 不过这凤府确实有诸多十大名剑来过,或者正住着,比如十大名剑之首弘凤兮便是这宅邸的主人,十大名剑第二墨吟风如今在府上做客,十大名剑第五、六正在正前方玩命厮杀,十大名剑第九若水,大抵也藏匿在府中的某一处吧。 “喂,弘凤兮,你要不要去阻止他们,照这样打下去,闹出了人命可不好。”那弘凤兮似笑非笑,懒得理我,继续观赏着两只黑鬼在树林里上蹿下跳,随后转过脸来道:“若是阻止了,你给我何好处?”那醉迷离的双眼,又上下来回打量着我的胸脯,泯然一笑。 该死的,竟然忘了晚上见弘凤兮有多危险。看他一袭暗红色的衣襟,比以往搭得更加凌乱,随意地披着,甚至连腰带都没系,大抵是什么什么刚做了一半,便有小厮报信说有人踢馆,便随意一扯衣裳出来了。那个,不会还在“□□”性头上吧? 花信还在和容月玩命,不对,就算是花信在我身边,也保护不了我,若弘凤兮真的想上了我,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没用,谁打得过天下第一啊。 弘凤兮不紧不慢地自兜里掏出了一根竹签,视若无睹地把玩着,而后轻声道:“姑娘,春宵一刻,今夜不若来陪我罢。”我怒瞪着他,他醉眼迷离地凝视着我,良久,才轻勾唇角,淡然一笑:“骗你的。” 也是,谁敢拿秦王的女人玩,简直是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即便秦王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女人。 他挥了挥衣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我一同步入了“不拘”亭中。亭中美酒好菜,香飘四溢,一日恍惚,都未进食,勾的我饥肠辘辘。弘凤兮倒是挺贴心的,竟然记得给我弄顿饭吃。 我也不拘束,大大方方的坐下来,伸手猛扒饭,我都快饿疯了了我,根本就顾不上优雅与礼仪。此刻花信仍旧在玩命的打,而我在玩命的吃,哪里管得了弘凤兮在做什么,他爱做啥做啥,回望江阁寻欢作乐,我也管不着。 然而他却在我身旁坐下,凑过来双手忽然握紧了我的肩头,我扒饭的手僵滞地停了下来,这弘凤兮想干吗?方才便觉得他今夜不太正常,除了刻意装出色迷迷的模样外,无论怎么瞧,都不似我认识的弘凤兮。 他将我的头扳转至他的面前,伸手五指托住了我的腮,拇指轻轻地擦拭残留在脸颊上风干的泪水,淡声说:“你哭过了。” 敢情看他面上逍遥自在,什么都随意懒得管,内地里大概还是挺细心的。若非花信无意间插足,我大略还深陷在迷茫感情中,不知所措。现在想想其实也非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被男人甩了。” 他悠然自得地凝视着我,低声一笑:“难怪姑娘带人来拆我的府邸,原来是把气都撒我这来了。” 我不发一言,无以言对,站起来欲走,弘凤兮却拉住了我的袖摆,轻轻地笑着说:“姑娘,有没有兴致听在下讲一个故事。” 说实话,我如今是完全没心情听故事,然不知为何脚下又似在坚硬的泥土上扎了根,挪不开去,便也点头坐下。大抵也是对弘凤兮心存愧疚,那花信发起疯可不是盖,凤府得投入多少资金重整,我不得而知,可弘凤兮连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无,反而是悠悠然笑道,钱乃身外之物,若是能博得姑娘一笑,在下也心甘情愿。 弘凤兮依着我的身子坐下,一只手慵懒的伸过来搭在我的肩头上,沉吟了片刻,便说道:“七年前,江湖中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比武,为争夺天下第一剑之位,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杀戮。谁人不年轻气盛,一试拳脚,而我在最后一场对决时,遇上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男人——纤华。他文质彬彬地立于我身前,轻轻地微笑,身上完全察觉不到任何杀气,然而却给人无法逼视的压迫感,他的内里是柔弱的,散发出的气息却是非常之强大。我与他打了七天七夜都未分出胜负,天下第一剑只能有一名,故我与他命中注定了今生便是劲敌,非要决出个胜负不可。我苦苦练剑,后与他相邀在易水边决战,他如期赴约,这一战,我胜了,得到了天下第一的称谓,然而,那又如何,也就是那一日,我从此失去了此生最爱的人……” 我问:“最爱的人是谁?” 弘凤兮淡淡地答道:“我的妻子。” 若是命运重头来过,他也许不会再那么看重名与利,只愿与她相伴到老,便足矣。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没有。弘凤兮终其一生都必须面对着天下第一的称谓,痛苦地思量着曾经与那位爱妻感情的种种。天下第一,对别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对他而言却是恨不得割裂而去的苦楚。 我疑惑地道:“那么你的妻子为何会死去?” “我外出与纤华决胜时,被他人杀害。”他只淡淡道了那么一句,而当我问起是被谁所杀时,他面色一沉,似有避讳,决口不谈。我也不强人所难,不再多言。 弘凤兮定是反复在思索,若那时不那么执着于名利,与她左右相陪,或许贼人就不会有机可趁,将其妻杀害,故他一直悔恨至今。 弘凤兮起身立在亭边,缓缓地注视着远处决斗的二人,似有所思,而后道:“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有所感慨,姑娘不要见怪。” 我脱口而出:“弘凤兮,你若是再跟我客气,我就与你绝交。”他笑了笑,浅灰色的瞳孔又恢复至从前的风流不羁,抬眸凝望着我,“祢祯,今夜不若与我相陪,我自然多告知你一些故事。” 这一回弘凤兮的调侃,没有激起我的怒意,反而对他莫名的钦佩。男人,总是将心事压在最底处,在别人瞧不见的地方默默地舔着伤口,不为人知。他不提及曾经,并不代表他忘却了,而是不愿在人面前表现出心伤。 弘凤兮,的确是个强大的男人,天下第一,果然是与他相称的。 然而七年前这个时间,正是吟风入魏皇宫的时候,我原以为吟风那样心计颇深的人,定不会被囚牛捉住了把柄,甘愿囚牛在他身上下了“身身不离”定有何用计,这样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弘凤兮,你与纤华决斗之后,他是否受了很严重的伤?”弘凤兮敛眸,皱了皱眉,“你为何会知晓?”他的眼眸忽而眯起,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我与吟风的实力,大略就若那花信与容月,几欲是平分秋色,真叫起劲来,非两败俱伤不可。那时候,我也伤得不轻,几乎都没命回去见我的妻子,谁会想到见到的却是腐烂了半月的死尸。”他勾起唇,苦笑了一阵,才恢复过来。 果然如此。吟风落下的把柄,大抵便是因决斗身负重伤,无力对抗,才为囚牛所挟持,并非刻意为之。 而若干年后,我才真正明白,正是因为囚牛手握“身身不离”,一伤则伤,才迫使吟风为摆脱囚牛控制,成就天下霸业,将我推上了无可挽回的道路。 弘凤兮似有若无地瞥着黑暗的林中挥剑乱舞而对战的花信与容月,手里仍旧不慌不忙的在把玩着那根竹签,忽而抿起唇,悠悠然地道:“好了,也该阻止他俩了,再打下去凤府迟早被他们给拆了。” 他轻快地将竹签折成了两半,随手扔了出去,两道竹签各自准确无误地擦过花信和容月的手腕,只听花信一声痛吼,“铿锵”两把剑同时坠地。 两人的手腕上,都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树叉般涌出的血液,弘凤兮使出力道并不算大,掌握也很有分寸,否则就不是流血这么简单,那两支断签极有可能把他们手给报废了。 “花疯子,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男人,这点痛也喊那么大声。”容月鄙夷地瞧了他一眼,话中带刺。 花信一把火又被激了起来,跳过去,怒声道:“容月,有种我们继续!” 容月重新又捡起剑,大怒道:“花疯子,你给我放马过来,难道我容月还至于怕你不成!” 好在弘凤兮适时地说了声,“花信,来者是客,若你玩的不尽兴,不如在下来陪你打,如何?”随后又转头对容月道:“这没你的事了,先回去歇息吧。” 若是常人大抵此事也就这么结了,可花疯子又岂是一个威胁便能罢休的,赤手空拳朝容月扑杀过去,容月先是愣在当场,随即反扑。弘凤兮困扰地摇摇头,命令小厮过去缴了他们的刀剑,便在“不拘”亭中坐下来,权当是拿一场闹剧观赏。 两人由刀剑相向,转变成了人身攻击,一个骂骂咧咧地指责对方不是男人,另一个怒声朝对方吼道你就一个娘娘腔,总之,两人都在不停地纠结着一个话题,你不是男人。于是各自为了验明正身,互相拉扯破对方的衣裳,热热闹闹地上演一场喷鼻血的脱衣秀。 花信自个将衣裳褪到了腰以下,然而二话不说直接过去一把扯掉容月的紧身夜行衣,容月羞耻交加,秀丽的脸似少女般愠怒,又冲上去和他扭打成一团。花信的身材,我早就见识过了,那叫是性感得无可挑剔,可没想到容月的身姿比起他的,也丝毫不逊色,流畅的胸肌直至腹肌,都挺立着扣人心弦的美感。 那边厢弘凤兮朝我望来,浅灰色眼眸幽幽地凝视我的面孔,潇洒俊逸地轻勾起唇,仿佛在笑道,你,还没看够么? 我羞得脸颊泛红,连忙道:“弘凤兮,你再不去阻止,要让他们脱到什么时候!” 他眼中含笑,慢悠悠地说道:“姑娘不也与在下一般,也欣赏得津津有味,又何须阻止。” “恶趣味!”我抬起脚步,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去,我那张烧燎红的脸容,看在弘凤兮的眼底,大抵是个十足好笑的笑话。 ------------ 第62章 复杂师兄弟 弘凤兮将花信调入了东守阁守卫,毕竟十大名剑第五的名头也算是不小,与我不同,弘凤兮怎么着也不会太委屈他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花信的卧房就在隔壁,自从他来了以后,绝对别指望能睡个好觉,半夜三更在屋内狂练刀剑,练到不爽时,还痛口大骂容月的名字,扰眠啊扰眠,不得安宁。 花信对上了容月,估计连来凤府做什么的任务都不记得了,天天想着怎么把容月给劈了,好让他输的心服口服,弄得我简直无语至极。凤府里比起往日倒是热闹得多,全都是拜花信所赐,三天两头一比武,见谁不爽就砍谁,毁掉花木无数,好在凤府什么没有,就是钱多,反正一切开支都是秦王陛下那里来的,弘凤兮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搭理。 我无不佩服,那吟风果然如传说中的了得,居然能收服这么一个疯子,为己所用。还有司镜,作为晓晴楼楼主,天天都得镇着这个惹事鬼,否则晓晴楼不是迟早亏钱破产,就是被这花疯子给拆了。 我一日复一日在小屋刷着粪桶,愈见恶心呕得吃不下饭,身子也削瘦了不少,不过连日受苦的成就也是不小。我打听到了,凤府至少有四座大院,分布东西南北,譬如我目前居住的东守阁,还有西风阁,南召阁,北玉阁。 天下皆以西为尊,故西风阁里住的定是宅邸主人弘凤兮,而弘凤兮寻花问柳之地——望江阁亦是隶属西风阁管辖范围内。与各院而来的小厮混熟了后,大抵知晓了各院的情况,十大名剑排名第九的若水住在南召阁,那花信恨之入骨的容月居于北玉阁,怪不得东守阁日日都见不着花信的影儿,大略是一早便杀去了北玉阁找容月单挑去了。txt小说下载 若不是为了寻找吟风下落而来,我恨不得让弘凤兮把花信调去北玉阁,省的扰人清梦,还成全了那两位吃喝拉撒睡,都可以在一起,见面单挑多方便。 以上四院没有多大的疑点,除此之外还有一处叫青山小筑来的人,那小厮谨慎得很,无论我怎么明示暗示,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也不是没有想过跟踪,但我估计自己还未有命走至青山小筑,便会被乱石阵里的护卫给射成马蜂窝。 毕竟这府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不该你走的路,就别走,否则横竖死了他也管不着你。 我还没打算以身试险,不过那花疯子那身手,岂是用来吃白食的啊,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连夜把他招到房间里,告知他切不可在乱石阵上空乱飞,否则后果自负,然后令他去探知青山小筑到底深藏在这府中何处。 他勾起孤傲的唇角,泯然一笑,转瞬便从我的窗口飞跃了出去,黑色的身影宛若鬼魅般很快便融入了黑色之中。我莞尔一笑,这花信不仅冲动,而且还是个彻彻底底的行动派。 自小我便不太喜欢只动口不动手地君子之流。花信倒是很合我地胃口。好感出人意料地攀升起来。 我顺手走至床头。将藏于枕下地一块绢布取了出来。上面写着清晰笔挺地字迹。寡人不明白。你到底要什么。我苦苦扯了扯嘴角。拿绣花剪刀将其割成了无数块。丢了。 本以为它可以换回我地自由。如今一想。能保住一条命都是万幸。还有什么好奢求地。这一块布。什么都换回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再也回不到从前地生活。蔚染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我明了。 自由。于我而言。已可有可无。 残缺 绿瓦金漆地飞檐上。一抹黑色地身影飞快地掠过。他地步伐快得近乎看不清。步子亦轻得好似无物般。踩过地瓦砾竟未发出一点声响。过了一座大院。他自房顶跳了下来。噗一声轻轻落地。随风展开地夜行衣衣襟。宛若暗夜玫瑰地花瓣倏然绽放开。 这时,黑暗中悠哉游哉地走出了一个男人,挎着松松垮垮的暗红色衣裳,好似早就了清了夜行者的企图,就那么随意地立在了他要去的道路上。男人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竹签,抬起眸对眼前的黑衣人说道:“师弟,好久不见。” 花信扯下黑面纱,淡淡地道了声:“师兄。”语气谈不上好坏,对于弘凤兮这个师兄,他一向没有多大的好感。 他、吟风以及弘凤兮都是师出一人,吟风是最早学成下山,而辈分却要比弘凤兮小些。在拜师学武时,他虽与弘凤兮有过一段朝夕相处的日子,却无法对他产生过多的好感。换言之,弘凤兮他太散漫了,就是这样的一个悠然自得的人,却可以轻而易举将武功练就至别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这让他有些嫉妒。 弘凤兮慢慢地走过来,沉下眼帘,缓缓说道:“师弟,别来无恙,既来之,则安之。”言下之意,凤府中多余的事犯不着你插手。 花信内心一把火又蹭得烧了起来,强压怒火,愤声道:“说!你把吟风关在哪里!” 弘凤兮浅灰色的瞳孔一紧,阴沉地说道:“这自然不在你要管的范围之内,我亦无须告知你一二,这本是纤华他的要求,我只是负责转达而已。你若是再擅闯凤府禁地,休怪我不念师兄弟之情。” 花信一不做二不休,反转刀剑,直直朝弘凤兮的面门刺了过去。弘凤兮甚至连腰间的佩剑都未拔出,毫不留情地反手将他的手臂以一种畸形的姿势扭转过来,狠狠地飞身将他踹飞出了十多丈。静谧的苍穹上空,划过几声骨头碎裂的脆响,令人毛骨悚然,他一丝反抗的时机也绝不会给他留下。 花信倨傲的脸颊重重地擦过冰冷坚硬 的地面,流出了一道鲜红扎眼的血痕,他无力地伏倒在地上,佝偻着身子,对弘凤兮怒目而视,弘凤兮却依然在风中慵懒的微笑。 这便是十大名剑排名第一与第五的差距,差的又岂止是四个名次,弘凤兮的实力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只一击,他便溃败了。 他,一次又一次败在了这个男人的脚下。这个男人潇洒自在的笑容为何总令他痛苦不堪,他恨他,非常非常之恨。 ps:小舞准时回来更新咯~~飘~ ------------ 第63章 忧郁之秦王 弘凤兮将花信调入了东守阁守卫,毕竟十大名剑第五的名头也算是不小,与我不同,弘凤兮怎么着也不会太委屈他了。热门小说网花信的卧房就在隔壁,自从他来了以后,绝对别指望能睡个好觉,半夜三更在屋内狂练刀剑,练到不爽时,还痛口大骂容月的名字,扰眠啊扰眠,不得安宁。 花信对上了容月,估计连来凤府做什么的任务都不记得了,天天想着怎么把容月给劈了,好让他输的心服口服,弄得我简直无语至极。凤府里比起往日倒是热闹得多,全都是拜花信所赐,三天两头一比武,见谁不爽就砍谁,毁掉花木无数,好在凤府什么没有,就是钱多,反正一切开支都是秦王陛下那里来的,弘凤兮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搭理。 我无不佩服,那吟风果然如传说中的了得,居然能收服这么一个疯子,为己所用。还有司镜,作为晓晴楼楼主,天天都得镇着这个惹事鬼,否则晓晴楼不是迟早亏钱破产,就是被这花疯子给拆了。 我一日复一日在小屋刷着粪桶,愈见恶心呕得吃不下饭,身子也削瘦了不少,不过连日受苦的成就也是不小。我打听到了,凤府至少有四座大院,分布东西南北,譬如我目前居住的东守阁,还有西风阁,南召阁,北玉阁。 天下皆以西为尊,故西风阁里住的定是宅邸主人弘凤兮,而弘凤兮寻花问柳之地——望江阁亦是隶属西风阁管辖范围内。与各院而来的小厮混熟了后,大抵知晓了各院的情况,十大名剑排名第九的若水住在南召阁,那花信恨之入骨的容月居于北玉阁,怪不得东守阁日日都见不着花信的影儿,大略是一早便杀去了北玉阁找容月单挑去了。 若不是为了寻找吟风下落而来,我恨不得让弘凤兮把花信调去北玉阁,省的扰人清梦,还成全了那两位吃喝拉撒睡,都可以在一起,见面单挑多方便。 以上四院没有多大的疑点,除此之外还有一处叫青山小筑来的人,那小厮谨慎得很,无论我怎么明示暗示,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也不是没有想过跟踪,但我估计自己还未有命走至青山小筑,便会被乱石阵里的护卫给射成马蜂窝。 毕竟这府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不该你走的路,就别走,否则横竖死了他也管不着你。 我还没打算以身试险,不过那花疯子那身手,岂是用来吃白食的啊,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连夜把他招到房间里,告知他切不可在乱石阵上空乱飞,否则后果自负,然后令他去探知青山小筑到底深藏在这府中何处。 他勾起孤傲的唇角,泯然一笑,转瞬便从我的窗口飞跃了出去,黑色的身影宛若鬼魅般很快便融入了黑色之中。我莞尔一笑,这花信不仅冲动,而且还是个彻彻底底的行动派。 自小我便不太喜欢只动口不动手的君子之流,花信倒是很合我的胃口,好感出人意料的攀升起来。[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顺手走至床头,将藏于枕下的一块绢布取了出来,上面写着清晰笔挺的字迹,寡人不明白,你到底要什么。我苦苦扯了扯嘴角,拿绣花剪刀将其割成了无数块,丢了。 本以为它可以换回我的自由,如今一想,能保住一条命都是万幸,还有什么好奢求的。这一块布,什么都换回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生活,蔚染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我明了。 自由,于我而言,已可有可无。 绿瓦金漆的飞檐上,一抹黑色的身影飞快的掠过,他的步伐快得近乎看不清,步子亦轻得好似无物般,踩过的瓦砾竟未发出一点声响。过了一座大院,他自房顶跳了下来,噗一声轻轻落地,随风展开的夜行衣衣襟,宛若暗夜玫瑰的花瓣倏然绽放开。 这时,黑暗中悠哉游哉地走出了一个男人,挎着松松垮垮的暗红色衣裳,好似早就了清了夜行者的企图,就那么随意地立在了他要去的道路上。男人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竹签,抬起眸对眼前的黑衣人说道:“师弟,好久不见。” 花信扯下黑面纱,淡淡地道了声:“师兄。”语气谈不上好坏,对于弘凤兮这个师兄,他一向没有多大的好感。 他、吟风以及弘凤兮都是师出一人,吟风是最早学成下山,而辈分却要比弘凤兮小些。在拜师学武时,他虽与弘凤兮有过一段朝夕相处的日子,却无法对他产生过多的好感。换言之,弘凤兮他太散漫了,就是这样的一个悠然自得的人,却可以轻而易举将武功练就至别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这让他有些嫉妒。 弘凤兮慢慢地走过来,沉下眼帘,缓缓说道:“师弟,别来无恙,既来之,则安之。”言下之意,凤府中多余的事犯不着你插手。 花信内心一把火又蹭得烧了起来,强压怒火,愤声道:“说!你把吟风关在哪里!” 弘凤兮浅灰色的瞳孔一紧,阴沉地说道:“这自然不在你要管的范围之内,我亦无须告知你一二,这本是纤华他的要求,我只是负责转达而已。你若是再擅闯凤府禁地,休怪我不念师兄弟之情。” 花信一不做二不休,反转刀剑,直直朝弘凤兮的面门刺了过去。弘凤兮甚至连腰间的佩剑都未拔出,毫不留情地反手将他的手臂以一种畸形的姿势扭转过来,狠狠地飞身将他踹飞出了十多丈。静谧的苍穹上空,划过几声骨头碎裂的脆响,令人毛骨悚然,他一丝反抗的时机也绝不会给他留下。 花信倨傲的脸颊重重地擦过冰冷坚硬的地面,流出了一道鲜红扎眼的血痕,他无力地伏倒在地上,佝偻着身子,对弘凤兮怒目而视,弘凤兮却依然在风中慵懒的微笑。 这便是十大名剑排名第一与第五的差距,差的又岂止是四个名次,弘凤兮的实力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只一击,他便溃败了。 他,一次又一次败在了这个男人的脚下。这个男人潇洒自在的笑容为何总令他痛苦不堪,他恨他,非常非常之恨。 这一日,日落西山暮,我拖着疲乏的身子回了东守阁,绕过回廊时,我望见了那个颀长的身影寂寞地玉立着,一双琉璃色的黑眸静静地望着遥不可及的天边,黑色的长发散在风中,恣意而凌乱的飞扬,美丽无方。 他一袭金线暗纹的华丽深衣,有着一双深黑色的瞳孔,狭长而忧郁的眼眸,在斜阳下散发着淡淡迷人的光晕,鼻梁高挺,一抹唇角孤傲地抿成一条直线。 此刻的他半倚在红梁柱上,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忧郁王者,更像是一名普通的少年在欣赏着日落的景色。 这一年,嬴政才十八岁,而他阴绝深黑的眼眸里,却仿佛似历经了沧桑般深不可测,无论是表情还是外貌,他英俊的侧脸都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只因他是大秦帝国的王,高高在上的王。 秦王嬴政的身后,安静而沉默的立着的人,便是许久不曾见过的若水,他穿着一身青色衣裳,即便秦王无言地面对着落日多时,不清秀亦不阳刚的脸上,也无不耐之感,反而感到的是一片宁和。 这些日子是由十大名剑第九的若水代替弘凤兮当任秦王身边的贴身护卫,自从杖责事件后,弘凤兮因我伤残将死,忤逆了秦王,并当着他的面,抱起我离开了是非之地,秦王一怒之下回了宫,故弘凤兮也受到了相当的惩罚,便是闭门禁足,怪不得我从未再见过弘凤兮出过凤府。 不过弘凤兮完全没拿惩罚当回事,大抵对逍遥自在惯了的人来说,无拘无束的生活,远比日日跟在秦王身边要舒适的多,我只是想不明白,那样放纵不羁的人,为何要成为秦王的贴身侍卫,而要的赏赐不过只这座被世人传为鬼宅的凤兮阁。 莫非真如外界所传,弘凤兮与这座楼阁有何渊源,我依稀记得有人提过这座宅邸原来的主人,是姓白。 若水偏过头注意到了我,示意我不要打搅,我闷声点头,抬步想从别的回廊绕过去。这时候,嬴政敛眸朝我望来,低沉的道了声:“过来罢。”随后挥了挥手,让若水先回避。 若水躬身施礼,便退到了回廊尽头,与我们保持着一定距离,虽听不见我与秦王的谈话,视线却一如既往的紧盯在他身上,生怕他有了闪失。 我略微低头,恭敬地上去福身跪下,拜了一拜道:“参见,陛下!”上回便是在这礼数吃了亏,这次定是做到完美,纵然是对秦王三拜九叩,既不会掉肉又不会有所损失了,何乐不为?省得他又莫名生出什么罪状加害与我。 他眯起细狭锐利的黑眸,孤傲的唇角冰冷的勾起,似在嘲笑:“爱妃,你在这儿学得礼数长进了不少。”言下之意,他在暗讽我与弘凤兮有一腿,被弘凤兮□□养成的不错,气得我咬牙切齿,这个秦王也未免太多疑了。 论样貌,弘凤兮英俊风流,主动上门投怀送抱的女子也不在少数;论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及。纵然他几欲是接近完美,但人无完人,再怎么着我也不会寻弘凤兮那种男人做相好,毕竟他对于女人,是来者不拒,只这点,我便难以接受,不过作为知己或是朋友,倒是很好的选择。 我忙辩解道:“奴家自知礼数不周,怠慢了秦王陛下,故连日来潜心学习后宫礼仪,绝非若秦王想得那般。”龌龊,这两个字我强忍着始终没有说下去。 他眯起危险细狭的眼眸,大步走上来,一把扣住了我的下颚,猛地抬起我的头,指骨用力捏紧疼得我直打哆嗦,愤恨得一字一句的说道:“杖责你,根本不足以发泄,寡人对你的恨。你怎么不去死!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不卑不亢的迎上他深黑的眼眸,淡定释然地道:“陛下,奴家若是错了,不论错是否致死,定是会向您认的;但是奴家没有错,陛下若是硬是给我安上一个不贞不洁的罪名,奴家纵然是死,也决不妥协。” 他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眸,掠过一丝淡然的光芒,似在思索又似在挣扎着什么,随后淡声道:“寡人不想见到你。”他瞥过眼凝视着我面色略苍白的脸容,眼眸一沉,淡然地说道:“特别是寡人、不想看到你这张丑陋的脸。” 我一愣,沉下眼睫,他的话刺得我微微有些心伤,不过他说的没错,我的这张脸本就长得平凡无奇,却又被李生生生的划了一道深红色的伤痕,司镜替我诊疗后,说过那伤疤一至二年便会自行消失,然而如今已然是接近了一年,伤痕不仅没有褪去,那上面的颜色却愈见鲜红骇人。 别说咸阳宫粉黛三千,仅说我是凤兮阁里最丑最不待见的姑娘也不为过。 秦王嫌恶的看了我一眼,那冰冷刺人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样最肮脏不齿的东西,他一刻也不愿意多呆,一挥玄色锦袖,旋身而去。回廊尽头的若水朝我看来,微微的施了一个礼,便跟随秦王离去,看来多半这府中除了弘凤兮,花信,容月与若水大抵也是知晓我的身份的。 我自顾自的起身,抹了抹眼角流出的泪水,除了蔚染那次,在人前我从未流过泪,但我也是人,被人无故指责,被人嗤之以鼻,被人辱骂丑陋,任凭是谁,都会难以承受。只是我不会在他面前哭泣,那样,只会被他笑为莺莺燕燕博取同情之流。 去水井边打了水洗去了哭花的脸容,重新打起精神,在走至房门口时,却望见了一位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男子立在那儿,在他转头望见我的同时,他的唇微微勾起,似在与我打招呼。 即便我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即便每次相见都只是点头示意便擦身而过,连一句完整的问候之语都未说及,我也不会忘记他的名字,萧敬,蝶画托付终身的男子。 他彬彬有礼的走过来,轻轻笑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 第64章 捉奸要成双 萧敬找我又是所谓何事?基本上我所做之事与他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他完成他的任务,而我寻我的吟风。[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我点头,道:“好,不过在我的房里说话不便,不若去外面罢。”他一听,应了声:“姑娘说的极是,那随在下去一个地方,不知可否?” “好。”我跟随在他身后,对他提不上有多大好感,每每想至了前些日子他对追月展开的追求,闹到了凤府上下人尽皆知的地步,不禁担忧此人究竟对蝶画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领我至了一处极偏僻的内庭,四周花草漫布,鸟语嘤嘤,身侧的低矮灌木与脚下踏着软软的青草,可谓十分享受,淡淡草木幽香随风而至,清幽宜人,既无人打扰、无须遮遮掩掩,亦浪漫纷飞,不免是谈情说爱的圣地,简而言之,爱干啥干啥,根本就没人会看见。 见我一脸疑惑,萧敬主动过来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领你来此,并非有所企图,在下只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我一面应和,一面还是提高了警惕,做了两手准备,并非是怕对我怎样,而是几分担忧我若坚决不答那几个问题,他会否对我使用非常手段,比若用刑。 毕竟,我还不知晓,他究竟会问我哪方面的问题,我也不能打包票说自己一定出卖谁的隐私之类。 他俯下身,在一处草地上铺平,而后又自衣襟里掏出一张白色的锦帕放在上面,随即对我微微一笑道:“姑娘,请坐。”我不免感叹他的细心与体贴,细细地打量了他一回,论美貌,他在名花榜众人里顶多算是中等之姿,然而论气度、论风雅,绝对赶得上排名第三的渐离。怪不得姿容算不上绝代出尘的他可以稳稳的排在名花第七的位置,果然还是不同凡响的。 处理好一切,他便在我身侧坐了下来,与我之间的间隔恰恰好,不会太近显得暧昧,亦不会太远显得生疏。他道:“在下听闻姑娘前几日回了晓晴楼是吗?”提及晓晴楼三字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我现今是明白他为何要带我来这么隐秘的地方,作为刺客与密探共存在身份,对晓晴楼三字的确有几分忌惮,若是不慎暴露了身份,最好的是完成不了任务,最差的便是死无全尸。 不过我不明白既然如此小心,为何又要提及于此。他停下来瞥了我一眼,见我点头,便继续说:“在下听闻你与蝶画甚是交好,不知蝶画近来过得如何?”敢情这小子是思恋那未过门的娘子都想得发疯了,才坐立不安的来找我诉苦。 这样看来,萧敬的确是任务所托,才在众人面前造成与追月暧昧不明的身份关系,他的内心想着念着的依旧是蝶画。我稍稍安心,蝶画能找着一个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而只是打听她近来过得是否好的良人,是她几生都修不来的福分。 细瞧之下,撇开容颜不提,萧敬的风度与气质与渐离倒是有几分相似,不知蝶画真是心之所属,还是由于他与渐离那七八分的神似。不过不论怎样,蝶画若是嫁与了萧敬,必定是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两人你侬我侬的,亦何须介怀这其间有几分真真假假呢。 我笑道:“蝶画过得很好,这回瞧她比往日丰盈了许多,身子亭亭玉立,萧敬公子真是好眼色,能看上蝶画这样的好女子为妻。”那边萧敬也笑了,不知是满足的笑,还是在笑我说得太直白,总之,笑道最后,他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红晕。 说实话,我这人确实有几分直接,有什么说什么,或许只因如此,才可以与弘凤兮那样随性不拘的人处的如此妥当无常。(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不过若是弘凤兮随意过了头,我还是一样若上次一般把他推进湖里,让他去里面游几回泳再出来。哼哼。 “蝶画过得好,我便安心了。姑娘在这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对我说,在下若是办得到,定当竭尽所能。”说完,他起身彬彬有礼对我拜了一拜,随后道:“天色亦不晚了,我送姑娘回去罢。” “也好。”我将他的那块锦帕收好,叠成方块,放进了袖口里道:“这锦帕等我洗好了,再还与你罢。” 他轻轻一笑,算是回应。君不见就这么会功夫,内庭外的回廊便闹腾开了,一个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救命,几个男人狼扑上去压在姑娘身上在干着不正当的勾当,只见那姑娘的上衣已被大敞开,我与萧敬相互对了一眼,事实明摆着,我们谁也不能出去救她,否则该怎么解释我与萧敬半夜私会的事情。 然同是女人,我亦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好端端的姑娘给人糟蹋了,问了萧敬是否有办法,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说我与萧敬是在此约会,秦王准把我们立即处死。若是宁死不招,用刑之下,口一松,谁能保证萧敬的身份不会被暴露,指不定还会连累追月,甚至于我来凤府的目的也会公之于众, 救了她,到时候保住的是她的贞洁,死得是三个人。 我与萧敬躲在灌木丛下为难之际,离我们蹲踞点的一丈开外竟忽然立起一个人影,旋身朝回廊走去,看样子是去营救那姑娘。我从未想过这内庭里,除了我与萧敬,竟还有第三人存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话我今日是深信不疑。自以为内庭隐蔽,便可方便谈及私密,却不晓得隐蔽之下还有他人存在,却未曾发觉。 黑暗中我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是瞪大了眼睛与萧敬面面相觑,方才我与他的对话,大抵都让那人听了去。虽然不保证那人一定听至了晓晴楼三个字,但我看见萧敬已做出了决断,手已握在剑上,大略等那人处理掉那些麻烦事后,马上杀人灭口。 我借着灌木遮挡,微微弓起身,月影微斜,慢慢地看清了黑暗里那人的五官,我的眼睛几乎直直的钉在那人身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是他,不禁狠狠地倒抽一口冷气。 他气度不凡地玉立在回廊里,冰冷的眼神不怒自威,淡淡地道了声:“滚!”正在行凶的小厮吓得立刻撒腿跑了。 我怔怔地看着,不知所措,心慌意乱,手心里捏出了细密的冷汗,不停地后退、后退,脑袋子恍恍惚惚,除了飘着一个“死”字,再无其他。萧敬见我如此失神,循着我的目光望了出去,脸马上就青了,又担心我失口喊叫了出来,便一把从身后抱住我,捂住我的嘴唇,压制住我道:“别慌。” 那人居高临下地望着这边,脸容惨白威严,一袭金线暗纹的深衣在黑夜里映着清冷的月光,更加得深沉,他愤恨的道了声:“你还不给寡人出来。”这话自然是对我说的。 不出去,是死;出去,也是死。在内心里反复思量了半晌,我决定了还是出去,不过让萧敬留在内庭里,见机行事,反正这次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能承担的罪责尽量承担,绝不能让萧敬在此送命,否则蝶画的下半生便完了。 我几乎是以平生最慢的速度挪到了他身边,毕竟是做了亏心事,虽不是男女之事,但不免见不得光,头低得很下面。他看着我,冷冷地勾起唇角低笑,那刺耳而低沉的笑声似在嘲笑自己,又似在嘲笑我的□□。“爱妃,你就是这样背着寡人偷腥的?” 我又能说什么,不论在谁看来,深夜里孤男寡女在庭院深处私会,能做什么?我忍住他不堪的嘲讽,咬破了唇,满口血腥,愣是不发一言。秦王抿唇苦笑,挥手招来了若水,指着内庭命令道:“你去把那里面的男人搜出来,寡人要看看爱妃看上的男人,究竟是何模样。” 这时,我抬起头正好对上他子夜色的黑眸,他也是微微一愣。本以为会看见他满是愤懑之色的怒容,却不知为何我望见了他如水流淌的眼眸中,似有悲伤流过,那种眼神像极了一只不知所措的受伤的小兽,令我不知不觉地联想到自己的残忍,仿佛此刻被语气重伤得最深不是我,而是他。 我屏住了呼吸,随即看着若水慢慢走进内庭深处,当他走近了方才我与萧敬停留的地点时,我不由自主地手脚发凉,大概面色也是惨白无光。我不知道萧敬躲在了哪儿,总之,当若水一遍又一遍的检查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内庭里无人。 内庭三面靠墙,一面临着回廊,人自然不会凭空消失,本以为秦王势必会派人把这内庭给烧了,把人活生生地烧死,抑或是熏出来治罪,然而他没有,只是淡淡地道了声:“走吧。”这话是对若水说的,然后便撇下了我,落寞的转身离开,他宽大的金丝水袖,在微凉的夜风中绽开,宛若一只颤抖无助的蝴蝶。 他根本就没打算找出那个男人,又或是说他害怕真的找出那样一个男人。他的退缩,代表着他在畏惧什么。直觉告诉我,他的内心里一定有一个根深蒂固、常年埋下的痛苦,而这痛苦,是与女人的水性杨花有关。 而,能日积月累地带给他如斯痛苦,却不能言及的女人,只有他的母妃,赵姬…… 远远地望着他逐渐陷入黑暗的颀长背影,我忽然觉得他很可怜,非常非常的可怜,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他是王,便注定了从此一生孤独寂寞、无人理解。 方才受辱的姑娘依旧蜷缩在角落里,当她听至秦王叫我爱妃时,泪眼婆娑的目光微微一怔,然后不可置信地凝望了我许久。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手搀扶在她形若弱柳的腰间,有那么一瞬间让我想起了祢媃。眼前的姑娘,与祢媃有几分神似,纤瘦轻盈,同样的弱不禁风,垂下眼睫时,同样的楚楚可怜、风姿媚人。 祢媃的容颜在魏国可谓倾国倾城,自然比这位姑娘优上几等,然而这姑娘的容颜摆在凤府里已然是数一数二,大抵除了追月,已无人能及得上她了。她一身浅色蓝缎细纱,光泽美好的肌肤在透明的纱衣下若隐若现,白色绸缎裹里,将曼妙的身子衬得盈盈袅袅,惹人疼惜。 只是她这一身皆是上等衣料所制,即便追月那般作为东守阁的大丫鬟,也只有在节日才穿得上这般奢华昂贵的衣裳,那么,这位姑娘又是何人? “她是彩凝,东守阁里与追月齐名的大丫鬟。”待她走后,萧敬才自内庭里走出说道。 彩凝?我病弱之际,弘凤兮当下派来两位的侍婢,一个是追月,另外一个好像就叫这个名字。彩凝体弱身虚,连日来一直告病无法来照料我的饮食起居,故我从来都未见过她的样子。莫非就是方才那位姑娘,便是她。 先暂且把彩凝一事放下,听萧敬说了缘由才晓得原来是若水那厮放了他一马,不过我认为若水为人耿直,即便萧敬绝非威胁到秦王性命,亦不可能做欺上瞒下之事,从中作梗的人大抵是弘凤兮。十大名剑之首说的话,的确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往下一想,便察觉不对,那弘凤兮怎会晓得我与萧敬遇难,还及时与若水联络,莫非自从我入府以来,一直都有人监视着我的行踪,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理由了。弘凤兮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谨慎若此,居然连我堂堂魏国公主、秦王王妃都在他的怀疑对象之列,看来追月、萧敬的身份,很有可能早就暴露,他只是知而不言,而已。 回了屋,倒了杯茶压惊,脱了外衣正欲上床歇息,一抹黑影直接从窗外飞掠而入,宛如一只巨大的黑鸟般,稳稳当当在我身前站定。他的身子极瘦,不大的夜行衣穿在身上,宽松得宛若旗帜,风一吹便瑟瑟飞扬。 能这样把姑娘家闺房当中转站,随意飞来飞去的人,除了花疯子,还会有谁? 好在花信不是弘凤兮那样春宵苦短的猎艳者,否则我必定当场就上去甩他一巴掌。 “臭女人,快跟我走!”他直接扯过我方脱下的外裳,往我身上胡乱套着,一手粗暴地环过我的腰间,我还未反应过来,他早已搀起我一路飞檐走壁而去,敢情这花信发现了吟风的至关重要的线索,他不言,我亦不语。 他的轻功相当不错,脚飞快地踩过瓦砾却未发出半点声响,两个人两百多斤的重量在于他来说,仿若形如无物般,轻松自在地飞过一座又一座楼阁。直到眼前呈现一片诡异的红楼,花信才轻轻落地,将我放下。 红楼所上的漆明显与别院的红漆不同,那种暗沉的红色与“不拘”亭倒是几分相似,而弘凤兮说过“不拘”亭的漆,是由九百九十九个奴隶的血所制,想到这里不禁浑身冷颤。这一块地域除了红楼以外,再无其他,显得异常空旷,风嗖嗖的吹过,在午夜里发出巨大的咆哮声,幽静而骇人的黑暗,无止境的绵延而开,一丈开外的人或物都看得不甚清楚,这令我不由得有些害怕,身子往花信那靠了靠,暗咒骂花疯子半夜三更带我来这种鬼地方。 那粗神经的花疯子自然不晓得我在害怕,自顾自的研究着该往哪儿进入红楼,对,红楼非常之诡异,因为它根本没有门。 方才之所以可以一路平安到达,是因为渐离上次夜探凤兮阁时,发现他们守卫的破绽,便是各庭院的上空。凤府的四大庭院都有各自的守卫力量,比如东守阁的护卫总管便是萧敬,凡是东守阁内出的事都归他管,别人插不了手。我怀疑数月前容月追捕渐离时,并不是不想入屋搜捕,而是被萧敬给拦截下来,毕竟他有这个权限。 而四大庭院的护卫夜间都是允许歇息的,庭院外的护卫则不然,特别是乱石阵中的,必须整日整夜换班轮守。钻着各庭院夜间守卫薄弱的空当,若花信那般身手矫捷的人,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行动。当然有这样能力的人,全天下仅有十人,便是那十大名剑,这十个人里十之□□都是弘凤兮的自己人,弘凤兮自然勿需担心。 花信在一旁骂骂咧咧,抱怨着变态云云,到最后二话不说,直接过来揽起我,向上飞去。红楼比起别的庭院倒是高出了许多,要飞上去很有难度,特别花信还得带着我。他应该也有掂量过,最好的是可以找到入口,可如今也只有这条路可走。 带我入了红楼,花信便靠在墙上闷声大口大口地喘气,唇色略微发白,夜色静谧似水,我几乎可以听见他节奏极快的心跳声,砰砰砰砰。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地道了声:“喂,你不要紧吧。”他很无力地咬牙道:“臭女人,你不要管我!去看看他在里面做什么。” 他?他是谁?想不明白,却也不敢再让花信多说话,他要是真的挂了,我就得困死在这鬼地方,跟一群恶鬼作伴了。绝对不要! ------------ 第65章 诡异森红楼 方才受辱的姑娘依旧蜷缩在角落里,当她听至秦王叫我爱妃时,泪眼婆娑的目光微微一怔,然后不可置信地凝望了我许久。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手搀扶在她形若弱柳的腰间,有那么一瞬间让我想起了祢媃。眼前的姑娘,与祢媃有几分神似,纤瘦轻盈,同样的弱不禁风,垂下眼睫时,同样的楚楚可怜、风姿媚人。 祢媃的容颜在魏国可谓倾国倾城,自然比这位姑娘优上几等,然而这姑娘的容颜摆在凤府里已然是数一数二,大抵除了追月,已无人能及得上她了。她一身浅色蓝缎细纱,光泽美好的肌肤在透明的纱衣下若隐若现,白色绸缎裹里,将曼妙的身子衬得盈盈袅袅,惹人疼惜。 只是她这一身皆是上等衣料所制,即便追月那般作为东守阁的大丫鬟,也只有在节日才穿得上这般奢华昂贵的衣裳,那么,这位姑娘又是何人? “她是彩凝,东守阁里与追月齐名的大丫鬟。”待她走后,萧敬才自内庭里走出说道。 彩凝?我病弱之际,弘凤兮当下派来两位的侍婢,一个是追月,另外一个好像就叫这个名字。彩凝体弱身虚,连日来一直告病无法来照料我的饮食起居,故我从来都未见过她的样子。[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莫非就是方才那位姑娘,便是她。 先暂且把彩凝一事放下,听萧敬说了缘由才晓得原来是若水那厮放了他一马,不过我认为若水为人耿直,即便萧敬绝非威胁到秦王性命,亦不可能做欺上瞒下之事,从中作梗的人大抵是弘凤兮。十大名剑之首说的话,的确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往下一想,便察觉不对,那弘凤兮怎会晓得我与萧敬遇难,还及时与若水联络,莫非自从我入府以来,一直都有人监视着我的行踪,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理由了。弘凤兮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谨慎若此,居然连我堂堂魏国公主、秦王王妃都在他的怀疑对象之列,看来追月、萧敬的身份,很有可能早就暴露,他只是知而不言,而已。 回了屋,倒了杯茶压惊,脱了外衣正欲上床歇息,一抹黑影直接从窗外飞掠而入,宛如一只巨大的黑鸟般,稳稳当当在我身前站定。他的身子极瘦,不大的夜行衣穿在身上,宽松得宛若旗帜,风一吹便瑟瑟飞扬。 能这样把姑娘家闺房当中转站,随意飞来飞去的人,除了花疯子,还会有谁? 好在花信不是弘凤兮那样苦短的猎艳者,否则我必定当场就上去甩他一巴掌。 “臭女人,快跟我走!”他直接扯过我方脱下的外裳,往我身上胡乱套着,一手粗暴地环过我的腰间,我还未反应过来,他早已搀起我一路飞檐走壁而去,敢情这花信发现了吟风的至关重要的线索,他不言,我亦不语。 他的轻功相当不错,脚飞快地踩过瓦砾却未发出半点声响,两个人两百多斤的重量在于他来说,仿若形如无物般,轻松自在地飞过一座又一座楼阁。直到眼前呈现一片诡异的红楼,花信才轻轻落地,将我放下。 红楼所上的漆明显与别院的红漆不同,那种暗沉的红色与“不拘”亭倒是几分相似,而弘凤兮说过“不拘”亭的漆,是由九百九十九个奴隶的血所制,想到这里不禁浑身冷颤。这一块地域除了红楼以外,再无其他,显得异常空旷,风嗖嗖的吹过,在午夜里发出巨大的咆哮声,幽静而骇人的黑暗,无止境的绵延而开,一丈开外的人或物都看得不甚清楚,这令我不由得有些害怕,身子往花信那靠了靠,暗咒骂花疯子半夜三更带我来这种鬼地方。 那粗神经的花疯子自然不晓得我在害怕,自顾自的研究着该往哪儿进入红楼,对,红楼非常之诡异,因为它根本没有门。 方才之所以可以一路平安到达,是因为渐离上次夜探凤兮阁时,发现他们守卫的破绽,便是各庭院的上空。凤府的四大庭院都有各自的守卫力量,比如东守阁的护卫总管便是萧敬,凡是东守阁内出的事都归他管,别人插不了手。我怀疑数月前容月追捕渐离时,并不是不想入屋搜捕,而是被萧敬给拦截下来,毕竟他有这个权限。 而四大庭院的护卫夜间都是允许歇息的,庭院外的护卫则不然,特别是乱石阵中的,必须整日整夜换班轮守。钻着各庭院夜间守卫薄弱的空当,若花信那般身手矫捷的人,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行动。当然有这样能力的人,全天下仅有十人,便是那十大名剑,这十个人里十之都是弘凤兮的自己人,弘凤兮自然勿需担心。 花信在一旁骂骂咧咧,抱怨着变态云云,到最后二话不说,直接过来揽起我,向上飞去。红楼比起别的庭院倒是高出了许多,要飞上去很有难度,特别花信还得带着我。他应该也有掂量过,最好的是可以找到入口,可如今也只有这条路可走。 带我入了红楼,花信便靠在墙上闷声大口大口地喘气,唇色略微发白,夜色静谧似水,我几乎可以听见他节奏极快的心跳声,砰砰砰砰。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地道了声:“喂,你不要紧吧。”他很无力地咬牙道:“臭女人,你不要管我!去看看他在里面做什么。” 他?他是谁?想不明白,却也不敢再让花信多说话,他要是真的挂了,我就得困死在这鬼地方,跟一群恶鬼作伴了。绝对不要! ------------ 第66章 身世迷云现(上) 红楼里比外界还要幽深漆黑,死寂沉沉,这里真的有人住吗?我才刚走一步,便再也看不清花信伏在墙上的轮廓,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伸手摸索着前进,总害怕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会突然伸出什么来,抑或是不小心会摸到了冰冷的死了多年的尸骸。[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 又试探着往内走了十几步,一扇巨大的红门呈现在眼前,我小心翼翼地推开来,那门吱呀一声开了,声音听起来像是亡魂幽怨的奏鸣曲,听得我毛骨悚然,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踏进去,越往内走就越黑暗,埋怨花疯子怎么不给带个火苗,不过转念一想,有些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看见的好。 往里走了大约十步,便是一个长长的回廊,回廊的两侧都是荒凉了的内庭,月光清冷,看上去多年无人打理,野草蔓延到了脚下,踩在上面会发出奇怪的异响。庭院内的蒿草长至了一人多高,风一吹便左右摇曳,像极了一个个哀怨的游魂,在静而无声的盯着你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 我“哇”一声尖叫,闭着眼胡乱跑过了回廊,接着又遇到了一扇门,这一次与先前不同,门缝内透出了昏暗的光,大抵是有人在里面。不论那人是敌是友,但毕竟晓得了这儿不只我一人,总算是稍微有些安心,但又不敢明着胆走进去,瞧见那儿有一扇窗户,便走过去攀上朝里面左右张望着。 这一望不要紧,吓得我手一松,便从窗户上重重地跌落下来,屁股痛得裂成两半,低声呜咽一阵,支了半天都支不起身。这时候大门开了,缓缓地踱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大略是听至了响动,暗红的瞳孔冰冷地盯着我看了许久,看清了我的脸容后,那双幽深的眼眸掠过一丝残忍的光芒,而后才淡淡开口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走过来将我拦腰打横抱了起来,便慢慢地朝屋里走去。我就那样安静地任他抱着,转头凝望着他冰冷的侧脸,紧抿的唇角,暗沉的红瞳下仿佛有段悲伤迷离的故事,不可对外人道。我从未见过,这样冷漠的他,喃喃道:“弘凤兮,你在这儿做甚?” 一如我没回答他的问题般,他同样也对我的问话避而不答,他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素来戏谑浪荡的浅灰色瞳孔,变成了骇人阴沉的暗红色,毋庸置疑,那是,血的颜色。 这是一间普通的卧房,却连一件普通的陈设都没有,比如床榻,比如桌案,空荡而萧条的内屋四面透风,偶有阴风拂过,却似什么东西在你的背后在对你后颈轻轻吹着气,寒毛立刻竖起。各个角落里都摆满了数之不尽的深红色牌位,唯有中间的一点空隙可以站人。 我让弘凤兮放我下来,蹲在一旁仔细地打量着这些诡异得堆成半人高小山的牌位,那上面并未写着任何一人的名字,嬴政赐凤兮阁给弘凤兮才不过一年时间,这让我联想到莫非这些牌位都是上任宅邸主人留下的,而牌位上没写人名,证明他极有可能是做死人生意的,比若卖棺材、灵位之类。 而我在所站位置的正前方的地上,却安安分分的供着三个牌位,从左到右分别写着三个名字:白先,冥岭,芷画。 牌位前供奉着美酒好菜,点着三炷香和两柄蜡烛,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望向身旁的弘凤兮,除了他没有人会在这么诡异的地方,做着给死人祭拜的事了。 牌位上地这三个人。是谁? 今夜弘凤兮地举止与往日大大不同。少了几分浪荡。多了几分忧郁。他放任我在内屋走来走去。自己却席地而坐。默不作声地盯着那三个牌位。眼底暗沉。仿若有缠绵不尽地痛楚。 “弘凤兮。这些牌位是做什么用地?”我指了指满屋地无名牌位问了声。他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而后转开目光。淡淡地望着远方。道:“你真地想知晓么?” “嗯。”我应了声。他勾起冰冷地唇角。嗤笑道:“这里每一个牌位都代表着一个亡灵。一共有九百九十九个。” 九百九十九不正好与“不拘”亭殉葬地奴隶数目吻合。原来那个亭子真地是用奴隶地鲜血漆成地。只是这又与弘凤兮有何干系? 弘凤兮幽幽地说道:“祢祯。你脚下那块地里就埋着这些人地尸体。我想让他们好好安息。”我轻轻地挪开了脚。隐约看清了那下面露出地深深白骨。那是一只头颅。瞪着黑洞般地大眼在盯着我看。 我骇得猛扑过去抓紧了弘凤兮的衣袖,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当我认真地注视着脚下后,才完全地看清我踩着的根本不是土,而是一具具死人的骸骨,然后再撒上一层沙,将地面填平。看似与普通的地面无异,下面却躺着九百九十九个尸骸,这恐惧的场面让我坐立不安,很想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弘凤兮见我害怕不已,便轻轻拥我入怀,见我没反抗,便又拥的更紧了一些,才静静地说:“上次我对你说的故事,不过是其间的一个片段,这一次我会完完整整地告诉你,我的人生。” ps:小舞开学了,今天回学校后,得申报网络缴费,但是还不知道运营部有无开,明天若是没有更新,不要pia我呀,即便没网络,小舞也仍在不停地写着、写着 ------------ 第67章 身世迷云现(下) 故事发生在十多年前,这家宅邸的主人原姓白,是咸阳第一大户,仅生有一个子嗣,便对他宠爱有加,对他抱有极大期望,老爷子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将万贯家财,全部交予他继承。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这个子嗣随着年月逐渐增大,渐渐地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想出去闯一闯,对家中的生意完全无心上手,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离家出走。他听闻江湖上传说有一名武艺卓绝的第一剑客,却不知为何隐居深山,概不见客,故他发誓即便浪迹四海,吃遍苦头,也要寻到了他,这个人后来便成为了他的师傅,亦是花信与吟风的师傅。吟风比他早几年便学成下山,故无缘相见一面,只听师傅口中念叨着曾经有一名多么出色的徒儿,他迫切的希望下山,与那吟风一较高下。他比花信早学成下山,在走遍五湖四海的途中,遇到了一生的挚爱,并彼此互许了一生,结发为夫妻。 七年前,恰好江湖中有了一场号称甄选武林豪杰十大名剑的比武赛事,那时候他终于在比武场上见到了吟风,那个师傅口中称赞的天才,他与他交好,却未告诉他其实他们师出同门,只是以友相待。更巧的是,决赛那日的对手,亦是吟风。他与他打了七天七夜,也未分出胜负,便与吟风做了约定,一个月后再战。 他离开了他的妻子,苦练武艺,终于战胜了吟风,当他沾沾自喜地回到家中告知爱妻时,却看到了她,倒在血泊里,身体腐臭,早已死去了半个多月。他四处寻访调查,才晓得了原来杀他爱妻的凶手是老爷子,只因爱妻身份卑微不足以嫁入大户,便将其杀害。他一怒之下,暗下毒誓,一辈子不会再跨入家门一步。 老爷子念子成疾,一夜白头,最后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他变得嗜好看人流血,这会让他想起当日杀死媳妇时流血的快感,他命人抓来九百九十九个奴隶,建造了一个凉亭,刷上红色的人血,这让他感到畅快。 在这九百九十九个奴隶中,有一名特殊的女子,他是那位叫冥岭的妻子,却不幸卷入了老爷子的血腥屠杀中。冥岭,在十大名剑排行第八,当他晓得了自己的妻子被白家老爷子所杀,便一夜之间暴怒的执剑席卷全府,那夜血流成河,哭声漫天,府中上下、无一生还。 不孝子听闻老爷子丧生的消息,痛不欲生,虽他也知晓错不在冥岭,却仍是忍不住为报杀父之仇,手握刀剑果决了冥岭。当他回到咸阳时,白府已被贴上封条查封了,可他却很想拿回属于老爷子的东西,故靠出卖武力,成为了秦王的贴身侍卫,要的赏赐只是一座被传为鬼宅的府邸。 他本姓白,名凤,涉足江湖后,染了一身杀戮,便改名为赤凤,以悼念剑下亡魂,十多年后再次回到咸阳,这里已物是人非,为了忘怀过去,隐姓埋名,故名为弘凤兮。 眼下端端正正的祭拜摆着三个牌位,一个是他的父亲白先,另外两个是十大名剑第九的冥岭与他的爱妻。 我问道:“弘凤兮,那么你爱妻的牌位在哪儿?”他对了笑了笑,冰冷的神色略见好转,拍了拍自己的胸前衣襟,道:“藏在这里,老爷子不愿她入我白家,我也不愿她泉下还要勉为其难的面对老爷子,不若就让她一直跟随我。” 我见他胸口的宽松袍子下微微隆起一块,大抵是个牌位,便轻轻地叹了声:“弘凤兮,你还真是痴情男儿呢。”声音不大,毕竟他是习武之人,耳力很好,却听得分外清楚,然后他调侃着抚摸我的脸容,轻声地说:“那么你要嫁与我么?” 我微微一笑:“你若是能等上个十年八载,没准我会爱上你。”于是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把谁的话放在心上。不知弘凤兮的浪荡不羁是刻意装出来隐藏那段感情的,还是其他,总之,那一夜我觉得他活得非常隐忍与沉重。 没过多久。容月便把花信押了进来。丢在我一旁地地上。只见花信地面色愈发苍白。原本用墨色丝带系着地长发。凌乱散了一地。倔强地一声不吭。胸口一起一伏喘着粗气。腰间地黑衣微微呈现与其他不同地暗红。莫非他受伤了? 弘凤兮过去给他验了伤。又撬开他地嘴给他服了药。便说道:“师弟。你这又是何必。我已告诉过你。不得擅闯禁地。你居然还把她弄来了。”弘凤兮朝我看来。被我狠狠怒瞪了一眼。便笑了笑不再看我。 师弟?我还在懵懂着此二人地关系。又见花信腰腹那道伤刚极迅猛。绝非是容月所为。最有可能地自然是这个悠哉游哉地男人。弘凤兮。仅凭他地身材。便看得出只有他有这个力道。将花信伤得如此重。怪不得花信方才抱我进入红楼时。会那么吃力。弘凤兮对他这个师弟。还真是够狠。 此处红楼是弘凤兮地伤感之地。不愿太多人知晓。故禁止花信入内。哪知花信却误以为吟风藏在这儿。把我带来大抵是知晓弘凤兮不会伤我。让我去探察最合适不过。没想到这厮学会利用人。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花信跟随过吟风一段时间。手段倒是被熏陶了不少。 出了回廊。穿过最外地门。弘凤兮便揽起我地腰。身轻如燕般飞了出去。容月地肩上挎着昏过去地花信。催动“疾风步”紧随着弘凤兮飞掠而出。今个儿算是见识到了容月地“疾风步”。渐离地脚程算是十大名剑中最快地。即便是弘凤兮也未免赶得上。而仅次于渐离地便是容月。故上次渐离腿被箭刺穿后。会被容月紧紧盯梢上。容月地速度绝对不容小觑。 红楼外一别。容月要将花信带回自己地别院。弘凤兮没有异议。容月便搀着花信转身而去。敢情这容月与花信地感情。着实不错。俗话说。这感情得是越吵越好。看来不假。 与弘凤兮并肩而行,也未多说话,偶尔叹了声气,却也不晓得到底在为何感伤,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不了了之。 夜凉如水,弘凤兮将我轻轻地拥在怀中,非常难得的没有过分的举动,他的手势很轻柔,苍茫的眼眸中似在回忆着什么,大抵是他的爱妻在世时与他的温存与甜蜜,我便也任由他来着。 “祢祯,你跟她很像,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这样觉得。” “谁?” “我的妻子。” “别开玩笑了,弘凤兮,你的妻子怎会若我这般平凡。” 他抬眸深深地凝望着深蓝的夜空,星光璀璨,“也是,她很美,美得令人心醉,不若你这般,丑小鸭。” 丑小鸭?我怒! 顿了顿,他敲着我的额头,笑道:“不过你们的性格真的很像,有的时候在你身边,都会让我觉得是她回来了。很可笑吧。” 怪不得他那么神经质,天天想着将他的色狼之手伸向我,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弘凤兮,她死得时候,你想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想。” “不会伤心、绝望吗?” “不会。” “你骗人。” 他缓缓地看向我,浅灰色的眼底晶莹一片,似有泪光。他淡淡地说:“我哭了。” 站在我眼前的男人坚毅而强大,宛若雷打不动、屹立不倒,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为自因己的挚爱死去而恸哭不已,那样的伤心与绝望,若不是亲身经历,或许谁也不会明白其间的感情有多痛、有多苦。 他将我送回了东守阁,见天色将明,便与我一道走了进去,我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也不再回西风阁,仅在花信的屋里凑合睡了一夜。我与花信的房间,只一道糊了花布的木栅相隔,说话声清晰可见。 只听弘凤兮始终不安稳的翻来覆去,在睡梦中都在喊着一个名字:晚晴。 这对我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晚晴,多么熟悉的一个名字,出魏皇宫前被吟风封印记忆的那个夜里,我依稀记得黑衣人与吟风的对话:“老四,这样又是何必,既然不想伤害,又何必对她好。从前的晚晴是这样,她也是这样。无情最是有情人,你“纤华冷杀公子”的名号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晚晴,那是吟风曾经爱过的女子的名字,而为何如此恰好,弘凤兮的挚爱也正好叫这个名字。 ps:经过几天不停地朝着学校的运维部跑,小舞的网络终于正常了,有必要说一下,小舞真的不是故意翘班这么多天。 第一日,入学我便急急地杀去冲餐卡(交网费得把现金冲到一卡通里才行),结果人满为患,这就算了,我忍了去排队,结果餐卡系统故障。到了下午,我有一同学正好提早来学校,餐卡里有钱,于是就让她帮我交下网费,正兴冲冲地等待开网(续费的话,只要半个小时,网络就重新连通了),结果晚上接到运维部电话,我的账号被注销掉了。我当场愣掉。 第二日,好吧,我便急着杀去开户,借了张舍友的餐卡(这是为了省时间,冲餐卡和交网费的队伍都很长,等两边都排着了,估计运维部都下班了),小舞太粗心了,居然忘记了开户要身份证复印件,而身份证在放家里,结果无功而返。 第三日,我爸刚好要送东西过来,顺便把复印件带来了,我就去开户,一切正常,但开户的话,网络要等个一两天才有。 然后,昨天下午没课,意外的发现网络连通了,结果说我密码错误,我哭了个半死,但是那时候运营部早下班了。 今日,下课后马上去了运营部,改密码,终于可以上网了。。小舞近来真是多灾多难,亲们,千万不要怪罪呀 ------------ 第68章 冤家总相逢(上) 翌日清晨,我去看了弘凤兮,他依旧沉沉的睡着,面容是前从未有的安详,我便不打扰他,径自出了门。[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一路过去,都有各个位阶的丫鬟聚在一起,讨论着一个话题:彩凝被秦王临幸了。容颜上佳的姑娘是一脸妒忌,恨她命太好;姿容平凡的姑娘,则是满脸艳羡,于自己而言却似又遥不可及,只听八卦来听。 彩凝莫非就是昨夜那个彩凝?我疑惑的晃了晃脑袋,又往前走了几步,昨夜睡得太晚,头昏昏沉沉的。经过东守阁主屋时,正逢彩凝自秦王的卧房里走出,脸容比昨个儿更加俏丽多姿,妆容精致,怕是下了不少心思,身姿依旧纤弱如柳,却略微高傲挺起胸脯,朝外面的侍女小厮瞥了一眼。 随后她规规矩矩的在门口迎了迎,秦王抬步出来,一抬头,却望见了伫立在不远的我。我赶紧低下头,想要快步离去,却先被若水先行一步拦了下来,心中叫苦不迭。若水对我说道:“姑娘,陛下有话对你说,请进屋相商。” 我自然是依了若水,若我说不,没准他会直接便把我敲晕了抬进去,如若这样,不如我自行过去要直截了当的多。不过这会儿,侍女便闹腾开了,姿容平凡的姑娘,窃窃私语,不时抬头朝我撇来,一脸不悦,敢情说我这个臭丫头凭什么去见秦王;而容颜上佳的姑娘,则凑过来满心欢喜,大抵在想连这样的臭丫头都有份,那她们定是有戏唱了。 进了屋,关了门,屏退了左右,包括若水与刚得宠的彩凝,秦王一双细狭锐利的眼眸眯起,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厉声吐出了两个字:“跪下。txt小说下载” 为了避免再次受罚,我很没骨气地照做了,跪完之后才发现他幽深的眼眸中掠过几许好笑的神色,我的脸立刻就绿了,敢情这是耍我? 我静静地打量着他,一身玄黑色金丝的华丽深衣,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唇角向上扬起,显出几分不羁。这与我初次遇上他的表情有几分相像,不会太过肃穆霸气,令人畏惧;但又有几分不似,那时候他的唇是紧抿着,面孔冷漠异常,而这一次他竟然在微微地笑,这让我以为自己在做白日梦。 这,冷若冰山、见面不是凶我就是打我的秦王政,也会对我笑? 我背脊凉飕飕的,受宠若惊,他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他俯下来,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深不见底的瞳孔缩紧,淡淡地道:“昨夜,你与那个人的对话,寡人听得一清二楚。” 我约摸得没错,果然若此,若非他听清了我与萧敬的对话,纵然是弘凤兮唆使下令若水相帮,亦是无用的,秦王定是会认为是暗夜私会、追查到底。那么晓晴楼那三字,他是否也一并听了进去? 他地眼眸里掠过一丝残忍。漠然地盯着我地脸容。慢慢地道:“晓晴楼。谍报组织。你了解多少?” 我直冒冷汗。这秦王简直阴晴不定。方才还淡淡地微笑。现今却给人极其阴沉强烈地压迫感。逼得我根本不敢直视他地眼睛。否则定是吓得把什么事都给招了。我冷静了一下。目光强作坦然对上了他地眼。道:“陛下。你找错人了。我什么都不知晓。” “是吗?”他地眼睛带笑闪过冰冷地锐利。随后将手松开了我地下颚。转身走至床边坐下。幽幽地道:“那你就跪到肯对寡人说实话为止。” 跟我比耐性?好。我可是从未输过。若是我不想说地事。就算是刀架在脖颈上。也休想从我嘴里挤出半个字。哼哼。 可是。很快我地腿便有些发麻。偷偷瞄了眼秦王。他正随意地望着其他地方。我立马手握成拳头轻轻地锤了几下。再挪了挪跪在地上地腿。稍微放松。可就在这时。一支箭以极快地速度倏然擦过我地脸颊。削去了几缕碎发。在耳根下面留下了一道细细地血痕。 怒!为何不论是谁。总跟我地脸过不去。不知道这回会不会又留下疤痕。怨念地抬头望着秦王。他正半躺在床上。一手支着身子偏着头看我。指尖微动。手里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另一支箭。他带着冷冷笑意地眼神仿佛在警告我。若是再动一下。下一箭射穿过你身体地哪个部位。就不得而知了。 不动就不动,我喃喃自语,然而腿部的血液渐渐滞留凝固,半身以下都快没有知觉了,又好似麻痹不堪,我无奈地想至方才若是被若水一棒敲晕,也比如此受苦受难要好上许多。 随后又对自己的身子感慨了一番,如若我有祢媃那般的弱柳身姿,即便容颜不是很出众,应该也会得到些许怜悯。加之杖责后,我没缺胳膊少腿,狠心的秦王定是认为我的身子骨堪比男子,故对我百般刁难,也不晓得怜香惜玉。 为了分心减轻几分痛苦,我便东张西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秦王的卧房。说实话这房间与婢女的房间没有多大差别,除了属于主卧面积较大以外,一张雕木床榻,一张靠窗的书案,两块坐垫,一套茶具,便再无其他。 空旷寂寥的大屋里,只我和他二人,他舒服地半倚在榻上,我非常非常难受的跪在地上,那处境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床榻下凌乱地散着几件衣裳,蓝缎白绢的衣料倒是有几分相似彩凝昨夜穿得那身。 说起彩凝,我倒有些诧异,她与追月同是东守阁的大丫鬟负责伺候着秦王,昨夜她一身节日才穿得的装扮,怎会那么恰好就在内庭外被人强暴,还被我与萧敬看见?前者是刻意为之,后者是太过巧合。想着想着,我有点明白,那一出戏极有可能是她自导自演的,而想博取同情的人自然不是我也不是萧敬,而是亦躲在内庭逍遥的秦王。 没想到为了博得宠幸,彩凝下了不少心思,不过总也算是如愿以偿,但帝王心海底针,谁会知晓他什么时候便会离你而去,毕竟后宫粉黛三千,作为君王的他,根本不会稀罕一个女人。 一朝得宠,一夕失宠,这是常有的事,这样的例子,我在魏皇宫里看得太多太多了。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我的膝盖酸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秦王依然半靠在榻上,手里执着一份书简,聚精会神地看着,但只要我一动,他立马就察觉得到,咻得又飞来一箭,堪堪划过我的脸侧。我欲哭无泪,这回我落到他的手里,算是认栽了。 ------------ 第69章 冤家总相逢(下) 恨他归恨他,但看他认真读书的模样,倒也是十分赏心悦目。他一身华丽的锦袍黑衣,半倚在榻上的姿态优雅自然,长长的黑发未结成髻,零散地落在肩头,细长的睫毛微垂,宛若黑蝴蝶的翅膀,遮住了潋滟的凤眸,雍容华贵,淡定清幽的脸容上,给人不怒自威的霸气,偶尔抬眸朝我望来,那一池清水般温情的琉璃色黑眸,俊美高贵得宛若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位贵族公子,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我朝他挤眉弄眼,他注意到了,慢悠悠的抬眸,道:“你想说了吗?”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再摇摇头,又再点点头,跪着很痛苦呀,我恨不得把他摁在地上跪个十天八天,让他也尝尝这种苦头。 他笑了笑,慢悠悠的放下书简,下床朝我走过来,缓缓地用玉手扳起我的脸,从容一笑:“你最好说实话,否则寡人可是有很多法子令你开口。” 我沉重地道:“奴家确是不知情,陛下若是不信奴家的话,尽管下重刑,瞧瞧奴家说的是否有假。”我抬头挺胸,一副大义凛然宁死不屈的模样,说归说自然还是得给自己留条退路,说此话时,脑子里一瞬间浮出两个念头。 坦白?装晕? 背叛朋友之事我做不到,虽与萧敬尚无很深的情谊,但若是追究而下连累到了渐离、司镜,那我的罪过便大了。晓晴楼明着暗着刺探了凤府很多回,最早的蔚染一行黑衣人行刺,追月、萧敬打入凤府内部、我为追查吟风的下落也来至,最后渐离入府受伤在我屋内藏了一个多月,这些事弘凤兮大抵都看在眼底,而秦王也绝非凡辈,凤府内定是也有他的眼线,掌握之事也是不离十,胡诌瞎掰看似完全行不通。(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装晕看起来最直接有效,先躲过此劫再想退路,我以手抚面,眼睛一闭,正准备昏过去,忽然房门开了,显出彩凝曼妙婀娜的身姿,她细白的手里端着托盘,盘上放着一盅汤煲,看似是来给秦王享用的。 我正犹豫着这状况就是该晕还是不晕时,瞥见秦王冷冷地凝视着彩凝,目光微沉,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骤然危险地眯起,宛若两把锋锐的利刃,犀利阴冷的目光慑得人胆颤心惊。 我连忙转开了脸,再看下去估计我没晕都会被吓得真晕过去,那边彩凝绝不会比我好,只见她花容失色,面色惊慌失措,愣在那儿,手一松手里的托盘“嘭“得落地,陶瓷脂片,四下溅开。 他沉默了良久,淡淡地开口道:“寡人没告诉过你,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入内?!”彩凝埋下头,细声道:“奴婢知错,请陛下责罚。” “滚!”他怒声仅说了这一个字,便转开头不再看她。彩凝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委屈地用手抹了抹,还是严格地躬身行礼退下了。 随即他拔出腰间佩戴的青铜长剑,刷得往我脖子上一抹,便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我痛吟一声,暗哭道,彩凝啊,你可把我害死了,居然把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惹怒了,看来今日不死也难。 他冰冷漠然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你说是不说!” 我皱了皱眉,低声呜咽了半晌,可对那冷血的秦王完全起不到半点作用,正为难之际,瞥见了一个悠闲潇洒的男子随意地斜靠在门上,顿时喜笑颜开。弘凤兮啊弘凤兮,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得到秦王应允,弘凤兮大步进来,在秦王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秦王俊秀的眉头一皱,立马喊上了若水,扬长而去。 “你还不起来。”弘凤兮悠悠然地踱到我身前,唇角轻勾,眼中含笑道:“莫非你要一直对我跪下去不成?” “喂,弘凤兮,你这样公然放了我,秦王会不会把你怎么样?”他怡然自得地哈哈大笑起来:“秦王又没说让我看着你,我说是你自个跑了也不为过。” 切!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挪了挪腿,把它们从身体下解放出来,胡乱席于地上,伸手揉捏着麻痹得几欲毫无知觉的大腿,弘凤兮也在我一旁坐下,见我痛不欲生咬牙切齿的模样,轻轻一笑:“似乎挺痛苦的。” 我一脸不悦,撇着嘴:“废话,你也给我跪上几个时辰看看。”他云淡风轻地笑着,看似对我焦躁的态度丝毫不在意,凑过来伸出手便帮在我疼得抽搐的小腿上按摩着。 很舒服。非常舒服。没想到弘凤兮的按摩手艺如此出众,就那样任由他揉捏着,我会心一笑:“喂,不要告诉我,你是刻意赶来救我的吧。”抿抿唇,对他按摩的表现很满意,轻轻地笑起来。自从知晓了弘凤兮的身世后,我不知不觉地与他亲近了几分,说话也变得随意起来。 弘凤兮停下来,笑道:“你爱怎么想,都随意咯,反正我是无所谓。”话虽如此,即便弘凤兮不愿说,我也知晓这其间的感情,我不禁在想,这个人,对我来说,将来会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弘凤兮忽然抬头看我,轻声道:“秦王昨夜临幸了彩凝,你有什么感慨。”我苦然一笑:“秦王宠幸谁是他的事,我又能怎样。不过是觉得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忽然被别人抢走,心有不甘而已。” 他笑道:“你可以把那个东西再抢回来。”我又被华丽丽的震撼到了,敢情这弘凤兮天不怕地不怕,居然与我一样,把秦王当起东西讨论起来了。若是秦王中途回来,听到我俩在他屋里贼头贼脑的对话,估计会被活活给气死。 “其实我有点点喜欢你。”他潇洒俊逸地微笑着,长发散在风中,轻柔飘逸。 “好啊,你养我一辈子吧。”我捶了捶他的胸口,嗤笑道。 他无意的瞥了我一眼,浅灰色的眼眸里似有若无的伤感,稍纵即逝,随即轻轻地在我耳边道:“骗你的。” 我更乐了,笑道:“我也是。”两人相互对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谁也没把谁的话当真,谁也不知谁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最后,弘凤兮提醒我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大抵是在影射彩凝这名女子的心计,但后来我才晓得了他真正让我担心的人是,追月。 踱出了秦王的厢房,与弘凤兮各奔东西,各人都有各人本分的工作要做,总不可时时刻刻都聚于一起说笑谈心。 经过回廊时,听闻有姑娘哭哭啼啼地闹声,凄凄惨惨,大宅之内狗仗人势、欺压弱小的事没少发生过,而我作为凤府里最低贱的婢女,更无能力多言什么,他们不敢无端欺于我,便是理清了我与弘凤兮之间的熟络关系,可不是人人都若我这般有座靠山倚仗。 然,我仅是没想到责罚的人会是她,彩凝,这个貌若谦卑、盈盈弱弱的女子,竟懂得恃宠而骄,操起鞭子抽在活人皮上,由不得半点手软,完全便看不出方才泪眼楚楚、婆娑满面的怜样。 那被责罚的姑娘,披头乱发地倒于地上,裤襟半褪,雪白的大腿被马鞭抽得鲜血淋漓,半截殷红溃烂,目不忍睹。 我无力劝说,只摇头道,“一朝得宠,一夕失宠,凡事勿做绝,留后路一退,聪明人当此。”话自然是说给彩凝听得,我才不怕得罪她,论智谋耍阴招,她不是我对手,论武艺,我再怎么不济,对付一个弱质女流,绰绰有余。 ------------ 第70章 醉酒而纵欲 秦王没再来刁难,夜间收到了一封小厮送来的信,看书简上龙飞凤舞的潦草字迹,便晓得那是弘凤兮在邀约。(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子时,来西风阁一聚,不见不散。 半夜三更的相会,弘凤兮又搞什么鬼?我歪着头暗忖片刻,深夜与咸阳无人不知的猎艳者相约,绝对是无知加愚蠢,但不去未免太伤感情,随即开门去了隔壁,直接推门进去,道:“花信,跟我去个地方。” 花信霍得从榻上坐起来,顾不上病体,二话不说,连问个我去哪儿都无,直接带上剑跟我出了门。他的唇色还有些微微发白,我思量着,江湖中人都是这么意气用事么,只为曾经的一句承诺,便可为我出生入死。 来凤府前,与花信的约法,本是因他桀骜不驯、骄纵蛮横,不轻易服从于人,才出此下策。而花信却矢志不渝地坚守着对我的誓约,这是由于他对吟风的用情过深使然,还是因为他天性若此。 昨个儿被容月带回北玉阁疗养了一日后,身子恢复了好些,回来后能走能跑能跳,就是动起真格,伤势还会恶化,加之即便是身子骨完好无损的花信,都不是弘凤兮的对手,没指望他能做上什么,带上他纯粹只为了心里有丝慰藉。 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两个三个。 在我数了一遍又一遍后,头愈数玉愈低,声音愈数愈小,语气愈数愈沮丧,我偏过头,瞧见花信正用一种极度无语的眼神瞪着我,仿佛在说你神经病啊。 这小子够拽,本公主如今没空跟他一般见识。 到达西风阁的庭院,我才瞧清今夜里到场的人,居左的是若水、弘凤兮居中、容月居右,三人席于一案前,加上我身边的花信,凤府里所有的十大名剑都齐集一堂。 有一个弘凤兮都够我头大的,居然还外带两个帮手,够狠!我啧啧嘴,瞥了瞥身边削瘦的花信,这赌注我筹码不够多,而且还是个病秧子,唉。[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说实话,弘凤兮趁夜对我做什么什么,是不太可能的,他这个人对任何事都无所谓,决不喜欢强人所难,却不知为何,我总又会往那方面想,故还是决心带上了花信,以防保险起见。 若水见我而来,起身对我行了礼,便道:“在下还有任务在身,先行告辞,请各位不要见怪。”说罢,持起案上的酒杯,把酒一饮而尽,便挥袖而去。 容月见了花信,冰冷俏丽的脸容上微微掠过一丝笑意,扬起手一拳击在他的胸口道:“花疯子,早上一别,晚上便这么着急见我。” 花信孤傲地勾起唇角,同样挥起拳砸向容月的心脏,虚弱地笑道:“容月,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我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你一拳我一拳,这一来一往,两人的手劲都足够狠辣,敢情是把对方往死里打,彼此都伤得不轻,还不吭一声,强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真想不通这两人是天生冤家,还是脑子里装的整一堆粪草。 弘凤兮浪荡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盯着花信,花信便觉得不自在了,自顾自地退到了一旁守着,视线也从未离开过我的身上。 人不论多么完美,都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上你,弘凤兮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大抵与弘凤兮相处过的人,都会觉得他很好亲近,随意不拘,放荡不羁,与他天南地北的乱侃,也一副无事上心的模样,可偏偏对上了花信,两人的脾气就都固执起来。花信并不喜欢他这个师兄弘凤兮,明眼人一看便知。 弘凤兮也不见得多关照这个师弟,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天知道曾经在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花信不说,弘凤兮也不愿提及,渊久的事便那么不了了之,心结也就从此解不开。 容月提了一壶酒,朝着花信走过去,两人就在不远处随地而坐,对酒当歌。弘凤兮拍了拍他身边的座位,示意我过去坐下,我踟蹰了一会,便也大方地坐下来。 弘凤兮看似喝了不少酒,浅灰色的瞳孔迷离沉醉,俊美的脸颊微微泛红,显出了醉态。他仰起头,举杯就往嘴里倒酒,被我一把拦了下来。“喂,弘凤兮,你到底喝了多少酒,醉成这副德性。” 他夺过酒盅,笑着摇摇头,大声唱到:“今夜不醉,情何以堪!”接着又不停地斟酒饮尽,到最后嫌恶不爽,直接提起酒壶,说是往嘴里灌酒都不为过。 完了,弘凤兮敢情是被什么刺激到了。疯了。 才一抬头,便发现容月和花信,都无故失踪了。也不知是去哪儿,大抵又去比武分胜负去了。天,所有人都走了,岂不是要把这个难缠的家伙留给我处理了,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把百来斤的男人扛回屋啊。 试图阻止弘凤兮继续酗酒,趁着他还未大醉,可以走动之际,赶紧把他送回去。每个阁楼的内部设置都差不多,主卧大概在那个方向,我把他搀了起来,将他一手挎过我的肩头,扶着他站立起来。 他一路晃晃悠悠,且走且行,一手提着酒盅,一手挎在我身上,放声高歌,唱得大抵都是当地的方言民歌,我是听不大懂,但听着舒缓柔情的旋律,猜得出这大抵是情歌。 过了回廊,他忽然不走了,任凭我又拉又扯,他愣是一个步子也不愿多迈。他将我摁到了墙上,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什么,然后又自言自语了一阵,便凑过头来,他的脸离我的很近,湿热的气体喷薄到了我的脸上,伴随着清冽的酒香味儿,立刻令我联想到了“酒后乱性”这四个极其敏感的字眼,神经性反应地要跳避开。 然而女儿家的力气,哪里敌得过男儿,眼见他的唇渐渐贴上了我的脸颊,我又羞又挣扎,好不容易挣脱出了手,也顾不上一二,挥起手对他就是一巴掌。 打这一下,并未令他清醒过来,只是他口中絮絮叨叨地念着的话终于令我听清了,那是一个女子的名字:晚晴。 只这么一会功夫愣住思量,弘凤兮便醉意朦胧的压倒在了我身上,他的上身与我紧紧地贴合着,由于醉酒腿有些软而弯曲,原比我高出一头的他,此刻像小孩般俯下身揽住我的腰,头不安分地枕着我的胸,他的薄唇吻着我的胸口与我的仅有一层布纱之隔。 他彻底昏睡了过去,压着我,我背靠着墙,简直是令我动荡不得。我抓狂得恨不得拔出他腰间的佩剑,直接果决了他,都不知他是真醉,还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有脚步声缓慢而来,我欣喜地轻轻地喊了声,黑暗里的人却没有动静,他就那样固执地玉立在黑暗深处,眼底一片水波明媚。 “谁在那儿?可以帮帮我吗?”我又唤了一声。 他往前走了一步,月影慢慢地打在他孤傲的脸容上,那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长而细密的黑色睫毛,宛若低垂的黑蝴蝶翅膀,遮挡住了潋滟的黑眸,他抬眸静静地望向我,嘴角上扬,隐隐显出几分不屑。“你就是这样对寡人说话的?!” 待我看清了他的脸,听出了他的声音,几欲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秦王、秦王为何会在西风阁,此刻他应是在东守阁安眠入睡才对。 我再一次欲哭无泪,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而且还保持着这么暧昧喷血的姿势,作为秦王,他的女人给他戴了顶绿帽,怎能不怒? 他高贵的教养令他保持着自己的骄傲与威严,对我无发怒也无其他,只是当他与我擦身而过时,我望见他漆黑幽深的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若水紧随其后,我朝他示意了一眼求救,若水上前征求了秦王的同意,便快步回来帮我把弘凤兮弄回了厢房,既然有若水相助,我也懒得再管弘凤兮死活,一路陪伴着秦王走回东守阁,未发一言。 我早该想到了,若水目前是秦王的贴身侍卫,怎会擅离职守在西风阁出现,缘由便是秦王也在此地,加之他方才道还有任务在身,大抵便是回去保护秦王安全,百密一疏,我竟然如此粗心大意,这回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晓得了。 “你喜欢男人?”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没来由的说了那么一句,令我根本不晓得他在说些什么,不过我猜想他说的男人,应该指得是弘凤兮。 我应道:“不是。” “下次若是让我再见到你那浪荡样,我不会毁了你,他哪里接触过你的身体,我就把他哪里的肉割下来喂狗。”他阴沉地说着,冰冷孤傲的脸容没有丝毫表情,口气里带着的是残忍的决绝。 我应了声,便跟在他的身后,不敢多言。秦王政的确若传言中那般残忍与暴戾,令人不敢近身。这个时而优雅如菊,时而残暴如剑的男人,内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没有人能够明白,包括他最近身的人,包括后来被他深爱的我。 “荣华富贵,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满足你。”他转头过,狠狠地捏起我的下巴道:“但是,唯独不可以背叛我。你记清了,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会让她死!” 女人,于他而言,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他体内有一种疯狂地占有欲,是他的女人,绝对不能与别的男人有任何交集,即便他根本不爱这个女人。 早有耳闻,传言秦国将成为吕氏江山,嬴政非先王的子嗣,而是吕不韦与赵姬私通生下的孩児。这,让我更深刻的认识到,儿时至今,明里暗里的谣言漫天,他口口声声的喊着带给自己耻辱的男人——吕不韦,仲父,相当于父亲的称呼。他暗地里究竟忍受了多少不堪的侮辱,却不能对人言及。 莫非真的是他的母妃,赵姬,带给了他如此巨大的痛苦,才导致他精神上的崩溃与发泄愤恨的残暴。 而我,也发现到,他后来的说话,没有自称寡人,而是用我,他是在向我昭示着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占有,而不是君王与嫔妃之间的有别之礼。 今夜,他癫狂到了极至。 ------------ 第71章 征霸帝王业 秦王没再来刁难,夜间收到了一封小厮送来的信,看书简上龙飞凤舞的潦草字迹,便晓得那是弘凤兮在邀约。 ——子时,来西风阁一聚,不见不散。 半夜三更的相会,弘凤兮又搞什么鬼?我歪着头暗忖片刻,深夜与咸阳无人不知的猎艳者相约,绝对是无知加愚蠢,但不去未免太伤感情,随即开门去了隔壁,直接推门进去,道:“花信,跟我去个地方。” 花信霍得从榻上坐起来,顾不上病体,二话不说,连问个我去哪儿都无,直接带上剑跟我出了门。他的唇色还有些微微发白,我思量着,江湖中人都是这么意气用事么,只为曾经的一句承诺,便可为我出生入死。 来凤府前,与花信的约法,本是因他桀骜不驯、骄纵蛮横,不轻易服从于人,才出此下策。而花信却矢志不渝地坚守着对我的誓约,这是由于他对吟风的用情过深使然,还是因为他天性若此。 昨个儿被容月带回北玉阁疗养了一日后,身子恢复了好些,回来后能走能跑能跳,就是动起真格,伤势还会恶化,加之即便是身子骨完好无损的花信,都不是弘凤兮的对手,没指望他能做上什么,带上他纯粹只为了心里有丝慰藉。 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两个三个。 在我数了一遍又一遍后,头愈数玉愈低,声音愈数愈小,语气愈数愈沮丧,我偏过头,瞧见花信正用一种极度无语的眼神瞪着我,仿佛在说你神经病啊。 这小子够拽,本公主如今没空跟他一般见识。 到达西风阁的庭院,我才瞧清今夜里到场的人,居左的是若水、弘凤兮居中、容月居右,三人席于一案前,加上我身边的花信,凤府里所有的十大名剑都齐集一堂。 有一个弘凤兮都够我头大的,居然还外带两个帮手,够狠!我啧啧嘴,瞥了瞥身边削瘦的花信,这赌注我筹码不够多,而且还是个病秧子,唉。 说实话,弘凤兮趁夜对我做什么什么,是不太可能的,他这个人对任何事都无所谓,决不喜欢强人所难,却不知为何,我总又会往那方面想,故还是决心带上了花信,以防保险起见。 若水见我而来,起身对我行了礼,便道:“在下还有任务在身,先行告辞,请各位不要见怪。”说罢,持起案上的酒杯,把酒一饮而尽,便挥袖而去。 容月见了花信,冰冷俏丽的脸容上微微掠过一丝笑意,扬起手一拳击在他的胸口道:“花疯子,早上一别,晚上便这么着急见我。” 花信孤傲地勾起唇角,同样挥起拳砸向容月的心脏,虚弱地笑道:“容月,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我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你一拳我一拳,这一来一往,两人的手劲都足够狠辣,敢情是把对方往死里打,彼此都伤得不轻,还不吭一声,强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真想不通这两人是天生冤家,还是脑子里装的整一堆粪草。 弘凤兮浪荡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盯着花信,花信便觉得不自在了,自顾自地退到了一旁守着,视线也从未离开过我的身上。 人不论多么完美,都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上你,弘凤兮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大抵与弘凤兮相处过的人,都会觉得他很好亲近,随意不拘,放荡不羁,与他天南地北的乱侃,也一副无事上心的模样,可偏偏对上了花信,两人的脾气就都固执起来。花信并不喜欢他这个师兄弘凤兮,明眼人一看便知。 弘凤兮也不见得多关照这个师弟,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天知道曾经在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花信不说,弘凤兮也不愿提及,渊久的事便那么不了了之,心结也就从此解不开。 容月提了一壶酒,朝着花信走过去,两人就在不远处随地而坐,对酒当歌。弘凤兮拍了拍他身边的座位,示意我过去坐下,我踟蹰了一会,便也大方地坐下来。[txt全集下载] 弘凤兮看似喝了不少酒,浅灰色的瞳孔迷离沉醉,俊美的脸颊微微泛红,显出了醉态。他仰起头,举杯就往嘴里倒酒,被我一把拦了下来。“喂,弘凤兮,你到底喝了多少酒,醉成这副德性。” 他夺过酒盅,笑着摇摇头,大声唱到:“今夜不醉,情何以堪!”接着又不停地斟酒饮尽,到最后嫌恶不爽,直接提起酒壶,说是往嘴里灌酒都不为过。 完了,弘凤兮敢情是被什么刺激到了。疯了。 才一抬头,便发现容月和花信,都无故失踪了。也不知是去哪儿,大抵又去比武分胜负去了。天,所有人都走了,岂不是要把这个难缠的家伙留给我处理了,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把百来斤的男人扛回屋啊。 试图阻止弘凤兮继续酗酒,趁着他还未大醉,可以走动之际,赶紧把他送回去。每个阁楼的内部设置都差不多,主卧大概在那个方向,我把他搀了起来,将他一手挎过我的肩头,扶着他站立起来。 他一路晃晃悠悠,且走且行,一手提着酒盅,一手挎在我身上,放声高歌,唱得大抵都是当地的方言民歌,我是听不大懂,但听着舒缓柔情的旋律,猜得出这大抵是情歌。 过了回廊,他忽然不走了,任凭我又拉又扯,他愣是一个步子也不愿多迈。他将我摁到了墙上,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什么,然后又自言自语了一阵,便凑过头来,他的脸离我的很近,湿热的气体喷薄到了我的脸上,伴随着清冽的酒香味儿,立刻令我联想到了“酒后乱性”这四个极其敏感的字眼,神经性反应地要跳避开。 然而女儿家的力气,哪里敌得过男儿,眼见他的唇渐渐贴上了我的脸颊,我又羞又挣扎,好不容易挣脱出了手,也顾不上一二,挥起手对他就是一巴掌。 打这一下,并未令他清醒过来,只是他口中絮絮叨叨地念着的话终于令我听清了,那是一个女子的名字:晚晴。 只这么一会功夫愣住思量,弘凤兮便醉意朦胧的压倒在了我身上,他的上身与我紧紧地贴合着,由于醉酒腿有些软而弯曲,原比我高出一头的他,此刻像小孩般俯下身揽住我的腰,头不安分地枕着我的胸,他的薄唇吻着我的胸口与我的乳房仅有一层布纱之隔。 他彻底昏睡了过去,压着我,我背靠着墙,简直是令我动荡不得。我抓狂得恨不得拔出他腰间的佩剑,直接果决了他,都不知他是真醉,还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有脚步声缓慢而来,我欣喜地轻轻地喊了声,黑暗里的人却没有动静,他就那样固执地玉立在黑暗深处,眼底一片水波明媚。 “谁在那儿?可以帮帮我吗?”我又唤了一声。 他往前走了一步,月影慢慢地打在他孤傲的脸容上,那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长而细密的黑色睫毛,宛若低垂的黑蝴蝶翅膀,遮挡住了潋滟的黑眸,他抬眸静静地望向我,嘴角上扬,隐隐显出几分不屑。“你就是这样对寡人说话的?!” 待我看清了他的脸,听出了他的声音,几欲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秦王、秦王为何会在西风阁,此刻他应是在东守阁安眠入睡才对。 我再一次欲哭无泪,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而且还保持着这么暧昧喷血的姿势,作为秦王,他的女人给他戴了顶绿帽,怎能不怒? 他高贵的教养令他保持着自己的骄傲与威严,对我无发怒也无其他,只是当他与我擦身而过时,我望见他漆黑幽深的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若水紧随其后,我朝他示意了一眼求救,若水上前征求了秦王的同意,便快步回来帮我把弘凤兮弄回了厢房,既然有若水相助,我也懒得再管弘凤兮死活,一路陪伴着秦王走回东守阁,未发一言。 我早该想到了,若水目前是秦王的贴身侍卫,怎会擅离职守在西风阁出现,缘由便是秦王也在此地,加之他方才道还有任务在身,大抵便是回去保护秦王安全,百密一疏,我竟然如此粗心大意,这回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晓得了。 “你喜欢男人?”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没来由的说了那么一句,令我根本不晓得他在说些什么,不过我猜想他说的男人,应该指得是弘凤兮。 我应道:“不是。” “下次若是让我再见到你那浪荡样,我不会毁了你,他哪里接触过你的身体,我就把他哪里的肉割下来喂狗。”他阴沉地说着,冰冷孤傲的脸容没有丝毫表情,口气里带着的是残忍的决绝。 我应了声,便跟在他的身后,不敢多言。秦王政的确若传言中那般残忍与暴戾,令人不敢近身。这个时而优雅如菊,时而残暴如剑的男人,内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没有人能够明白,包括他最近身的人,包括后来被他深爱的我。 “荣华富贵,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满足你。”他转头过,狠狠地捏起我的下巴道:“但是,唯独不可以背叛我。你记清了,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会让她死!” 女人,于他而言,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他体内有一种疯狂地占有欲,是他的女人,绝对不能与别的男人有任何交集,即便他根本不爱这个女人。 早有耳闻,传言秦国将成为吕氏江山,嬴政非先王的子嗣,而是吕不韦与赵姬私通生下的孩児。这,让我更深刻的认识到,儿时至今,明里暗里的谣言漫天,他口口声声的喊着带给自己耻辱的男人——吕不韦,仲父,相当于父亲的称呼。他暗地里究竟忍受了多少不堪的侮辱,却不能对人言及。 莫非真的是他的母妃,赵姬,带给了他如此巨大的痛苦,才导致他精神上的崩溃与发泄愤恨的残暴。 而我,也发现到,他后来的说话,没有自称寡人,而是用我,他是在向我昭示着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占有,而不是君王与嫔妃之间的有别之礼。 今夜,他癫狂到了极至。 他没有走回东守阁,而是直接去了马厩,直到他穿着一身黑色深衣,骑着一匹漂亮的黑色鬃毛高大骏马,来到了我的身前。他细长的睫毛微垂,琉璃色的黑眸微微向下看我,抿起唇,优雅而高贵得如同九天之神。 他伸出手把我拉上了马,便在一路风驰电掣的速度中带我出了凤府,在咸阳宽大的主干道上狂奔。他不断地挥舞着马鞭,行驶速度很快,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他的黑色长发,凌乱地散在风中,向后飞散开,眼睛冰冷地向着前方,孤傲冷峻的脸容,始终不带一丝表情。 这让我想起了荒原之上与他共乘一马的情形,同是寂寥寒冬的黑夜,同样冷漠的表情,同样的孤傲与寂寞,即便晓得我是魏国公主,他的女人,即便马鞍上的空间并不大,坐的位置却自始自终都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而这一次,他紧紧地揽着我,疯狂地搂紧我,与我的身体贴合得异常紧,绝无一点缝隙,他双手环穿过我的腰间,使得力道大得骇人挟着我,肩头骨被他握得咯吱作响,我疼得龇牙咧嘴,好几次都令我以为我要昏倒过去,为了不服输固执地从未喊过一次痛。 夜凉如水,黑夜浓稠的墨色在天际外铺展而开,昏暗寂寥的街上无一人一鬼,令人不觉得想至荒凉一词,略带寒意的轻风拂过我的面容,止不住地打个斗,随即我的身躯又被更用力地拉入他温暖的怀抱里,这个男人,第一次在我面前真正的显露了王者的霸道,以及极度疯狂的占有欲。 直到城门近在咫尺,他勒住马缰绳,斜眼瞥了我,淡淡地说了声:“到了。” 守城的侍卫一见不明身份之人靠近,一拥而上,拔出了剑围在马前,看似头领的人大声喊道:“来者何人?” 冷冷的月光下,他勾起唇角冷笑,一双细狭幽深的眼眸高深莫测,没有应答,应该说是不屑于应答,他潋滟的凤眸显出了几分不羁,高傲的唇角始终上扬,视若无物地拥着我下马,然后将我护在了身后,大抵是怕刀剑无眼伤及了我。 他就那么与侍卫对峙着,不,与其说是对峙,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底,他站在沁凉的夜风中孤傲地睥睨着众人在微笑,那笑意里似乎带着极富危险的气息。 侍卫中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他是秦王陛下!”语气里带着惊慌失措,而立在我身边的他,闻言眯起了犀利的眼眸,笑意更浓了,也更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的侍卫立刻就跪下了,扑通一声,膝盖齐齐着地,那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分外的大,仿佛象征着对举世无双君王的绝对臣服。但众人之中,有一个侍卫仍在质疑,旁边的人拉了拉他的衣裤,他依然面色不改,也坚决不跪。 秦王抬了抬眉,漆黑的眼眸里流露出异色,深不见底,喜怒难辨,他缓缓地迈开步子踱向了他。齐齐跪在地上的侍卫像事先说好了一样整齐的左右分开,恭敬地让出了道路通过。他步至那个坚决不跪他的男人面前,修好的手优雅地握在长剑柄上,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你,跪是不跪?!” 侍卫们战战兢兢地臣伏于地上,双手拜地像是朝圣,那朝地面的脸容定也是分外惨白。 “我不跪!”男人肃脸道。 “为何不跪?”他少有的耐心问道。 “我只跪秦王!” “我就是秦王。” “你如何证明你就是秦王?” “好大胆,何须证据可言,大秦是寡人的江山,天下人都跪于我,这还不够吗?!”他的语气里明显已带上了微薄的怒意。 其实那位男人会这么问,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谁都不会想到子夜时分,秦王此刻不在咸阳宫歇息,竟骑马掳着一个女人靠近城楼,守城的士兵身份卑微,普通情况下不可能见过秦王的真容,可以说他的警惕性很高很负责很忠诚,纵然所有侍卫都跪下了,他还是执着地要确认清楚秦王的身份。 侍卫头领眼见不妙,便再次颤抖地匍匐于地,用试探地口气道:“陛下息怒,这个孽障请交给小人处置,不知可否。” 秦王瞥了一眼跪着的头领与那位坚决不跪的侍卫,那道亮丽的风景,是鲜明的反差,他斟酌了片刻,仿佛在思量什么,我猜想他若真是明君,便会重用那位危险意识极高的男子。然而他并未有所发言,挥了挥手,令他们全都退下,毕竟他今个来得目的,不是于此,然后便携着我一步一步地上了城楼。 每走不远,都有站岗守卫的士兵转身面朝着我们,恭敬地臣服于地,响亮而整齐地道:“参见吾王!” 楼阶上的侍卫,齐齐躬身拜下道:“参见吾王!” 城墙上的士兵,挥舞着秦国巨大的黑色的军旗,燃起了诸多的火把,照亮了原本灰暗的城楼,大声而有力的喊道:“参见吾王!” “参见吾王!” “参见吾王!” …… 那一夜,黑色的秦国军旗在苍狂肆虐的夜风下猎猎作响,“参见吾王”这四个字久久地回荡响彻了整座城楼,轰天动地,震耳欲聋,声势浩大得无可比拟,直至夜尽天明,士兵们高亢威武的呼喊声还不断地回荡在夜的上空,还有,我的脑海里。 他,这是在立威,还是昭显狂妄的虎狼之心。 我只望见了,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任凭风将他的黑色长发吹得随风乱舞,他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月夜之下秦国幅员辽阔的疆土,用一种摄人心魄的声音道:“只要视线所及的地方,今后都会是寡人的疆土,这天下,迟早都会是寡人的天下!” 清泠的月光之下,他的黑衣与身后的黑暗连成了一片,他俊美的容颜仿佛是刻意雕琢过,英俊霸气,举世无双,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尽是孤傲与决绝,英挺的身姿得逼迫慑人得宛若的九天战神。 他宣告天下的盟誓,是对我所说的,他在向我昭示着一种征服的力量,他要我一辈子被这种胁迫的力量所制约,他在向我证明,即便不爱你,他的妃子,永远是他的妃子,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而我平静地凝视着他唯美的容颜,的确,也为这位年轻俊美的君王摄人心魄的魅力所倾倒,所折服…… ------------ 第72章 杀人立威信 随着他的步伐下了城楼,侍卫头领为他牵过了马匹,所有的侍卫依旧战战兢兢地匍匐于地,这其中也包括方才那位不跪的男子。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秦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为何又跪了?!”语气间满是嘲讽之意。 男人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对上了他的眼睛,血气方刚,正欲开口。一位冠貌端正、略带威严的中年男子先行道:“陛下,微臣管治无方,请陛下降罪!”他亦跪在众人当中,容貌俊朗,一身奢靡华服,一言一行极具威慑力,领军的将领皆俯首称臣,此人自然便是吕不韦。 不肖说,男人之所以甘愿服从下跪,便是吕不韦的功劳,也定是侍卫中定是有人通风报信给吕不韦,他才匆匆赶至,劝解道:“陛下,你已离宫多时,肯请陛下立刻摆驾回宫。” 秦王很不在意地抬眸看他,笑道:“朝政之事由仲父把持,不是做得很好吗。”他漆黑的眼眸微微一眯,话语里尽是调侃,言下之意,又何须我多此一举。嬴政十三岁继承王位,吕不韦见其年幼,独揽政权的传言着实不假。 嬴政此刻是有名无实的木偶君王,任人摆布,而他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屈服,岁月渐长,心智谋略,他在不停地与自己的命运抗争,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王权。 方才那位不跪的青年让他更深刻的认识到,小到城门守卫,大到朝中重臣,有多少是吕不韦的心腹。吕不韦说一句,抵得过身为君王的自己十句。他走过去,面对着方才那位坚决不跪的青年,危险地抿紧唇角,说道:“寡人连自己的身份都证明不了,还得劳烦仲父过来为我说明,这位将士才肯对寡人屈身跪下。你说可笑不可笑。”这话,自然是对吕不韦说的。 吕不韦脸上的表情非常凝重,他不发一言,只对着秦王拜了一拜。 他孤傲地放声大笑,盯着那位将士说道:“你的胆识与忠诚,寡人,十分欣赏。”接着,长剑出鞘,反手一枭,一个头颅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咚咚地滚落地上,头颅迷茫的面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他轻勾唇角,淡淡地说了一句:“只可惜……你跟错了人。” 秦王的剑宛若疾风过境,不留下任何出鞘过的痕迹。在场的人都眼见着,那位将士转眼便身首异处,腥臭的血液溅出了三尺开外,却没有人敢出声言及,事后亦没有人敢有所异议,因为他们都被他霸道的王者气势所深深慑服,心中只想到了忤逆便是死罪。而在这时候,只有一个人依然镇定自若地立着,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诡笑,他便是吕不韦。 嬴政,他在向这里所有人立威,他这么做是在杀鸡儆猴,今夜他让这些无知的守城侍卫明白,究竟谁才是秦国真正的大王,明日他会让大秦国上下皆对他俯首称臣,听令于他。吕不韦,他根本什么都不是,总有一天,他会重权在握,让他死得很难看。 他扯过缰绳,飞快地拉我上了马,一声不吭地带我策马而去。我上马的时注意到了吕不韦拧眉朝这边望了过来,若有所思地看了我许久,才转开了头,指挥若定地令侍卫把尸体埋了。我猜测,他那是认出了我,便是当日那位落跑的魏国公主。 他扬着马鞭,飞快地在咸阳城里奔驰,深沉的黑衣在烈风里飞扬,他搂我搂得非常紧,不,那根本不是搂着,而是以极大的气力挟持着我。他的脸容始终是绷紧的,薄唇抿成一条孤傲的直线,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越来越有把握战胜吕不韦,唇角缓缓上扬,幽深的眼眸似有若无地朝我撇来,还未流露至嘴角的笑容忽然隐没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霜冷傲。 他是专权的人,对权势充满了征服的欲望,当然对女人也不例外,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完完全全的驯服我,折磨掉我满身的傲气与固执,折磨到我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女人,我何尝不是心知肚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棉、花‘糖’小‘说’) 虽然面上不说,但他确是在对我生气,而且是非常非常之生气。怒火中烧之人经常会做出意念控制以外的疯狂举动,然而他不会,他的理智可怕得令人叹服,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弘凤兮醉酒后对我所做的出阁举动,相信他是心存芥蒂的,却一个字也不会对我提及,他非常清楚的明白,既然不是我委身愿意,那么对我发怒亦是无用,发怒要用在重点的那个人身上。 马抬起前足嘶鸣,僵滞地停在一座偌大的府邸门前,他闭上眼,细长而黑色的睫毛泛着氤氲,淡淡地说了声:“凤府到了,你下去罢。” 待我下来,他一言不发,扯着缰绳调转马头,挥舞着马鞭,扬长而去,冷杀的黑衣转瞬消失在了无声的夜色之中,他,大抵是回了咸阳宫。 翌日清晨,从咸阳宫发来一道秦王命令:弘凤兮杖责一百,禁足西风阁。 一日多事,疲惫不堪,我回屋已然是天明了,便即刻睡下,睡了整整两天一夜,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方才起身,这时才听说了凤府里发了生一件大事,彩凝死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 彩凝得到秦王临幸后,本已做好了入主后宫的打算,怎料到就这么去了,据说死得时候半身□□,眼珠子被人挖了去,尸体倒挂在“不拘”亭里。没错,这跟数个月前胆大的小厮,查探凤府闹鬼的传闻时死法一模一样。 这自然不是秦王的安排,后宫粉黛佳丽众多,不差她那么一个美人;当然,也不可能是被杖责得只剩下半条命的弘凤兮的安排。凤府里有内鬼,这是毋庸置疑的,至于是谁,还很难说,我想弘凤兮已将触手伸向了晓晴楼的间谍萧敬和追月那里,毕竟他们的嫌疑度最高。 彩凝得势后,整个人都变得张扬,说话偏激,尖酸刻薄,把侍女不当人看,这样敛不住锋芒的女人,遭来杀身之祸,不会是偶然,极有可能是妒忌她的人所为。我原本以为她是挺有心计的女人,没想到无非是小聪明的伎俩,恃宠傲物,遇大事竟如此沉不住气,可惜大好年华,就这么香消玉殒。 弘凤兮被软禁在西风阁思过,秦王命令任何西风阁以外的人,不得与他相见,这主要防的人,自然是我。秦王不是怀疑我与他有旧情“死灰复燃”,这些日子以来,相信他也看得出我绝非水性杨花之流,男人最清楚男人的心思,他怕是比我更了解弘凤兮心里在想些什么,才会如此而为。 花信都在北玉阁里养伤,由容月亲自罩着,殊不知前不久还互扯衣裳、拔剑相向怒骂的两人,转眼之间便可同吃同住,形影不离,非常之让人跌破眼镜,这是我睡醒以来堪称最惊爆的消息,感觉我那么一睡,便是过了几年般,世界都变得一番大模样。结果好景不长,秦王一道命令下来,令容月护我周全,贴身保护,愣是将人家那小两口给拆开了。 容月来至东守阁暂住,十二个时辰皆和衣待命,只要我一步跨出房门,他立刻便出现在我的眼前,使得我不得不感叹他的尽忠职守,比起花信那是可靠得多了。只是那容月整日冷峻着张冰山脸,寡言少语得可怕,令人相处起来,挺不自在,算算这几日下来与他说的话,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然而每七日,容月都不在府中,大抵去向秦王汇报凤府近况去了,这时候顶替保镖一职的自然是许久都未曾见到的花信。看着他那张倨傲的侧脸,削瘦却不失英气的身姿,我一直有种错觉,花信的来路定是不那么简单,可是他从来都不提及自己的身世,与他非亲非故的,我也不便过问。 习惯了容月的冰冷寡语,一时间还对花信的骂骂咧咧喋喋不休缓不过神来,容月见我走进屋便会当即止步,在房门口随时待命;那花疯子比我走得还快,直接一脚踢开了我的大门,径自进去席地而坐,倒水就喝,敢情进我那闺房比进他的卧房还顺溜。看得我目瞪口呆,不禁感叹,人呐,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啊。那花疯子,八辈子都与翩翩君子搭不上勾。 日复而一日,时光荏苒,就那么浑浑噩噩又过去半年,借着容月不在的日子,我与花信明着暗着走访了凤府里常年未住人的府邸、密道、天牢,依然无法查到任何有关吟风的消息,接下来只剩下最后一处需要探查,便是那昔日救我的神医住处,他是否就是吟风?我必须见见弘凤兮得以确认一下。 那一次,容月去了咸阳宫整整一天一夜未归,翌日清晨却敲开我的房门,带来了一个消息:秦王来了。 又是一年冬日的来临,紧了紧裘衣,抬头仰望天际,广大的苍穹上飘荡着轻盈的雪花,旋转着回荡着落满树叉梢头,远远望去似极了腊寒的白梅,美不胜收。我一步一步地踏在雪里,听着脚浅浅陷入雪地发出的细碎声响,唇角微微勾起,噢,大自然的声音是这样的美好。 我记忆里是十分喜欢梅,却不知为何喜欢,脑海里有一个男人模糊的轮廓,我想那是因为吟风吧。每当腊梅盛放的季节,便会走去凤府里的那片梅林,在美丽的红梅海下静静沉思,仿佛这样便会忆起一些事般,想想都觉得可笑。 凤府的梅生得与人不同,艳红若血的寒梅独自在枝头绽放,那种怖惧心寒的颜色宛若会红得滴出血来,分外妖艳诡异。弘凤兮曾开玩笑地说过,那是因为土下埋着人的尸骨,想想那应该是真的,脚下的都是袭击凤府或是刺杀秦王失败之人的埋骨之地。 穿过梅林,便是一块百米空地,再过去便是凤府的大门了,而沿着梅林行走,则不尽然,去到了是碧绿瑰丽的无垠湖畔。 凤府里别院的布局,我已在花信的帮助下了然于心,将东西南北四座别院,也就是东守阁、西风阁、南召阁、北玉阁,分别想象成四个可以形成矩阵的点,有两条石道分别将横向的两点相连,这样便形成了两条平行线,这两条石道便称为乱石阵。然而表面上看乱石阵是条直线,其中却怪石乱布,百转千回,非识路者必困之,加之有专门护卫看守,若发现可疑者,无须上报,直接射杀,可谓危险重重。 当然乱石阵不止横向的两条,在纵向有还一条石道将两条横向石道相连,这条纵向石道一直通到这片梅林之前,亦是我如今站的位置这里。看上去这像是个“干”字,其实并非如此。若是将梅林也看成是凤府布局的一部分,那么形势会如何呢? 将梅林缩小想象成一个矩阵,其宽度不大,长度却是极长,我猜测梅林的长度大抵就是凤府宽度。那么那个“干”字,就会变成了“王”字。 普通人家不会将别院布局成这种隐晦却又影射王位的东西,除非,当初建造这座府邸的人想要谋反。而这个人,应当就是弘凤兮的父亲白先,我想白先当初宁可杀死自家媳妇晚晴,逼迫弘凤兮归来,意义并非只是因为晚晴地位卑微配不上嫁入第一大户白家,而是另有所图,图得大抵便是这个王权。 然而那时白先已迈入老年,可谓有心无力,本寄希望于子嗣完成他未了心愿,岂料到弘凤兮却因晚晴之死下毒誓不再踏入家门,白先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心灰意冷,原以为触手可及的王权转眼便离他远去,急怒攻心,从此便疯癫了。 其实白家之人虽并未入朝为官,但财力物力却富可敌国,大略是与某个足可以撼动朝堂的大官相勾结,一个出财一个出力,谋朝篡位,抑或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毕竟那时候嬴政还年幼,无力挽回什么。 弘凤兮面上看似逍遥洒脱,论权谋之术应是不输于嬴政与吟风,他不是没有能力争这个王权,而是不想去争,他活得快活自在,何苦为名为利你争我夺,机关算尽,那样太累了。当年若他真若遂了父愿,也许秦国的历史会从此改写,秦王便不会是嬴政,而是…… 弘凤兮在对我叙述自己的身世时,刻意隐匿了以上这些内情,他也许把事情看得比谁都透彻,却从来不会对人提及,比如他上次提醒我小心追月,却不告知我是缘由是为何。 我沿着艳红的梅林往外走,走到尽头,便可以望见不远处静谧通透的湖面,绿宝石般瑰丽的湖水从脚下流淌而过,令我突然联想到,若凤府别院的布局是“王”,那么环绕整座府邸的这碧水湖又该如何解释?既然梅林都可以算作布局的一部分,这湖岂又可不算之理。 在“王”字外围上一圈,似是无这个字,不,也不一定没有,若是再加上一个点,那么便是一个“国”字。我忽然醒悟过来,一年来寻不到的神医住处,很有可能便是那个点所在的位置,因为那个点是独立存在一方,既无任何道路石阵通过,凤府又幅员辽阔,机关重重,寸步难行,若不注意,根本无人能够察觉。 寻了吟风的下落那么久,总算是有点眉目了,让我掩饰不住喜悦之情,唇角慢慢地上扬,很快我便可回去,可转念一想,我又可以回哪里去?魏皇宫是不可能了,蔚染,他也不要我了,也只有这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地,心里一阵酸楚。若弘凤兮那般潇洒地挥一挥衣袖,将悲伤赶走,于人后我亦不太将感情流露,以及无微不至的谨慎和冷静,这便是父王生前重用我的原因。 细细思量起来,现今算是明白弘凤兮为何要将凤府严加管理,各院之间的侍女小厮都不得有任何交集,乱石阵中该你走的路可以通过,不该你走的路强行通过便是死。除了一方面对秦王的行踪保密之外,更多的是考虑到各庭院之人都若别家大户般随意交流走动,那么凤府的布局很容易就公之于众,很有可能招来杀身灭门之祸。 即便是秦王,在凤府内外行也有限制,除了东守阁外的地方,要去到其他楼阁台榭也必须经过弘凤兮的同意。我不禁错愕,弘凤兮如此不拘大胆,竟然敢跟秦王谈条件,还可限制他的行动自由。而秦王又为何默许了他的要求? 那夜秦王将我掳出凤府时,并无任何迷途之举,看上去更像是对凤府十分熟络的样子。莫非秦王早就知晓了这凤府中的布局,他仅是知而不言,心中也明了弘凤兮绝非有意篡位之人,便也放任他去。 若真是如我所想,便绝不能小觑了秦王嬴政,此人的谋略心计已是非常人所能比拟和想象,他面上英气霸道,内里却十分隐忍、内敛,似是比任何人都会隐藏自己的才略和实力,不断地笼络聚首十大名剑,为的会不会是最终向吕不韦宣战。 这令我不得不对嬴政做出新的认知,弘凤兮武功卓绝无人能敌,而论才略计谋,我本以为他是能与秦王平分秋色,如此算来,嬴政还是稍胜一筹的。嬴政令人叹服的缜密心思与精确过人的判断力,堪比城府极深的吟风,抑或是更甚,因为凌驾于万人之上的王权是吟风所没有的,虽然这个王并不名副其实。何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然于此。 一脚深一脚浅地踏着雪,又往前走了几步,远远地望见皑皑霜冷的白雪之上,黯然地平躺着一个人,起先我还以为是哪个院落里的奴婢受寒昏倒,赶忙走近一瞧,那个人竟然是,嬴政。 ------------ 第73章 缘是情未了 又是一年冬日的来临,紧了紧裘衣,抬头仰望天际,广大的苍穹上飘荡着轻盈的雪花,旋转着回荡着落满树叉梢头,远远望去似极了腊寒的白梅,美不胜收。(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棉、花‘糖’小‘说’)我一步一步地踏在雪里,听着脚浅浅陷入雪地发出的细碎声响,唇角微微勾起,噢,大自然的声音是这样的美好。 我记忆里是十分喜欢梅,却不知为何喜欢,脑海里有一个男人模糊的轮廓,我想那是因为吟风吧。每当腊梅盛放的季节,便会走去凤府里的那片梅林,在美丽的红梅海下静静沉思,仿佛这样便会忆起一些事般,想想都觉得可笑。 凤府的梅生得与人不同,艳红若血的寒梅独自在枝头绽放,那种怖惧心寒的颜色宛若会红得滴出血来,分外妖艳诡异。弘凤兮曾开玩笑地说过,那是因为土下埋着人的尸骨,想想那应该是真的,脚下的都是袭击凤府或是刺杀秦王失败之人的埋骨之地。 穿过梅林,便是一块百米空地,再过去便是凤府的大门了,而沿着梅林行走,则不尽然,去到了是碧绿瑰丽的无垠湖畔。 凤府里别院的布局,我已在花信的帮助下了然于心,将东西南北四座别院,也就是东守阁、西风阁、南召阁、北玉阁,分别想象成四个可以形成矩阵的点,有两条石道分别将横向的两点相连,这样便形成了两条平行线,这两条石道便称为乱石阵。然而表面上看乱石阵是条直线,其中却怪石乱布,百转千回,非识路者必困之,加之有专门护卫看守,若发现可疑者,无须上报,直接射杀,可谓危险重重。 当然乱石阵不止横向的两条,在纵向有还一条石道将两条横向石道相连,这条纵向石道一直通到这片梅林之前,亦是我如今站的位置这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看上去这像是个“干”字,其实并非如此。若是将梅林也看成是凤府布局的一部分,那么形势会如何呢? 将梅林缩小想象成一个矩阵,其宽度不大,长度却是极长,我猜测梅林的长度大抵就是凤府宽度。那么那个“干”字,就会变成了“王”字。 普通人家不会将别院布局成这种隐晦却又影射王位的东西,除非,当初建造这座府邸的人想要谋反。而这个人,应当就是弘凤兮的父亲白先,我想白先当初宁可杀死自家媳妇晚晴,逼迫弘凤兮归来,意义并非只是因为晚晴地位卑微配不上嫁入第一大户白家,而是另有所图,图得大抵便是这个王权。 然而那时白先已迈入老年,可谓有心无力,本寄希望于子嗣完成他未了心愿,岂料到弘凤兮却因晚晴之死下毒誓不再踏入家门,白先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心灰意冷,原以为触手可及的王权转眼便离他远去,急怒攻心,从此便疯癫了。 其实白家之人虽并未入朝为官,但财力物力却富可敌国,大略是与某个足可以撼动朝堂的大官相勾结,一个出财一个出力,谋朝篡位,抑或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毕竟那时候嬴政还年幼,无力挽回什么。 弘凤兮面上看似逍遥洒脱,论权谋之术应是不输于嬴政与吟风,他不是没有能力争这个王权,而是不想去争,他活得快活自在,何苦为名为利你争我夺,机关算尽,那样太累了。当年若他真若遂了父愿,也许秦国的历史会从此改写,秦王便不会是嬴政,而是…… 弘凤兮在对我叙述自己地身世时。刻意隐匿了以上这些内情。他也许把事情看得比谁都透彻。却从来不会对人提及。比如他上次提醒我小心追月。却不告知我是缘由是为何。 我沿着艳红地梅林往外走。走到尽头。便可以望见不远处静谧通透地湖面。绿宝石般瑰丽地湖水从脚下流淌而过。令我突然联想到。若凤府别院地布局是“王”。那么环绕整座府邸地这碧水湖又该如何解释?既然梅林都可以算作布局地一部分。这湖岂又可不算之理。 在“王”字外围上一圈。似是无这个字。不。也不一定没有。若是再加上一个点。那么便是一个“国”字。我忽然醒悟过来。一年来寻不到地神医住处。很有可能便是那个点所在地位置。因为那个点是独立存在一方。既无任何道路石阵通过。凤府又幅员辽阔。机关重重。寸步难行。若不注意。根本无人能够察觉。 寻了吟风地下落那么久。总算是有点眉目了。让我掩饰不住喜悦之情。唇角慢慢地上扬。很快我便可回去。可转念一想。我又可以回哪里去?魏皇宫是不可能了。蔚染。他也不要我了。也只有这里。才是我地容身之地。心里一阵酸楚。若弘凤兮那般潇洒地挥一挥衣袖。将悲伤赶走。于人后我亦不太将感情流露。以及无微不至地谨慎和冷静。这便是父王生前重用我地原因。 细细思量起来。现今算是明白弘凤兮为何要将凤府严加管理。各院之间地侍女小厮都不得有任何交集。乱石阵中该你走地路可以通过。不该你走地路强行通过便是死。除了一方面对秦王地行踪保密之外。更多地是考虑到各庭院之人都若别家大户般随意交流走动。那么凤府地布局很容易就公之于众。很有可能招来杀身灭门之祸。 即便是秦王。在凤府内外行也有限制。除了东守阁外地地方。要去到其他楼阁台榭也必须经过弘凤兮地同意。我不禁错愕。弘凤兮如此不拘大胆。竟然敢跟秦王谈条件。还可限制他地行动自由。而秦王又为何默许了他地要求? 那夜秦王将我掳出凤府时,并无任何迷途之举,看上去更像是对凤府十分熟络的样子。莫非秦王早就知晓了这凤府中的布局,他仅是知而不言,心中也明了弘凤兮绝非有意篡位之人,便也放任他去。 若真是如我所想,便绝不能小觑了秦王嬴政,此人的谋略心计已是非常人所能比拟和想象,他面上英气霸道,内里却十分隐忍、内敛,似是比任何人都会隐藏自己的才略和实力,不断地笼络聚首十大名剑,为的会不会是最终向吕不韦宣战。 这令我不得不对嬴政做出新的认知,弘凤兮武功卓绝无人能敌,而论才略计谋,我本以为他是能与秦王平分秋色,如此算来,嬴政还是稍胜一筹的。嬴政令人叹服的缜密心思与精确过人的判断力,堪比城府极深的吟风,抑或是更甚,因为凌驾于万人之上的王权是吟风所没有的,虽然这个王并不名副其实。何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然于此。 一脚深一脚浅地踏着雪,又往前走了几步,远远地望见皑皑霜冷的白雪之上,黯然地平躺着一个人,起先我还以为是哪个院落里的奴婢受寒昏倒,赶忙走近一瞧,那个人竟然是,嬴政。 ------------ 第74章 雪里诉衷情 苍穹之上阴霾重重,苍茫的大地落满了纯白色的雪,一瓣一瓣的雪花仍在不停地无声地飘落,落地的声音很轻,听在我的耳里,却像是一声高过一声的轻声叹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时间在渐渐地流逝,转眼又过了一个时辰,我单手倚着梅树干躲在后面悄悄探出头偷看着。 他始终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平躺着背脊贴在冰冷的雪地之上,他的脸容静静地面向空中,若有所思,黑密的睫毛微微卷起,在冰冷的湿气下染上一丝氤氲,潋滟的凤眸幽深得望不见底,时而眼底有锐利的光芒掠过,神色难辨。 自我所见起,他在雪地里已足足躺了一个时辰了,先前他在这儿有多久了,不得而知。抱着他是个男人,身躯必定无碍风寒为由,我又耐着性子雌伏树后良久,在等待中又过去了一个时辰,他仍是未有要走的打算。 这样下去他的身子兴许会垮掉,我踟蹰了一下,本想再看看情况,岂料他忽然闭上了眼眸,一动不动,宛若僵死了一般。嗳,不会被冻晕过去了吧。我快步跑至他身边,探手试他的鼻息,瞧瞧他死没死。 一条臂弯伸过来忽然环过了我的肩头,随即一拉一扯,我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不用说也知道光天化日是谁敢对秦王妃无理,又不是没被他抱过,我便任由他去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怒意,这个家伙竟然学会了诈晕来欺骗于我。 “你躲在树后作甚?”他更加大力地拥紧了我,将下巴抵在我的肩上,脸颊贴了上来,湿热柔软的薄唇轻轻地吻上了我的后颈,我不由得怔了一下,伸手想要推开他,手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 说实话现今我们的姿势非常的不齿和尴尬,若是有人经过这儿,必定是误会以为是在野合,羞愧而逃走。他为了不动声色地起身,便以最小的幅度支起半身,一条臂弯将我控制住后,另一条伸过来将我的双手弯在一起紧紧地握住。饶是姿势所限制,我俩的距离必定不能离得太远,故他分开两腿强行将我压在他的□□,便又将计就计靠上来,将身子贴在了我的背脊后。这样的姿势便强行使我背对着他,双手受缚,任由他摆布着。 太卑鄙了。太无耻了。 我皱了皱眉,暗骂了几句,自然是不敢说出声来的。他低沉而略带沙哑的男声在耳畔吹过,“你还没回答寡人的问题。”他素来冷漠的声音,今日里少了几分王者的威严,多了几分难以比拟的温情,这样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应有的模样,而不是终日里深沉难懂、难以近身。 由是年龄相仿,他似又无敌意,我便只当眼下之人为朋友,撅了撅嘴,轻声道:“那你在躺在这儿又是做什么?很好玩么?”他似是听出我口气里几分怒意,低声笑了一阵,道:“你在担心寡人。”这句话,谁都听得出是陈述,而非疑问。 我正欲扭头反驳,脑袋却被他死死地按住,随后听至他在附在我耳边道:“不要转过来……看。”声音不大,却很温柔,宛若情窦初开的少年在对着挚爱的姑娘开玩笑般。我摇摇头,赶走这怪念头,喃喃道一定是错觉。 我依然深深地记得半年前的那个夜晚,他送我会凤府后,傲立在黑马上的背影,有多么无情、冷酷。即便日子过去了那么久,那夜他立在高高的城墙上宣告他一统天下的野心时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神情,还是无法从我的心间抹去。 不过今日的他的确有些反常,若心中无事,绝不会躺在雪地里自我受罪,可他执意不说,我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察觉环在肩头上的臂弯突然松开了,我这便可旋身去看他,只见他一袭深黑色的身影,起身向后走去,在一株梅树下席地而坐,后背靠在树干上,唇角冷冷的勾起,似在自嘲,又似在嘲笑他人。 我诧异道:“你笑什么?”他闻言,抬起潋滟的眼眸朝我望来,慢慢地说道:“魏国公主,你似乎忘记了什么。”见我仍是不解,他便又说下去:“你莫非是忘了寡人的身份,既不行参拜之礼,言语之间亦不用敬称。” 我笑道:“若是你真要我若别人那般疏离你,那奴家照做便是。”说罢,我将手搭在腰间恭恭敬敬地半蹲下行礼,随后又眨眨眼,朝他扮了张鬼脸。他先是一愣,仿若从未想过我会那么说,随即轻轻地笑起来:“你说的仿佛很懂我的心似得。”这一次,他没有对我自称寡人。 他沉默而又安静地坐着,脸容微带着忧伤,黑长的睫毛低垂,沾染着氤氲的湿气,宛若两只黑蝴蝶遮住了凤眸的神采,深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深深的寂寞,见我走至他身前,便直接伸手将我一并拉坐下来,一只手握紧了我的手腕,却很有分寸的与我保持着距离。 在我眼底,此时他只是一个失落寂寞的少年而已。 没有了往日的英气逼人,没有了往日的慑服威严,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爱憎分明的少年。 他的手很冷,没有一丝温度,若不是他明明白白地坐于我身边,我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牵着的是一个死人的手。他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偶尔与我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偶尔轻轻一笑,便再无其他。 原来卸下了君王的面具,他也仅仅只是个会笑会沉默的平凡少年,只是,他的眼神为何那样另类、寂寞…… 我试图想从他口中问出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淡漠地应了句,不该你问的事,便不要管。 他的内敛与隐忍,将感情掩饰得极好。非常好。什么都不会对人提及。 他的唇淡淡地抿成一道直线,唇色略微发紫,大抵是给冻出来的,却固执得一声不吭,我默默想了片刻,将手伸进他宽大的锦线水袖下面,握住了他的两手,捂在怀里暖热,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帮他暖手了,他总是这样不注意自己的身子,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他微微皱眉,抽了抽手,似是不习惯,被我手一紧,却硬是抽不出来,便敛眸道:“你要做甚?” 我瞥了他一眼,瘪了瘪嘴道:“你不是明知故问嘛。虽然你很霸道,又很喜欢处罚别人,我也十分不喜欢你,但是今个儿,对你的认识稍稍有些改观。” 他垂下眼眸,沉默良久,眼眸闪烁不定,突然狠狠地甩开我的手吼道:“我不需要你对我好。”然后便径自离开我身边,脚步一直走至碧水湖畔才停下。 他静静地望着遥远的天际,幽深的眼神仿佛在想着一件难懂的事,长长的眼睫上凝着细碎的冰粒,一袭单薄的黑色金线深衣,在寒风在轻轻摇摆,他高深莫测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已然是清澈如水,那里面满载着的除了寂寞还是寂寞。 君王是孤独的,那一次我深深地直观地体会到了,谁都说高处不胜寒,王者是见不得别人对他好,因为所有接近他对他好的人,都是对他有所图。换言之,他若不是王,那些人死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而嬴政除了孤独,他的心中还有自卑,他是个多面性好坏兼备的王者,敏感得像狮子,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他在性格上霸道却又内敛,隐忍却又野心勃勃,残忍却又宽容这看似都是对立的两方面,却共同的融于他的体内,兼之一颗聪慧坚忍的内心,顺理成章地继承王权,他几乎具备了所有称霸天下的优势。 然而,上天给了他震慑天下、一统江山的能力,却似乎忘记了赋予他爱人的能力。 他拒绝我替他暖手,是心中的自卑在作祟,他的多疑坚信着我必定是由于什么目的才对奉承,而他却从未想过他的王者魄力亦可以深深地吸引着我。纵然我的确想过与他接近,来换取弘凤兮的自由,但我绝不会真的付诸实践,毕竟感情这种东西是不可以用任何利益交换的。 我缓缓走向他,微微扬起一个笑容,将手伸到他的身前,道:“我们,做个朋友怎么样?”他冷冷地抬眸,凝视着我的眼眸中带着冰封的诧异。 我轻浅微笑,慢慢道:“我过去见惯了父王也是若你这般消沉,国事与政务的巨大压力大抵是会令人心力交瘁,那时候父王身边便是少了一个可以交心的人,才走不出孤独的困就,他很痛苦很寂寞,大抵君王都会如此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尽我所能帮帮你,还有,补偿我那已过身的父王。”以前我是那么憎恨他啊,他越失落越消沉,我便越是开心,现在想想再怎么不济,我也是他的女儿,多么不该。说了一些心里话,联想到了过去种种,到最后,脸上的笑容已是消失了。 “我不需要朋友。”他淡淡地说着,漆黑幽深的眼眸里有暖意稍纵即逝,似是有了一丝动容,却别过脸不再看我道:“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我放了弘凤兮。”高傲冰冷的语气,毫不留情地指责。 真是别扭的家伙,我苦然一笑,他果然还是误会了我。摊摊手,算了,我又不是爱心泛滥,干嘛没事扯那么多烂摊子,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清风一阵,红梅飘香,我闭上眼,静静地闻着,脑海里浮现的那个身影愈见清晰了,秀美的五官,如雪脸容,乌玉墨发,翩翩飞舞的紫衣,身上带着白梅的香味儿,那个人果然是吟风。 “你喜欢梅?”一句话不冷不热的在耳畔拂过,我睁开眼,淡淡地笑了笑:“梅多美啊,迎雪吐艳,凌寒飘香,愈是寒冷,愈是风吹雪压,开得愈是秀美。除了疏影清雅,花色美秀,她还象征着强大的坚忍不拔的精神力。”我吐了吐舌:“不过我不喜欢凤府里的红梅,开得太过娇艳,反而失去了梅的灵性。” 也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总之,在我动情又喋喋不休地演说之后,才恍然发现他早已走远,梅林深处,一抹纤华冷杀的黑影傲然而去,高贵而忧郁的王者,如疾风般穿行,转眼便消失不见。 他,根本就没在意过我。 然而,在我回到东守阁后,才听人说了,弘凤兮软禁的命令被秦王解除了。 ps:小政与小祯的感情渐入佳境,同志们,撒花吧~~ ------------ 第75章 定情白玉簪 我莞尔一笑,不知不觉地来凤府也有一年光景了,前半年被秦王杖责在床上昏厥度过,后半年弘凤兮醉酒调戏我被秦王软禁,日子过得还真是风风雨雨,不过倚仗着弘凤兮禁足西风阁,倒是帮了我与花信不少,毕竟容月不可能日日都在我身边,这便更有利于我们查探吟风的下落。txt电子书下载 如今算是有了几分眉目,我倒是要去问问弘凤兮,那神医究竟是何方神圣。 步入西风阁,推开主卧的房门,他依然没有任何变化,悠然自得地半倚在榻上,云淡风轻,一身松松垮垮的暗红色袍子披在身上,因半年都足不出户,连腰带都懒得去系了。饶是天寒地冻,他也是穿得单薄,敞开胸怀,我上前握住他的手,温度比我的手还要暖得多,练武之人的身子,果然非常人所能比拟。 “好久不见了,弘凤兮。”我含着浅浅的微笑,欣欣然地朝他望去,他支起半身,一手环过来耷拉住我的脖颈,暧昧的笑了笑,冲着我的耳际轻声道:“想你了。” 我努着嘴,玩味地冲他眨眨眼:“弘凤兮,你还是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小心又被他关上个半年。”那个“他”自然指的是嬴政。 弘凤兮的脸上倒是几分笑意,略微正经的抱拳行了个礼:“那夜是在下鲁莽,对姑谅。”他的一言一行,绝非调侃之意,正儿八经地端坐着,大抵心中真的觉得是有愧于我。不过当晚我真的是吃了不小的亏,特别是他借着醉意亲吻、亲吻我的**,顿时我一阵脸红,闪烁其词,只对他道:“那么久远的事,不要再提及了。我不怪你便 然我倒是几分好奇弘凤兮那夜为何喝得如此沉醉,若非事出有因,凭弘凤兮的心智绝不会做出那样失去常理之事。毕竟寻他仇之人,数不胜数,时时保持清醒警惕,是一个剑客必备的素质。 环顾四周,我对弘凤兮的厢房倒是有了几分兴趣,到了凤府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来他地房间参观,左看看右瞧瞧。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木质的、铜制的、金的、银制的战车、人俑,种类繁多的叫不出名字奇形怪状的物体,不过他不说那些东西是什么,怎么用,我摆弄了几下,觉得无趣,便丢在了一边。 在木柜下方摆放着一只大木箱,箱子是上等华贵的名木制成。镶着金质的镂空花边。我指着它道:“弘凤兮,这里面装地是什么?”他悠悠然地朝我望来,唇角微扬,眼眸里略带几分好笑的好意,似是在说:你到我这儿不是来看我的人,倒是瞧起我的家当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晓得那弘凤兮根本也就不会在意,他怡然自得地挪了挪靠在榻上的身子,道:“自己打开看吧。” 我一面打开箱子,一面想起了弘凤兮似乎不仅被软禁。还被杖责了,不晓得他的屁股有无开花了。便道:“弘凤兮,他身上的伤好了么?”话一出口,我的脸立刻便垮下来,问了也白问,简直是多此一举。 只见那箱子里装满了女子地肚兜、内衣、金银首饰。只要是女子日常里用得到地物品。这里面一应俱全。恶趣味。朝他白了一眼。看来这半年来他也没闲着。还能与女子做那什么什么。敢情那身子骨好得很。 他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走过来。单手在我脑袋上轻敲。俯下身拨开了女子地衣裳。露出了数千支金银钗饰。道:“我晓得你喜欢漂亮地发钗。这些你随便挑吧。” 我喃喃在心里道:你都是打哪儿听来地。不过我喜欢收集各种各样地发钗确是不假。在魏皇宫里。我手头上最多地饰品便是钗。故远嫁秦国前都收好放置于箱内令人抬上了马车。哪知途中马车遭袭。也带不走那么多。便只随意取了几支。然而后来应急用钱。比如给蔚染修那把断琴。都典当掉了。如今只剩下与荆大哥逛集市时买地廉价木簪。老大:“弘凤兮。你真地这么大方。要把这些给我。”莫非落难公主真地遇上福星福将了?他浅笑吟吟。一只臂弯环过我地左箭头。搭在右肩上用力一紧。道:“你不要就算了。”嗳。瞧他那眼神。怎么像是给与他做什么什么地姬妾打赏一般轻松自在。算了。有人给你赏银子呢。谁人不爱财。 我蹲下地上。仔细地挑选一二。虽说他让我随便挑选。就算是整箱抬走。他大概也不会在意。不过做人嘛。要懂得分寸节制。要一支两支便足矣了。我选地是一支玉簪。通体是上等地白玉雕琢而成。对着光下观赏。玉色莹润透白。反射地光泽通透纯粹。应是相当名贵。却因素净地颜色显得极为朴实无华。 我轻齿朱唇。淡笑道:“我就要这支了。”他眼眸一闪。似是早就猜出了般。随意抿起唇一笑。心领神会地道:“还有一对与它成套地耳坠。一并给你吧。” 哇塞。还拿一送二。见他将那对漂亮地白玉耳饰放进我地掌心里。我微微一笑。道:“弘凤兮。你不会早就算准了我会选它吧。”他瞥过眼来。将食指竖在我地唇前。做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地表情。 随后他伸过手只是随意地一取,便将我别在发丝上的木簪抽了出来,一头秀美乌黑地了下来,轻盈的落在肩上,发梢一直垂到我的腰际。他拿起一把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理着我的发丝,最后手指灵动轻巧,随意轻柔地反转几下,再插上那支白玉发簪,便绾好了一个扇形发髻。 我对着铜镜,一边一个快速将白玉耳坠戴上,左瞧右瞧,轻缓地笑了笑,道:“喂,弘凤兮,你觉得好看么?”他凑到我的耳际,轻声而淡淡地道:“你与她长得真的有几分相像,怪不得他会那么对你放心不下。”他附过来的动作稍显暧昧。 但那时,我听不懂他所说的话,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后知后觉的醒悟,“她”指得是晚晴,而“他”指得是吟风。 在醒悟后又过了很多年,当我已然进宫受封为秦王妃时,才从弘凤兮的口中得知,那白玉发簪与白玉耳坠并非他所选,而是吟风让他交予我的,是了,也只有吟风才知晓我十分喜欢收集钗饰发簪的事,是他告知弘凤兮的。 而如今,令我十分感动的是,今日刚好是我的十八岁生辰,同时也是,晚晴的祭日。 是啊,也许你会觉得这日子是多么的恰好,可事实便是如此,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那时我便觉得,我与晚晴虽天人相隔,终生都无法一见,彼此之间却有着某种难以割裂的羁绊和默契,牵扯影响子的功败垂成。 我虽不清楚七年前,在吟风之与弘凤兮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残酷无情的吟风与逍遥自在的弘凤兮同时爱上了晚晴这位女子,而最终晚晴选择了弘凤兮,吟风便将冷漠的心封存起来了,远走去了魏皇宫,才有了后来与我相识相知。 吟风掐准这个时候送与这份厚礼,究竟是为了庆贺我的生辰,还是在祭奠晚晴的离世,很多年以后,我都未曾想明白过。不过我心知肚明得很,在他心中,自然是晚晴要来得重要,他无非是把我当作了她生命的延续而已。 弘凤兮的榻上摆放着晚晴的牌位,这个强大坚忍的男人即便再悲伤痛楚,从都不会对人表露心事,他潇洒自在的笑意不是装出来的,却被他用于掩饰那段匆匆而逝的绝爱。他喜欢女人,却从不会留女人在他的房里过夜,能与他同床共枕相伴到天明的人,仅有晚晴一个而已,即便她已经死去,即便那只是个牌位。 我时常都会想,晚晴究竟会是一位怎样的姑娘,能让这世上最优秀的两位男子同时对她动了情,不可否认,我有些嫉妒。 然,若是将七年前那段埋入历史尘埃中的记忆再次揭开尘面,铺展而开,或许又会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于过去的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om,章节更多,。 ------------ 第76章 欲擒须故纵 后来我问了弘凤兮关于府上住着那位神医的事,他一笑而过,知而不言,这便是我想方设法地自行查勘的缘由,他不愿告知的事,绝不会与你多说一言。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不过告辞前,他对我说了一句话,神医并非我要寻的那个人,令我勿需多虑。 方回东守阁厢房,便有小厮来至报说,秦王要即刻见我,我应了声便悻悻地出门去了,这不是才见得面,而且不声不响地走了的人是他耶。怪人一个。 走至他的卧房门口,正欲抬手敲门,忽而听见里面传来女子轻柔关切的话语,这声音倒是有几分耳熟,会是谁在里 犹豫片刻,还是在门上敲了三声,听闻秦王的沉声应允,大门便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位美人手扶在门边,眼底有几分冰冷,美眸潋滟,眼底有几分波光媚色,见是我,便是一愣,随后与我四目直直相对,我俩愣是半天都没吭一声,像是彼此都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是她。 那美人仅穿着丝薄透明的白布裹胸,胸口被水打湿,原本已是通透的裹纱,宛若无物般遮盖着她姣好的胸型,其间春光乍泄,隐约挺立着晕红的两点,纵然我也是女子,看得都有面颊烧红,瞥开眼看着别处,很不自在。 目光顺沿着朝里边望去,木桶里盛着的热澡水不断地升,他一面系着衣裳,一面朝我看来,孤傲的唇瓣似有若无地浮起一丝淡笑。再一眼便看见满地凌乱的衣裳与裙络,**,说这房内没发生过什么什么,才有假。 眼下的美人并不太友好,转身便飘然进了屋,一件一件拾掇起衣裳穿好。他淡淡地说了声:“追月,你先退下。”说着。他那双冰冷犀利的眼眸深深地朝我看来。 追月并未抬眸,清冷地应了声,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我静静地站立在门外,望见了她擦过我面前时冰冷淡漠的眼底,似乎折射出从所未见的陌生和敌意,这与之前我认识的追月,仿佛判若两人。 “你还不进来。”他敛眸朝我望来,淡淡地道,眸光里似有迟疑,便又再撇开不再理我。我思量了半晌。一横心便大步进去,轻轻关上了房门,但不敢走得离他太近,便在远处地榻上坐下。 “放肆!魏国公主你好大胆,既不行参拜之礼,连礼数都免了吗?!寡人还未让你坐下,你便十分不客气的随意不拘起来!”他愤声说得义正言辞,我听得毛骨悚然,可这时候都坐下了。又站起来,总不大好吧。 我暗忖若是此时此刻站起,摆明了是承认自己不拘礼数,他便是欲在我身上加诸罪起赔罪,于情于理上绝对是对君王的大不敬,这简直是叫我进退两难,只怪我为何如此大意,本以为他支开了追月,无外人在。便可若在梅林那儿般放松自在,无须多礼。岂知这秦王是那么阴晴不定。 眼见他朝我这儿踱来。心中忐忑不安。一时间想遍了所有可能地责罚。愈想愈惊恐。瑟缩地往后退了退。脚边便是榻子。堪堪一绊。便让我重重地摔下去。那姿势哪是一般地难看。饶是背对榻子。一屁股狠狠地跌在上头。摔了个四脚朝天。而他往我这走来。又恰恰停留在了我眼前。 刹那间。四目相迎。他居高临下地瞅着我地眼神。略带了几分好笑地意味。他原是阴深暗沉地眼眸约莫散开了许多。轻轻地展开颜。淡笑道:“你还要保持这样滑稽地姿势多久?”听出了他话语里已无怒意。我慢慢地翻过身来坐起。脸略微发红。 瞧他那番模样。哪里像是发过火。敢情他纯粹是吓唬我而已。杀杀我地锐气。来个下马威什么地。而我竟然被哄过去了。还摔出了个狗啃泥。丢尽了颜面。 他在我一旁坐下。与我大略隔有三四寸地距离。自我坐地角度看去。他地侧脸十分地俊美好看。在魏皇宫时也曾遐想过我将要嫁与地男子会是侍女们都凭心猜测。秦乃虎狼之地。那么秦王自然长得虎背蛇腰、粗狂不已。说好听是霸气逼人。说直白点无非便是相貌丑陋。 然而他并非我所想地那样。自他地身上完全瞧不出哪里粗犷。相较之下。他高贵地仪态反而给人一种优雅大气地感觉。在我地印象里。他喜欢穿着锦线华丽地黑色深衣。没有过多繁杂地修饰。一张俊美帅气地脸容。不会太过于似女子地秀美。也不会显得过于阳刚。那更倾向于和谐地美态。 他地脸容是孤傲、霸气地。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象征着不可一世地野心与**。然而沉静下来。便会注意到他在人前神采奕奕地眼眸灰色黯然。如此忧伤、寂寞。仿若无人能读懂他地内心。 此时的他似在沉思,细长的黑色睫毛微垂,宛若两只黑蝴蝶的翅膀,将潋滟明媚的凤眸遮挡,他地眼睫又长又黑,带着微微卷曲,分外的好看,却绝不会显得若女子般秀丽。他地鼻梁高挺,淡薄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衬着坚忍高傲地脸颊线条,近在眼前的便是一种难以言喻地王者之风。 他一直在思量,顾不得与我说上一二句话,直至很久后外面的天都已黯淡下来,他才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仿佛要对我告知一些重可以信得过我,是否该将烦心之事说与我听。他性子多疑,只这点上,我并不觉得有多不好,毕竟作为坐拥天下的王者,持谨慎的态度,信可信之人,才当是好。 不过就凭他并未使用王者身份与我交谈,我便有了万分感激和欣喜。 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若是把我当作朋友,便尽管说来,我可担保绝不会对人多言;你若是不信我,那么今夜叫我来此,便也是毫无意义的,我当下告辞便 他莞尔一笑,果断地下了决定,道:“初次在荒原之上与你相识时,我便察觉你虽弱女,却有辅佐治国之才,今日我叫与你来,无非是想让你听闻你对一些事情的见解,你也无需过分多虑,直白说出自己所想即可,我非用秦王身份与你相谈,勿需怕得罪于我。” 我颔首道是,便静静地听他开始讲述:“如若世上有一个人,年幼丧父,于是家族里巨富的财产都顺理成章地归这个人继承,可他的伯父却想趁此稚子年幼无知,与家族里的管家一同掠夺走这笔巨富,幼子总有一天会长大,当他晓得了原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落到了外人手中,心有不甘,想一举拿回家产。如若是你,会怎么做?” 我默默地想:这个人应是暗指嬴政自己,那位伯父大抵,那么那个管家又指得是谁?他说得如此隐晦,我便不好多问些什么,这些王权之事,懂得太多,只会死得更惨。 我思索了片刻,只说了四个字:“欲擒故纵。” 他的眸光似是掠过一丝诧异,随后点头开口道:“那么又是怎么擒怎么纵法?” 他给的线索太少,说实话此做法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有把握,只是两年前父王离世后,我掌控整个魏国王权时,便也有不少小人欲争夺王位,我便是用此法硬是将那些人都给镇退了下去。 然而秦国的国况又与魏国稍有不同,想那吕不韦已暗地执政多年,根基牢固不用说,各个等级的官阶应都培育出了不少心腹,而魏国当年先王过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者仅信陵君一名,且他并无异心,一心与我共同把持着魏国朝政,才可安然等至太子增归国。 在下定论前,我必须先搞清楚一点,便问道:“那个人的伯父与管家,谁的利害关系比较了得。”换言之,谁的能力,权利比较大。 他回道:“毋庸置疑,是那伯父。” 我忖度了许久,在心间略微盘算了一二,道:“此法仅作参考,出了问题我可不负责的。”他使了个“请讲”的眼神,我便继续简短的说道:“放弃王权。”(未完待事如何, ------------ 第77章 两害相权择 我忖度了许久,在心间略微盘算了一二,道:“此法仅作参考,出了问题我可不负责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他使了个“请讲”的眼神,我便继续简短的说道:“放弃王权。” 他先是一愣,眉宇微微皱起,稍稍迟疑片刻,方醒悟明白,道:“你是想让我将权利交予仲父?”我微微一笑,提醒了他一眼,道:“你说漏嘴 也许有人会觉得此法荒谬,不过的确是可行。“纵”法,即使主动交托出王权,当然放弃王权是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才是真,比若嬴政可以称病,口头授予那吕不韦管理朝政之权,那神秘“管家”必定有所顾及,甚至于与之反目,那么便可上演二强争霸的好戏。 方才我问与二者究竟是孰强孰弱,意义便在于此,吕不韦有着稳操胜券的把握,那么便假说王权交托与他,又可假借他之手,不费吹灰之力,便除掉一个心腹大患,也就是那个力量稍弱的“管家”,何乐不为。 更有人说了,王权都送与了别人,此计还有何得利之处,此观念便是大错特错。缘由便在于嬴政手上的王权根本就形同虚设,那么有还是无,便无关紧要,反而送出去,一身轻松,还可加以利用。加之是口头相受,等除掉了“管家”,再称病已好,光明正大地收回王权死不认谁又能有意见可言。虽然卑鄙无耻了些,然而这是处于弱势的我们,唯一可行的办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或许又有人想了,也许到万年狐狸般的吕不韦岂是那么容易入圈套的,抑或是他可冠冕堂皇地执掌政权,到那时候若根基站的更加稳固,兴许比二人同在时更难以铲除了,岂不是越搅越乱,其实不然。 前者。吕不韦即便晓得是个圈套,也会自行往下跳,为什么呢?因为聪明到了一定地步的人,极为相信自己的能力,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强大而稳固的自信,操控大局地自信。他定是十分把握自己掌控王权后,便不可能再让嬴政重返王位,这么好的一个机遇不利用,岂不是可惜不显山不露水,隐忍兼与内敛,除了尺度大点的杀鸡儆猴之外,还未在人前做出惊世之举,这便更加小觑了嬴政有无再夺回王权的实力。 而后者,吕不韦即便稳稳的操盘住了大秦江山,光明面的手段玩不过他,难道我们不可以玩阴的,暗杀。嬴政早已做足准备。与他对垒,笼络来的十大名剑,岂是吃白饭用的,弘凤兮这个天下第一,落在那儿可不是用来乘凉享受的。嬴政礼遇于他,即便对我大不敬地冒犯,也未对他赶当然同时暗杀二人,是绝无可能的,首先。若是有一边杀手失败,定会给另一人有了心理准备。这样奇袭的效果便低了很多,成功率大打折扣;其次,即便高手如云,同时果决二人,那么朝中必有非议。两大臣同时死亡,所有的矛头必将指向尚未稳固实力的嬴政。朝臣中二人心腹诸多,必定不得相安。反而延误了嬴政重掌帝业的时机。相信我以上所想到的这些,嬴政早八百年便考虑周全了。只是想从我口中得以确认,他缜密繁杂的心思,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忍耐力与令人叹服地判断力,可见一般。 不过我记得渐离说过太宸宫是秦国幕后的杀手组织,为何嬴政不暗通他们,却私下聚首了江湖上的十大名剑。莫非…… “太宸宫并非支持与我。”他似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便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其实也是,嬴政九岁以前都被质于赵国,十三岁先王过世,即继承王位,太过年幼,必定无法独当一面,自然无人会支持于他。 只是,太宸宫的实力我是亲眼目睹,比若四龙子吟风,比若九龙子渐离,他们都绝非区区凡辈所能匹敌,更何况,太宸宫并非仅他们两位龙子,兴许还有比他们更厉害的存在也说一定,这给我们执行“欲度,因为要暗杀,就必须拥有十足的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战斗力。 思及此。便觉得有些可笑。我怎会与吟风、渐离他们从友人转变为了敌对关系。这简直叫我混乱得一塌糊涂了。大抵便是那秦王妃地身份作祟。 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历朝历代。太宸宫召回九龙子。必定战乱再起。促使幕后操纵江山更迭易主。既然太宸宫非嬴政之人。必是二人中其中一人地靠山。思量想去还是吕不韦地可能性大一些。 那么囚牛麾下地晓晴楼便并非是谋反太宸宫谋反天下。而根本是太宸宫并非站在嬴政背后地靠山。故他们便可接受刺杀嬴政地任务。当日指使蔚染率黑衣人袭击凤府地人。是一位一掷十万金地中年男子。我曾经在晓晴楼会客间外撞见过一次。对嬴政描述了一番那位金主地模样。嬴政眼眸忽闪不定。似是晓得了他是谁一般。然而很快飘忽不定地眼神便镇定下来。 吕不韦我见过二次。再熟悉不过。那么。那位金主很有可能就是嬴政口中地“管家。” 这样我便想明白。半年前嬴政曾令我罚跪。逼迫我告知晓晴楼之内情。看来也是与此有关。他要查清晓晴楼地幕后以及与太宸宫之间地关系。然而晓晴楼内有我地知音、知己以及敬爱地楼主。若非万不我绝不会出卖他们。是故。后来我虽说了一些了解地事。关及性命秘密之事。都被省略而过。 长谈下来。不觉已入了深夜。窗外寒风呼啸。雪从所未有地大了起来。气温骤降。我本还担忧他是否会留于我下来侍寝。然而他听完我地见解后。除了朝我撇来不可思议地眼神外。便是细细思索着我说过地每一句。完全无心于我。有些事他考虑得比我周到。而有些事他思量得不如我来得严谨。他微皱眉头。在琢磨揣测着提炼出最后可行地法子。而我。便悄然带上了门。离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om。章节更多 ------------ 第78章 荣宠从天降 二日,便是新年伊始,这一年秦王政十九岁,而我年已离开魏皇宫整整两年。[txt全集下载] 外面的雪似乎下得更大,我推开窗半倚着窗台双手托腮,观赏着落雪美景,浓重的雪飘舞,大片大片的鹅毛雪瓣自苍穹直落而来,稀稀,一层又一层地将大地覆上了银白色的装裹,举目放去,视线所及之处,皆是银白素净的世界,空若无物,心静如止水。 屋外有小厮叩门,我缓慢过去打开,只见那小厮当即叩拜,跪于我身前,将托盘里的物品举至而上,里面呈着绫罗提缎绣花华衣与奢贵多金的玉饰。 我诧异三分,想必他应是知晓了我的身份,便道:“你这是作甚?”那小厮忙低头,拜了一拜道:“这是秦王陛下封予娘娘的赏赐,请娘娘接纳。” 娘娘?这称谓该是多么陌生,勉强浮起唇浅笑,道:“好了,我收下了,你回去复命罢。”小厮又恭敬地一拜,道:“陛下在静待娘娘佳音,望娘娘梳洗完毕后便来至。”这小厮的礼仪甚是到位,我怀疑他可能是宫里的宦官,将托盘拿回屋随意地往案上一放,焦躁地席于薄垫上,便心有不安的忐忑起来。 逃不掉的始终都逃避不开,既然当初打定了主意回至秦王身边,便早该想至了会有今日的赏赐,以后逐步入宫,受封,侍寝,种种君王夫妻之礼接踵而来,只没想到来得会如此之快。 取起衣裳细细赏玩,这么名贵的衣料,我纵然是为魏国公主时,也得到的不多。又拾掇起玉饰一瞧,更是昂贵得如抵万金,若将昨日弘凤兮送与我的白璧玉簪评为上等话,这里面摆放的任何一件饰物,都可堪称上等中的极品。 褪下了身上的粗布素裹,将手中这件华美的衣裳裙络换上,打来了盆水洗面,施上了许久都未曾上过的胭脂水粉,抿了抿淡红唇色,取了秦王赐予的白玉头饰正欲佩戴,忽而望着青铜盆水中自己的倒影,仿佛明了了几分。 本是以为昨日他沉浸于苦思对策,并无对我上心,哪知他却将我乌发上的白玉发簪与白璧耳坠,看在了心里。[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在凤府里有能力并且有胆量将之送与我的人,除了不拘礼数的弘凤兮,还会有谁。 男人见不得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好,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大秦的王,我与嬴政虽无夫妻之实,但他下诏书时便已有了夫妻之名。 他这可是在警告我,切勿红杏出墙去,否则,当他重掌朝权后,弘凤兮定是当命不久矣。 如此一想。心中一凛。便即刻除下了耳饰、发簪。拾掇起秦王地赏赐地那份一一戴上。脑仁子里明白着。我绝对不能连累身边地友人有事。 一一穿戴好。对着盆中水仔细了检查一番。我地容貌本就平凡无奇。稍加打扮则还可算得上小家碧玉地模样。只是那一道横贯入云鬓地殷红刀疤。始终都未曾退去。硬生生地增添了几分丑陋。 推门而去。我一步一步。步步生莲。稍稍恢复了公主应持有地仪态。走至回廊时。就那么不留意地往外一瞥。竟发现东守阁庭院里一夜之间多了两排清丽料峭地梅树。开在树梢地几支寒梅。在落雪簌簌地击打下。一颤一颤。煞是惹人怜爱。 我在不经意间慢慢地加快了步伐。愈来愈快。最后几欲是用一路小跑着来至那片不知何时生成地梅林前。当我驻足目光。停留在秀美灵动地白梅上时。眼睛骤然地睁大。因为那梅生得与魏皇宫里地。竟有八九分相似。仿佛世间天地地灵气都聚首在那寒梅花开上。 除了魏皇宫里。我再也未曾见过生得这样灵性秀美地白梅。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吟风。 曾经有人对我提及过,魏皇宫里的梅园,是吟风为了纪念一位挚爱的女子而建造的,现在想来,这个女子大抵便是晚晴吧。 身后传来踏雪而来的窸窣碎响,我直立起身子,脑海子瞬间划过一个念头,莫非是一直以来寻觅之人,近在咫尺,他,正向我走过来…… 我屏住呼吸,缓缓地转身,轻启朱唇,慢慢地 间挤出了:风,是你吗? 他静立在与我一丈之隔的距离上,听至我冲口而出的呼声,便忽而停下了脚步,与我遥遥相望。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相望之人,各怀心思。他提着一盏精致雕琢的宫灯,停在了远方,一动不动。夜色暗沉下来,那盏昏黄色的灯光,映着浅绿色的外色绢布,宛若幽灵孤魂的碧眼般,诡异而孤寂。 他,不是吟风。 我转过脸来,黯然神伤,却不知为何会如此失望与感叹,手指抚摸着干涩冰冷的梅树干,我的心里也生出了怖惧心冷的寒意,立时打了个抖。他走至我身边,将我的手挽进他黑色宽大的金边水袖里掖着,温暖的气息瞬时通过血液蔓延过了四肢百骸,使我不再那么难过。 “你一个人在这作甚?”语气里是责备的口吻,却又满怀关切之意。这一个问话,惊醒了梦中之人。 我将手别在腰间,半躬下身,恭敬地道了声:“陛下。”从前我可以与他以心相交,如若友人般随意相待,然而如今的我已不能,自由身的我与秦王陛下的嫔妃,两个身份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就这一点上我是不敢造次,得依着规矩来。 月夜下,他幽暗的黑眸越发深沉,眯起眼,迷茫地看我半晌,方道:“你若平日那般即可,中规中矩的不似你。”我盈盈道:“陛下,宫里的规矩,奴家心中有数,该做的绝不会差上分毫……” 他一挥手,不耐烦的打断了我话,冷冷地道:“寡人真这么令人害怕?寡人要得并非是规矩,而是一个可以贴心相待之人,你明白吗?”我低头,垂下眼睫,轻声说道:“奴家惶恐,万万不敢造次,请陛下责罚。”话语不长,却尽是淡漠,他亦是记在了心上。 他滟的凤眸漾过异样的芳华,长长的睫毛微垂,凝着淡淡的冰花,嘴上虽是不言,眼底的怒意却更盛了。我亦是不敢妄自菲薄,头埋得愈发得低。他反手将我慢慢地拥入怀中,傲然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与别人不同。” 我应道:“奴家自知性命卑微,不足陛下挂齿。 ”他细狭冰冷的黑眸,暗沉得宛若地狱深渊,难以捉摸:“越说越过分,你是否存心与寡人作对!” 我淡声道:“奴家知错。”似是由于介怀来者并非吟风,内心百感交集,像是失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般,烦躁不安,令我今夜十分的失态无礼,口气犯冲不说,连素来的谨慎与矜持,都抛到了一边。 他的眼中却并无丝毫责怪之意,淡漠的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我的面颊,修长的手优雅的拂过我的发丝,眼眸之间似有柔情:“以后若是无旁人在,便无须以礼相称,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这让我有些愧疚不安。 月华初上,皑皑的白雪在淡薄的光下,愈发苍白透着莹亮,雪地上反射的光芒将枝头的梅衬得秀丽脱俗,纤尘不染。 清淡朦胧的月光之下,一簇簇拥在枝头的繁花,宛若如梦似幻的云海,静谧的笼罩在迷蒙醉意的夜色里。 有美人兮,相隔云端,如花巧笑嫣然兮,见之不忘…… 他握住我的手稍一使力,扳过我的身子往前面一送,便将我的后背抵在了梅树干上,另一只手便顺着上来环住我的腰间,他俯下来凝视着我的脸容,莞尔一笑,将手指轻轻摩挲我淡红的唇瓣,唇角孤傲而霸道勾起。 我恍惚得不能自已,愣愣地瞪大眼睛,惊呼一声:“你要做什么?”他低声笑了一阵,偏过头看我,笑声里仿佛还带着孩子气的调侃:“你以为寡人要作甚?” 我羞红了脸,撇过脸不去看他,不言不语。可他并未若我想象的那般,在醉夜迷离的夜色里,对我做那种事。月夜下他俊美的侧脸宛若是天底下最迷人的芬芳,细长而浓黑的眼睫轻颤,潋滟的凤眸里温情荡漾,他凑到我的耳际,轻轻地说:“做我的女人……”(未完待续,) ------------ 第79章 做我的女人 愣了半晌,从痴呆中醒悟过来,随即又觉得十分可笑\值得他喜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咸阳宫粉黛佳丽,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怎会偏偏爱上我这个一文不名的丑陋女子。我道:“陛下,这玩笑可是开不得,若我一生真许了你,没准你逃还来不及。”转念一想,这话说得甚有问题,不论许不许,我似乎都早已是属于他的女人了,他说的女人大抵是指精神上的寄托与依靠。 他轻勾唇角,伸手将我的发丝捋到脑后,目光停留在我脸颊上那道深长的刀疤上,道:“貌美的女人,寡人从来都不缺,我要的只是一个能懂我心的女子,无论这个女子是否美丽,我都爱她。” 他的唇便不偏不倚的吻了下来,滑舌挑逗性的撬开我的薄唇,湿润而柔软的辗转缠绵,令唇角溢出了淡淡的呻吟。我试图抵抗着伸手想要将他推开,可惜力气却不遂人愿。他更加无所顾忌的凑上来,狠狠地吻下来,我紧闭着唇,再也不让他进犯分毫。 他离开我的唇,转眼望向我,淡笑:“性子还真是倔,不过倘若你与寡人其他的妃子都一样,寡人也不会如此重视你。” 说罢,他握着我肩头的手力气使得更大了,我低低一声痛吟,他却趁我薄唇张合的时机,贪婪的吮吸住了我湿滑的小舌。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既然无可避免,就不可以示弱,特别是在他的面前。我双手托起他的下,仰起头,主动地凑上去亲吻,他先是一愣,眸光中带着清澈的笑意,然后更疯狂的拥住我胶着缠绵。 那个深吻,霸道而冗长,青涩而紧张…… 我慢慢张开了眼眸,凝望面前深情的含住我唇瓣的男子,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他闭紧了黑眸,垂下细长而浓黑的眼睫,好看的睫毛上凝着细碎的冰粒,我伸出手轻轻地拨弄下来,他反手将我的手按住,幽兰地在我耳边吐气:“闭上眼。” 我乖乖的照做了,接着英挺的身姿便堪堪压了下来,他的手压制着我的手,他身上弥漫的淡淡龙涎香令我沉沦,纠缠不止的四只唇瓣紧贴得难舍难分,几欲弄得我窒息喘气不过。 温情过后,他松开了我,一路牵着我水袖下的小手,慢慢地走在人烟稀少的泥土道上。白红梅林在道两旁静立着,勉强只看得清如云簇拥的梅花轮廓,走到了尽头,便是那碧水湖。 宽阔平坦的湖面,迎面而来的微风,捎带上一丝冷意,湖水在夜色显得是一片可怕的沉默和静谧,水中摇摇晃晃的金色月影,清寂微弱得只瞬息便会消散一般,盈盈寥寥。 由是今日穿得是他赏赐地提缎花裳。比往日我穿得粗布衣要薄上许多。我触景生情。心悸得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他握着我地手一紧。像是觉察到了。便连忙伸手解开系在脖颈上地丝线。将身上地裘衣脱下来。披在我地肩上。 他里面仅穿着一件黑色金线深衣。看起来比我这身更是单薄。加之穿得正暖。又脱下厚衣受寒。对身子更是不利。我本想推却。又想了一想还是算了。找了块还算干净地地坐下。又拉了拉他地手。让他挨着我一侧。便将裘衣大展开。让他一并靠进来。两人相互拥着取暖。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公主。”他对我轻轻一笑:“我从未见过若你这样脾气够倔够能吃苦地公主。无论我如何重重惩罚你。你都不肯对我低一次头。可今却又懂得细心地照料人。” 我微微 自然是不可能告诉他。我并非养尊处优地魏国长公主不受人待见地庶出公主。母亲是个宫女。而我是个洗衣丫鬟。九岁后父王才将我册封之事。否则。魏国与秦国很有可能战事再起。毕竟是魏国失信在先。 他伸手环过我地腰间。将我拥地更紧了些。如黑夜般幽邃深沉地眼睛静静地望着碧水湖对岸地天际。“我第一次输给了人。是一个女人。 ”他转看向我:“对你,我不得不服,杖责你到了一百仗,我亦有所不忍,即便那么多人为你求情,可你却还是一样刚强从容。那一天你苍白虚弱却异常坚定的脸容,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一辈子都不会……再忘却。而我也因你的坚持,更下了夺回王权的决心。” “陛下……”他捂上了我的嘴,优雅地轻轻一笑,道:“祯,试试看唤我的名字。”那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我以为他早该忘记了这个名字,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他是高高在上、威严臣服的王者,即便可以在心中想着念着这个名字,真正要喊出口,还是有几分困难,我的目光轻轻地转向平静的湖面,轻声喊出了一个字:“政……”我看见了,他在微笑。 我盈盈笑道:“政,今夜是大年第一夜,不如我们放个水灯许愿,何如?”他微微颔首,我便立刻开始改装行动,瞧着时辰已是子时,这时候回去取水灯大抵是来不及了,放完便得回去歇息,我将嬴政带来的那盏宫灯的饰物取下,又拔去了垂挂的绳索,只剩下一个底座和一个灯罩,想着应是会浮着,然后便飞快地将它送进了湖水里。 “政,要在蜡烛熄灭前许愿,愿望才会实现哦。”话毕,我便闭上了眼,诚心诚意地双手合十,将一个愿望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而后睁开眼,才讶异地发现嬴政,他也站在我的身边,一五一十地学着我虔诚地祈祷着,模样有些滑稽,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开玩笑地敲了敲我的脑袋,微笑道:“你许了什么愿望?”我娇嗔道:“我为何要告诉于你,呵呵。” 打着闹着,他不像个秦国的帝王,我不像个魏国的公主,互相使劲揉乱了对方的头发,像俩疯子般乱喊乱叫欢欢喜喜地绕着树干追逐着。这也许是我离开魏皇宫以来,过得最开心最无拘无束的一夜。 后来每每回忆起那夜幸福的情形,却成为了我一生的羁绊,总会让我心痛得无以言喻,泪流满面,柔肠寸断。 我始终清楚的记着,那夜他欣然指着碧水湖问:“你知道这湖的名字吗?”我摇头道:“并不晓得。”他说:“这个湖名叫“无垠”。” 此心无垠。  我与他的感情,源于无垠湖畔,也终于无垠湖畔,可他却对我说,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也都要记住今夜他对我说过的话,千万不要相信表面上的东西,因为那有可能是假的。 于是“做我的女人……”那五个字犹如箴言般,深深地记在我的心间,一辈子都不想忘怀。 在我一次又一次被他伤害后,我依然寄希望于他说过的那些话,一直一直地在毫无目的地等待着他的归来,可等到的终究只是个奢望。 帝王心,海底针,也许那四个字,他并不止对我说过,只是我将它看得太重了而已。是我太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 。??[本章结束] ------------ 第80章 谁知帝王心 王心,海底针。[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回至了东守阁,他问我是否要与他一道回房歇息,我晓得他说的意思是侍寝,脸腮酡红地谢绝了,他也不勉强,我便径自回了自己的厢房。 走至转角,回头望见了若水,原来他一直都如影随形地跟着我们,他朝我相视一笑,脸上尽是会意的笑容,随后便又提着灯笼朝嬴政那儿走了。我的脸色灰一阵白一阵,,那是什么暧昧的笑容哟。 与嬴政一起的日子总是特别短暂,翌日清晨便又听说天未亮他便策马回咸阳宫了,有的时候,我都在想,不如狠下心将自己的初夜交予他罢,却终究是下不了这个决心。我日日都漫步在东守阁的庭院里,顺延着道两旁的梅林,一直走至无垠湖畔。 今年的冬季比往年来得严寒,梅开得甚是好看,我一步一步地走在泥土道上,仰望着两侧的簇拥繁密的白梅,不觉会心地笑了起来。 东守阁的庭院延伸至无垠湖畔的道路上,一夜之间便生出了枝繁叶茂的白梅,自然不会是谁变得戏法,而是嬴政下令栽种的。而我觉得这梅花与魏皇宫的极为相似,但又深知绝不可能是魏皇宫里来得,便只定义为八九分相似,然而,后来我听弘凤兮说了,这白梅的确是魏皇宫的梅园移植过来的。 我震惊不小,当日嬴政问我是否喜欢梅时,我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阵,他便二话不说、头也不回的走了,原以为他根本就没当一回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岂料他不仅为我在凤府里遍栽白梅,且还是派人日夜兼程去往了魏国,进皇宫里用快马加急运回来的,亦是说,这些梅都是来自魏皇宫的梅园,是吟风亲手种下的。 为保梅花存活,自秦入魏来回几千里路,都是用上等的千里马以最快的速度运达,据说累死了成百匹的好马,而入魏皇宫运送白梅的代价,便是嬴政与现任魏王,也就是我的皇兄当年的太子增,签订暂时的和平停战条约。 高高在上的王者,能为你做到如斯地步,不感动,那便不是人,是冷血的动物,才会无情。从那以后,我便日日都盼着嬴政能再来凤兮阁,至少向他道一声谢,时间久了,渐渐地有了妥协的想法,有过一段春潮萌动的时期,我非常想入宫,正式受封为秦王妃,做他的女人。 日子又过了许久,仍无他来至的消息,感情经不过时间的蹉跎,渐渐地又淡了许多,认真地想了一想,是我太不成熟了,才会有入宫与三千佳丽争宠的想法,无论如何能避免则避免入宫,毕竟帝王的心无论有多爱你,都不可能只寄托在你一人的身上,我还要与许许多多的女子,分享这一个丈夫,这是我所无法接受的。 政的夺权计划已开始实施了罢,我倚靠在大年初夜我俩坐过的地方,望着无垠湖面出了神。我每日都似这般静静地倚靠着梅树干,望着湖的远方,回忆着那天夜里的情形,缠绵悱恻的告白,那个深情的吻,嘴角会忍不住地上扬。不过这都只是回忆而已。 这让我不由得担心起将来。若是入住后宫。等待他地时间也许会比现今更是漫长。而后在慢慢消逝地岁月里终老。被他所遗忘。帝王身边永远不缺美丽地女子。这话是他亲口说地。难免是他觉得我新奇、稍有辅国之才。才对我温情蔓蔓。过了新鲜期。爱情还会保质吗? 这些日子我面对着无垠湖。想了很多。想了很久。久到无垠湖里结冰地湖水都已融化了。可他还是未出现在我地面前。等待地日子。很难过、很难熬。熬到最后有时会忍不住落泪。大年初夜地美好。转瞬化为了最不堪回首地伤痛。 我慢慢忆起了第一次与他相见。是在两年前。初出魏皇宫被吟风派人遭劫时。在荒原之上与他相识。那时谁也没见过谁。彼此是名正言顺地夫妻。心间却有着陌生地隔膜。第二次。是弘凤兮误打误撞地将我掳进凤府。却不偏不倚地遇上了他。是缘分。还是机遇?第三次。囚牛以蔚染性命相要挟。逼迫我进凤府打探吟风地下落。一切却似冥冥中注定了一般。让我对他地情。由疏离转为了爱慕。最后越陷越深。 来凤府已有一年地光景。与他相见地次数不多。却深刻而动人。许多时候。我站在梅林里欣赏梅花。总会不经意地望到他玉立在无垠湖畔地身姿。一身冷杀孤傲地深色黑衣。长长地睫毛微卷。宛若黑蝴蝶地翅膀。遮住了潋滟地凤眸。他地眼神是那么地寂寞。 一次又一次。看见这样落寞地身影。年轻地秦国大王。让我想慢慢地想要疼惜。他。其实只是一个忧郁地少年啊。 为何上天要令他过早地逝去父王。过早地登基为王。过早地担上国家大事。以至如今又要为如何将手中地权利巩固而不辞辛劳。 他说我了解他,因此,爱我。此时此刻他的身边最缺的便是一个可以交心之人,也许是吧,我比任何人都容易读懂他的心思,我读得懂他心中的寂寞,读得懂他心中的野心,读得懂他对我做得许多事,并非是爱,而是想将我牢牢地栓在他身边,辅佐他弱冠后正式为王亲政。 可是,他无心之爱却令我弥足深陷了,他好狠啊。 若干年以后,当我被他下令逐出咸阳宫时,忽而记起了,大年初夜,我与他对着无垠湖上的宫灯许的愿。 我的:愿嬴政,我的夫君,征服天下霸业。 他的:愿祯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永永远远。 不论是谁的愿望,心意都是真的,感情绝不会有假。十几年的相依相守,他并非是不想要我,并非是一点都未对我存有感情,只是在称霸天下的秦王心中,江山与权位,比一切都来得重要。 ------------ 第81章 妒恨成痴狂 月华风高,子夜时分,沉没在黑暗里的树影在狂风中飒飒摇摆,黑色的轮廓凄厉得宛若狰狞的厉鬼群舞,偌大的凤府死寂得仿佛幽魅鬼宅,所有的人都睡了去,不,大抵还有六人各怀心事、彻夜难眠。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西风阁内,弘凤兮独自坐于庭院,宽松的长衫凌乱,手持酒盅,一杯又一杯地痛饮烈酒,对月当歌,眼中竟有痛苦的泪意,他在极度思念亡妻。每当痛不欲生时,他便要将自己灌醉,麻痹自己的神经,忘掉过去,是故,半年前那次醉酒,错把祯当作了晚晴,环搂住了她,暧昧不明地亲吻着她的**,如不是秦王及时出现阻拦,他也许会放纵自己,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东守阁内,我平躺在榻上,小手握紧了被襟,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我睁开漂亮而固执的美眸,转头静静地凝望着窗外,眼中波光流动,我在苦苦地思念着一个人。上次一别,与嬴政已有三月未见,这让我有些骇然涉足后宫生活,今后的等待绝对比如今还要漫长难捱得多。我不断地思索着,是否该把自己的爱全身心地献给他,想了半日,亦无得出任何结论。 黑暗中有一把利剑深进门框,只见剑尖轻轻一挑一拨,门闩“锵”一声便滑落开了,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强压住内心的恐惧和惊怕,想要看清深夜入袭之人是谁。大门遥远的一声“吱呀”敞开,我慢慢地看着,慢慢地将身子往榻内挪动,因为进屋之人,绝非善意,那一袭艳红衣裳的追月,唇角诡笑,手里持着一把银亮的刀光,刺得我的眼瞬间失了明。 我一身三脚猫功夫,随意应付个儒生还尚且可能,可眼下必须面对着晓晴楼排名第六的杀手,这简直让我飞身乏术。眼见那把剑要刺透了自己的身躯,我一时间脑袋里没过了“绝望”二字。 在追月的剑刺过来前,一个人及时飞掠进来,“铿锵”一声挡下了那把离我仅仅一厘之剑,随即反手一转,便即刻将其削断了,他一身月白色的衣衫,俏丽冷峻地玉立在追月与我之间,冷冷地笑了一句:“追月,秦王已注意你很久了,跟我回去束手就擒。” 树叉般分流而下的鲜血顺着追月的玉手一滴一滴地落于地面,她松开了手里的短剑,虎口悉数震裂,划开了一道很深的伤痕,她苦然一笑:“为何我始终得不到他的爱。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随即冷冷的目光又望向了被容月护于身后的我,泪如雨下,低声吼道:“都是你这个狐狸精!你抢走了渐离也罢,他爱你,我甘于死心。我沉默地选择了忘却他,可你为何在我又决心爱上了另一个男人时,再一次横刀夺爱!” 追月歹毒地怒视着我,一字一句坚决地道:“我、恨、你!” 我被追月那阴狠的眼神谴责得于心不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容月伸出手攥住了我的衣襟,摇摇头示意我别离他太远,否则追月很有可能对我不利。 我颔首答应。内心却在思索着追月地痛诉。渐离只当我为知己。并非追月想得那般不堪。可如今愈是解释愈是会将事情越描越黑。还是等缓和下来再与她说罢。 然而我很在意追月口中。再一次横刀夺爱地对象。莫非……那个人指得是嬴政? 追月爱上了嬴政。 我喃喃道。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追月。脑袋里浮现出弘凤兮提及过要小心追月这个女子。恐怖地念头划上心头。彩凝地死莫非也是与追月有关? 追月见不得彩凝得宠。恃宠而骄。便像今夜侵袭入我地房屋一般。将彩凝果决掉。脱光她地衣裳。而后弃尸在“不拘“亭里。造成是凤府闹鬼地假象。思及此。我不禁一阵冷颤。若非容月及时出现。我岂不是也得落得像彩凝那般死状凄惨。 再渐渐想至一年前凤府有胆大地小厮。去查探闹鬼地传(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wac闻。结果翌日亦是被人倒挂在亭上。刨掉了眼珠子。那些人之死想必应是也与追月有关。大抵是追月在深夜里暗查机密。恰好撞上了那些小厮。为避免身份暴露。便将其诛杀。 我抬眸深深地凝望着追月,她的眼底有几分冰冷,凤眸潋琉,眼底却还有几分波光媚色,**媚骨,模样生得俊俏,名字也生得美,却是如此蛇蝎心肠,令人不敢置信。 容月见我与追月两相对峙,却又一言不语,稍显几分不耐,冷声道:“祯娘娘,在下要将追月交予秦王发落,告辞。”话音刚落,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便飞快地执起追月 ,夺门而去,红、白两身影很快便没入黑夜之中。 秦王并未在府上,发落降罪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容月却走得这样急,何须于此。见事有蹊跷,今夜之事非比寻常,我默默想了须臾,跟着也出了门,一探究竟。 凤府深处,容月一面挟持着她,一面用手分开漫过腰际的蔓草飞快地奔走,往内走了足足百丈深,才见着一间被密林环绕的小屋,屋内灯光正浓,意兴阑珊,推开门,只见一名高贵雍容的黑衣男子,安然自若地坐在里面,腰间佩戴青铜长剑,手里持着白瓷茶杯,品了一口,眼神一挑,像是早早算准了容月来的时机,开口道:“进来。” 她被容月狠狠地押在地上,跪拜而下,黑衣男子眼眸微眯,起身走至她的跟前,低沉声音说道:“追月,你可知错。” 她的眼底散发出不屈不饶的冷意,面对着他仰起头,她能对他说什么?她本是晓晴楼派来刺杀秦王的杀手,却偏偏在与他一年半载的相处下,生出了情愫,她深知不可对敌人动情,却偏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他伟岸冷酷的身姿,天底下最英俊的侧脸,霸道无方的眼神,孤寂冷漠的心思,一切都为她所爱,将她所俘虏,到了最后,她不惜将自己的身体奉献给了他这个心爱的男子。 为此,她见不得别的女子与他接近,杀死了得宠的彩凝,还有那位名不副实的秦王妃,只差半点,就得以诛杀成功。 他负手而立,冷冷地立在她身前,一袭暗色柔软锦缎面料的黑衣拖拽于地,今夜他没有束发,黑色的长发静静地垂落下来,风动飘逸。容月一擒拿到她,便飞鸽传书与咸阳宫,他甚至连华服都未换上,随意披了身衣裳便赶至。 她始终执着的不吭一声,企图刺杀秦王妃的罪名并不小,车裂、或是刑,哪一种都是极为残忍的刑罚,可她并非怕死,最怕得是从这个深爱的男子口中,宣判出她必须死亡的罪名。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肩上,她的双肩轻颤,与他四目相对,她冷漠的眸光中尽是退避的无措。他手一使力,握痛了她削瘦的肩胛骨,阴沉而略带愤怒地道:“行刺王妃之事,寡人可以饶恕你,只须你向寡人坦白一切。” 她不明所以,随即一想,似又明白了些,冷声说道:“我不能。”原来,他什么都知晓了。刺杀秦王妃只是她握在他手中的筹码,而他真正的目的是要通过她的情报剿灭晓晴楼。 他孤傲地笑起来,振臂一挥衣袂,冷笑道:“寡人只给你两条路走,其一,将晓晴楼的内幕招出,寡人免你一死;其二,你决不会有机会从这儿走出去。晓晴楼的、奸细。”他锐利的眼眸狠狠地眯起,在“奸细”二字上加重三分语气。 她依然淡淡地道:“我不能、招降。” 他走近一步,大力地扳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眼神透着难以捉摸的光,重声说道:“你喜欢我。”语气里带着绝对的自傲与自信。他震慑人心的目光告诉她,只要招降,她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比如入宫为妃,长久地陪伴在他左右,她有一点点动心。 她绝美的脸容慑得苍白若雪,慢慢地低了下头,眼眸闪烁不定,自知是避无可避,沉默了许久,终是道了声:“给我时间考虑。” 他爽快地应了声好,便大步走回榻上斜倚着,深黑色的眼眸犀利地盯着跪于地上的女子,他有十分的把握她是会招降的,紧抿的唇角缓缓勾起,俊美的容颜在昏黄色的灯光映照下,更加得英气逼人,一举歼灭叛逆者,指日可待。 她道:“我可以归顺于你,告知一切晓晴楼的内情,但是你必须处死魏祯。”哪怕是嫉妒心理在作怪,也在所不惜。 他道:“奸细,没有资格与寡人谈条件。”随即眼眸一眯,他轻声道:“况且,祯,她还有用。” 当晚秦王为了掩饰自己出宫的行踪,便派了若水留守咸阳宫,在凤府的贴身护卫仅容月一人,而容月为了避讳机密之事,远远地在外边守着,故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一夜,那间小屋外面还虚无缥缈地立着一个人,她就是,祯。 ps:今天更完,周日不更,十月一号开始连续强更两月, ------------ 第82章 新娘不是我 绿的无垠湖水,终是化透了冰,我独自漫步在岸边,#的回忆着昨夜之事,想乏了便执意脱下长靴,挽起裤襟,将腿浸入三月冰冷的湖水里,痛定思痛。小说txt下载我无意回东守阁去,那里的侍女小厮都在置办着新婚事宜,悬挂着红色丝布,贴着喜庆的红字,艳羡庆贺的声音此起彼伏,而被祝福的人却不是我。 今日一早,便从咸阳宫里传来一道命令:册封追月为秦王虹妃,下月昭然入宫,常伴秦王左右。东守阁一时之间热闹喜庆至极,然暗地却有人议论着,东守阁的两位大丫鬟都有幸得到秦王的承宠,却不知是喜是福先前彩凝也是在入宫前夕死得不明不白,追月是否会步她的后尘。 我无心再往下思考那么多琐碎之事,毕竟除了失心之痛外,还须顾及晓晴楼的生死存亡,追月怕是已被秦王招降了,而她与萧敬潜入的任务,恐怕也她一一供出,萧敬若是不知此情,必定按期执行任务,到时候怕是来个人赃并获。而我又萧敬生分得很,提醒不得反倒会弄巧成拙。 这唯一可行之人便是花信,同是晓晴楼密探,花信的排行又在其之上,萧敬当是会听信才是。然而花信近来一直在北玉阁养伤,据容月所说,他当日被弘凤兮一剑劈断了三根肋骨,伤势极重,伤筋动骨一百天,病患应是不易为好才是,他很少出阁一步,除了容月以外,谁也不愿见。而容月不在时,他会来顶替我的保镖一职,容月一归来,他便自顾自地走了,为此我也有许久未曾见到花信了。 而我亦没有十分把握,花信会听信与我,无论走哪条路似乎都行不通,纠结之时,弘凤兮翩然来至,立在我身后,慢悠悠的说:“你都知道了。”我晓得他指得是秦王纳妃之事,便点头应了声:“嗯。” 他分开下摆,挨着我的身侧坐下,望着远方道:“君王都是若此,你也不必太过介意,人是会麻木的,若是真的入宫,久而久之,你就会发现这也不过如此,荣宠只一时。” 我强装振作,盈盈笑道:“弘凤兮,有的时候我都在想,若我不是公主,若我不是政治婚姻的牺牲者,能生在寻常人家,也是一种万幸,找一个好郎君嫁与,不论富有贫穷,都比如今都要强上百倍,不是么。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他的眼底有一丝诧异稍纵即逝,随后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道:“其实现在你也可以。”我不解其中的含义,便歪过头疑惑的凝视着他:“此话何解?” 他伸出手置于我身前,云淡风轻地轻轻一笑:“我带你走,去到天涯海角。” 我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打落了他横于我面前的手,虽说我晓得弘凤兮此言绝非玩笑,却也深知这是绝无可能的。我道:“弘凤兮,我们到哪里去?政,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即便你很强,我也不想看到你为我受伤。既然宿命如此,我便认了,一如既往的走下去,总会看到黎明的曙光。”其实说这些话,不仅是在安抚弘凤兮,更多的是在自我催眠。曙光?我根本看不到。 他不在意的收回手,在我肩头上轻轻一拍,道:“我晓得你不喜入宫过着勾心斗角的日子,这不适合你,若有哪一天想开了,便来找我吧,我带你去过想过的生活,浪迹四海,泛舟湖上。” 浪迹四海。泛舟湖上。曾几何起。我便有了那样地夙愿。只盼我获得自由之身后。会出现那么一名钟情男子。带我游荡四海、青葱小菜、淡定生活足矣。 可一切都已成空。我爱上了最不该爱上地男人。平静地生活终是会离我远去。 我望着弘凤兮离去地背影。心里充满了不舍。多想就那样紧紧地握住他地手心。轻轻地说一声:“我跟你走。”那样便才是实至名归地我。 当生命里真地出现了那么一名钟情男子。可以带我去浪迹四海。仗剑天下时。我地心意竟然毫不知觉地变了。政。他到底对我有多重要。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而我很明白。纵然是心中并无所爱。也不会与弘凤兮执手相去。毕竟我非他心中所爱。他是把我当作了爱妻地幻影。这并非是我想要地爱情。 眼见天色不早。我慢慢地起身。将冻得通红地腿自无垠湖水中抽出。微微发麻。双手捶了捶腿骨。有些无知觉。待风干了双腿。重新穿好了靴。站立起来时有几分吃力。腿脚冻僵得太过。竟然使不上力。歪歪斜斜地扶着树干走了一段路。才略微有所好转。 三月春暖还寒,已然是过了梅子花开的时节,泥土路的两旁皆是凋零掉梅的光秃秃的树叉,我缓慢的走在其中,看着遍地落梅竟有几分心酸。忆起 他尽派手下的兵力,连夜快马加鞭去往魏皇宫将这些f送达,不惜收敛扩张的野心与魏王签订停战协议,只为博得美人一笑,物是人非,想不到短短时日,他便要娶了别的女子为妃。 我默默地提起衣裳一角,微蹙娥眉,细细地轻移莲步,怕踩着了泥土上的落梅,忽而听至车轮轧地之声,似那雷霆乍惊,轰隆轰隆震耳欲聋,驰道上宫车辘辘而行,绕转过了梅林从另一侧行了过来,停在十丈以外之地。 我缓下脚步驻足观望,毕竟来凤府如此久了,还未有人胆敢擅自驱车而入,不免几分好奇车上之人会是谁。只见小厮连忙上前掀开门帘,从车上下来一位冠貌端正、略带威严的中年男子,他的容貌俊朗,虽是过了年少轻狂的时期,仍亦是显得风流倜傥,一身奢靡华服,一言一行极具威慑力。 中年男子不疾不徐地走至我身前,整理了番衣袖,恭敬地做了个揖,眉目间威严更甚,道:“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的嘴边扯过浅浅的淡笑,吕不韦啊,你终是找上门来了,一年前政带我策马飞驰、宣告征服的暗夜,在城楼之下,这个男人无所忌惮地转头盯了我片刻,看来,果真认出了是我。 吕不韦领我至了马车,恭敬如宾地礼让我先上去,随即跟着上来,伸手分开了门帘,好让我进去。马车内部并不大,但该有的铺设一应俱全。入席而坐,身前的桌案上摆着一只金赑屃香炉,焚着静幽的香味儿,炉心笔直地升腾起青烟,又随雾散去了形,不觉令人定了定神。 他方坐于我对面,一派威严肃穆的脸容,掀起窗帘,遥望着凋落之梅,抿唇一笑道:“陛下前个儿为博得娘娘一笑,竟然不顾我的劝阻暗地里派兵去魏国,取回的这些无用的梅树,你瞧如今都谢得七零八落了。”言下之意,责怪我劳民伤财,连秦王都一并连带指责进去,这吕不韦到底在打何算盘。 我慢声启齿道:“吕丞相教训的是,奴家确有不该之处,不过有些话当可直言,有些话只管放在心里便好,否则陛下若是听此所言,怕是心里会略有不爽,你我当是难辞其咎。”在摸清他的意图前,我只好以退为进,静观其变。 他闻言微诧,随后又立刻镇定自若的道:“陛下岂会怪责本相,本相问你,若你是魏王,当日以梅相交换,与你魏国签下的和平条约,可算数否?” 我笑吟吟道:“那自然是算数。明君当是若此,否则何以服天下。”为了遮掩心中的不安,我随手斟倒了杯茶水,慢慢地喝着,顺带揣摩吕不韦的心思,他似在怒火上。 他笑道:“你可知晓当下时局,楚考烈王做协约长,春申君监军,赵将庞暖为总指挥,五国合纵伐秦,魏王非但不承认与秦先前之约,反倒是堂而皇之与我大秦为敌。” 我虽无法推测吕不韦此今来意,但大体可以看出他绝非为了以上所说之事,泄愤与我而来,如此聪明的老狐狸,定是要借此秦王与魏皇兄慑服于我,先行来个下马威,好让我听话办事。未经市面的小姑娘或许可以哄得过来,对本公主此法绝对慎行之,因我从不吃这一套。 如此看来,他应是有求于我才是,内心增加三分把握,但绝不可轻敌。 我轻轻一笑道:“吕丞相何必乍费口舌,奴家听得出你话中有话,不妨直言,奴家洗耳恭听便是。” 这一次,他狡黠的目光未再流露出诧异,而是缓缓与我相视而笑道:“本相果真是未看错于人,既然娘娘聪慧过人看出了老夫的来意,我便直言了,老夫恳请娘娘即刻入宫,辅佐陛下左右。” 我放下搪瓷茶杯,低笑道:“吕丞相何出此言,奴家何德何能,劳烦丞相大人亲自相迎。加之素来后宫干政皆落得凄凉下场,奴家未曾想过要踏这滩浑水。” 吕不韦放纵地挑眉一笑:“虽娘娘说得句句在理,可老夫看得出娘娘天赋聪颖之质,深具辅佐治国之才,埋没了岂是我大秦的一大损失。” 我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他肃穆的脸容上看不出一丝破绽,便道:“奴家绝非自谦,书画琴诗也许还能露上两手,辅国之事吕丞相当是过分赏识了,若有所闪失,奴家当不起那个罪。” 他奄然一笑,眸中若有所思道:“既然同是死罪,娘娘是想早死一些,还是晚死一些?”我微微一愣,不明所以,故无法轻易言及其他,他会若此说,代表着手中握着我的把柄。会是什么呢?173 ------------ 八十三章 身份暴露出 勾起唇,又是自信满满的一笑,道:“娘娘若非是真t娘……”他狡诈地宛若狼盯着猎物般,阴冷淡笑,一句话点到即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我的面色明显的暗沉下来,静心忖度着一二,他究竟知道了多少我的底细。但未避免情绪太过异常,我便又扬起唇笑,提醒道:“吕丞相,话不可以乱说,子虚乌有之事,随意按在娘娘身上,罪名亦是不小。” 他眸光一闪,随即将一白一棕两只倒盖着的茶杯取出,在我面前摆放好,道:“本相听闻魏国长公主素有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卓绝之姿,如这只上好白瓷茶杯,一眼看上去它的外表便是无人可以企及,绝非这只淳朴的棕色茶杯可攀比,棕色的茶杯无论怎样装,都无法成为白色的茶杯,你可晓得?” 我微皱眉头,这厮敢情在说我是那棕色茶杯,暗讽我的姿容丑陋,不过在这风头上不与他一般见识。我想了片刻道:“吕丞相有所不知,我自幼长在深宫之中,姿容美貌、倾国倾城之流皆是人以讹传讹,这你岂是也肯听信。”你敢嘲讽我容貌,我嘲讽你无知。我怒! 他笑了一阵,似是早就晓得我会如此一言,便道:“既然你还不肯相认,那么本相便一一说与你听罢。”他品了口棕色茶杯里的茶:“你乃是魏国庶出公主,名为魏祯,当日接到秦国诏书后,甘愿替长公主魏媃代嫁,出使秦国,以示友好。” 我的手心湿漉了一片,他竟然连媃的名字都唤得出来,可见他应是将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调查了个遍,眼前的男人岂止是万年狐狸可比,他怕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来此见我。 他继续道:“祯公主当日所想,便是既可顾及身体柔弱的长公主,又无碍于秦、魏政治交好,出发点并不坏,可你有无想过若是身份暴露之后,死得不止是你一人。” 是啊,还有千千万万的魏国百姓,也会接连遭殃。嬴政一怒之下,定是会大军直指魏境,屠城诛杀,以泄心头之恨。 我心中一凛,竟不知如何是好,而此时的吕不韦便像极了一根救命稻草,摆在我的眼前让我紧紧攥着,以不至于跌入万丈深渊,愈想愈觉得此人可怕到了骇然的地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他无须出手,便摆好了圈套,等着我乖乖的往下跳,然后再往陷阱里放一条草绳,我便会牢牢拴住,听命于他。 我执意一行,即便受缚于他,也绝不能令他占了太多便宜去。我开口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是魏国长公主,我自以为离魏前已做了相当周密的布置,岂料还是让你给发现了破绽。” 他道:“祯公主的心思相当缜密和谨慎,岂是老夫能轻易查探,陛下此派人去了魏国取梅,若非老夫亲身监行,自然也难以发现其中的细节。”听他一言,并非要有揭发我的意思,反倒像是英雄惜英雄的叹慰。 我听得愈发纳闷。便道:“那么吕丞相又是察觉事有蹊跷地。”他一笑:“就像你所说地。倾国倾城之貌大有可能是人捏造出来。起先老夫对你也未有所怀疑。可取梅之时。侍卫发现几株梅树上刻着一个名字。像是有人故意给老夫留下记号。” “上面刻着什么字?” “媃。” 我立刻哑然。吕不韦晓得我名为祯。即便媃代我深居宫中。侍女也都清楚她地名号。定是告知他媃乃是魏长公主。于是身在秦国地长公主名不对人。便会看穿了其中地猫腻。看来并非是我布置得不够周密。而是有人故意与我为敌。留下蛛丝马迹。令我暴露出身份。想来自己也是有所冒失。当初若不是因为不惯。执意不使用媃之名。也不会落人把柄。 不过想想又是有谁会在梅树上刻字。想至梅。我地第一反应便是吟风。他又为何要陷我于不仁不义?若真是他。他地预测力与判断力究竟到了何等惊人地程度。才可以将离魏后往后二三年发生之事。分毫不差地推算出来。一并算于他地计谋之中。他简直不是人!是神! 不论吟风是否在我身边。不论他身处光明还是黑暗。他始终用各种法子、各种可利用之人牵绊着我前进地路。这样受制于人地感觉太可怕了。 我沉思了许久,想来抵抗是无用,便道:“吕丞相,我可以与你合作,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要求。”不是认命,却是化悲愤为主动。 他道:“请说。”我便说道:“其一,可否告 非要令我进宫辅政;其二,我想请你帮我寻一个人。 他叹了一声:“不枉老夫纵横数十年,从未见过一名女子,心思比你缜密,心智比你聪慧,担事比你谨慎,若由你在后方辅政,老夫这条心也踏实了不少。”这是心里话,一听便分明。饶是我不明吕不韦不是意图篡夺王位,这样看来不尽是为了嬴政着想? 我轻笑道:“吕丞相过分抬爱,仅凭我一己之力能奈何谁?”他挥挥手,笑道:“此言差矣,老夫听闻魏先王过逝时,仅你一区区娇小身姿担下了一国大任,处理国事有条不紊,朝政甚至比魏先王在世时,还要稳当,仅这一点,你便可以足以胜任辅国之职。” 缓了缓,他提及我第二点要求:“寻人倒是容易,不知祯公主要寻何人?”我应道:“太宸宫四龙子墨吟风。” 他嗤笑一阵:“此人可是老夫的手下,祯公主尽管放心,老夫也在竭力寻他,若有消息定当即刻告知。” 我面上虽保持微笑,心里却在暗忖太宸宫果然是站在吕不韦身后的靠山,太宸宫的龙子有多了得,我亦是略知一二,嬴政的王权怕是又少了一层保障。那么吟风又为何突然失踪于人前,他究竟又有何打算? 送走了吕不韦,我默默走至卧房,坐于锦垫上,一面思量着复杂的阴谋诡计,一面随手倒了杯茶水慢慢品尝。我的行踪在无形已然是中被吟风控制住了,如今又加之一个老狐狸吕不韦,双重阴谋加诸于身,可谓腹背受敌,往下的日子确是不好过了。 又斟倒一杯茶水,将瓷杯的杯沿抵在下唇瓣上细细想了半会,依然无什么实之有效的法子,嘴里却有慢慢渗透出一股涩涩的苦味,莫非是想得太过入神,连茶叶馊了都未觉察? 连忙倒出壶中的茶水,检查了片刻,并未有所异常,又认真品了一小口,味道的确有失偏颇,这茶不会是给人加了什么下去吧,方想至此,我的头便开始摇摇欲坠,心中一凛,暗抽一口冷气,身子骨忽冷忽热。 这会儿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只觉得腹部以下阵阵滚热翻涌而上,说不出的难受不堪,腹热渐渐遍及全身,四肢百骸有一股暖流穿行而过,火烧燎红,风卷残云般驱散方才的冷意,但也绝不会感到好受。 我的身子软软的斜靠在桌案上,脸低埋在自己的手腕里,暗咒哪个杀千刀的给我下了这个什么鬼毒,难受的要死。唉,浑身尽是软弱无力地,重重摔到地上,连一声呼救都喊不出来,莫非真是天亡我也。 沮丧地将目光投往窗外,祈祷有人经过可以注意到苦不堪言的我,等待了许久,连个鬼影都未见着。绝望之际,忽见竹木门外立着一个伟岸的黑色身影,他推门进来,犀利冷漠的黑眸不经意的朝我撇来,我慢慢地绽开笑容,他先是愕然,然后又准备关门退出去,我一急,低低地唤了声:“政。” 他退至门外的脚步,犹豫了片刻,又收了回来,低声叹息一阵,便径自过来将我搀扶起来,我正欲开口道谢,腹热骤升,一句话到了口边,竟化为了一声娇羞喘弱的呻吟。我又小心试探地凝望嬴政的眼神,在那漆黑幽深的眼底有一丝暗潮汹涌的**在浮动。 这回我终于晓得为何他看见我这个样子后想走开,我咬牙切齿,到底是哪个该死的东西给我下了媚药! 我的嘴角又不自觉地溢出喘息的呻吟之声,腹热愈来愈难以把持,阵阵涌上的热浪浑身烧灼令我恨不得将眼下之人扑到在地,撕扯光他的衣裳,我拼命忍住,咬紧牙关,不发出任何淫荡的声音,忍得太过了,身子竟然不知不觉地地颤抖起来。 我软绵绵地仿若无骨般躺倒在他宽阔的胸膛里,眼下除了忍耐,便再无其他办法。他微微皱眉,纤长的睫毛微垂,臂弯环住我的肩头,力气一紧,冷冷地道:“勿忍耐了,这是宫廷里的秘药,除非与人合欢,否则无解,痛楚持续三日。” 媚药,我亦是晓得一二,在魏皇宫里,六宫嫔妃初次侍寝时,有时会命令她们服下此药,以更好的迎合满足君王的需要,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会轮到我,还是不明不白的给人下得,简直欲哭无泪。 他不再多说什么,一把打横抱起我,往床榻走去。 ------------ 八十四章 女子的初夜 样做的意图,一看便晓得要做什么什么了,只是我从t|的初夜是在这种情况下交托出去的。我依偎他的怀里,心里有些抗拒,手指攥紧了他胸膛上的衣襟,感受到他薄衣之下的淡淡体温,身子微微颤抖不安。 他冷漠的黑眸微微向下,凝视我半晌,我的脸立刻滚热烧红,害羞的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他似有若无的勾起唇角,眉宇间的孤傲冰冷化开了许多,轻笑:“不要怕……” 我是秦王妃,即便我不爱他,他不爱我,自己的身子也迟早会是他的,更何况,我是爱他的,互相爱慕的两人做这种事,应是幸福的才对。 这样想着,我便默默闭上了眼,任他摆布。 他将我轻轻放在榻上,伸手慢慢地解开系在胸口的丝带,褪下我的外裳,光洁嫩白的肌肤瞬间暴露在冰冷的寒意中,惊起一片细米疙瘩,我打了个抖,然后他傲然的身子便缓缓压了上来,肌肤与肌肤的细腻摩擦,温柔美好,生出微微的热意,我贪婪的吮吸着他赤裸身躯散发出的龙涎香,内心温暖明朗。[txt全集下载] 在他完全进入我的身子时,我吃痛地低吟一声,身子躬了起来,他伸手安抚着我的身体,俯身下来吻着我的唇瓣,辗转缠绵,然后继续刚才同样的动作。渐渐地,冲击的疼痛减轻了一些,媚药的药效也逐渐过去了,我的身子虚软下来,伸手出环抱住他的后背,默默不言,只要能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做快乐的事,我便感到满足了。 做完之后,他并不做声,眉头又紧皱,那深不见底的黑眸波光流淌、忽闪不定,似有难以对人言及的心事,便靠在榻子内侧闭眼沉睡,我也不过问,既然他自有想法、不愿告知,那么我便不想干涉,只替他掖了掖被褥,便在锦被下伸手缓缓地环抱住他温暖安全的身躯。 由是激烈运作过后,与他紧贴的肌肤下起了微薄的细汗,我微微一笑,有一种幸福难以言喻挂在微扬起的嘴角,将头枕在他的颈边,下巴抵着他的肩头,安静地注视着他熟睡的脸容。 他细黑的睫毛是那样莹亮好看,潋滟的凤眸即便紧闭着,依旧不妨碍英俊的容颜,高挺的鼻骨,紧抿着薄唇,连熟睡的模样都无法对人松懈,时刻保持警惕,眼前这位年轻的君王,正接受着上天给他的最后试炼,度过了便可手握重权,征服天下霸业。 夜色微凉如水,我瑟缩了下身子,辗转反侧,暗夜的黑暗宛若浓重的墨色席卷而来,在昏暗的卧房内流淌着夜的寂寥,我始终没有半点睡意,除了下体微微刺痛外,似乎在担心什么其他什么事,至于是何,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就在几天之前,对于他的,也不过是几分不同寻常的好感,感情不见得有多深,只是见到他与别的女子一起,会心酸会嫉妒,内心想着那一切本是属于自己的。 然而在真正成为他地女人后。一切地意义便都不同了。于女人而言。与所爱地男人发生了肉体关系以后。像是上天伸出地无形之手将俩人地生命系到了一起。她会把这种关系视为一种永恒。 一个女人将最后地底线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最爱地人后。从此只会心无旁骛地、至死不渝地跟随着他。哪怕是天涯海角。海枯石烂。 我自诩是个矜持地女子。若不是他。也许宁死于媚药地毒害。也不会屈服于他地胯下。一直以来。钉钉板板、无可逆转地夫妻之名。似有若无地将我与他地感情关系拉得亲近。 如若命运不断地向你暗示。今生你只能做他地女人。那么想要幸福地话。除了尽力使自己爱上这个人之外。别无他法。况且这个人还是高高在上地大秦君王。况且这个君王还深情款款地对你许下山盟海誓。那是多少女子企盼而不可及地诺言。 转念一想。便又明白今夜之事。大抵都是吕不韦安排地。在我地茶饮中下了媚药。即便我当下反悔与他地协约。也会受制于他。因。我已是彻彻底底地由女孩变为了女人。除了入宫为妃。再无其他路子可走。他这一招算得可真够绝地。 回眸一望。黑暗中嬴政幽深漆黑地眼眸。黑白分明。流光回转。若有所思。忽然他像是思及了什么。细狭锐利地眼睛危险地眯起。隐隐透着股邪恶地霸气。这样暴戾逼人地他。是我从未见过地。这让我不禁畏惧地松开了环抱住他地手。离开了他三分远。 我轻 ------------ 第85章 烽火盈天斗 了容月进来,他便冰冷地席地坐于锦垫之上,默默不t7略带慵懒的坐姿不似嬴政的威严高傲,吟风的温柔优雅,不似弘凤兮不拘散漫,不似花疯子的横七竖八,骨子里倒是透着一股阴柔之美,也挺是赏心悦目。[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见我不断上下打量着他,略有不爽,道了声:“他没来。”这个“他”自然指得是渐离,算是回答我方才的问话,大抵太宸宫召回九龙子,还未赶得及这次刺杀。我微微一笑,算是回应,心中半块大石放下了,却不知蔚染是否平安无事,容月大抵是不晓得蔚染的模样,问了也是白问,我暗忖还是须亲自出去一趟。 眼下容月看得紧,看那正襟危坐的势头,怕是一时半会不打算走了,抿抿唇,又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好,而容月一向耿直听命行事,想让他留情放水是绝无可能的,眉头拧成一团,心中暗暗着急,担忧着蔚染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他似是注意到了我紊乱的内心,瞥了我一眼,冷漠地说道:“你别指望能出去,陛下不允,那个人也一样不允。” “那个人是谁?”我淡声开口,虽心知一二,却还是得到他亲口答复才作数。 他淡漠地凝视着我的脸容,慢慢启齿,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白凤。” 我脱口道:“弘凤兮为何要阻拦于我?”素来我执意要行之事,他决不干涉其间,以他‘天地之间,任我逍遥’的性子,岂会无端插手。 容月冷笑道:“至于是为何,祯娘娘自己应是更加清楚,又何须多此一问。你应是明白,有些东西不挑明比挑明了,要自在得多。言及于此,娘娘自行三思。”他端起桌上的茶盅,自斟自酌,果真便不再多言。 我思量了半刻,眼睫微垂,隐隐有几分明白弘凤兮的用意,然而又似有几分不明了,这就好比乌云遮蔽的天日,初透些许端倪的微光,看上去雾散朦胧,却也只晓得了日轮的轮廓罢了。于容月不明含义的话语,虽也在意,却无那么多心思多虑,眼下当务之急的事,还未解决殆尽。 可如何摆脱容月的控制,是一大难事,如若花信在此便好了,至少可以替我牵制着他,心里这样想着,却见窗外一抹黑影疾速闪过,莫非思及人、人便到?今夜的厮杀吼叫惨烈如斯,即便远在北玉阁的花信也不可能不被惊动,作为晓晴楼的一份子,想必他亦有所行动了。[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容月的武功甚是高,自然比我更早察觉到屋外之人有可疑,随后便立刻起身道:“祯娘娘,请稍待屋中片刻,切勿乱行。”最后四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而后便催动脚步,如风过境般飞掠出了门。 容月“疾风步”地速度。在十大名剑中仅次于号称最快脚程地渐离。他这样明目张胆地容纳我只身在屋。并非是对我放心得下。而是对其自身速度地绝对自信。他并不怕我逃。眨眼地功夫。便足够将我追回。 然而他却并不晓得花信是晓晴楼之人。更无从得知花信会与我联手。助我相逃。若方才掠过地黑影真是花信。现今我大可放心地走出门去。只因花信为深潜凤府寻吟风地下落。绝不可暴露身份前去救援。又不忍心看到昔日同胞惨遭横死。唯一想到可以靠得住地人。自然是我。 若黑衣人真是花信。他定是会帮我引开容月。这个赌。我输得起。如若他不是花信。那么最多是被治忤逆秦王之罪。罪不至死。我愿以此一搏。 漫天漆黑地夜幕被火烧得燎红。火把地红光映着鲜血地颜色。将夜空地色泽都染得通明血红。阴沉低垂地苍穹之下。燃烧地弓箭宛若无数道流光乱射。堆成山地死去地尸体出奇静悄地躺倒着。身上扎满了细长羽翼地飞箭。被箭刺穿了黑漆漆地人肉窟窿。流出一滩滩地黑血。汇聚成了小溪在地面上流缓慢地流淌。有一条流得很远。达至了我地脚边。箭上有毒。毋庸置疑。 一个离我不远地黑衣刺客。乱发遮盖着满脸是血地狰狞面容。流箭射进了他地一只眼睛。他痛鸣一声。另一只眼睛流下了眼泪。表情异常痛苦。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了。怒目圆瞪。长箭刺在左眼珠子上。颤了两颤。死状可怖。我骇得退了一步。躲至石墙后张望。看不清死了地是何人。混乱中仍然不断地有人中箭倒下去。凄厉地嘶吼声一声高过一声。仿佛死前地怒鸣哀号。 前方吼声突然高涨。火光冲天。明亮地灯火灼灼。刺得我几欲睁不开眼。饶是由于自小读书读得多。视力并非大好。吃力地眯起眼仔细地辨认着黑衣人地身份。却 浑身嗜血的黑衣人,飞快地旋剑抵挡着流箭的侵袭,t?剑术再高,也难以承受漫天飞箭的冲袭,他体力不支手一松剑落在脚边,一支箭不偏不倚地射进了他的大腿,他低吼一声,口中嘶哑痛楚朝着高台方向怒骂:“追月,你这个叛徒!” 我认得这个声音,他,是李生。 李生飞快地拔出箭矢,自腰间取下一把匕首,狠狠地将那块中箭的肉刨了下来,仿佛对待的不是自己的身躯般,手劲一如当日刺我一样残忍狠毒,然后随意地将血淋淋的肉块往地上一丢,便忍着疼痛和满腿的鲜血,支剑站了起来。他若是不这么做,不久便会因毒箭而当场毙命。 我看着李生所作所为的同时,将手抚过自己的面颊,那一道被他刺伤的伤疤,始终未见大好,加之又瞧见他割肉的凶残手法,喉中一股恶心涌了上来。 李生朝着正前方的高台望去,嬴政不可一世的玉立上面,黑色深衣随着夜风烈烈飞扬,目光微沉,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有残忍和暴戾,唇角执拗地抿成直线,淡定平静地凝视着下方惨烈的厮杀。 冰冷的月夜之下,玉立着修长黑色身影宛如黑色月修罗,他孤傲冷漠的深黑色眼眸眯起,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地下,浑身的王者霸气尽显十足,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觉得那样雄霸天下的野心,终有一天会横扫**,一统中原,这样的残酷无情,令我忍不住有一丝的恐惧油然而生。 追月一袭艳丽的红裳,立于嬴政的左侧,玉腻的冰肌素手持着银亮的刀剑,凤眸潋琉,其间有几分冰冷,在听至李生的怒吼后,冷冽的眼中尽是杀意,冷若寒雪,虽不言亦不回应,樱红的唇角却慢慢勾起一丝冷笑。 李生以剑支地,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去,一面穿行在乱箭激斗之中,一面哈哈大笑,阴狠的眼睛流转着重重杀气,看上去比追月的眼神更加的诡异和可怖,在他心里似乎下了一个诛杀的决定,这一夜不是她死、就是他亡。 若水紧张得执起剑,护于嬴政身前,高声命令指挥着黑骑军迅速在高台前一字列开,拉满了弓弩,准备射杀李生。嬴政阴冷地挥了挥手,命令他们皆退下,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拖着残腿行走过来的李生,狭长犀利的黑眸掠过银光,其间尽是王者的胸襟和果决的高傲。 若水犹豫了一番,虽将黑骑军分别退让至两侧,但装备一刻都未卸下,精神力也由不得放松,弓弩依旧拉得圆满,以备随时射杀刺客,保护秦王。 李生的腿伤得异常严重,走起路来分外吃力,由是一瘸一拐,身子摇摇晃晃,却不失坚毅顽强,脸上是诡异的笑容,血水滚滚外流,整条裤腿上皆是刺眼夺目的血痕,额上的汗水涔涔滴下,他紧咬着唇,不卑不亢的走着,每走一步,都很坚定和执着。在走至高台前时,黑骑军自然而然的退让分开,留出一个通道让他通过。 他不由得有些讶异,抬头望向居高临下地紧盯着自己的高贵秦王,随即明了了几分意思,仰天长笑地踏上了高台的台阶。是的,他明了了,政钦佩他的胆识与忠诚,并未打算将他处死,更多的是想给他机会将其招降。 而就在李生登上高台的一瞬间,黑衣刺客与黑骑军的乱斗无声无息地停下了,哀鸣和怒吼停下了,毕竟谁也不知晓两方老大的谈判结果。黑骑军是嬴政目前唯一有权直接调用的军队,人数不过千人,却个个都是精英。 若是敌方招降,晓晴楼的刺客又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没准还会编入黑骑军主力,成为战友联盟,于是除了高台前负责保卫秦王的黑骑军外,双方都卸下了武器,叮叮咚咚皆是刀剑落地的声响。 我转眼朝嬴政望去的刹那,目光掠过众多黑衣刺客时,却望见了一个许久都未曾谋面的身影,即便同是穿着黑色夜行衣,他的背影却依然还是那样与众不同、清冷而漠然,遗世而独立。他似是也注意到了我,远远地投目朝我看来,一道灼热似火一道冷漠似冰的眼神穿过数之不清的众人,凌空交汇。 两年了,我离开晓晴楼整整两年了,与他相见的最后一面,该还是一年多前之事了。 我按耐不住的喜悦尽显于脸上,而他依然还是没变,那双冷淡无情的冰蓝色瞳孔有一丝似水柔情稍纵即逝,而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我微扬起唇角,淡淡地用口型喊着他的名字:蔚染 ------------ 第86章 降还是不降 冷冷地朝我微微颔首,随即便转开头去,继续地看着t+的情况。txt全集下载 对于他的反应,我有一点点失望,甚至于失落,执起手按在起伏的胸口,痴痛不已,脑海里短暂性停止了思考,仿佛那只是个错觉,心间蔓延过从未有过的悲伤和无措。但转念一想,又苦然笑起来,我与他早就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关系了,对我冷淡亦是正常,我又不是他的谁。两年的时光足可以淡忘掉很多东西,两年的时光亦可以重新孕育一段新的生活,也许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早已有妻室,有了一个爱情结晶的一两岁大的孩儿,又何必再与我这个来历复杂又丑陋平凡的女子纠缠不清。 想着想着,心中一痛,泪水涌到了眼眶,又被我强制忍了下去,那样的痛是难以用言语描摹的,唯有将之深深地埋葬在心底,甚至不可以对任何人道出,因,我是秦王的妃子,被人知晓心中仍惦念着其他的男子,是水性杨花,是红杏出墙,是十恶不赦的淫罪。 后来我时常回想,倘若父王当年未将我册封为公主,我仅是一名浣洗院的里洗衣丫头,到了足岁,便可出宫,找一个如意郎君嫁掉,那么会否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从来都不介意是否有奢华的锦衣玉食,我的一生只求能与所爱的人,浪迹四海,泛舟湖上,生个胖娃娃,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我的世界会干净的一层不染,简单而平凡的生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欲熏心,没有利用与被利用,没有血腥与背叛,唾手可得的爱情,又岂会在不经意间,碍于等级与身份地位,离我遥遥远去…… 没有优秀的男子墨吟风的存在…… 不会遇见蔚染,受情所困扰…… 不是秦王妃…… 弘凤兮可以带我去浪迹天涯,仗剑天下,过我理想中的生活,可他心中记挂着却是别的女子,我十分了然,他并非是我的良人。弘凤兮曾对我说过,如若早几年与我相识,或许他不会爱上晚晴,而会沉沦于我的温柔乡里,不可自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他说,我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会让与我相处的男人,弥足深陷。 可这世上之事。岂容得如果可言…… 如今。我已为人妻。为人妇。我选择了最简单最容易地活着地方式。屈从上天地宿命。做秦王地女人。 我没有资格再爱上谁。抑或是想念谁。因我已将女子最重要地贞操都献给了政。除了一心一意地爱他。我别无所求。蔚染地那份祈念。我很清楚。会将它永远地藏于心底。再也不见天日。 也许是命运太过残忍了。让我遇到地男子都太过地优秀。更难以在他们之间抉择、取舍…… 无论选择谁。放弃谁。我地心都会痛楚得直至抽搐。 我不是博爱。而是真地心疼这些生于乱世长于乱世地铮铮男儿。流血是他们地宿命。血腥是迫不得已。战乱才是他们极尽才能用武之地。 乱世出英雄,此话果真不假。 高台上,李生面色泛白,失血过多,身子骨早已无了力气,只凭着坚忍的意志,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嬴政身前。若水上前一个掀翻,便将他压倒在地,以防他对秦王有所不测。李生铁骨铮铮地瞪大了眼,手里执着仍在淌血的匕首,双目放光地死盯着眼前的追月,凶光毕露。 他并非是上来招降的,他的骨气绝不允许自己对主公以外的人俯首称臣,他要用最后一刻的生命,亲手将叛徒的心脏挖出来,以泄心头之恨,以告慰众多死去的晓晴楼兄弟。 若水的身材相比起李生绝对是属于瘦弱的那种,岂料李生一个愤怒的猛击,若水只稍不留神便踉跄地后退几步才站稳,趁着这空隙,李生执起匕首三步并作两步来至追月身前,一个大力地刺过去,追月的宽大水袖便立刻划开了一道,流露出殷红的血肉。 她痛吟一声,拔剑反身向前一送,长剑便稳稳当当地刺进了李生的肩头,旋转剑身,加大伤患的面积,这一招在武艺中是最损筋骨的,只听骨头撕裂的碎响,李生早已痛不欲生重重地倒在地上。 追月这才罢手,抽回长剑,冷冷地立于嬴政身侧,眼底却还有几分波光媚色,销魂媚骨,带着不可亵玩的冰山气质。 此时的李生与待宰羔羊无异,光是身子伤弱已不及他人,加之有十大名剑第九的若水在场,以及武功绝不逊于他的追月,可谓是进退不得,除非是招降。 台下已有大多的黑衣刺客皆引颈企盼、 起哄声阵阵,他们寄希望于李生能归依秦王,结束这)+得两方的和解,更免去无谓的牺牲。毕竟晓晴楼的三千死士,转眼已亡去了大半,哪怕是杀人不眨眼之杀手,也不见得不会珍惜自己的性命。 ;=要归顺于寡人?你是首领,应是比寡人更清楚,你手下三千将士的想法。”他特意将“刺客”说成“将士”,便是并无打算治他们的刺杀之罪。 +毐把持,孤家寡人,势单力薄,晓晴楼虽隶属太宸宫,麾下的一龙子却心怀不轨,似有谋反太宸宫宫主之意,若能收为己用,便是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故他严密的布了这个局,等着刺客入套,将之逼上绝路,这样的结果只有两样,要么得之所得,要么玉石俱焚。 然而李生想也不想,将手中的匕首掷出,若水本想上前抵挡,却见那把匕首的目标并非是秦王,而是,飞向了追月。追月立刻拔剑相挡,只听“铿”一声,匕首落至地面,她正想嘲笑李生是否慌不择路,这点小伎俩岂能难得倒她,却见李生快速地拔出匿于腰间的短剑以迅雷之势刺向追月的心间。 追月面色一白,当下给愣住了,竟也不记得拔剑。 电光石火见,一把剑及时地出现在追月身前,“铿”一声火光四溅,挡下了李生的攻势,霸道威武的气势,将其远远地震飞出去,摔在三丈外的地面,嬴政眯起危险的黑眸,拔出银亮的青铜刀锋,目不斜视地怒瞪着他道:“大胆逆贼,竟敢在寡人面前行凶。” 李生表情痛苦异常却狂笑不止:“嬴政,今日我栽在你手中,眼前行刺失败,但至少我要果决了晓晴楼的叛徒。追月这个女人阴险狡诈,今日她会背叛我,你就不怕下一次就轮到你!” 追月厉声道:“李生,你不要给我含血喷人,我追月自认问心无愧,跟随自家夫君,有何罪之有!”随即又旋面对着嬴政,欲言又止。 莹亮的露水,只淡淡地对她道:“我明了,否则寡人岂会相救于你。” 追月闻言,艳丽红润的脸容,方才一片释然。 她本是生得如花似玉,却又偏偏甚喜穿着红艳的衣裳,兼之精心的修容打扮,凤府内又哪里有女子的容颜胜过于她。她蒽质兰心,懂得内敛,收拢锋芒,不似单薄弱柳的彩凝得宠后的张扬跋扈,招来横祸。 然,她的背叛,确有自己的苦衷,这样貌美的女子若不是生来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又岂会投身晓晴楼之地,沦为丧心病狂的杀手。人非无情,若非身不由己,又怎会愿意手刃同胞,况且李生几次对她痛下杀手,她都未对其赶尽杀绝,可见她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爱一个人是人心所无法左右的,生来苦命的女子,爱上了秦王,那么兼以自己的姿色引诱,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又有何错之有。 她是受了太多的苦,积郁了过多的仇恨和痛苦,急于摆脱苦难的深渊。 若水一招手,上来两名黑骑军,一左一右反手扭压着李生,嬴政慢慢地踱至他的脚边,黑色金边深衣拖拽于地,抿起唇浅笑,高贵忧郁的瞳孔骤然缩紧,不怒自威:“寡人,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降还是不降?!” 他斜睨着李生危险的黑眸中,闪出了一丝杀机,如若李生说一个“不”字,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枭下他的首级,毕竟作为大秦的帝王,他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对着一个行刺自己之人好言相劝。李生虽有几分统率的才干,但却不是非他不可,这一点,他心中盘算得甚是清楚。 我探出头顾盼,一手攀附着高墙,一手紧紧握在胸前,手心里捏出了冷汗,凝眸独自静望着高台之上,那里高高地燃起了烽火,火光明亮得通红耀眼,映在每个人幽黑透亮的瞳仁中,竟有一丝血腥的可怖。微风吹过,在漫长的等待中,李生剧烈地挣扎着手脚,黑骑军迅速拔出刀锋刺入他的残腿,他痛呼一声,满嘴鲜血,口中艰难痛楚地挤出了三个字:我、不、降! +宛若黑蝴蝶飞舞的双翅,他负手在后,漠然地背过身,淡淡地道了声:“斩!” ------------ 第87章 哀默于心死 且慢!” 夜色下,一声高呼,犹如冷风过境,世界忽的一片寂然。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忤逆秦王之言,会出自谁之口,会有谁如此狂妄竟不怕受死,所有人都好奇的纷纷朝着声源望了过来,漆黑的高墙下一个娇小素衣的女子,一手扶着墙,缓慢探出身子,出现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清澈漂亮的水眸中,尽是倔强与无所畏惧。 +l致地淡笑,却并无发言,他倒想要看看这个女子又有什么把戏。 我盯着嬴政冷冷地射过来的目光,倒抽一口冷气,在众目睽睽之下遭人指责非议,唏嘘声半刻也未消停,不由得瑟缩地一颤,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稳稳地覆盖在我扶在墙上的冰冷手背上,只听那人俯过来,贴于我身后,在我耳际低声说了句:“祯,别去。” 此人不是弘凤兮,又会是谁。他一改平日里浪荡的模样,俊美的脸容苍白不已,眼中有些惊慌失措,力道大得握紧了我的手骨,仿佛如历经生死劫难,紧咬着唇抿出了血,神色难辨的严肃冷杀,我呆滞地凝视了他半晌,几乎以为是错觉,难以想象弘凤兮终有一日会用如此严厉地眼神呵斥我,顿时有些局促与于心不安。 然而,既然话已出口,又岂有不去之理,这只会落人笑柄。也许先前我会有一刻犹豫,但弘凤兮的一句别去,激得我狠下心挣脱掉他紧握在我腕上的手臂,大步走了出去,毫无半点迟疑。此一去下场会如何,我再无更多时间去考虑。考虑的多了,会给自己更多退缩的理由。 我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手心仍残留着他暖暖的体温,心中忽而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此刻的他,对我的关心明显地超出了普通的朋友之谊,方才容月婉约提及的言语,一字一句在心间徜徉而过,我惊得一凛,了然了几分。 我与弘凤兮之间究竟是何关系,或许连我们自己都分不清楚。 缓步穿行过刺客的尸体,素裙的衣边拽过地面的血水,早已殷红得斑驳不堪,我抬眸望向了高高在上的嬴政,他犀利的目光依旧在淡淡地看着别处,幽如深潭的眼眸中似是除了天下霸业,对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在意,也不关心。[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我左右顾望,两侧仰躺或俯面朝下的数十具尸体,皆是今夜阵亡的刺客和黑骑军,他们浑身血迹斑斑,衣裳残破,身下淌出的一滩滩血液颜色异常得暗沉,有的人头颅被削去了大半,有的手脚被拦腰砍断,死前的表情仿佛最诡异的厉鬼,流血漂橹,凉风一过,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忙加快了步伐。 忽然。昏暗地死尸堆里伸出一只手死死攥紧我地脚踝。令我动荡不得。我骇得面色惨白。想要用脚踹开他。低头一看却是方才那个被羽箭刺穿左眼地黑衣刺客。他还没死。 “姑娘。留步……”虚弱地声音。却有几分耳熟。莫非是相熟之人。我蹲下身细细瞧着他地容貌。暗忖间却瞥眼看见了高台上嬴政大为不悦地神情。 黑衣刺客地大手抓在我雪白地裤襟上。赫然印上了通红地五指印痕。他艰难地扭转过身子。浑身破落像个筛子。被箭刺穿了数不清地人肉窟窿哗哗地流淌着血。这样残重地伤。若不是凭着意志撑着一口气。怕是早就死了。他见我停下来了。便颤抖地伸手入衣襟。然而饶是手抖得太过厉害。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取出东西。 我开口道:“不若我来帮你取吧。”见他微弱地应允一声。我便小心翼翼地伸手掏了进去。尽量不碰及他地伤患。随即摸到了一根坚硬地东西。取了出来置于他面前。 他轻声地笑了起来。爱抚地将那只金钗握进手里。那只被羽箭刺破眼球地右眼早已失明流淌着鲜血淋漓。而完好地右眼哗啦哗啦地淌出透明地液体。他竟然哭了。他抬起头。用嘶哑而虚弱地声音道:“姑娘。请将这只金钗交予蝶画。告诉她为夫今生无缘……与她执手到老了……为夫。对不住她……” “你是……萧敬?!”我猛地怔住。狠狠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蹲下身用手去抹他满是鲜血地脸面。也不管是否会弄疼他。我疯狂地用雪白地袖口擦去他脸上地鲜血。这才露出了一张稍微白皙儒雅地面容。他安静地凝望着我。破败地左眼上留着一只很大很深地窟窿。血肉模糊。眼珠子掉出来像肉瘤一样挂在眼眶上。看上去阴深恐怖。与他温 容是那样的不协调。 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死死地摇晃着他,大声道:“萧敬你怎么可以死,你死了蝶画该怎么办?!” 他轻柔地一笑,淡淡地道:“在下今生无法履行与蝶画的承诺,来生来世必愿与她相携白首,便足矣。”他的眼底含着淡淡的忧伤与无奈,却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傻瓜!来生来世岂可尽信!这一世的爱岂能等得下一次的轮回,萧敬,你不要死啊,蝶画不会嫌弃你这个样子的,我带你走,好不好?”我试图扶起他的身子,然而他却执意推开了我,对我摇头叹息道:“无用的,姑娘,在下中的毒不过半会便会丧命,你还是今早离我而去,免得惹火上身。” 我火大了,像泼妇一样朝他怒吼着:“萧敬,你以为你这样很伟大吗?你以为蝶画宁愿看着你壮烈的死去,还是愿意与你相守芶活残喘?!难道你不知道,蝶画是个可怜的女子,难道你还要看着她继续孤苦伶仃,继续可怜下去吗?!” 他沉下眼眸,牙齿紧咬着唇,咬得咯吱作响,满口鲜血,却硬是刚烈地自唇齿间挤出了一句话:“代我转告她……对我勿念,找一个好郎君,托付……终身。” “不行!我不会对她说的!”我冷冷地看着他:“除非,你自己去对她说。” 他淡笑而过,轻声道:“姑娘,你明知不可能,何必为难在下。”想了片刻,又轻声叹道:“蝶画有你这样的姐姐,我便可再无牵挂,心安而去了。”说罢,他有些疲惫地松软下身子,斜斜的倒在了一边,我急忙过去扶起他,将他的头靠在我的肩上。 他仰靠在我的怀里,虚弱地喘息着,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那把银亮的刀锋上,转头对我道:“姑娘,可否一刀了绝在下……” 我怒到心头,没头没脑地对他呵斥谩骂着,他便不再言语,安详而静谧地躺着,慢慢地闭上眼,面孔忽然微皱,似是极为痛苦,接着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染了我一身刺眼的血红与腥臭。 我何尝是不知萧敬的寿元将尽,却拼命欺瞒着自己他是可以活下去的,我始终记得蝶画对我说萧敬将娶她为妻时,幸福而羞涩的表情,美满甜蜜的婚姻,于我而言,今生都不可能实现的,故我总是寄希望蝶画能代我去实现这个愿望,浪迹四海,泛舟湖上,清粥小菜,对酒当歌。 待我沉浸在游离恍惚之中时,一把剑已然深深地扎入了萧敬的心脏,我猛地跳起来,大吼了一声,“不要!” 立于月色之下的,是一个幽深黑衣的男人,手里执着银亮的长剑在一滴一滴的淌着血,我骤然缩紧的瞳孔,仿佛听到了血珠落地细细的“噗”的声音。他冰冷着一张脸,一双冰蓝色的瞳孔在微弱的月光下散着淡淡的冷芒,冷漠的眼神是那样的嗜杀血腥。他淡淡地凝视着萧敬的尸首道:“他很痛苦,让他早日解脱吧,他是活不了的。” 我淡淡苦笑:“蔚染,你对人,总是这么冷酷无情。” 他冷冷回应:“是吗?或许是吧。”而后不再多言,便执剑而去,为何,他留给我的总是那么一个冰冷深邃的背影,而我却始终对他存有一丝悸动的幻想。 将萧敬的金钗握紧手心,抬头望着天际微现的鱼肚白,叹道:蝶画,你若是知晓了萧敬今夜惨死于此,会不会痛不欲绝,会不会恨我来不及保住他。我收起执念,默默回神,才注意到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我的身上,包括黑衣刺客,包括黑骑军,包括嬴政和追月。 黑衣刺客与黑骑军的眼神皆是惘然迷茫,似乎不明所以,我究竟是站在哪边。至少在黑骑军看来我是政的女人,而晓晴楼的刺客却晓得我与蔚染有几分暧昧不明的关系。政投来的冷光相当残酷犀利,那严厉厌恶的眼神似是在看着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恨不得将我就地处决。追月还是一贯的冷漠,不屑于流露一丝感情。 我心中悲愤交加、恼怒不堪,登上高台,对着追月上去狠狠地就是一个巴掌,我大声喊道:“你还有没有人性,出卖晓晴楼的情报就算了,为何还要致萧敬于死地!”说罢,扬起手又是一巴掌,追月的脸颊被我扇得通红,却也只冷冷地看着我,碍于我的身份,不敢对我还手亦不敢发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 ------------ 第88章 悲亢赴死也 于我身侧的嬴政,一身冷冽纤长的黑衣,迎风烈烈飞)|面威严高傲的黑令旗帜,他漆黑幽深的眼底仍幽如深潭,波澜不惊,似是若我将追月打得半死,他也不屑一顾。八零电子书我转头侧目平视着追月潋滟无方却冷淡出常的脸容,心中似是翻倒了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一面对她有十足的恨意,一面又生出了怜悯同情。 饶是我的痴蠢作践自己,我更希望看到的是嬴政过来冷冷地拦下我挥起的掌掴,对我厉声喝道:退下。这样至少证明嬴政还是有些爱她。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淡淡地负手而立,面色冷峻,目光犀利,冷静地注视着高台下方刺客的动静。 我缓慢抿唇,苦然一笑,不得不沉下心重新考虑着,追月违心之背叛,以致晓晴楼众多兄弟丧命,如此大的代价,究竟换得了什么? 她仅是得到了秦王妃这个有名无实的名份而已,不论是我还是她,亦都心知肚明,与帝王间又岂会有真正的爱情,即便有,也会被平等分为无数份微薄的爱,你所付出给他的,永远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可追月却依旧此心无悔,素来貌美女子的命定都是可憎可怜的,今夜血腥之罪又岂可全都归咎于她,在场之人皆有错。 而最大之错便在于这次暗杀的始作俑者,那个要掠夺王权之人,上位者的权位纷争又怎是我们这些平凡无官阶之人可插足的。而今想想,这个庞大的行刺计划,经过缜密的深思与布置,早在我踏上咸阳之地,便逐一开始执行了。 这个蓄谋已久的暗杀,无意间竟引出了多少段恩怨情仇、纠葛爱恋,又赔上了多少条无辜的性命。蔚染与我有缘相识、无缘偕老,李生对渐离的断袖畸恋,明知拒绝却痴心不悔,后执意仇恨于我;追月对渐离爱之绝望,在执行刺杀中转而爱上嬴政,对其不惜众叛亲离,一心一意;我与嬴政的若即若离,彼此性格不符、冲突不断;以及后来牵扯出弘凤兮、吟风与晚晴的过往,弘凤兮醉酒后,思念晚晴心切,非礼于我。 若是没有这个阴谋,目前为止的一切一切,是否都不会发生。 我沉下眼睫,拢好衣袖,收起掌掴,敛眸对我的鲁莽之举致以歉意,便径自走至被强压跪于地面的李生跟前,萧敬死了,至少我要保得住李生才是。 我低眸,睨着被压制着垂下首的李生一言不发,思绪缠乱,忆起两年前身在晓晴楼的种种,有心酸有快乐,时光如梭,过去消逝的日子,转眼便不复回了,不禁感概万千。[热门小说网ReMenxs.Co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李生流转着幽厉的眼睛停留在我的脸容上,目光咄咄逼人,看似对我的恨意不减当年。 我偏过头,淡笑道:“好久不见了,李生。” 他冷哼一声,吐了口唾沫,并不应我。黑骑军见他对我如此无理,将他狠狠地摁在地面,又赏了他几顿拳脚,我摇首打了个手势,示意停下。 这时。空中有两道锐利地目光交错而来。一道冷冽如冰。一道孤傲犀利。齐刷刷地在扫过我映入火光地面容后。交汇到了一起。四目冷冷对视。争锋相向。政立在高高地楼台上。眯起霸道地眼眸睥睨着下界。阴鸷地目光冷酷无情。蔚染身处众多黑衣刺客中。冰蓝色地瞳孔冷艳如月色凄清。抬眸冷眼凝视着那位高贵孤傲地大秦帝王。 两人地目光在夜色下交汇。眼神极不友善。默默无言。无声地交流着什么。随即嬴政冷斥一声。挥袖离去。蔚染淡淡地朝我望来。也不多言。便退到了月色照不到地暗处。冷冷地立着。这两人莫名地举动。我却看不大明白。 我上前一步。令压制李生地黑骑军退下。那两名将士互相对了一个眼神。又远远地向嬴政玉立地方向望去。只见嬴政孤傲地长身而立。细狭幽深地琉璃色黑眸中尽是暴戾冷然。两名将士慑得身子徒然一震。会意地俯首离开。 屏退左右。见四下无人。我便压低了声音道:“李生。今夜你必须降。不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非得过了这一劫。再寻后路。” 他冷意笑道:“姑娘。你非要装得假仁假义。我李生从前如何待你。你会不记得么?你脸容上这道伤疤。便是出于我之手。你会不恨我。” 我沉眸想了片刻道:“当然恨。即便容颜虽算不上出众女子。自然也都不会希望自己地脸容上有招一日会多了那么一道丑陋地伤痕。但是。李生。也因为这道伤疤。这世上有两个男人亲口对我说过。不在意我地容貌如何。愿一生一世与我相伴。这样。难道我还不够知足么?” 他嗤笑一阵,便道:“姑娘言下之意,莫非还要感激李生不成。”然后阴狠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我的脸容,自嘲地狂笑不止。 李生的性格因儿时太过苦难受过凌虐,才会变得如此畸形变态,我咬牙切齿道:“纵然你大肚地不在意生死,那你有没考虑过渐离的感受。你死了,难道他不会痛苦一辈子么?” 提到渐离,李生果然来了反应,愣愣地凝视我 才叹息道:“那又如何?”他黯然下目光,心中早已tt离无非是将他当与自己最好的兄弟罢了,但这对他来说并不满足,他要的是他全部的爱。 我与他面面相对,暗中斟酌几分,忽而感到脖颈一凉,待我反应过来时,李生已飞快地掠过身子挟持着我,将匕首抵在我的下巴,另一手将我的腰身勒的又紧又疼。黑骑军见状立刻拔剑冲了上来,我十分了解李生的脾气,援兵越近,他会觉得越有威胁,最后一怒之下,会直接了结了我,同归于尽。故,我沉下脸,淡声对黑骑军道:“我没事,你们退下。” 李生一愣道:“你就不怕我就此杀了你?” 我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只怕他们上来,我会死得更快。” 我见他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异色,与我的态度终是软了一分,便苦口婆心地道:“你也见着了方才萧敬凄惨悲凉的离世,你也晓得了蝶画对他的爱慕有多深,那你可曾想象过蝶画得知深爱之人从此便天人永别,终日以泪洗面的情景。今生难得的缘分,不论是爱情还是友情,为何要轻易留下遗憾,下一世,或许缘分不再,即使擦身而过,也未必会相识相知。” 他幽厉的眼眸有了一丝动容,凶狠的表情也逐渐舒缓下来,淡淡的谦逊的面容慢慢柔和,犹如初次在晓晴楼里相识他时,那个颈上挂着大白毛巾的热情好客的店家。 “你若是在此选择了生命的终结,这一世与渐离的缘分便尽于此。”我一面劝说着,一面仔细地观察他的面上表情的变化,李生又变回从前那个温暖开朗爱耍弄我的温和男人。说实话,我与李生之间并未有太多情谊,当初与他亦是话不投机,然,做这一切更多的是为了渐离。 永远都难以忘却,那日柔情似水的渐离会有那样冰冷得无可比拟的眼神,还有,他对我述说幼年苦难生活时的忧伤神情。若是没有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李生,或许渐离早就无命活至现在,李生对他来说,即便十恶不赦,即便对他存有畸恋,他都不会拒绝他的爱恋。因为,自小到大的依赖,已然是让他把李生当作了特殊的存在。一种超脱于爱情与友情的存在。 李生听罢我的话,无声地思索了一刻,倏然又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匕首,胡乱地大喊大叫起来,眼底似有极度痛苦的泪意,情绪异常的紊乱中匕首割破了我颈上的肌肤,好在伤口不大亦不深,我挣脱开了他,摁压着慢慢止了血,默默无语地与他相对。 他狠狠地跪在地上,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身子,凄惨的怆然泪下,温和的眼底不尽然是痛不欲生的绝望和痛楚,他挥洒着眼泪,高呼了一声“渐离”的名字,便举起匕首狠狠地朝自己的腹部刺了进去。 我怔仲地愣了半晌,目光凝滞,呆呆地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那把匕首插的非常深,而且流出来的血液颜色呈现的是这世上最阴暗晦涩的黑色,匕首的双面刀刃上,其中有一面是有毒的。 我缓缓地握住了匕首的柄,低声哭泣着:“李生,你这又是何苦呢,你难道不明白渐离的心思吗,无论你向他索取什么,他都会应允你的。包括……” 他轻轻一笑,将食指竖在我的唇前,堵住我将要出口之言,“姑娘,在下何尝是不明白,但是至少我……不想毁了他的名声。”他用尽最后的气力,俯下身对我拜了一拜,苍白无力的道了句:“一直以来,请原……”最后一个“谅”字都还未来得及说出,他的身子便缓缓地向后倒去,由是他身后并无栅栏,那一抹黑色的身影便像残破的风筝般,自三丈高台坠落了下去,一声巨响,脑浆迸裂,血溅三尺。 这便是李生的一生,龙阳之与断袖,他最后选择了自己的离开,还渐离一片自由的天地。可他又怎会知晓,渐离宁愿一生为他所困缚,也不愿与他天人相隔,不离与不弃说来容易,却终是枉然。 我不自觉地抹了把脸,早已泪流满面,为何今夜我必须面对曾经相识的那么多人的死亡。 眼帘微垂,我大抵明白太宸宫龙子初拥,渐离逆其道而行,虽选择了爱妾椒图却未与她行房事的缘由,谁会料到那皆是因为李生。渐离就是人太温和了,总是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担忧李生会难受落寞,便执意忍耐,以致落下了一身病患。 复杂的感情纠葛,落下帷幕,上一世,究竟是谁欠了谁,才换得今世如此的不得善终…… 寂寥之夜,在遥远的太宸宫上,一袭白衣胜雪的渐离,席于庭院中,迎着清冷的月光,轻缓地击打着筑,那指尖下飞舞旋出的凄怆的音律宛若是在为谁送终,心中骤然一抽痛,他慢慢抬眸望着星空,一颗明明灭灭的流星,飞速的划过,他闭上眼,泪流了下来,淡淡地道了两字:“永别……” ------------ 第89章 情敌苦相逢 千刺客的首领死了,招降议和之事,便落到了决策者t[若水收去他身上的佩剑,做了个揖拂手恭请蔚染入内商谈,蔚染冰冷着一张脸,掀帘而入。[txt全集下载] 明晃晃的屋室内,点亮了十几盏烛灯,棕黄色的檀木桌案前,嬴政正襟危坐,细狭幽深的眼眸冷冷地眯起直视着他,道:“请坐。” 蔚染也不多言,上前去,十分不客气地就那么坐下,一声不吭,却也不卑不亢。 蔚染不若李生那般一根筋到底,理智还是甚过感情的,相信他为了众多兄弟性命着想,应是会答应招降,只是今夜的嬴政,阴鸷的黑眸中流露出的,除了凌驾于万人之上的野心外,似是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比若强烈的占有欲。 这让我不得不担心,他是否已经了然了我与蔚染之前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感情史,即便情已断,相信作为一国霸主的嬴政,也绝不会留着令他蒙羞的“奸夫”芶活于世,因情断亦可藕断丝连,春风一吹,便又生机盎然。 而我更从未想过,生命中唯一两个对我说过不介意我容貌如何的男子,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敌对关系碰面洽谈,我躲于窗下,悄悄往内望去,烛光下,两个男人交相辉映的目光中,满是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儿。 我又急又怕,恰好见一侍女端着托盘自眼前走过将要进屋,我便急切过去拦截下来,顺手将酒盅抄了过来,也不管那侍女在身后拼命呼喊:娘娘,不可,随即转身大步进了屋。 方旋目,便望见一双琉璃色的黑眸,折射出睥睨天下的霸气,嬴政一袭慑人高贵锦线黑衣,纤长浓黑的睫毛潋滟,微勾唇角,手持着流光溢彩茶杯,孤傲地笑起来,俊美的脸容上带着一种高傲不可捉摸的神态。 而今夜蔚染未扎起长发,略微冰蓝的亮发,随意地散在肩头,映着一双冰蓝色的瞳孔,表情漠然,冷眼相向,眼底闪着幽幽的寒光,匿于桌案下用于抚琴的秀美修长的手握成了拳,隐隐忍耐,似要发作。 在我步入屋后,两人齐齐朝我看了过来,微怔半晌,却又同时瞥开眼去,两人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不同的神采,大抵是心中所想不同。 :|耐性之人,该说之言早已说尽,阁下,只须给出个答复方可。不过你应该极为清楚,这其中的利弊关系。”话虽说得含蓄,但却无不傲然地显出政绝对的自信,话中话便是:他不是没有能力斩杀三千刺客,而是那些刺客武艺高超,死了可惜,不若留其性命,为他所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蔚染并无立刻答复。紧抿着唇。脸容地线条绷得极紧。看似在思忖什么。我端着托盘走至案前。席地而坐。为他俩皆倾倒了一杯美酒。置于案上。在蔚染考虑地间隙。政犀利地斜睨了我一眼。眼中似有怒意。却还未到发作地时候。收敛寒光。端起青铜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我心知不妙。暗暗低头。瞥见蔚染仍不发一言。空荡荡地屋内静悄悄得无一声响。气氛陷入了极为尴尬地境地。 |郎?!”说罢。目光一沉。漠然地瞥了我一眼。便执起另一只酒杯。推至蔚染身前。对他厉声道:“喝了它。” 蔚染本是清风傲骨。怎会听得人卑屈使唤。若是从前自然是不情不愿。不理不睬。但又冷眼看到垂头丧脑地我。怕是将我连累。便默默取过杯来。正欲饮尽。而我却心中一凛。暗叫不好。嬴政岂会留得蔚染一命。莫非这杯酒中有毒? 我伸手飞快地打落了蔚染执着地酒杯。青铜杯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便“嘭”沉闷一声重重落地。酒水溅落出一道弧线。却不偏不倚全都洒在了我地衣裳上。明显地感到政射来极为不悦甚至是愤怒难当地目光。而我亦不敢抬眸看他。微微偏过头。却对上了蔚染含情脉脉地冰蓝色眼眸。脸颊倏然绯红。一时慌乱无措。竟不知如何是好。便只好埋下首用手指绞着衣襟地丝带不言不语。 “好一个吃里扒外地东西!”嬴政大力地扯过我地后颈。冷冷地嘲笑着。“寡人对你还不够容忍么?!你真不愧是水性杨花地女人。即便入了夫家。还是改不了这令人恶心地本性!” 我的身子被嬴政拧起来,以一种畸形的姿势的扭曲着,手指狠狠地扼住我的颈部,异常的疼痛难受,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那边蔚染漠然地立起,单手掀翻了檀木桌案,冷凝着眼眸,一字一句冷冷地道:“放、开、她。” 蔚染这厮敢情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连秦王都敢喝令,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瞪大眼睛死死看他,示意他闭嘴,否则真的是怎么死得都不知道了。 ;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冷冷道:“阁下,寡人甚是欣赏你的胆识,但是,你最不该的是,与寡人抢女人。”他提高了几分声音,孤傲地幽魅一笑 的黑眸随即一沉,脸色肃穆阴沉得令人胆颤心惊,“t7主,你又是什么身份,你配得上她吗?!” 蔚染一如既往的冷脸示人,漠然的脸容上几乎没有一丝表情,沉默地拢着衣袖,幽蓝的眼底深藏着难以磨灭的仇恨妒火。 我忽而想至蔚染弹奏的那一曲《广陵散》,取材于民间琴曲《聂政刺韩王》,莫非这蔚染与嬴政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效仿聂政,来一段轰轰烈烈地刺秦王。 我心中大骇,几欲是情不自禁地朝着嬴政,大喊了一句:“小心!”嬴政倨傲的脸容先是微诧,而后幽深的眼眸中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傲然地抿起唇,心中似乎了然了什么。而同一时间蔚 染闻言后却是一颜一容极尽相反,眼眸微垂,然后拢好衣袖,淡淡地说了句:“祯,你不要多心了,我的仇人并非是他。” 我仔细分辨,那袖中却并未藏着什么伤人的利器,是我错怪了他,想来不觉得有羞愧,几分无颜相对于他。 方才一连贯的响动惊扰了在外守卫的若水,他才踏入屋中,嬴政振袖一挥,便眯起危险的眼眸,冷冷地下令道:“斩!” 在场之人皆是为之一怔,谁都晓得这其中的含义,残暴冷酷的嬴政绝不会留给蔚染一丝活路,一点都不会有! “若水。” “若水!” 前一声是我唤出的,饱含委婉的低述,祈求若水可以暂且放他一马,后一声是嬴政怒吼出的,他在给若水施压,若水敛眸抱歉的看了我一眼,便走上前将手掏进衣袖中,那里面是真的藏着十分可怕的暗器——暴雨梨花针。 一根细针扎入肌肤,看似在伤口上留下十分细微的创面,却足以伤及筋骨。此针乃是经由剧毒长期浸泡,会在短短时日,腐烂嶙峋的肉体,露出血肉模糊的肌理以及森森白骨,而若是中的针多了,剧毒攻心,即刻毙命。 早在晓晴楼时,我也曾问过四龙子吟风暴雨梨花针的毒如何可解,他却不尽然告知,唯有以唇吸出,然而他后来分明是给了蔚染配制的解药。若水即便未下重手,没让蔚染当场死去,我却也来不及寻到吟风的下落,替蔚染解毒。 以唇吸毒,并非是第一次,如今的我并非是怕死,而是怕嬴政不给我这个机会,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妃子,去吻过别的男人,也许他会把我软禁起来,眼睁睁地看着蔚染痛苦地死去,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思来想去,还是尽早阻止若水,是为上上之策,软的不行,便来硬的。 暗忖着引走容月那人如若是花信,那便一定离我们不远,我打开窗门,探出身憋尽全身的气力,大喊了一声:“花信!” 凤兮阁虽大,却很空旷,夜风传响着我的呼唤到了很远的地方,等了片刻,一抹黑暗的身影远远地朝我直直飞来,我一侧身,他便自窗口安稳地落了进来。花信倒也不笨,傲慢的眼神打量四周,一看屋中对峙的三人,若水是秦王一伙的,那么蔚染自然是我要救的,不等我开口,他便二话不说,飞踹过去,一脚踢飞的若水手中的暗器。 若水在十大名剑中排名第九,自然不是光凭那暴雨梨花针闻名的,他的剑术自成一派,倒也算得上一流。花信傲然一笑,拔出暗红的刀锋,直挺挺的冲过去,论剑术我倒不怎么担心花信,毕竟排名第五和第九还是有相当的差距的。 可怎料到,他们刚没打上半会,容月催动“疾风步”一袭月白色长衫,宛若凌波仙子般莅临,嬴政一个眼色,他便加入战场,二对一,花信明显地后退几步,大口大口地喘气,稍显吃力。容月的武功本就与花信平分秋色,再加上一个若水,花信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是寡不敌众,很快败下阵。 蔚染沉声立于一侧,苦于手中无剑,暗自皱眉,却见一侍卫入内,也顾不上一二,上前一掌击昏了他,拔出他身上的佩剑,与花信背靠背、相持而立。 蔚染与花信同是出自晓晴楼,一清高冷漠一桀骜不驯,大抵是素来不和,但在危难关头,还是自持以性命为上。花信抿唇傲气十足道:“蔚小子,我可不是来帮你的!”蔚染冷漠的脸容难得绽开笑容,轻笑:“少胡闹。” 我抱着膝盖缩在角落,以免刀剑无眼伤及,摇头晃脑地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嘴角一抽,撇嘴鄙夷,敢情这两小子感情还是不错的。 蔚染的武艺师承前十大名剑第二的司镜,虽还排不上十大名剑之列,却大抵也是相差无几,打个比方,如若十大名剑有第十一名,一定可以排的上他的名讳,而排名第九的若水实力有相当一部分是源自那暴雨梨花针,剑拔弩张之际,双方二对二却也戏剧性地战成了平手。 此时又有一侍卫入内来报——晓晴楼的刺客又增援了三千名,追月姑娘率领一等黑骑军将士在拼死抵抗。 ------------ 第90章 别离又别离 内的打斗竟都默契地停了下来,花信放下剑依旧傲慢)角,蔚染冰封的蓝眸不动声色地掠过诧异,随后又会意地浅笑黯然。(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利的黑眸一眯,却依然镇定自若,大手一挥,容月与若水快速朝嬴政单膝跪下参拜,抱拳领命,便又飞快地持起剑,夺门而出,前去助阵。 他有一颗相当强大坚忍的内心,临危不乱、阴狠果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敢同时派出容月和若水,而未留一人在已身侧护卫,便是算准了我定是不会让蔚染伤及他,他至高无上的自信和雄才伟略的王者胸襟,忽然让我觉得很可怕。 这个男人对权术烂熟于心,残酷地秉持着天地间唯我独尊的霸道,发誓踏平诸侯六国、一统天下霸业的决心,我不晓得自他十三岁初入秦宫登基以来,究竟接受了多少血雨腥风、政治斗争的洗礼,吃了多少苦头和委屈,才练至这般骇人的风雨不动、坚若磐石。 转念思及蔚染方才一瞬间闪过的诧异眼神,令我不得不怀疑这后来抵达的晓晴楼增援,似乎与蔚染并无直接关联,而花信更是与容月决胜负不断,无心顾及,那晓晴楼中还有谁有这个权利,调动大批人马。 追月当初泄露情报时,定然是告知嬴政袭击者三千有余,故调来的黑骑军实力仅仅是稍胜一筹,岂料到黑衣刺客转眼多了一倍,这下又该如何是好。 然而眼下他的局势明明处于下风,唇角却依旧保持着淡定冷静的笑意,不骄不躁,那傲视无方的黑眸宛若胜利在握一般坚定无畏。[txt全集下载] 黎明前夕,是一日中最冰冷的时候,没有日光普照,经过了一夜,大地的热散发殆尽,寒意连连。他始终默不作声地立于长廊上,狂风吹得他长长的黑发,独自飞舞。我提了件深衣外裳,走至他身后,慢慢踮起脚跟,才勉强够得到他的肩膀,给他披上。 他并未转身,却似是晓得是我,便将手覆于我微凉的手背上,柔声道:“外面冷,你进屋去罢。”屋内的烛光映出,我微微浅笑,见自己瘦小的身子重叠在他高大伟岸的身影里,感到一丝安全和温暖,随后应道:“无碍。” 他转过脸来,黑眸中淡淡地流淌着琉璃般莹亮剔透的光芒,阴鸷的目光转而变得柔情似水,宁静地注视着我,良久勾起唇淡笑道:“傻瓜。” 我浅浅一笑。埋下头不去看他。手指灵巧地替他系着衣衫。即便隔着几层布衫。依然能感受到他肤下透出地淡淡温热。蓦然回想起方才芙蓉春室内地情意绵绵、水乳交融地情景。不自觉地一片脸红。 长廊上地大风夹杂着血腥地气味。循着明亮地烽火望去。喊杀声仍是震天动地。两方拔剑厮杀、血溅横飞。倒下地尸首愈来愈多。几乎都要堆成小山。嬴政地唇缓缓抿了起来。眼睫微垂。敛眸沉声道:“如此下去。惊动了仲父。便功亏一篑了。” 我了然他说地意思。嬴政而今最缺地便是完完全全属于他地直辖部下。如若在吕不韦得知此事前。并无镇压降住这般刺客。那么便不要想可以收服他们。征为己用。吕不韦定是会带大军前来平叛乱臣贼子。 他抬眸。淡声说道:“仲父今日找过你?”我低低地应了声:想吕不韦将他地行踪拿得稳定。而他竟也十分清楚吕不韦地所作所为。老狐狸地万年智谋。小狐狸地心比天高。他们地比拼。到底会是谁技高一筹。 他收敛看我地目光。眼色一暗。似是了然吕不韦召我地意图。又似什么都不知晓。他也并不明说。我也不问。然后他便不再多言。只转头敛眸。更加沉默地盯着高台下方地情况。 直觉告诉我。他与吕不韦之间。并非单纯地敌对关系。那么简单。 高台之下一浪高过一浪的惨烈吼叫着,我凝眸望去,只见十丈开外,迅速并排地分开百来个弓手,将箭搭在弓上,执手将弓拉得圆满,眯起眼瞄准,而瞄准的方向,正是我与嬴政所处的位置。 _上,与床事的行为无异,那散发着龙涎香的身躯伸手紧紧地扣着我,将我护得紧。我睁开眼眸,望着上方他俊美霸道的脸容,轻声说:“政,你不要紧吧。” 眼眸,静静地看了我片刻,兴许是察觉与我而今的姿观,便霍得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拉我进了屋。 方跨入房门,便又听至悲惨的嘶吼,下意识地往后一望,果然细密地宛若暴雨梨花的箭雨,在森森夜色中又一次恐怖地朝我们袭来,夹带席卷着难闻的血雨腥风。政一拉半扇门板,与我躲于其后,只听“噔噔噔”羽箭迅猛有力的刺入我身后门板的声音,神经紧绷,犹为的毛骨悚然,生怕一个不小心那羽箭便穿破了木门,直刺入血肉。 蔚染冷漠却又有些许温情的目光朝我投来,蓝瞳眼眸闪着淡光,似在担忧着我,在见我被嬴政拥在怀里后,又生生地别过脸去,不再看我。 饶是情势所迫,嬴政只关上了半扇门,与我同时匿身于后,而另外半扇门却是通明洞开,而花信与蔚染此时也同在屋内,射偏的羽箭宛若急雨,一支一支以极快的速度擦过我们的耳边,呼啸着向他们袭去。 他们皆飞快地拔出剑,旋转着抵挡羽箭的攻势,我本以为以他们的功力,这一劫并不难渡过,岂料到花信却脸容惨白似雪,双膝跪地,口中猛吐鲜血,在地上染过一抹殷红凄厉的色泽,怕是旧疾发作,抑或是方才替我引走容月时,受的伤却隐忍不说出。蔚染护到他身前,问他是否安好,听他应一声,便无心再与他交谈,专心应对飞至身前的乱箭。 过了一阵,箭袭攻势停止了,蔚染当下放下剑,默然的走至嬴政身前,两人沉默对视,他又沉眸思索半刻,方才躬身跪下,冷声道:“吾等愿意归降,望陛下平息战火。”蔚染最终的决策,有一些是因为不想让我夹在他与嬴政之间为难,有一些是因为花信的病情刻不容缓,须即刻就医,而更多的是因为,他不想再见到更多的人牺牲,不论是己方还是敌方。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应是清楚,招降,寡人可以放过那三千以至后来达到六千之多的将士,但是……”他眯起黑眸,加重了三分语气道:“寡人要从你身上取走一样东西。” 蔚染冷漠地凝视着他,会意地应允道:“在下晓得。” 两人便同时高高地立在高台之上,任凭狂烈的夜风绞乱他们飞舞的长发和宽大的锦绣衣衫。夜色下,政的黑眸是孤傲和霸气的,闪着不可一世的光芒;蔚染冰蓝色的瞳孔,冷漠无方,淡定自若,静静地看着台下众人。两方人马皆弃掉了手中的刀剑,看这样的情形,他们便都晓得了晓晴楼招降了。 漆黑的人影中,不知是谁低声咆哮了一句:蔚染,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叛徒!随即引颈自刎了,他鲜艳的血印在略微惨白的地面上,流到了好远好远…… 随后又有几十人纷纷效仿,皆引剑自杀,蔚染站在风中,脸上没有表情,冰冷的瞳孔中竟也没有一丝动容,他十分清楚几十人的命与几千人的命,孰轻孰重。 然后,他淡淡地将视线转向嬴政,轻缓地说了一声:“你可满意了?”嬴政不语,他便又继续说道:“论残酷,我不如你。”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的兄弟惨死,背负一世骂名,换得他们勿需枉送的性命,何乐不为。可政不同,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手握着天下王权,又岂会懂得珍惜卑如草芥的士兵的性命。 他默默地朝我望来,那冷若冰霜的面容上写满了决绝与坚定,有那么一瞬间,我竟觉得他冰蓝色的瞳孔里,尽是难以磨灭的忧伤与无奈。而后他果毅地单膝跪下,对着嬴政道:“陛下,是我履行最后一个承诺的时候。” =:个男子,他淡淡地道:“寡人赐你自刎。” 蔚染轻笑一声,唇角洋溢起淡淡的笑意,答道:“谢陛下,至少最后,可以让我若武士一般有尊严的死去。” 不! 我大吼地哭出声,终于晓得嬴政说的要从他身上取走一样东西是什么了,那是人最珍贵的性命。他为何非得做得这么绝情绝义,他为何要将我过去至今的朋友,一个一个地斩杀殆尽;他为何是这样的冷酷无情? 萧敬,李生,接下来的,便是蔚染吗? ------------ 第91章 情亦幻亦真 若蔚染没有与我的那一层纠葛不清的感情关系,或放过他的。小说txt下载 我咬牙切齿,不知不觉地嘴角和舌头都被咬的血肉模糊,我捂着嘴,血水一滴一滴地透过指缝,落在冰冷的地面,模糊的泪眼中,我看见他们的目光,皆朝我望了过来,一个是怜爱忧心的,一个却是冰冷绝情的。 我的心彻底凉了,蔚染冰封的蓝眸渐渐划开,从没有如今这般温婉似水,柔情绵绵,仿佛恨不得将天地间所有美好的爱恋,都给予我。当日与我的断情绝义,果然是假的,他明明是深爱着我的,却始终不曾对我说出口。而我却做了什么?我却把真心和身子交托给了别人,嬴政,他从来都没爱过我,他根本是在利用我。 他在利用我。 我的眼泪狠狠地疯狂淌下来,趴在地上不停地呕着血水,我痛恨自己愚蠢和无知,害死蔚染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蔚染抬眸对我致以最后诀别的神色,我心中一凛,也顾不得身子的虚弱无力,拼劲全力连滚带爬地奔至他身侧,双手死死握住了剑柄,泪如雨下。我啜泣着低声说:“蔚染,我不要你死。” 他对我轻轻一笑,柔声道:“这一世,你我无缘相守到老,下一世我们做百年夫妻,好不好?”我闻言,心中一痛,哽咽着再也不能言语。 他见我缓缓松去握剑的力道,便一面安慰着我一面不动声息地抽去我指尖冰凉的刀锋,慢慢地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咽喉,我失魂落魄地凝望着他苍白的脸庞,挥起手对他狠狠地甩过去,那柄剑被我挥到了很远的地方,才铿锵落地。 我哭着朝他大吼道:“什么下一世,你又在骗我,如若我们相遇却不能相认,又该怎么办?”说话间,我白细的手上早已血涌如注,挥开刀锋时,割下的伤口异常地深,深得血肉外翻,粘着红血丝的白骨森森可见,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痛,将手捂在心口,因为这里要更痛上百倍千倍。 蔚染面色一紧,急急撕扯下衣裳上的布条,捆缚在我的手指上,一圈一圈地缠紧,却又怕弄疼了我,便小心翼翼地打着结,简单地止血包扎。我们的周围,已然陆陆续续围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黑骑军,前面的士兵屈身蹲下,后面的士兵昂首挺立,手中皆持着深黑的弓弩,瞄准目标,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嬴政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走了过来。深邃地眼眸中闪烁着阴厉地目光。他以一种前所未有地冰冷姿态。自上而下地打量着泪流满面地我。那样地漠决绝。形同陌路。似是我俩并非是夫妻。从未有过肌肤之亲那般疏离淡漠。 我却轻轻地笑了起来。用一种天真可笑地眼神与之对望。道:“政。你从多久以前便开始利用我了?” 他地眼中没有诧异。表现出来地神情分外平静。似是早就晓得了即便不告知我一些事。我也会慢慢猜出一二。 沉吟片刻。他方抬眸淡声道:“两年前。” 那不是我入凤府不久以后便已陷入了他地圈套。想来十分可笑。自以为受到至高无上帝王地优宠。得天独厚地关怀。结果却是这般地不近人情。与帝王间。又岂会有真正地爱恋。这么浅显明白地道理。却始终相信着例外地存在。我轻摇头苦笑着。嘴角依然带着苦涩地血腥味。 “两年前。你本该作为寡人地妃子入宫。却中途遭劫与人落跑。凭心而论。寡人势必将大秦江山翻覆过来。也要将你捉回。严加治罪。但寡人终究还是顾全大局。对外宣称魏国长公主宁死不从黑匪。以身殉国。” 寡人不明白,你到底要些什么? 这个透着淡淡无奈的语句,出自嬴政的口吻,我蓦然睁大了眼睛,莫非当年弘凤兮来晓晴楼寻我,便是为了此事而来,交予我的那一张白色的绢帕果真是可换回我的自由,因在世人眼里,魏国长公主早已亡故,英伟牺牲。 嬴政早就决定放任我的自由了,若不是囚牛以蔚染性命作为威逼,为寻吟风线索所迫,踏进凤兮阁的大门,重新又聚首到了政地身边,眼下的一切又怎会沉痛地发生。与蔚染的断情决裂,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我终归是认命,情不自禁地沦陷入君王的温柔中,却逃不过被残忍的利用,这究竟是宿命,还是缘分? 沉眸苦苦地嘲讽自己,如若是宿命,过得也太过得悲哀,如若是缘分,我真地宁可不要。 “寡人并非若你想得那般……”他黑眸一暗,想了想,又无继续解释下去,只淡淡地道:“寡人并非一开始 与你,你回至凤府,发誓效忠于寡人,寡人自然无法与男子私奔之罪,杖责必不可免。那以后又过了半年,寡人才复至凤府,那一夜撞见了你与那晓晴楼奸细躲在内庭窃窃私语。” 那奸细自然指得是萧敬,我至今仍还不曾忘记那日被嬴政瞧见我与萧敬孤男寡女匿于灌木林内时,又窘又迫的模样,萧敬是急于想了解蝶画地近况,又碍于怕暴露身份,于是便邀我躲至人烟稀少的内庭,免得遭人怀疑,岂料嬴政却也恰好在那儿纳凉。 而后便上演了彩凝自导自演地苦肉计,差点儿残遭失身,又逢嬴政出手相救,现在想想,彩凝那时为了攀上高枝,飞黄腾达,便不断地使出心计,以博宠幸,举动甚是出阁,嬴政大抵以为彩凝便是那晓晴楼混入的纤细,于是将计就计,来者不拒,与她风流了一夜。 然之后彩凝并非再有下一步地深入举动,嬴政便不得重新考虑怀疑错了对象,而东守阁最接近他的人,仅二人,一是彩凝一是追月。追月素来行事内敛,不芶言笑,虽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却低调异常,并非十分引人注意。 嬴政晓得我出门在外的日子,居于晓晴楼,也曾将我掳进卧房,罚我跪了整整一日,企图逼我说出内幕,然而我对袭击一事,的确不甚清楚,毕竟在我来到晓晴楼之前,这个计划便早已开始执行,他便也没再为难我,便径自回了咸阳宫。 嬴政真正利用与我,是在再一次回到凤府的时候,那一日,冰天雪地,我裹着厚厚的裘衣循着与花信探查出的凤府地图,一路走着,却在那大片红艳灿烂的落梅下,停下了脚步,抬起头遇见了身前寂寞冰冷的他。我始终难以忘怀,他深不可测的黑眸中,泛着难以言说的忧郁与悲伤,这让我生出了怜悯之心,仿若眼前之人,不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会笑会沉默的孤苦少年,因此,我渐渐爱上了他。 爱,会使人麻痹神经,几欲连该怎样思考都忘却了,我甚至不曾怀疑过为何嬴政会忽然对我情始由衷,便欣然承下了他那不知来由的爱意,他为我不惜花费重大的人力物力,不惜与魏王签订和平停战协议,远至魏皇宫,取来了我最爱的白梅,遍栽在东守阁通往无垠湖的道路上。 一个霸道无方、不可一世的帝王,口中对爱只字不提,却肯只为姿容平凡的你,付出偌大的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爱恋,心中的感动,又岂止是一点半点,那以后,我深深地爱上了他,不可自拔。 而他,更深入对我的利用,便也一步一步地展开了。他自信却不自负,他揣测人心却从不妄自菲薄,他何曾不知追月在与他日夜的服侍相处中,萌生出了感情,他便堪堪利用这一点,对我用情至深,引得素来冷静的追月自乱了阵脚,妒恨交加,便深夜闯入我的卧房企图将我刺杀,而容月却刚好及时赶到,将其掳走。他的手段是如此残忍,一步一步地引导追月愈陷愈深。那时为何我都未注意到这里的奇怪,勾起唇,又是一阵苦笑,我成了他大事成败的最有利的诱饵。 之后,追月果真招降了,嬴政也给了她允诺,赐封为虹妃,下月便可入主咸阳宫,成为三千粉黛中最接近王的一员。晓晴楼的情报皆一一到手,他本是可以将面容丑陋的我遗弃,却又为何待我仍如从前般温情。 我不明所以,他似是知晓我的疑惑,黑眸一沉,淡淡道:“因为,你还有用。”随即瞥了眼紧盯着蔚染,我方恍然大悟。 大抵是追月早已告知嬴政,那李生性情刚烈,定是宁死不屈之辈,绝不会降,而蔚染又是刺客的决策者,李生一死,大事小事皆归他掌控,那么利用我与蔚染先前的感情,又或许会逼迫他就范。 我对于蔚染是否招降的决策,不是决定性因素,却是诱导性因素,至少会增加那么几层把握。 嬴政竟然连此都算到了,那么他对于我的感情,了然而知,统统都是假的,内心不免万分的抽痛。方才我为他披上外衫时,刻意地覆着我的手背,深情款款;遭乱箭飞袭时,他将我紧紧地护在身前,拥在怀里的温情,都是装出来的,他表演的对象只有一个蔚染。他要激得他,从容归降。 一切的真相,都揭开了,心中没有坦然,只蔓延着无止境的难过,我微笑地凝视着嬴政,泪水静静地流淌下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 ------------ 第92章 心死如止水 腾明亮的烽火下,映着他俊美的容颜,漆黑幽深的阴冷肃穆,振袖一挥,便有士兵上前强行将我拉离开,我心意明白,只要我一离开蔚染,黑骑军的弓弩便会毫不留情地朝着他射去,直至满身扎满箭羽,血流遍地,千疮百孔。[起舞电子书] 我自然不会甘愿任凭他摆布,拼命地踢打反抗着,士兵不敢对我动粗,便忍着制住我的双手双脚,抬到了包围圈以外,只听嬴政冷冷地一声命令:放箭! 我一脚踢中一个士兵的胯下,防御随即松去了许多,我一挣扎便拼命地朝着蔚染的方向跑去,口中大哭着呢喃着:嬴政,不要! 士兵们整齐一致地抬起弓弩,准备射击,我疯狂地冲开几个人,奔进了包围圈内,箭在弦上,号令一下,羽箭齐发,弓弩不停地发射着,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嬴政甚至来不及下命令喊停,便见数之不尽的长箭刺穿了我的后背,箭尖自胸口穿透了出来,我痛声一呼,大口的鲜血喷射了出来,那一夜,凄厉痛苦的嘶叫声,久久地回荡响彻了整个夜空。 我的视线里昏暗一片,天旋地转,甚至连蔚染身在何方,都分不清,口中弥漫的血腥味十分的难闻,恶心得我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背上和胸腹剧烈的疼痛着,连轻轻呼吸牵扯神经都会痛不欲生,痛得我紧咬着嘴唇,仰起头便软弱无力地向后倒了下去。模糊中,有人抵住了我日趋下坠的身子,将我轻轻拥入温暖的怀中,我紧闭着眼,依然清晰地听见了羽箭伴着呼啸的风直刺入血肉“噗噗”地声音,却并非是刺入我的体内,有人在用自己的身躯替我堪堪地挡着,我勉强地微睁开眼,只望见了头上方,一双冰蓝色的瞳孔,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柔情似水…… 冬日里的阳光依然还是那般灿烂,满路的白梅开得花团锦簇,宛若烟雨朦胧地云海般一簇簇落在树梢,风轻轻吹拂,带下了一瓣瓣淡粉白色的飞虹落雨,我摇着青木轮椅漫步在清新香甜的花瓣雨下,内心宁静平和。 遥想日子过得飞快,烽火盈天地夜袭,死伤惨重的厮杀,转眼成了过去,已是整整一年了,闭上眼还时常回忆起那夜的情形,禁不住地抱紧自己的身子颤抖,那是怎样地一个残字了得。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历史往往是残酷的,而残酷之事却未必都写入了历史,夜袭在秦王的金口玉言下,对外全面封锁消息,故知此事者,并不为多。 双手轻轻地摇着轮椅,缓缓来至了无垠湖畔,在一株开得异常繁密的白梅树下,有一个隆起的小山包,上面覆满了青青小草,那里面住着一个女子,一个为爱不惜牺牲一切的痴情女子。自病患初愈起,我每日都会到这里来看看,而今日正是她地祭日。 一年前,她为秦王所招降,出卖了晓晴楼的夜袭情报,以致了无数同僚刺客地丧命于此,也许你会想她心狠手辣,死不足惜,然而我却是十分同情她,不是你的,即便赔上了性命,却还是依然得不到。她爱得并非是嬴政地权位,而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顶天立地、铮铮铁骨,她愿意默默为他付出,却终究抵不过他地一句赐死。 今日她可以为爱背叛生如父母地晓晴楼。难保明日她可以再次背叛爱情。嬴政。他要成就一世霸业。近身绝对不会留下这样不安定地后患。她地死是必然。也是无奈。 追月。这样刚烈冷漠。心肠坚硬地女子。在爱与不爱之间。性格便决定了一生地命运。 据弘凤兮所述。夜袭当晚。我冲入弓弩地包围圈。中了数之不尽地长箭倒下后。是嬴政放下了高贵地矜持和骄傲。抱起浑身是血地我。勃然大怒。由着本性发了疯地朝着黑骑军怒吼。若不是弘凤兮及时出面阻止。黑骑军可能会因错射杀了我地过失而全灭。 我听完了后。并未对嬴政地反常发表什么看法。只淡淡相视。一笑置之。这又可以说明什么。我早已经对谁都不再相信了。没准。他仍是觉得我还有可利用之处。便以情相对相守。君王地海誓山盟。是这世上最廉价最可笑地爱情。吃一堑长一智。我又岂会再犯糊涂。 与他一年地不曾相见。令我对他地爱散去了许多。连恨都消去了大半。我并非是甚喜忌恨之人。即便再心痛再难过。过去地事就那样过去吧。我不想再去回想了。嬴政。这个名字已渐渐淡出了我地记忆。而今地我。内心静如止水。再无所求。 即便若此 却还记挂着一个男人生死安危,不论问起谁,都似瞒着我,那夜蔚染为我挡下了羽箭,口吐鲜血后,究竟是生还是死。弘凤兮只含糊不清的对我言及,此生切勿再对他挂念,我心中一痛。 抬起头,用手遮挡住耀眼的阳光,我面对着蔚蓝的天际,轻轻说了声:“蔚染,今生的诺言,来世还算不算?” 清风拂过,白梅花瓣,梨花带雨,落英缤纷,似是他在对我无声的回应。 来世,我们做百年夫妻。 夜袭之后,我整整昏迷了三个多月,那些沉睡的日子里,与嬴政相处的过往,一点一滴地涣散地映入脑海,渐渐地我有些明白,或许真是若弘凤兮说的那般,我对于嬴政的并非是爱情,而是对于一个满身血杀、仇恨忧郁的少年的怜悯关爱。 我与嬴政相知相识的日子,仅仅才三年,而在这三年里,与他真正相处的日子,又有多长。其实我并没有想象里的那样爱他,我自诩是个贞烈的女子,将名不副实的夫妻之名看得太重,便成了羁绊,他向我索取任何妻子应尽的义务,包括他想要我的身子,我都会无止境地给予。 兼之,**于他,便令我觉得再不能没有他,待到冷静下来,才慢慢看清了爱他究竟有几分。 自昏迷中清醒后,我便一直在考虑着这个问题,摸到枕边却有一张他留给我的书信,上面用笔挺霸气的字迹写着:你喜欢寡人什么?权势还是地位。 我不禁苦笑,他太不了解我了,而我亦是捉摸不透他深不可测的心思,彼此陌生的俩人,似乎并没有在一起的必要,毕竟在他眼里,我不过与众多争宠的女子一般,给予他的好,无非是为了博得他的一夜临幸,有朝一日,凤鸣升天。 “姑娘莫要再胡思乱想,心绪若是不甚平稳,病情则会加重。”不知何时,他已身着一袭浅灰月罗长衫,立于我身前,轻柔一笑,俯下身伸手拉好我披于膝上的毯子,柔和的眼眸闪过精明睿智的光,仿若对我内里想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这位便是那居于凤府深处的神医,那日夜袭的余波声势浩大地震慑到了深远僻静的青山小筑,他素来是概不见人,却破天荒地俯首拜谒秦王,主动请缨为我治疗,嬴政默许,却道:“如若治不好她,你便提头来见寡人。”他唇角淡笑,明知箭毒即刻封侯,却竟似十分把握,欣然受命。 然而我的伤却是非常之重,单单是无解药的烈毒便可送去了性命不说,加之数十支箭贯穿胸膛,便足以令我命丧黄泉诸多回,几条性命都不够抵去。他仍是从容自若,挽起长袖,将温热的手掌贴于我的背部,利用真气替我吊续性命。 然后便取了几味药草,药草却还是寻常随处可见的药草,只是调配的用计用量甚为奇特,从不曾见人用过,用石杵碾碎后,便张开我的下,令我含在嘴中一个时辰。那时我疼痛欲死,含了半刻,便忽觉得身子爽畅许多,想必他的神医之名,果是盛名,不是虚传。 那以后,我时常亦陷入深度昏迷,记不得详细事宜,体内时而滚热燃烧,时而冻如万年寒冰,冷热交替,痛苦不堪言。 他只在初愈后,对我言及,他乃是利用以毒攻毒之原理,化去了我体内的毒素,然两种烈毒的剧烈碰撞,将我原本坚实的身子骨打击的脆弱,他曾对我坦言,我虽侥幸免去一死,但是,活不过十年。 我想了想,微微一笑,够了,十年我都嫌太长了,生命中已没有什么值得我去等待相守的东西,不若下一世寻得如意郎君,生死相依,足矣。 我安静地坐于轮椅中,沉下眼睫,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无垠湖面,瑰丽的碧绿色的湖水自脚下流淌而过,忽而想起了那夜嬴政在此地对我说过的话: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千万不要相信表面上的东西,因为那有可能是假的。 “你知道这湖的名字吗?” “这个湖名叫“无垠”。” 此心无垠。 我的眼泪慢慢淌了下来,湿了一面,默默地凝望碧波荡漾的湖水,他对我说过的“做我的女人……”那五个字犹如箴言般,深深地记在我的心间,一辈子都不想忘怀,而今却似阴狠的诅咒般,将我的肝肠一寸一寸地截断,那样的痛岂是人人都会懂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 ------------ 第93章 爱人在何方 深处,温热的喉间又涌上滚热的血腥味儿,我咽了恶心的感觉压制下去,却一个不小心一大口吐了出来,棕红色的土壤上面尽是一抹惊心动魄的红艳。 恍惚间,他又将手抵在我的背部,源源不断地为我输送真气,后背渐渐地温暖起来,体内的筋络脉象也走稳妥了,他这才放心地停下,往我的嘴中送了一颗药丸,他从来都是这样,不告知我下一步该如何去做,只在一定时候一味令我遵照他的指令行事,这有点扯线木偶的感觉,心中略有不爽。 他蹲下身,在我身前执起我的手,仔细地替我诊脉,我与他平视而望,他大约二十七八的年岁,脸容算不上俊美,甚至连清秀都不及,平凡谦逊的五官,指不出哪一处的稍微好看,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是有着天人的容颜与华丽诡异手段的吟风。 想来当初我自诩聪明,以为那神医便是吟风,于是顺着这个方向追查下去,时至后来,终于见着了神医本尊后,方才醒悟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那神医概不见客,并非是由于神秘莫测、抑或是摆高姿态、傲物凌人,而是他的身子素来虚弱无比,一年只得治两位病人,治得多了便会体力不支,重则可能丧命。 我常常见到他口吐鲜血的时候,他的嘴角总会毫无征兆地流下血液,艳丽的血珠将他苍白瘦弱地面容映得分外雪白,而他似是根本就不在意,又或是习以为常,十分随意地掏出绢帕,拭去了面上的血迹,便又与我谈笑风生。 他对自己病体的残酷与漠视,像极了一个人,四龙子吟风。可我清楚,他不是,吟风那样的男人,即便不是生得风姿绰约、容颜出众,透过举止体现出的一言一行,亦是风流与优雅并存的,纵然是丑陋的姿容也遮盖不了他地温润如玉,风华绝代之美,这种美貌并非局限于华丽的外在,更多的是源自,高雅内敛的内里。 冬日里的微风,吹得碧绿湖面风光旖旎,他面色发紫,微弓着身子,以手抚着唇面,剧烈地咳嗽着,我晓得他的病患又发作了,于是道:“翌,外面风大,你地身子不宜受风寒,不若先回去吧。” 他闻言,颔首应好,便径自朝梅林深处去了,走到转角时,他忽然停下,单手扶着树干,汗涔涔直下,虚弱的身子无力地倚在一侧,面容微紧,拼命地咳了半刻,才稍有好转,便又这样默不生息的走了。 他,姓姬,名为公子翌,乃是韩国王室贵族地后裔。 近些日子,弘凤兮、容月和若水皆受命入宫执事,并不在府上,花信留信出走,不知去了何方,偌大的凤府,少了左右约束我之人,便有了几分懒散和倦怠。我摇着轮椅,慢慢地走过无垠湖畔,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宛若天仙般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步子缓缓地走近,他纤细地身影打落在我的面上,我轻缓地抬眸看他,眼眶一点一点的湿润,竟有了久违之感。 他大约二十三四。绝美地容颜上蒙尘着一袭白纱。依稀看得清纱下地姿容若西月美艳、锦绣芳华。一双绝色出尘地美眸水波荡漾。虽是男子如此蒙纱穿戴。亦丝毫不觉突兀。反而觉得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地清幽迷离。 我怔仲地凝视着他。轻轻地启齿朱唇。轻声慢道:“司镜……” 他浅笑颔首。一颦一笑皆有忧伤地气息萦绕在周身。眉宇间散发地光华淡而幽静。淡淡地道:“是我。” 这名绝代出尘地青年男子。已勿需再坐于冰冷地木质轮椅中。安静地望着风和春光忧郁感伤。 那一抹轮椅上地芳华。转眼成了过去。他风华卓绝地姿容衬着优雅地仪态。更显得美绝伦、艳冠四海。 他。是当之无愧地天下第一美人。 他优雅地微笑,清澈的美眸里映着平缓的碧绿湖水,走过来缓缓地推动着我的轮椅在湖边慢步,曾几何时,我亦是这般,推着他去看那静谧的绿林花香,只是而今坐在轮椅上和推着轮椅的人,却恰好换了一个位置。 司镜的身子已然大好,被吟风毒害六年后,残疾的双腿尚可及地行走,瞎盲掉的双眸亦可视得清事物,这些全都归功于公子翌的圣手医技,几个月前,我无意间对公子翌提及了司镜的病况,并询问了他是否有把握医治,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却还未等我开口,公子翌已发了张邀请帖,敬请司镜上 后只消花了大约十来日的时间,便医治完毕,司镜休养片日,身子骨大抵便可完全恢复正常。 而今玉立于我眼前的司镜,还是那袭仙风道骨的素白衣裳,然,淡然的气质已然与从前不同了,他似水的美眸亮如繁星,聪颖**的卓见,一身的军事才华与谍报能力,完美无缺的容颜,挺拔的身姿下,显现出来更多的是绝对的自信,纤柔的双眸下,忧郁的气息正渐渐悄无声息地褪去,慢慢流露出狼一般浅绿犀利的锋芒,他柔缓的眼底充满了不断膨胀的野心和复仇的恨意。 他狠狠地握紧了指骨,指尖太过用力而变得斑白,永远都不会忘记,是谁将他无情地打入万丈深渊,过了整整六年残疾不见天日的日子,是谁令他惊世的抱负与才能不得以伸张,他恨,非常地恨,恨不得立刻将墨吟风粉身碎骨,还抵不过这些年来的心头之恨。 司镜,他是一个极为隐忍的男人,他与吟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却可以收敛住锋芒与仇恨那么久,共住一片屋檐之下,等待着复仇契机的来临,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司镜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很可怕的人。 我恍惚了片刻,平视着前方,淡声道:“司镜,你知道蔚染……他如何了吗?”哽咽了半刻,始终不敢出口问他,蔚染究竟是生还是死,说不在意他的性命,那是假话,曾经爱得痴情的男子,又岂会轻易说忘就忘记,更何况他还是因我而得罪了秦王。 囚身在凤府的我,内心是极为寂寞压抑的,很多事都不可以对人言及,即便与弘凤兮几欲是无话不谈的至交,也不可能对他倾述深爱着蔚染的纠葛,毕竟他是秦王身边的人,稍不留神注意言谈,也许便会身首异处。 司镜并不语,转身面对着波澜壮阔的无垠湖沉吟了许久,大风吹得他纤柔的白衣翩翩起舞,自远处看来,便像是白璧雕琢的玉柱般,精致而华美。他慢慢地开口道:“祯,蔚染他很好,你勿需再对他挂念。” 凝眸转向我,见我的面色不甚好,他又轻声絮语道:“师弟此生有你这样的知音相伴,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我暗自皱眉,冷声道:“司镜,你晓得我想听得不是这些。况且,我终归是他的福气,还是灾难,还指不定。他一定在想,这辈子若是不曾认识过我,该是多好,省得白遭了那么多罪痛。” 他沉下眸,修长的双眉缓缓地皱起,然后才道:“师弟,绝不是这么想得,祯,我心中了然,你是师弟这辈子最挚爱的女子,谁也填补不了你在他心中的那片空白,不论将来如何,你只须记得这一点,便足矣。” “司镜,他……是否还活着……” “你与他先前断琴决裂,师弟是生是死,早已与你无关,今生,你还是早些将他忘了罢。” “司镜,你真的好残忍,当初撮合我与蔚染的是你,忍心拆散我们的还是你。他们碍于秦王的颜面,不愿告知我蔚染的生死,便罢了,你是蔚染的师兄,怎可以如此置他的生死于不顾。”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他敛眸拢袖,温柔的眼神犀利如锋,不愿再与我辩白一二,白衣翩然,转身而去,只撇下了一句:他没死,于你而言,却也与死了无异。 秦王政八年,秦王政1岁。这一年,嬴政已足到了弱冠之年,行了成年冠礼之后,不久便可登基亲政、重权在握。 而我今年恰好20岁整,身上的伤已大好了,无须再坐于轮椅上疗养。伸手掀起裙摆,抬脚跨上木槛,倚靠坐在窗棂上漫无目的地遥望着远方朦胧的山脊,不知不觉地离开魏皇宫足足四年了,若我这般年纪的姑娘,早已嫁与好郎君长相厮守,然我却家落不着,迷茫措乱,总不知自己的终点到底该在何方。 女子过了二十,便难以再嫁的出去,弘凤兮有时嘲笑我会变成黄脸白发的老姑婆,然而我却笑了,公子翌不是说过我只有十年的寿命了,哪里会有机会变得那么丑陋。每当这时,我总会望见弘凤兮轻佻迷离的眼底,掠过感伤。 时光每流逝过一年,离我的死亡便更接近一步,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 第94章 新生的开始 打晓晴楼悉数归降后,我在弘凤兮允许下,将无依无接来凤府上暂居,萧敬的离世给蝶画的打击非常大,有好几次我都看见蝶画在萧敬死去的地方哭昏厥了过去,终日茶饭不思,衣裳不整,痴痴呆呆,哪里是我曾经认识的乖巧娴熟的女子。[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将萧敬生前交到我手中的金钗交予了蝶画,她看也不看接过来,便嘶喊着用钗尖猛扎自己的手腕,血水横流,宛若鲜红色的树叉划过白皙的肌肤,我狠狠地甩了她一个掌掴,她才渐渐冷静下来,之后便独自关在房中,默默不语。我令人收走了一切尖锐的可以用来自杀的东西,又让弘凤兮找来一个稳妥的人盯梢伺候着,这才放心的下。 弘凤兮也时常去到她的房中,与她私谈密语,虽不晓得他们谈得是何,但慢慢地房中日渐传出一些淡淡的笑声,而后可以听见蝶画清晰的言语,以及弘凤兮悠然自得的低沉男音,这让我稍微有些欣慰。 蝶画始终还是不愿与我说话,她在怪我,怪我为何没有能力保护好她日夜思念的夫君萧敬,她不想看到我,我明白。蝶画如今情绪失常,无法料理自身,于是我只想到了自己的离开。 等待着凝望着夜幕降临,便下了窗棂,点上微弱的烛光,在桌上铺上一张方巾收拾东西,要带的并不多,两件干净的衣裳和一些值钱的首饰,那些首饰大多都是嬴政赏赐的,本不愿带上,睹物思人,但手头上并没有富足的现金,还是决定带着路上典当了用。 收拾妥当,换上一身男装,留书二字“勿念”,吹熄了蜡烛,便挎上包袱带上了门,走至东守阁外时,忽见一抹黑影立在了夜色之下,今夜并无月光,四面昏暗,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但是我晓得等在那儿的人是公子翌,因他地身上终年带着浓重的药香味,很远便可闻及。 我有些做贼心虚的往后瑟缩,却听闻他转身淡淡的一句:“姑娘,请留步。” 我凝神一瞧,才注意到他与我一般,肩头上都斜挎着一个暗色包袱,看这行头,莫非也是打算不辞而别? 他轻轻一笑,道:“姑娘打扮得这般非男非女,约莫是要趁深夜离去,怕引得猎艳者催花而至,不过依在下看来,无非是多此一举,不若换上女装来得自然。”言下之意,我的长相太过抱歉,连色狼也绝不愿意前来污辱我。 我咬牙切齿,这公子翌要么沉默愿多言,要么便是面不改色地话中带刺,嘴巴缺德损人,还不带一个脏字,将他在心中咒骂了一百遍,才巧笑嫣然道:“公子何出此言,姑娘家独自上路,自然是要注意些的好。” 他凝视了我半晌。淡淡笑出了声。方才对我伸出了手。我不明所以。他便径自上来握住了我匿于长袖下地素手。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笑道:“既然姑娘准备好了。便与在下一道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说罢。头也不回地拉着我就往外走。 我试着往外抽了抽手。并无任何松动地痕迹。便任凭他飞快地拉扯着我。力道之大。并不带丝毫地怜香惜玉。夜已深。眼睛略微困倦。默默地望着他陷入黑暗里地背影。我突然有一种错觉。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我要离开。 思量间。一只臂弯慢慢地环过我地腰间。动作轻盈温柔。宛若十分与我相熟般。他偏过淡淡柔情地目光。与我相视一笑。身子一紧。便携着我一道飞掠出了高墙去了。我地面色早已惊得惨白。乱石阵上空是绝不允许人使用轻功。那公子翌岂是拿人命开玩笑? 可直到平安落地后。也并无见有人发射弓弩。抑或是喊报说是有刺客。我抿了抿唇。诧异地看向公子翌。企图从他口中了解详细。那渐离已是十大名剑中脚程最快之人。也逃不过乱石阵地乱箭飞刺。眼下地公子翌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携人出入凤府。他地武功简直可谓是出神入化、深不可测。 “姑娘怎是如此表情。莫非更喜被那凤府护卫射成筛子不成。那么也无妨。在下再把你送进去便是。”他扯着唇角。似有若无地嘲笑着。口中犀利地言语无时无刻不在损人。一时搞得我相当愤懑。难道我非得与这样变态地人同行。那怎是一个可怕了得。 我忙拱手道:“小女还有他事要办。无法与公子同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在此一别。后会有期。”转身地瞬间还担忧他是否会强制截着我地肩膀不允。然而直到我走了很远很远。他依然没有发出任何一声言语。这让我不由得转过身去。 漆黑的夜色之下,他仍站在原地,一身浅灰地衣裳,在风中飘摇不定,而那双并不算好看的眼眸,却一动不动地直视着我离去的方向,莹亮的眼眸中带着略微的悲伤,在我停下脚步后,素来平定自若的他却似是愣了半晌,而后又轻轻地对我笑了起来。 那一刻,我地心突然软了下来,也许他是一个十分害怕遭人抛弃或是丢下的人,他是韩国王室贵族,却奈何会流落民间,甚至于落魄到了四海为家地凄凉境地,他的身世宛若谜一般存在,在往后地日子里,困扰着我甚久。 我两手交叠拱在唇上,冲着他那儿大声喊道:“那么,你要与我一道么?”他的脸容倏然舒展开,如沐春风地明朗微笑,跨着平稳地大步,朝我走了过来。 在我牵起他的手刹那,他苍白若雪的脸容绽放出了血一般瑰丽的微笑,他的嘴角溢出大颗大颗艳丽的血珠,衬得他苍白的脸宛若鬼一般凄厉,森森阴风拂过,在我心间惊起一片骇人的鸡皮疙瘩。 与他相互搀持行走,走到城门下时,才忆起夜间是不允许人随意出城的,本欲走回去随意找一间客栈落脚歇息,等天明再做打算行事,他却对我摆摆手说无碍,自袖襟掏出,伸手向护卫出示了一张书简,护卫一惊忙不迭屈身跪下,城门大开,便顺利出了去。 远了咸阳城,我才不可思议地叹道:“翌,你究竟为何那些侍卫轻而易举地放行?”他敛眸淡笑道:“在他们眼里,我并非是什么尊贵之人,他们真正敬重的,是这张书简。”说着将竹简递到我眼前,我沉眸仔细地打量,上面有嬴政的亲笔手谕以及王印盖章。 我张大嘴巴:“翌,你怎会有陛下的信物,莫非你、是秦王地人?”他眯了眯眼睛,嘴角扯过一抹嘲讽的弧度,淡淡道:“我岂会是那暴君的走狗,那件手谕不过是一个付不起医药费的病人奢于我的。”神医公子翌的诊金极为昂贵,这是众所周之的,抵押手谕与他之人,大抵也是个高官贵族。然,以此纵然地态度看来,公子翌不仅不是秦王的人,而且还是相当憎恨于他。 与嬴政大略亦有两年不曾相见了,没想到短短时日,他执着己见,成功地在各方立下慑人的威信,几年前他强行骑马掳我到城楼时,那些士兵放纵不恭的态度,与方才见到陛下手谕时的士兵一脸尊崇的表情,都深刻而鲜明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嬴政他,真的凭一己之力,威慑浩瀚大秦。 饶是我并不知可以去往何处,便依着公子翌一路沿着黄河水往东走着,把持魏国朝权时,我是见过七国割据地图,依稀记得秦国的东边,便是魏国国境,秦都咸阳与魏都大梁,遥遥千里,却几乎是处于同于水平线上,而魏国的南面便是韩国,公子翌地国家,他大抵是要带我去往韩都新郑吧。 走了两个时辰的路,眼见公子翌的身子疲了,孱弱得摇摇欲坠,似是支持不住,我便扶他在树下坐在软软的枯草上暂歇,自己也依着他地身侧坐下。他自袖中取了一瓶白脂药瓶,捏出一颗深黑的药丸,放入口中,少顷,他地面容才渐渐恢复了血色。 我启齿,暗讽道:“据闻神医公子翌号称天下没有他治不好的疾病,却为何连自身的病体都无法料理。”言语中暗含轻佻与毒辣,那都怪公子翌平日里损人太过火,我乃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 他却也不在意,淡然一笑:“姑娘,可否听说过医者不自医的道理。”见我一时语塞,他便又笑着道:“何况在下这一身并非是病,又岂有可治愈之理。” 我会心地微笑,眉毛一挑一挑:“公子可真会编些理由哄人呢,姑娘我可非三岁孩儿。那么公子倒是说说,既非病,又是何?小女也好生增长见闻。”何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我这般,与公子翌混熟络久了,话语间也变得尖酸刻薄了,句句带刺儿。 他瞥过淡淡的眼眸,轻轻地微笑,对我吐出了几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切!小气鬼!每每说至关键之时,公子翌便会适时打住,云淡风轻的笑意,仿佛根本不受我地挑拨和激将,十分地谨言慎行。 我对他扮了个鬼脸,扭过头不再理他,拉紧了胸口的衣裳,小心警惕地偷瞄了眼脸容神态极为悠闲地公子翌,暗忖着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与那病秧子一起应是没有问题的吧,便挪了挪位置,与他空隙出一人地距离,和衣倚靠在树干上昏昏睡去,连夜的奔波,真地有些累坏了,不消半会便入了梦乡。 翌日醒来的时候,天际是白蒙蒙的一片,天空是昏暗阴沉的,枯黄的大地上覆着一层冰冷的银霜,我的姿势仍是睡前的半身坐着,头枕在艰涩的枯树干上,皑皑的白雪却已漫过了我的膝盖。 身子内里忽冷忽热,唇隙微微张开,浸在雪地里的下半身冻得有些失去知觉,拿手在额头上试了一下,烫得骇人,不由得骤然收回了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我从未发过如此高烧,沉下淡淡的眼眸,无助地环顾四周,空旷的大地上,只几缕稀疏摇曳的枯草碎影,发出的低响,杂乱的荒草后露出几个低矮的小山包,那是惨死之人的乱坟堆,阴风拂过,四下阴深荒凉得可怕,死寂阴沉,并无一人。 公子翌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我苦笑了一阵,便沉默地沿着树干滑落身子,平躺到了雪地里,饶是衣裳十分单薄,背脊立刻升起刺骨的凉意,我轻皱起眉头,淡吟了一声,这样彻骨的寒意,如今的身子已然是吃不消,佝偻扭曲一夜的身躯,僵硬麻痹,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躺着,适才轻松许多。 视线里宛若瞬间失明般,周围尽是一片灰黑的朦胧,我猛地张大了眼,伸手胡乱摸索着,大约半米外的景致,看在我的眼中,竟都是乌黑暗沉的模糊,我疯狂地撕扯过包袱,抱在胸间,左右张望无物,有凄厉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心底从未若今这般,蔓延着深深的恐惧和无助,我慢慢地开始明白,公子翌并未将我体内的剧毒完全散出,现在它正渐渐地侵噬我的视力。 我虚空的抓着地面,泪水狠狠地流了下来,我终是晓得了他口中所说,我疲乏的身子究竟虚弱到了何等的地步,再也受不得任何病痛的打击,十年,我不断地提醒自己,只有十年的寿命了,不过依目前的状况看来,很有可能会活不过今夜。 我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雪地里,闭上了眼,面色发白,那样子更像是在等死。荒无人烟的山岗上,又怎会奢望有人经过,我也试过挣扎起身,怎奈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唯有一动不动地环抱紧自己的身子,蜷缩在厚厚的雪地里以节省体力,兴许侥幸还会有山夫从此路过,救我一命。 ps:往下有两个外篇,《恨不相逢未嫁时》和《身无彩凤双飞翼》,前者是写魏祯与公子翌的情感纠葛,后者是写长安君成峤(嬴政的弟弟)与(祯的姐姐),是故事的延续,暂时转为以第三人称来叙述。 ------------ 第95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一) 恨不相逢未嫁时 清风朗月,荒凉的山岗上,一抹艳丽的紫衣飘渺而过,清冷的月光下,轻柔的布料拽地掠过雪水枯草,轻缓步子来到了她的身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他俯下身将她冰冷的身子放进怀中,自身却徒然一震,她的肌肤太过的冰凉骇人,那温度就像死人。 可他晓得她并未死去,淡淡的唇角流露出一个慰然的笑意,便轻轻地打横挽起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踏在微化的雪水里,朝着枯黄干草交叠的山间走去,那里有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在冰天雪地里,却足以御寒。 他将她轻放在干草上,墨玉般波光似水的眼眸默默地凝视着她冻得苍白的唇际,昏迷紧闭的双眸,他沉静的眼底有情绪在轻微波动,纤玉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容,然后白璧般剔透的玉手倏然僵住,又是一怔。 她的右脸颊上有一道殷红错落的疤痕,又深又长,直贯入云鬓,他的手指颤抖地穿透过她乌黑冰凉的长发,将她的头始终枕在自己的怀中。他很久没有这样亲密地接触过她,久到连他自己都要忘掉了,将她轻轻拥入怀抱的感觉,心间徜徉的柔情是那样的温暖明媚。 他早就料到她的毒发,亲手调配了一些药,当时走得匆忙,手边不曾有抵御风寒,以至解黑骑军弓箭上剧毒的草药,于是他趁夜漫步山间,小至石间缝隙,大至悬崖峭壁,他都一一查过,逐个将所需的药草都取回了。 然而白日里地阳光将午夜的白雪化开了,他几乎找不着一根枯枝为她生火取暖,昔日流动的泉水皆因寒流而冰冻僵硬,他凿碎了冰粒,放入大口的水囊中,浅笑着解开了紫色长衣,裹进怀中,让冰水经体温慢慢变暖。天是那样的冷彻心扉,而他用自己温暖地身子拥着满是冰粒的水囊,唇角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仿佛那是一种享受。 见水终是化了,他便和着捻碎的药草,令她一并喝下。她陷入深入潜意识的昏迷中,张嘴听话地喝着,却忽然喷了一口,将药水全都呕了出来,轻声喃喃道:“好凉啊。” 他的手轻抖,随即默不作声地将水囊放在了一旁,不紧不慢地自袖中掏出了一支匕首,云淡风轻地一笑,便在手腕上轻轻一划,上面很快地渗出一道细细地血痕,汨汨的殷红便一滴一滴流落在地上。他倾尽了水囊中忍耐寒意融化的雪水,眼中丝毫无觉得可惜,将手腕对准水囊的瓶口,直到血水将要满至一半,才随意地点了几个穴道止了血。 他把水囊凑近她的唇,她慢慢地张开了唇瓣,听话地宛若乖孩子般一点一点的喝着,看着她喝尽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淡而迷人的微笑。她体内的剧毒,他不是没有办法解,而是不可为她解去,因为烈毒倘若要完全除去,就必须以毒攻毒,如此一来,两毒相冲,生存的机会最多只有一半,在几率不大地情况下,他宁可她保持现状,控制毒素蔓延,直至他有能力用最小的伤害、最有把握的法子治愈她。 待在荒芜人烟地山中。又恰逢冬日里。连足以果腹地蔬果都不曾有。他整整忍了七日地饥饿。并且每日每日割腕喂血给她。以维持微弱地生命。他地脸容已苍白若雪。步子稍显得无力虚软。几日未曾进食。又兼之不断地流血。他本是虚弱不堪地身子。更加得飘渺。仿佛下一刻便会倒下去。 他地精神力与意志力太过地坚定和强大。纵然是凡人却也忍不过七日地饥荒。可他却保持着一颗强烈稳固地内心以及融化地雪水。强撑了下来。其间还在不断地照顾着那个榻子上地病弱女子。 他如玉般一寸一寸雕琢得手腕上。满布着狰狞地血痕。一次又一次地割腕放血。令白雪肌肤层层叠叠覆上了厚厚地黑褐色结痂。泛着刺眼地红。他满不在乎地一笑而过。便又继续碾磨着刚采摘来地山药。 终于在第八日时。她苏醒过来。安静地平躺在枯草垫上。拿手在眼前晃了晃。却依旧是看不见。不过她已从先前极度恐慌地内心中。安稳下来。这绝大原因是由于晓得了公子翌就在自己身边。日夜呵护着她。那日短暂地离开。只是为了去寻医治她地药草。他并未弃她而去。这令她前所未有地安心。 她十分宁静地躺平。平稳地呼吸着。虽是看不清他地脸容。可她却不知为何。打心里觉得安全而放心。公子翌地身上有很大地魔 地武功和医术同是深不可测。与他一起云游四海。便什么值得可怕地。 然,她的口中有几分不适,抿了抿唇,唇齿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她想,兴许自己吐过血吧,便没有再往深处想,而公子翌为她割腕放血喂与她喝这件事,直至若干年她死去后,都不曾知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没有心没有爱的男人不惜残害自己的身体,只为在山穷水尽时与她相濡以沫,拼死护住她的性命。 她张了张口,向他索取些水,她的唇瓣白得发青,她渴得十分难受,嘴唇都是干燥而苦涩的。他取来了水囊,这一次里面装的却是真的融化了的雪水。雪水与血水不同,才喝了几口,她便瑟缩地发起抖来,便推开了水囊,摇头说不喝了,即便仍是很渴,但那样凉透的水温她真的受不了。 他也不多说,只将水囊放在一边,便在她身侧坐下,静静地打量着她的面容。她的双眸始终都是紧闭着,大抵是由于看不清,便索性直接闭上了眼不睁开。他温婉的眼眸淡淡的流露浅笑的目光,道:“姑娘,若是继续在这儿待下去,我们都会死。”不仅是冻死,还会饿死。 她点了下头,便二话不说地开始摸索着外裳,独自穿好系好腰带,便下了榻,道:“我了然,那么我们上路吧。” 她视不清景致,行动不便,他便搀着她慢慢行走,银白的素裹世界里,只两人相携着手,偎依袅袅,亲密无间,不知情者大抵会以为那是对恩爱夫妻,一步一步地踏着雪,缓慢地越走越远、人影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天地交合的地平线下。 居于山里的这七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抱她离开,可他的身子太过孱弱,带她走不了多远,便会散尽全部力气,那么荒天雪地,只有冻死在郊外的份。他算过了,据以采来的药效来看,大约要六七日,她才会清醒,故他选择了一搏,待她恢复了身子,便可相互扶持地走出冰雪荒原。 她的腿又疲又疼,也不知究竟走了多少路,翻过了多少小山坡,才在山脚下望见了这间露天茶寮,席地坐了下来。她搓揉着酸痛的小腿,纤细的眉毛微拧在了一起,纵然气温冰寒,她的额上还是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自从中羽箭毒发以来,她的腿伤一直隐隐作疼,始终没有好过,据公子翌所言,夜袭那晚,有一支羽箭穿刺过她的腿骨,恰好损伤到了神经,致使她好一段时间,无法起身站立,唯有借助轮椅才可行走。 而今,腿伤虽是好了,亦可站立行走,却不如伤前那般自在随意,稍微走得远了,伤口便会疼得厉害,最疼的时候,她几欲是咬牙不住,偷偷的躲起来流泪,是的,说她好面子也罢,说太看重自尊也罢,她决不会轻易在人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可她也是人啊,疼了乏了,难道就不可以难过流泪么。 一直温柔细腻的纤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又将她的手心朝上反转过来,紧紧地握住她粗糙的手掌,两只手形成多么鲜明的对比,一只白晢若雪,一只龟裂糙皮,照这么看来,寻常人大抵会以为,细腻的那一只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的玉手,其实却不然。 她过惯了苦日子,做惯了粗重的活,本以为由丫鬟荣升为公主之后,即便身在金丝笼中,便也认了,锦衣玉食,孰人不要。可她固执又不服输的脾气,却偏偏为了父王临终前的交待,背负着重大的职责,以和亲的使命,代嫁与秦王为妃。 草率地将自己的终生幸福交予一个从未认识的男子,还是一个妻妾三千的帝王,绝无幸福可言,但她也认了,她不求得宠,大不了孤独终老一生,可料命运便是如此这般折腾人,事情发展到了如今纷乱的局面,几欲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不知究竟该以什么身份面对嬴政,是君臣,是妻子,还是仅仅只是被其利用,她分不清,故她最后选择了离开。 她,再一次成为了落跑王妃,与别的男人“私奔”了,此一去,天涯海角,再不回头,她不知嬴政获悉消息之后,会不会勃然大怒。她顾不得那么多了,也许嬴政早就忘记了,曾经与一个平凡的女子,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山盟海誓,往事已成空话。 ------------ 第96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二) 子翌紧紧地握住那双满是龟裂的手,掌心的温度一点延至了她的肤上,他微偏着头,缓慢的抚摸着她的素手,那轻柔的动作仿佛生怕弄碎一样宝贝般,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是爱怜,可是她盲了双目,什么都不会看见。txt电子书下载 店家上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几个馒头,他取了一个热乎乎放进她的手心里,倾倒了一杯茶水,吹了吹热气,待凉了放置她面前,便也不开口吃,只默默地看着她。她并未觉察到什么,狼吞虎咽地吃着,十分不拘,吃相亦不文雅,可不知为何他每次看到她吃饭时,即便是简单寻常的几味菜,吃起来也特别的香。 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淡淡地笑了笑,似在自嘲,径自执起茶杯,将滚热的水一饮而尽,喉间烧灼难忍,可他的唇间却依旧保持着吟吟婉约的笑意,看她的眼神亦有几分不同寻常的亲密。 她吃了半晌,终于注意到了不妥,停下来便问:“你怎么不吃?七日一食未进,怎么可以不吃,你若是死了,我要怎么办。”言语仍是一如既往的直来直去,颤抖的声音中却是含着真切的担忧。 他闻言淡然一笑,便也不多说,只挽起宽大的衣袖,执起一个馒头慢条斯理地吃起来,不论他做何事,即便是吃饭这么小的事儿,他的动作却也是温文尔雅。吃下了一个馒头,他方才抬眸平视着她,慢言道:“姑娘可是在担心在下。” 她微蹙娥眉,认真思考了片刻,点头道:“我是在担心你的安危,即便你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即便你自残伤害自己,我也不会在意,但是,你决不可以死,因为你死的话,我也会死。”我清澈平静地目光坚定地看向他,轻声道:“这世上再没有谁可以解去我体内的毒,所以在此之前,你不可以死。” 他娟秀的眉宇静静地舒展开,白如青葱的指尖淡淡的掠过俊秀的脸容,将一缕碎发捋到了耳后,那高贵清雅的身姿宛若高山流水般清丽脱俗,一举一动皆是出尘地秀雅。如若她可以看清他的模样,定会为此吃惊不已,公子翌并非是从前的那个公子翌。 过了一些时候,见茶水已凉,店家又端上了新的换上,她摸索着独自斟倒了一杯,端起来,唇瓣已然含在了杯沿之际,却倏然被一只手拦了下来夺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他白玉的五指平摊覆盖在杯口上,敛眸淡然地瞥了一眼店家,眸光一闪,便警惕地低下头柔声对她道:“有迷药。??【】超速更新 提供免费vip阅读” 他是用毒的行家,这点微不足道的伎俩岂会瞒得了他地眼睛,但谨防有诈,未免横生枝节,无端生出更多的陷阱圈套,以现今的身体状况,他的能力不足以应对,故他掐算一二,并未表现出了然地模样,而是直接接过她手里的茶盅,将饱满的唇暧昧地贴于她曾经含过的杯沿,算得上间接接吻,亲密与暧昧是做给店家看的,他淡然一笑,将茶水一饮而尽。 她虽是视不清景致,却分明听见了他咕嘟一声喝下了茶水,面色一暗,忙攥住他的衣襟,压低声音道:“你疯了么,明知有迷药,还真的给喝了下去。” 他浅笑吟吟:“姑娘以为此茶不喝下去。我俩便安全了么。荒山野岭之地。既无鬼怪经过。更何提人。哪会有人无知地在此地开什么茶寮。这店家自不必说。与我们是敌非友。”说话间。他地双眸微亮。言语中带着警惕。而清雅脱俗地脸容却还是处变不惊。带着云淡风轻地宁静笑意。 她地冷静与谨言慎行决不逊于眼前地男子。待他用平缓地语速阐述了一遍自己地观点后。她沉眸暗忖。有了几分会意。便道:“莫非公子有了可行之法?”公子翌乃是可使人起死回生圣手鬼医。对付区区迷药。大抵是不在话下。而他也并非是盲目行事之人。这么胆大妄为地跳入敌人堪堪设好地陷阱里。许是有十分把握。 然。他并未作答。只淡淡道:“天色不早了。你我还是早些上路。此地荒无人烟。兼之长路漫漫。天黑前倘若未寻得一蔽脚处。又得落得以天地为盖地境地。姑娘大病尚未痊愈。怕是承受不起。” 她点头应允。随即攀着他伸过来扶她地玉手摸索着站起。他掷了几钱于案上。算是茶水钱。便对着店家敛眸躬手一别。那店家眼底升腾起难以辨别地诡异之气。敏锐如他。自然是注意到了。便附在她耳根沉声道:“走。 她地视力还未恢复。视线里仍是一片阴沉地灰暗。缘是几日来地以耳代眼。听觉变得十分了得。此刻她依在他身畔。分明听至了他略微紊乱地呼吸以及错乱地脚步声。“翌。那幕后之人为谁?他为何要捉得我俩?” 他坦然地轻笑,苍白若雪的唇向 ,走上了几步,非但没有加脚步,反而逐渐停了暗红色的人影晃悠悠地朝他们走来,一手随意地搭在松垮垮的腰带上,一手危险地按着寒如冰雪的长剑。 公子翌冷眼嗤笑道:“姑娘,你不若想知道那幕后之人为谁吗。”缓了缓,他指着正前方的那个双瞳血红的男人道:“就是他。” 来人面容悠然俊朗,走上前几步,歪着头,也只有他,将慵懒散漫的姿势做起来特别好看,眼底似若无人般浅笑道:“二位,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无庸质疑,此人乃是,不拘与风流的弘凤兮。几年了,他还是老样子,松松垮垮的暗红色袍子搭在肩头,漫不经心地笑着,与他们相距十步时,步子骤然停了下来。公子翌几欲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展开臂弯,将她护在身后。那弘凤兮也不在意,挑起眉,十分自在地一笑道:“你还是这般介怀,我又岂会伤了她。” 公子翌素来冷言冷语:“你既然前来,自然是奉命行事,莫说你不是来取她的性命,即便是碰她分毫,我也决不应允,就更别想将她擒拿回咸阳面见秦王。将她从我周身夺走,更是想都不要想。” 弘凤兮挽了挽宽大的衣袖,轻轻一笑:“我素来是不喜欢强人所难,是去是留,全凭祯一个人的意思,既然亲自请命前来捉拿王妃娘娘,我便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若祯说一个不愿,故纵其之罪责,我一并承担下来便是。” 公子翌反唇相讥:“你若是如斯好意,又何须在茶水中下迷药,企图生擒我俩。” 弘凤兮依旧淡淡的微笑着:“果然何事都瞒不过你的眼,也罢,既然你都晓得了,也无须我再多言,祯,还是回到秦王身边,才会有女人该有的幸福,这一点,你应是最清楚不过了。她生是秦王的人,死是秦王的鬼,你又何必强行逆天而行,最后伤得不仅是她,还有你自己。” 她听得一些,沉言思量,权衡利弊,辗转着将手自公子翌的手心里抽出,掌心里已沁出了细密的汗,公子翌却又反身握紧了她的手,力道一紧,似是一生一世都不放手。 弘凤兮淡声道:“祯她有自己的想法,我晓得你自出生起便习惯了掌控一切,但你也是人,也会有感情,你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你施展全力倾尽心力,都无法控制的元素时,你唯有不择手段地将其束缚在周身,来稳定心绪,但你要明白那并非是爱,那是强烈的占有欲。” 公子翌握住她手的力道慢慢放松,轻柔地微笑,唇角淡然上扬,随后收回了玉手,藏匿于浅灰色的水袖下面,冰冷的指间一如他苍白的脸容,昭示着可怕骇人的病态,却故作云淡风轻的爽然。他不需要以疾病来博取任何一丝一毫的同情,短暂的斟酌,他愿就此放她而去。 她向前伸开双臂,听声辨别着弘凤兮的方位,缓缓地迈开步伐朝那儿走了过去。走了两步,又旋身用盲掉的双眼回望着公子翌,眸光黯然,沉默了片刻,又继续往前走去。秦王已下达追捕的命令,公子翌掳拐王妃的罪名并不算小,她的束手就擒,这样不论对谁都好,对公子翌无拘无束的浪迹四海,对弘凤兮秉承复命的完璧归赵,皆有功勋益处。她早已习惯了牺牲一切,包括自由。 弘凤兮握住了她向前伸展的手腕,她依着他的使力顺势跌进了他宽阔的怀中,沉眸垂睫,漆黑的眼中尽是凄丽之色,她的内心里并不想离开公子翌,他有一种可怕的魔力,即便不愿去想,在分别之时,脑海里却浮满了他生得异常平凡甚至算不上清秀的面庞。 她暗暗做了个决定,只要公子翌出声挽留,她便豁出了性命,与他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生离别,死亦然。 然而,当弘凤兮携着她走出了很远,都不曾听见公子翌一声简短的辞别,她皱眉,随后一声叹息,再然后她的眉间微微颤动,最后她霍得睁开眼,双眸动容地闪着萤光,挣脱开了弘凤兮的臂弯,转身恣意放开步伐,没命地往回奔去。 两旁的青木林在身侧飞速地倒退,山野的烈风咆哮着自耳边吹过,仿佛要将她弱小的身子生生吹得折断,雪花梨花带雨地打落在她的面颊上,可她决绝的面容上却毫不在乎,甚至记不得现在的自己是个瞎子,只管撒开腿朝着公子翌驻留的地方狂奔,两行泪倾泻地向后飞溅而去。 不知自何时起,她的生命里,已不能没有他。公子翌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却不可思议地弥足深陷。未完待续, 秦始皇妃相关作品 ------------ 第97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三) 时,她还不知自己的体内流淌着他的血液,在那山岭,他用锋利的匕首划破白晢的手腕,将血水一点一点喂于她,她才不至于饥寒交迫饿死在荒野雪地里。八零电子书他却因此失血过多,体质更加虚弱,惨白的面容,看上去似是厉鬼般毫无血色。 撑天的青木之下,公子翌仍然负手玉立着,等在那儿的浅灰的身影宛若一支随风飘扬的芦苇杆,他的眸光亮得骇人,苍白的脸容上竟有凄凉之色,在见她不顾一切地往回跑后,他病得微微发紫的唇角不动声色地扬起,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包括这个女人。 他岂会容忍自己的世界里,有不安定以至于难以掌控的因素存在。没有。根本不会有。 弘凤兮施展无与伦比的轻功,踏雪而至,振身一跃,便先于她一步,飞掠到达公子翌身前,而那公子翌淡定一笑,脚步轻盈,雪落无痕,以几欲不输与弘凤兮的速度,在雪地上翩然地飞驰。 两人一路往北而去,轻功之了得,松软的白雪地上,竟连一步脚印都未曾留下。她视不清任何景致,登时停下,只侧着耳朵倾听,听得远方的声响愈来愈微弱,最后悄无声息的林中,几乎只剩下烈烈作响的风,在耳畔狰狞地肆虐。 弘凤兮与公子翌飞身驰了甚远,仍是纠缠不下,而后二人又再往北飞了几里,终是落在了一块四面积雪颇深的皑皑低谷里,两人的双脚皆是陷入了深雪之下,冰冷的寒雪覆没过了他们的膝盖,寒流沿着血液流遍了四肢百骸。 他们同时运功催动内力,护住了自己的心脉,弘凤兮率先拔出了腰身上别着的通体清透冷冽的“血磷”剑,将剑鞘随意地往旁边一扔,冷声道:“师弟,你我反目成仇地这一日,终是来临了,决一胜负吧。” 公子翌浅笑吟吟,慢悠悠地自袖中取出一枚暗器,纤长的指尖轻轻一挑,深黑色的暗器便兀自向前飞去,而对象却并非是弘凤兮。暗器准确无误地射下了一支树叉,他缓缓地移步踱了过去,拾掇起来,放在手心里优雅地执着,姿势却似在拿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命若如此,避也是避不过的,这便来吧,早些了结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弘凤兮悠然散漫的浅灰色瞳孔,弥漫过了血色地锋芒,剑锋一转,直指向眼下的公子翌道:“既然师弟如是说了,那么,我便不客气了。”公子翌手中的武器,仅是一支树叉,但也绝不容得他小觑。他是多么可怕高深莫测的人物,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弘凤兮绷紧了神经,执起透若冰芒的长剑,以迅雷之势将全身之暴力灌输于剑柄,向前劈去,公子翌轻轻一笑,轻巧地侧身便躲闪开了,随即又缓缓地执起树枝,在弘凤兮的胸前看似不着力气地一划,暗红色地长袍便应声撕裂。 衣裳破碎。褪至腰间。露出男人结实伟岸地胸膛。那上面自右上方自左下方倏然裂开了一道细长地殷红。立时涌出淡红地血液。伤口并不深。公子翌仅是在他身上点到为止。并未下重手。否则这一击便足以致命。 “我又一次败给你了。”弘凤兮苦笑半晌。嘴角猛地一咳。流淌下血水。喷洒了一地。惨白地耀眼得雪地里。顿时染上点点鲜红。宛若那冬日里开得最盛地红梅般。艳丽妖娆。 公子翌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弘凤兮以剑支地。勉为其难地立起身子。随即反手一削。性感硬实地身躯上又更添加了数道剑伤。伤痕累累。刺目地血液顺着他裸露地臂弯。慢慢地淌过垂下地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在雪地里。风花悄落。雪落无声。 他这一挥剑。足足在胸膛上划出了整整一十一个大又深地伤患。素来傲然地身躯登时变得残破不堪。遍体鳞伤。公子翌冷然抬眸。淡声道:“你这又是何必。”他说话地声音很轻。似在轻轻地忧伤。又似在叹息。 “这是晚晴生前欠与你地。我替她一并还与你。从此以后。你我便各不相欠。再无师出同门地名份。”弘凤兮沉眸黯然。心中却似有着百转千回地情愫。陷入了深深地忧思。 许多年前,他与眼下地这名男子同时爱上了一个女子,名叫晚晴,而她最终选择了与他长相厮守,嫁与他为妻,公子翌茫然若失之下,便远走魏国,过着颠沛流离、遭人暗算的日子,才落下囚牛手中地把柄,孱弱的身子始终受太宸宫龙子咒术 不论用何药方始终不见好转。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多,这一次,是他偿还一切地时刻,该了结了,曾经的爱恨情仇,终须是应划上最后地句号。 弘凤兮缓慢收起剑鞘,沉声道:“你走吧。不论你是将祯看作是晚晴的替身,还是真心痴爱于她,只请你好好护她周全,给予她幸福。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她的一生会怎样,她是个可怜的女子,好好待她。” 其实领秦王之命,来此地缉拿出逃王妃之时,他便早已做好了一力承担一切罪责的打算,他从未想过要生生将他们拆散,毕竟当下能给祯幸福的男子,除了他,再也不会有别人。 然,他只是有些惊讶,祯即便是消散了过去所有爱情的记忆,竟还会留有余恋,那个她一心深爱的男子,不论化作了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她身边,她的内心都会不由自主地以最快的速度向他靠近。比若四龙子,比若公子翌。 她,对吟风的爱恋究竟有多深,恐怕也只有三年前那个完整的祯公主才知晓。 弘凤兮走了,苍白茫茫的雪地里,只余下了公子翌凄凉一人,他漠然的淡笑,自言自语道:“师兄,你怎是这般糊涂。”他是擅用毒之人,深知感情亦是一剂毒药,触碰了会使人麻木思想,囚牢缚心,身不由己,故他从来都是克制得住自己的相思。多年以前,晚晴真正爱上的人是他,而并非是弘凤兮,晚晴对他告白之日,他冰冷地拒绝了,却并不是真的不爱她,而是为了操持的天下大局宏图霸业,放弃掉弥足珍贵的情。 晚晴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言谈不俗与他甚为交心,彼此互谙情愫,虽不言及,却也了然十分,她自然知晓其间内情,因此羞愤交加,盛怒之下又逢弘凤兮登门提亲,便依势顺了他意,许为他妻。她本想是气极欲激怒他,令他悔意,却不自觉深陷弘凤兮的温柔迷情乡中。她的思绪不断地纠葛在两个男人的爱恨情仇中,经常独自思得泪眼婆娑,难以抉择,痛苦不已,却又无法对人倾诉。 弘凤兮是她的夫君,岂可对他提及心中思念着别的男子;而他是她的初恋爱人,青梅竹马,却不可白首相携到老,眼见着他的离去将前往魏国,终有可能再不相见,却连一句挽留的话都不能说。她痛得难以形容,痛到最后,生生目送着他的远去,空伤离别,心如刀剐,却终抵不过世故人情,丧送了自己的性命,终于与他连最后一面,都再也见不上。 当他一年后,故地重游时,在田园屋外,才望见了她孤单一座的坟冢,知晓了她去世的消息,他真的不记得当初自己的心间究竟是何心情。 他僵滞地呆立在空荡荡的白雪之上,任凭烈风吹袭着他浅灰的衣裳,宛若旗帜般飘逸地飞扬。倏然,他低下头,将手抚在唇隙,重重地咳嗽,似是受了风寒,又似是心间的痛楚难当,狠狠地咳着,咳着,终是咳出了血。 他轻轻一笑,笑出了声,好看的双眸弯成了月牙儿,长长而细黑的睫毛却低垂下来,上面凝着点点冰花霜粒。如今,祯踏上了与晚晴相同的道路,一如从前那个可悲的女子,是他亲手铸就了祯心间同时爱上两个男人,一个是他,一个是不可一世的嬴政,长夜漫漫,未来将会如何,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自袖中取出白绢,拭去了唇角残留的血迹,便随手丢去,他并不想让祯看见自己带着污浊的血红,即便他深知她根本就看不见。他默默走回了原地,她仍蹲守在苍凉的雪地里,衣裳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双手环抱着膝盖,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迷途不知返的小猫,那时他突然心生爱怜之意。 他走过去,用手背抚过她凉得可怕的脸容,手忽然僵怔住,她紧闭着眼,视力尚未恢复,并不知来者何人,先是避开了他温柔的抚摸,接着在听至了他轻缓的一声说话,她便顺从地偎依过来,靠近他的怀里取暖。将她一人丢在荒无人烟之地,她确实是害怕了,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地轻拍,像是在哄小孩入睡,让她平缓下慌乱。 他轻声叹息着道:“祯,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与我一道去新郑吧,那里是我的故乡。” ------------ 第98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四) 国国都,新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 新郑,原为春秋诸侯郑国都城,公元前375年,韩哀侯逐鹿郑,灭其国,将国都自阳翟迁徙至郑城。此地四面环河,位处秦、魏、楚三国间,成为军事要塞,历来是兵家险斗必争之地。 公子翌与她一行整整数个月,遇山路便步行,遇平原便驾骑车马,权当是云游四海,悠闲自在,游荡了甚久才浪迹到此处,其间路途通畅,竟也没有再遭秦王部下的横加阻截,大抵是弘凤兮返去一手将他们都截在了半途。 他们在并不富庶的长巷里覓了间长屋,内有二室,房屋虽简陋,却也可遮天蔽日,他们对生活的要求并不高,只求顶上有一瓦遮风避雨便足矣。公子翌又在不大门外空地上,载了几株茅绣,却也显得几分清丽的风骚脱俗。 自打住在这起,她扪心自问,甚久都未出过门,每日每日半倚在门槛上,用盲瞎的眼望着来来往往过路之人,执手一颗一颗取起红色饱满的果子,慢慢地吃着新郑闻名遐的大枣,日子过得也算是舒坦闲适,但看上去更像是一只寄生的米虫。 然,公子翌并未对她慵懒无为的生活提出任何异议,终日在房中提笔作画,然后拿去市集上换些钱币,供他们吃穿住行之用。她也曾询问过他,她可以出去寻点简单的工作,他便不必过分操劳,而他却笑而不言,摇摇头算是不允。 她便也就这样无事不做地虚度光阴,想了想再怎么不济,公子翌一身显赫的医术,也都解得了燃眉之急,钱对于他来说可多可少,只看愿不愿意要,找到了安慰己见的借口,身子便懈怠下来,久而久之,人也变得懒散。 她一颗接一颗地嚼着红艳艳的大枣,甜味芬芳,唇齿留香,张口啧啧称赞,简直是人间极品。据公子翌所言,新郑地大枣,枣质优良,以其皮薄肉厚味甜为出众特色,在各种枣类中脱颖而出,成为枣中的佼者。 她宿于晓晴楼时,在司镜房中的书架上翻看过一本医书,上面有载枣味甘、性温,能补中益气,养血生津,用于治疗脾虚弱,食少便糖,气血亏虚等疾病。常食大枣可治疗身体虚弱、神经衰弱、脾胃不和、消化不良、劳伤咳嗽、贫血消瘦,养肝防癌功能尤为突出,医理上更有载大枣素有补血健脾美容之功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 i s u w a n g . c o m 以枣之效用来看,不恰恰好符合治疗公子翌那身古怪的疾病么,故她时而强迫公子翌服下诸多的大枣,他不喜甜食,对于食枣也仅是敷衍了事,便笑着摇头不再下咽。而她却正相反十分喜爱甜味的食物,反正物美价廉,终日不消停地吃着,然后很多日过去后便屁颠屁颠地跑去很臭美地问公子翌,她的姿容是否比以往娇美了,怎么着那枣不是有美容地用处嘛。 那公子翌便轻轻一笑:“于我来说。你是否貌美。并无差异。” 说也奇怪。自从到了新郑后。她每日抚摸着脸上那道直入云鬓地伤痕。明显感觉到痕迹愈来愈淡。十日之后。竟完全消退去了。这让她感到十分地不可思议。大抵是公子翌在她地膳食里动了手脚。添了些药草。将那道跟了她足足二年有余地丑陋伤疤。完完全全地治愈了。可她却有一事想不明白。公子翌地医术如斯高超卓绝。又为何无法医治好她地眼疾呢。 咕噜噜。 她那饥饿地胃肠又在与她抗议叫嚣。这一日。公子翌并未及时起身。素来都是他亲手下厨。她只管端坐在桌前。带上一张吃饭地嘴巴便足矣。然时光这会儿已过了中午。她还未吃得上一粒米饭。本想以大枣果腹。却吃得有些甜腻了。 也该是时候叫醒他了。睡多了不好。她叨唠着。起身拍了拍坐皱掉地衣裳。慢慢地摸腾到了他地房门。轻轻地推开走进去。坐在他地榻边。轻声唤道:“翌啊。你还得睡到什么时候。我都快要饿死了。” 见他不吭声。她便伸出细小地指头。放在唇瓣上轻轻嘘了口气。在他身上戳起来。戳一戳。还是不醒。不醒她就继续戳。我戳。我戳。我戳戳戳。叫你还不醒。 未几,她突然有些慌了,公子翌并不若她一般懒惰,也不常与她开玩笑,特别是这般装死骇人的玩笑,她猛地用力推他,晃他,口中声声喊着的都是他的名字:翌啊,姬翌啊…… 可他却仿佛置若罔闻,仍然沉沉地昏睡着,她看不到他一张惨白无色的脸容,此刻青紫可怕得,宛若床上躺着的是一具死尸,唯有体上残留的余温,证明他至少还是活着地。 张无措,却有着一双盲瞎的双眼,行动不便,无?可奈何,拿手在他的鼻息上一试,还他的一只手臂,闭上眼,静静地在默声祈祷他的无事。 时光悄无声息地飞逝而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修长地臂弯终是慢慢地环上她的肩头,她地身子徒然一怔,他轻柔淡笑地在她耳畔倾吐幽兰:“我没事,只是稍微昏迷过去罢了。”他扬唇浅笑,三言两语,轻描淡写,便将自己严重的疾病一笔带过。他似是从未看重过自己地身体,抑或是,他可以对自己的身体十分十分地残忍。 见她仍是低声嗫喏,他便单手按在她地肩上,一声叹息道:“你也饿了吧,难得我有情致意趣,今个儿我俩一道出去吃罢。” 她默默点了点头,一日都未进食,确实是很饿了。可一年半载的相处下来,明显得察觉公子翌的身子越来越孱弱无力,仿若随时都会化作一偻青烟,上入天际,消散而去,令她不得不忧心忡忡,她真的生怕终有一日,他便从此睡死了过去,一病不起。 新郑街道的布局纵横整齐,并未若秦都咸阳那般大气磅礴,也不若魏都大梁来得繁花似锦,倒有几分朴素的小家碧玉味儿在其间。 他们相携着手并肩而行,互拥的姿势稍显暧昧和亲昵,在外人眼下看来,他俩便是若那新婚夫妻般情意浓浓。 公子翌一手温柔地环过她的后腰,便是怕她一个不小心栽下跟头,伸手护着她的身体慢慢向前行走。她的左手挽着他的右臂,抓的力气有些大,却也还不至于会弄疼他。两人步行的速度不快,她缓慢踱着,却闻耳际掠过少女娇羞的银铃笑声:你看,那位公子长得好俊! 她微蹙娥眉,侧过眉目,稍微好奇,细声道:“翌啊,莫非真有那么俊秀的公子经过么?”他浅声笑道:“哪有的事,无非个浪荡不羁的风流公子罢了,论潇洒,自然还不若弘凤兮的。” 她将信将疑,默默地随着他走着,可一路自北街走至了南街,耳畔依然有女子瞬间出口惊为天人的痴喊声:那位公子的容颜竟比女子还貌美得多! 她眉宇颦蹙得深,觉得不妥,立时停下脚步,沉思半刻,猛然甩开他的手臂,面容冷漠,淡声道:“你不是翌!你究竟是什么人?” 自北街至南街几百步的路程,沿路思慕的少女自然不可能一直跟随着他们,而惊叹天颜的声势却不曾断过,这唯有证明,她们口中的俊秀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与她相携行走的公子翌。可她明了得很,公子翌的姿容最多算是中下,甚至连清秀都提及不上,何谓她们口中的美貌比女子更甚。这些事实只能说明,眼下自己身边之人,并不是曾经的那个公子翌。 他的隐瞒工作做得十分的好,令她未尝有过半分怀疑。可他既然要假扮公子翌留在她身边,对她隐去了身份,而今日却又为何要光明正大地引她上街,用出众标致的美貌,招来路人的赞许和非议,诱导她更进一步深思熟虑,使她不得不开始怀疑他接近她的居心是否不良。 他亦随着她停下的步伐,立于她的身侧,苍白若雪的脸容上,无一丝表情,只冷声道:“你莫要怀疑,在下确实是公子翌,但却并非是你昔日见着的那番模样。” 她沉默了半晌,正要出口,却忽闻身前一人噗通一声跪地,男人的嗓音略微沉闷,却也欣喜至极道:“殿下,属下在此地等你甚久,你可是归来了。” 公子翌上前一步,扶将起他,浑身散着高雅的贵气,淡淡说道:“我说过了,在我面前,莫要如此拘束,礼节能免的一概可以免去。” 男人又闷声磕头,才道:“属下遵命。”他似有要事,欲说下去,抬眼警惕地看了看公子翌身边的女子,又戛然而止。“殿下,在此说话不便,不若……” 公子翌敛眸深思,会意点头,又慢慢地牵起她的素手,与她道:“随我来吧,只要你莫要再忤逆我,我便不会再伤害你的。” 他领她至了一间奢华的客栈,那店家似也是他的心腹手下,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店家立刻心领神会命人将她带进了房间,关将起来。随后他又迈开大步,往客栈的深处走去,转角处一间漆黑幽深的隐秘房屋,他二话不言,掀帘而入,等在里面的却是十来个黑衣蒙面的男人。 ------------ 第99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五) 她虽被囚于屋中,待遇却也不差,店家命人送来了奢贵多金的珍馐百味,那些都是寻常人家可望而不可及的食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她一日尚未进食,腹中空虚,饿得十分慌,提起汤匙随意喝了几口,竟很快饱了。她的命果然天生很是低贱,山珍海味置于身前,却丝毫打不起精神享用。 摸腾着起身,识辨房门的方位,便慢慢地移着步子朝那儿走了过去,用力拉了拉门,果然从外面上锁了。她视不清房内的具体情况,未免打草惊蛇,便安静地坐回原位,只待静观其变。 他一跨入黑屋内,十来个黑衣人便齐齐跪拜下,他优雅地将手拂过胸间,摆了个手势,双眸微挑,示意请起,众人才堪堪抬头起身。 方才在街上候驾的男人,这才不拘言语地道:“敢问殿下,近来可是好?自秦国走至韩国,遥遥几千里路程,其间必是历经了不少波折吧。” 他轻轻一笑,眸光透着温柔:“无碍。有劳叔父关心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这边可有无大事发生?” 一人立时进言道:“韩桓惠王殁,举国同哀,二殿下顺应遗诏,继承王位,是为新王登基,号韩王安。” 他若雪的脸容依然平静得宛若秋水湖面,淡淡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父王果真是死了,也不愿再见我一面。”他的话语中初次透着淡淡的感伤,莹亮的眸中细微的柔情一闪而过,但很快又平复了冰冷。 诸多年前,他雍容华贵地降生本应是作为韩国太子而存在的,却逢那年大韩天灾横行,干旱洪灾,如猛兽滚滚袭来,天星紊乱,他生辰之时,红星高照,诡相异常,国师掐指算运,向先王谏言此人乃是妖孽转世,大不详,今后当是祸国殃民,颠朝覆国之人,故废弃尊位,改立他的皇弟为太子。 然而他的噩运,并为因废黜尊位而结束,先王忌惮他将来祸连大韩国昌运盛世,更甚有灭国之殃,便狠心下令将他在王室宗谱上除名,即刻处死。他地母妃极尽先王宠爱拼死护其,却终因后宫女人的嫉妒之心,钩心斗角,不仅未得及时就他于危难水火,更将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他母妃地枉死。却给先王一道震天霹雳地警醒。热门小说网遂张丞相见机进言。愿以自己地孩儿相待。悉心照料皇子殿下。先王终是允了。毕竟是公子翌这个孩儿是他爱妃地留存于世上最后地生命。亦是她曾在这世上活过一遭地证明。加之他已不忍更多无辜之人涉及牵连。奸人借题发挥。令更多人无故遭难。 他抿起唇苦笑。自己地生命。全靠母妃不惜舍弃自己地性命换来地。又岂可不好好珍视。他曾下过重誓不论身体痛不欲生还是爱人生离死别。他都会好好地活着。背负着沉重地罪孽与仇恨。与她母妃地灵魂一道。好好地活下去。 他要亲眼看着那些曾经陷害母妃和自己于不忠不义地人们。一刀一刀地被剐死。他才会心满意足。而这些年来。他凭借自身强大地实力地确是了却心愿。明里暗里搅得那些可憎之人家破人亡。他是狠毒。他是不择手段。却都是上天逼他如斯做地。 在那些命如蝼蚁地众人之中。他最不得放过地人。便是那事件始末地发起者国师。他永远都不会七年前。那场雨夜。他携着一班心腹黑衣手下。进府逢人便砍杀。刀剑交锋。血溅横飞。果决掉国师时一瞬间涌上心头地快感。大仇将报。他浑身地血液都在沸腾。 国师府上下无一人生还。不。并不是无一人。最后一刻。他心生怜悯。独独放过了国师地独子。他叫做蔚染。 也许这世上同名同姓之人颇多。而此蔚染。却偏巧便是那晓晴楼操琴之艺极佳地黯然**公子。蔚染。 他敛眸正色,自遥远的记忆中脱将出来,沉声对男人道:“你可将我回国的风声放出去了。”男人俯身拱手道:“殿下地吩咐,属下早已执行完毕。” “不消片刻,那个人便会主动上门了吧。”他懒洋洋地轻笑,喃喃自语,随即走至屋中的榻上半身坐下,对众人挥了挥手道:“我要休息半刻,你们先下去吧,那个人来了,便将他带进来,其他时候,便不要进来打扰我。” 众黑衣人单膝跪于地上参拜一下,而后领命,黑衣翩然而去。他扬唇淡笑,眼下韩国微薄的江山又岂能满足他强大的**,他可以说是很不屑这么一个弱小无为的诸侯附属国,利用可利用之人,幕后操盘乱世大局,他要地,正是这个天下。 日薄西山时,他要等的那个人终是来到了,来人一袭暗纹玄色地华丽衣裳,面上罩着黑色的纱巾,头上戴着竹制斗 边仅跟着一名强壮地护卫。在进门后他挥一挥手,退下,便慢慢地朝躺在榻上的他走了过去。 天际早已暗沉下来,房内漆黑尚未点灯,待他走近看清了榻上之人地脸容时,他轻声地说了一句:“你瘦了许多,十几年来,在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此人,自然不是外人,正是韩国新王韩安。 公子翌闻言,并不答话,只慢悠悠的起身,径自披起白色的外裳,眸光微敛,波光滟。 韩王安坐于他身边,取下了斗笠,修长的手解着系在颈间的细绳,将黑衣披风解下,又顺手摘去了面上的黑纱巾,转脸望向他,道:“其实,我很敬畏你,王兄。”他缓缓朝他靠了过去,拥住他的半边手臂,将头倚在他的肩头,摒去王的威严,面上残留的却仅是少年的稚嫩,“这些年来,撇去不若你历经乱世纷争,我却足不会过得比你好。” 公子翌冷漠的面容上终是有了回应,执手轻轻地在他脑门上一拍,淡声道:“你还在介怀自己抢走了我的王位么,七年前我便告诉于你,王位本就是你的,你只管安心继承便是。” 韩王安摇头苦笑:“我自认并无统率国家的天分,学无以致用,有愧父王老师的悉心教导,你既然归国了,可否助我一臂之力,辅佐国家,以致千秋万代,繁荣昌盛。” 公子翌亦眉目浅笑,走至案前,缓缓地执起一杯茶水,一饮而尽,方才睁开眼眸,精光毕现道:“同样的,七年前,我便告诉与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韩王安沉吟片刻,便再无言语。公子翌遂又道:“安,你可清楚你被冠以国姓韩,作为大韩登基的新王,肩上所应承受的份量。”皱了皱眉,复道:“而我无非是被王室除名剥夺韩姓之小人,论身份贵贱,自然不可与您同日而语。在下乃一云游四海的江湖人士,姓姬,名翌,蒙愧韩王陛下抬爱。”韩姓原是出自姬氏,其后苗裔事晋,得封于回原,日韩武子,是为韩氏。他以姬为姓,便是时时告诫自己,不可忘本。 韩王安此年也不过十来岁,以年龄论断不过是个心智都还未长成的少年,他对着自己唯一亲切的兄长时,不自觉的放下所有王的防备,流露出真切的童真,砸吧着嘴抱怨道:“王兄又要离开了吧,下一次见面不知又是什么时候。” 公子翌低低地笑出了声:“你就这么想念为兄么?”韩王安抬头看他,认真地点点头道:“王兄还记得十几年前么,那时候我还不甚懂事,随父王去到丞相府时,第一次见到你,仅知你是张丞相的孩儿,便不知天高地厚地与你挑衅,最后倒是被你修理的很是惨哩。” “看来你倒是将为兄的蛮横记得甚是清楚嘛。”公子翌说着在他鼻尖轻轻地拧了一下,韩安很自觉的配合痛叫一声,接着两人都敞开心怀,哈哈大笑起来。 韩安自小便与他相处甚欢,也不知是为何,与他间的关系,反而不会似君臣般有巨大的隔阂和压迫,不论是做公子还是做韩王时,韩安从来都是喜欢扒拉着他,像可怜无助的小狗般对他百倍依赖,不会摆出一点儿高高在上的架势。 也许由是韩安儿时的怯弱,母妃地位不高,常遭人凌虐受辱,令他对何事都分外的敏感和暴躁,细微的风吹草动,他都会若惊弓之鸟颤栗惊上很久。然,任何事都非一层不变,一夕之间,尊贵得奉为太子的荣宠,他慢慢从王位中获得了独占权位和掌握生死的快感,他的性子由着天性使然日渐变得暴戾狂纵。 公子翌沉眸一黯,他自身虽不在韩国,对他的残暴恶劣行径,却略有耳闻。不过此时此刻,即便在想着他事,他的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平和自然的笑意,叫人丝毫无法看穿他的心迹。 两人逗趣了一阵,公子翌遂正色道:“我有一事尚须告知与你。 ”韩安眨了眨大眼睛,愣了半刻,便嗤笑道:“就知道王兄不会眼见我深陷险境,置我于不顾的。” 公子翌随即默然一笑,沉下眼睫,持起茶杯摆出四国地理位置,修长的指尖一指中间的韩国,逐一分析道:“韩地自古以来便是军事上的要塞,兵家必争之地,而今韩位于秦、魏、楚三国的包围之下,险境重生,秦王有横扫**、并吞八荒之心,剑指六国,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韩国。面对养精蓄锐多年的秦国虎视眈眈与频频危及,东方六国无不疲于招架。韩国又与秦国毗邻,虎狼之国每一次大军压境,便意味着亡国的危险多了一分,致使韩国朝野上下无不惊恐。” ------------ 第100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六) 了顿,他复又持起茶杯,优雅地轻品了一口水,道:位时,屡遭秦国侵略,处于西北部边境的上党、阳城、负黍、城皋、阳先后被秦军占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先王早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为了防止秦国的进一步蚕食,想出了一个转移秦国注意力的计策。他派水利专家郑国去见刚刚亲政的秦王嬴政,极力劝说秦国修筑郑国渠。兴修水利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若秦国全力修渠,势必无暇东顾,给韩国一个喘息的机会。” 公子翌的眉目稍微皱起,“嬴政采纳了郑国的建议,在当年就开始凿泾水修渠,但眼下的形势对我们却并非有利。嬴政秉持对权术的烂熟于心,对政治外交的果断阴绝,已下手逐步收回吕不韦强占已有的权利,以他的心智谋略不久当会发现先王设下的疲秦伎俩,这对刚刚登基,地位尚未稳固的你,百害而无一利。” 韩王安略微恢复威严之色,沉然道:“那么,王兄有何可行之法应对?” 公子翌笑了笑,便附在他的耳际,轻声说了二字:“韩非。”便再无后话。 这时,一婢女婀娜袅袅,径自从外打开门,端着晚膳而入,公子翌侧面而视,却见韩王安的眼神稍显怪异,一动不动地仿若紧盯猎物的毒蛇,目光犀利而锋芒毕露。待那婢女走至案上将盘菜一一端出呈上后,韩王安的黑眸猛地升腾起可怕的敌意和警惕。 他抬起殷红血腥的双眸,凶残暴戾,言语紧张道:“王兄,她很有可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方才你我的对话定是被她听去了不少。”说罢,便操起身侧的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扼腕横剑至于她的颈上,大吼大叫道:“成即,你个不知好歹地奴才,便是如此松懈防卫,孤留于你又有何用!” 门外的壮汉护卫闻声,颤颤惊惊的入内,跪于地上道:“微臣失职,请陛下降罪。” 韩王胡乱挥舞着刀锋,怒声一吼:“闭嘴!”横刀作势要将掳于身前的婢女毙命,那婢女又挣又咬,终是力量不及,难以脱身,登时吓得发怵,泪流满面,仰面怮哭,畏缩颤抖而不自止。 在韩王将要下刀处决婢女之时,公子翌仍半身坐在榻上,双眸淡然地看着,平静得宛若视着无物,他半倚在床头缓慢起身,慢悠悠的抬起手,不适时宜地随手扔出了手中的一块钱币,铜钱与铜剑碰撞,“清脆”的哐当一声,便堪堪改变了剑的走向,剑锋只将擦断婢女地几根发丝。[txt全集下载] 公子翌敛眸肃穆道:“安,休要胡闹,这位姑娘是我授意收留下的,并非是什么奸细。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兄长,便止于此罢,否则莫要怪我无情无义。” 韩王见他面无表情并非像是在说笑。也清楚兄长说一不二地个性。便突兀地松开了手间地力道。他自小便十分听从这位有名无实地王兄。与权势地位无关。纯粹是敬重敬畏他一身惊人可怕地治国才能与算策谋略。从前是。如今也是。 那婢女转瞬失去了依托。顿时软软地摔于地上。浑身颤栗不止。公子翌过去将她扶起。那女子立时跪下拜谢救命之恩。 韩王暴怒:“王兄。连你都要忤逆我是吗!”冷冷地甩下一句话。之后他不屑于多言。怒不可揭。当下摔门而去。公子翌抬首。眼茫茫地望着他离去地黑色背影。轻叹:看来新任地君主。不但残暴、专横。诸事多疑。对于政务又无己见、懦弱无能。韩。算是无救了。 目送韩王离去。他便转身出了门。去了禁闭祯地房间。自袖中取出钥匙开锁。开门进屋。只见她依然端庄秀丽地坐于案前。对于案上地食材并未动上分毫。他神色一抿。眼中竟透着担忧。随即唤婢女重新做了一份滚热地晚膳换上。 她并不吃食。他便亲自取了汤匙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她不说话。他便一句一声地细言慢语。好让她都能将他地话听进去。到最后她地固执。终是让步三分。肯张嘴慢慢地吃起他送到唇边地米粥。 他便一面喂一面淡声道:“祯。你莫要这样抵触。你是个聪明地女子。应知这对你并无益处。” 她仍是不言。 他似是也毫不在乎,继续慢声道:“我晓得你怀疑我的身份,我在此可以向你保证,在下确是如假包换的公子翌。” 她亦是不言。 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在此之前,在下唯独做了一件对不起你之事。”停顿下来,见她淡漠地面上慢慢有了几许讶异的表情,他抿起唇,满意地淡笑,又道:“你地眼看不见,是我在你的膳食中动了手脚,而并不是羽箭之毒所留下地后遗症。” 面上的惊异慢慢放大,抬起头一双澄澈明媚地眼睛滟的美眸,她病态的脸容由苍白转为了青紫,埋于桌下的素手不停地颤抖着,甚至连唇瓣都在狠狠地打着颤,她用瞎掉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公子翌,这个男人太过可怕,太过阴险狡诈了,她竟不知他的心计到底有多深。 他缓缓伸过手,抚过她用白布条捆缚的双眸,眼底有心疼的怜惜,他将她的头置于自己的臂弯里,垂手抚摩着她乌黑的秀发,轻柔地说道:“你莫要害怕,我已下令在你的饭食中放了解药,只要你日日听话吃饭,不再绝食,不久之后,你的眼当可复明。” 她沉默了很久,久得宛若过了是一个世纪那么长,细长的睫毛动容些许,复又抬眸凝视着他,虽看不见,心里却平复了许多,短短半刻,她一眨不眨地睁大眼睛,冷静地反复地思考着,很快地便彻底想通透了。 他说得极对,一味的抵触和对抗,于她自身而言,害永远比利来得巨大,她必须尽早配合治疗,恢复视力,然后远远地离开他,永生永世都不要再遇见这个只会权害利用棋子,不将人命当真、无情冷血,权谋手腕却出奇干净利落的可怕男人。 不论,他是或不是真正的公子翌,对她来讲,都再也无关紧要。她现在就像是他玩弄手中的一只蝼蚁,顷刻之间,就可被捏死。她非常的厌恶,自己的性命时刻被人掌握操控的感觉。 自那以后又过了半载,公子翌始终都未兑现他的承诺,她的眼依然没有恢复光明,终日不知白日黑夜地被囚禁在客栈的上房里,准点时会有婢女送来食物,便又匆匆离去了,她甚至来不及与她说上半分话。 公子翌每隔三日会到她的屋上呆上一会,温柔体贴的态度,轻轻地微笑,低声细说几则近来城里的有趣见闻。 她完全听不进去,也不想听,对于一个失去自由的人来说,即便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也不会彻底敞开心扉,开怀大笑。快乐?她被暗无天日地禁闭太久,甚至都快要忘记了,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她的表情自始自终是淡漠的,仿佛是一个充耳不闻的聋子,对他的冷漠,对他的无视,对他的决绝,他都看在眼里,可他仍是照旧,无论她愿是不愿听,他都将此作为信条,每三日一行。 她曾问他,为何要毒瞎她的眼,他却只笑而不言。她说,不论你有何卑鄙的目的,我都不会让你达成的。他却笑了,答道:在你心中,我便只是那样的人么? 她沉默了良久,良久之后才缓缓地开口道:“是。在我心中你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眼中除了利益再无其他,不择手段的伪君子。”他的双眸一黯,掠过淡淡的凄凉,也许是伪装得太好了,他只是沉然地在笑,并未对此表态。 一日之后,他亲自下达了解除监禁的命令,携她出了客栈的大门,她先是怔怔的望向他,满脸的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激动,握紧了他搀扶的手腕迈着大步向前走,甚久都未接触过阳光的面庞,高扬地抬起,他注意到了她幽禁太久不得见天日的肤色,已显出病态的苍白骇人。 街道的转角处,停了一辆黑色华贵的马车,他扶持着她上去,与客栈店家轻声交待几句,便也一道上了车,执手放下了垂帘,对车夫淡淡地道了声:“起程吧。” 他又看了一眼,安静沉言地坐于身边的女子,琉璃徜徉的双眸神色难辨,他蓦然转眼看向窗外,有些爱怜的叹息:快要结束了罢,对她而言,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马车一路向北,马不停蹄地行驶,直到见着前方高耸巍峨的山脉乃止。时已隆冬,太行山余脉连绵起伏,远远望去云雾缭绕,白雪漫漫。再往内的地势甚是不平,积雪深厚,不利于车马进入,他便付了车马费,缓缓扶着她下车。 他们踏着没过脚踝的白雪,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的路途,毒害加之囚禁,令的身子骨虚弱了很多,不消片刻便疲乏了,这时却望见烟雨朦胧的太行山脚下有一处灯火人家。见屋内无人,他径自推门而入,她出声制止:“这样随意进出人家,怕是不好。” 他笑了笑,并未停下手里推门的动作,慢声道:“无碍,我早已托人将此处租赁下,姑娘愿住上多久都没有问题。” 闻言,她便不再多说,面上也未显得出有多愕然,毕竟这个男人的心思有多缜密,城府有多深,她早就见识过了。 ------------ 第101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七) 屋是极其简陋的单间,一张大炕和一张棉絮铺成的拾了一些存有的柴火,将炕火烧得温热适中后,便扶她上去歇息,待她躺好,他默默将她的手挽到被褥里,拉紧实了棉被,在她的颈部掖了掖,而后很自觉地栖身睡在离她稍远的地毯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 他对于男女之别的礼数,还是相当周全的,分寸也掌握得相当得当,即便过情的欲望萌升、干柴烈火、共处一室,也不会有非分之想。他轻轻一笑,这天下之内,岂会有比他更会控制自己情感之人,他可以将自己的感情掩饰得很好,晚晴到死,都不知晓他其实是深爱着她的。有些时候,为了权位,是可以抛弃一切的,这其中也包括感情。 他自嘲地抿唇一笑,转了个身,便沉眸睡了。此刻她无法看到,他竟连熟睡侧卧的姿势都比常人来得优雅,双眸轻轻地阖上,表情十分的闲适安然。 她闭上眼,细长的睫毛轻轻颤抖,手心里握着温暖的棉被,思绪纷乱得可怕,转过身面朝里面,她纤长的指尖将雪白的被褥掐得道道斑白,一年了,与公子翌出逃凤府,风雨同行,同甘共苦的日子,足足有一年了,他对她的温柔,她统统看在眼里,说对他毫无感情那是假的,但并非是男女之爱罢了。 他与生俱来的资质便是不落于人下,不甘于平凡,却甘愿带她过上了她一直想要的淡定平庸的生活,仗剑浪迹四海,日日清粥小菜。他非常地了解她内心的渴望,可他不断膨胀地野心和铁血手腕,注定命定不凡,他无法给予她更多的奢求,她亦十分地明白,不久后他便将要放手于她了。她马上就会获得自由,可心里却不太平静,仿若风雨急骤来临的前夕,两人维持着的气氛诡异得令人害怕不安。 那以后,公子翌每日都亲自贪黑早起取满整碗的晨露调配解毒药贴令她口服下,而后又强挺着日趋发弱的身躯,冒以生命危险采来太行山悬崖峭壁之上的珍贵药草碾碎熬制成糊敷于她地双眼,整整三十日,从不间断。 悬崖难以攀登,他轻功算得上了得,在山巅上忍痛握着蔓延在山壁上的荆棘刺草,一步一步地勉强可顺延向下,身子垂悬于半空,下面便是万丈深渊,稍不留神便会顷刻之间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他白晢的手腕上,常有刺眼夺目殷红的荆棘划痕,纵横交错,伤得特别重时,手心的肌肤完全溃烂,疼得连带筋骨脉络,指尖无法弯曲,竟握不住任何东西,即便伤已至此,他也仅是淡淡的笑了笑,未对她提及半字,也不愿在她面前博得同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好看的小说 她视不清任何事物,对他而言,不论要对她隐瞒什么,都是轻而易举。故她从未知晓,他为了医治她的眼伤,几欲是以性命生死一搏,完全是在挑战身体地极限。 她记得清楚,那一日是腊月十五,他为她上完了最后一贴药剂,然后手指灵巧地一扬,飞快地拥过她的身子。他滚热的半身向前倾倒,不偏不倚地压在了她的体上,俯下唇亲密地在她地耳边呢喃,他口中温热甜腻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面上,她的脸颊不觉赧然微红,只听他轻声道:“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明月高悬,夜色深沉,他领她至了广阔无垠的太行山上,山巅上夜风大得吹乱了她如墨玉的乌发,她独自寂寥地立在凄凉的黑幕之下,乍看过去宛如一副唯美哀伤的水墨画。隆冬的寒意深冷无比,纵然他已事先为她披上了御寒地裘衣,却仍是不十分顶用,她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他眼眸黯然,走上前去,将她轻轻拥入温暖的怀中。 她没有欣然。也没有反抗。自从与她自秦入韩以来。她便是这样。眼中淡漠得宛如空寂地荒原。无一丝表情。无谓地像是可以任他尽情摆弄。他挽起她地手腕。慢慢地踩着深厚地积雪。走至了山脊背风处。他取了一张厚毯。铺于银白地雪地。随后便将她扶着安坐下来。 掏出盛满烈酒地水囊。置于她地身前。她缓缓接过来。喝了一口驱散寒意。便将其揣在怀间。沉下眼帘。问道:“这么晚了。带我来此地。又是为何?” 他并不答。只出神地凝视着她憔悴苍白地脸容。忽而伸出修长好看地手。摩挲着她眼上缚于一圈一圈地白纱带。静声道:“想带你来看看这里地景色。以后或许不会有这样地机会了。”他地语气略带伤感和无奈。她似是听出了。 说话间。他地纤手堪堪停留在她冰凉地面上。手指轻盈灵巧地一动。白纱带便一圈一圈地松散开。落于雪地。一双清澈如水波荡漾地美眸。赫然在目。她长得并不美。若是非要要在平凡地五官上挑出一样标致地话。便是这双黑色大眼睛。 浪迹四海。行遍天下。却还未见过第二人。有她这地琉璃色泽。 她慢慢地张开了双眼。先是微睁。眼前地景象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她地唇角蔓延上了微笑地弧度。再望一眼。公子翌正席于她地跟前。平静地凝望着她。流转地眼光温柔而魅惑不已。她含羞得低下了头。因那公子翌胜雪地脸容离得她那样近。若她稍微向前倾倒半厘。便会不偏不倚地吻上了他地唇。 她轻启朱唇,双手交叠,拱手道:“多谢公子替我诊疗,眼下我的眼疾算是无碍了。”话毕,转念一想,似是不对,她变得如此凄惨潦倒,全不是他造就的么,想着的间隙忽觉气氛一凝滞,无语凝噎,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她往后一退,抬眸打量着公子翌的面庞,容貌还是那般寻常模样无二,只是骨子里透着的优雅风姿以往更甚,他在淡淡的抿唇轻笑,人的面孔可以伪装,高贵的气质却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公子翌还是原来的那个公子翌,只是她不知为何那日在街头,有那么多妙龄少女对他用了一个词:俊秀公子。 他优雅地一拂手,掀开浅灰长裳下摆,对她屈膝拜下沉然道:“近日多有冒犯,得罪之处,敬请王妃娘娘见谅。”他话虽说得诚恳,却绝口不提为何要将她掳于此地,幽禁了足足半年之事。 几近子时,天气变得骤冷,黑暗低沉的苍穹之上,细细簌簌地飘摇而下苍茫茫的大雪,厚重的雪花一层一层压实在霜白荒芜的大地上,宛如银亮的镜面辉映着天际清冷的月光,使夜色更显几分深沉寂寥。 夜晚山岭上的温度本是极低,兼之突降大雪,周身的温度更是降到前所未有的骇人,森森的冷意自宽松袖口、领口一寸一寸地蔓延进去,惊得凉透了骨髓,她忍不住打了个颤,倒抽一口冷气,喉间刹那冻僵得无法出声,空气里弥散皆是她呼出的白淡雾气。 他将手掌轻柔地覆于她的背脊,运起了内气,难以言说的暖流带着种清淡的情愫,一阵一阵的自他的手心传达至了她骤寒的体内,为她驱散了大部分的寒意。 随后他扶将起她,将手指轻扣在她的肩上,淡淡说道:“太行山巅上的雪,可不是常人可以看到了,因为太过严寒,凡事看过之人都会被冻死了,永远长眠在此地。”他的语气丝毫不带感情,淡漠的眼缓缓地抬起看向远处的几座墓碑,那是阳春三月时,居于山下之人上山采药时发现的尸体,便将他们就地埋葬立碑了。 他要她明白,唯有历经生死边缘的劫数,才会了然生命可贵的意义,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或许众叛亲离,或许孤助无缘,或许受人诬陷、遭人鄙夷唾斥,他要的是她经受住磨难,好好地坚强地活着。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她还年幼时,他便开始培养了她固执倔强的正直品性,而在她二十岁那年,他要她做到背信弃义,狡兔死,走狗烹,只为留存一命,芶且偷生。 可她不解他为何要对她说此一番话,便道:“翌,你到目前为止一切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其实甚是清楚,他并非是想加害于她,相反的,他对她的温存,甚至比对自己的性命还要珍视。 他扯开发白的唇瓣,淡淡一笑:“你便这么想知道么?”斜睨了看她一眼,敛眸神色下掠过一丝毫不觉察的温情,复又沉声道:“因为,你对我还有用。” 不可置否,她相信那是十足的假话,然一年下来的相处使她清楚得很,他是多么的高深莫测和权谋难辨,若是他不愿告知的事,那么纵然是挥刀指着他的脖颈,也是白费枉然。故她亦不再多言,神色一转,只静静偎依在他身旁,抬头凝望着墨蓝的苍穹无限遐想。 一年的相处,纵然是对着畜牲都会留有情意,何况他还是个生生的人,对她温存关爱备至,她有一点点动容,竟真的不知道在自己心中,他究竟是亦怎样的位置存在,风花悄落,雪落无声,她应景的轻声叹息着,或许她更不明白,自己要以怎样的身份去面对他。是知己。 是朋友。还是爱人。 此刻他的手掌正温柔地将她的素手裹在里面,滚烫的手心竟沁出了细汗,温暖绵绵,她斟酌思量得慌,想到动情处心一凛,试图将手抽出,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死死握紧,他抬眸淡淡道:“一年来我都是如此待你暖手,为何而今却突然变得不自在了。” 她无言以对,沉下眼眸,她是有夫之妇,又岂可对他说得出口,她似乎有些喜欢上他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 ------------ 第102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八) 她心知肚明,有些事有些人,永远是没有交集的,感,早些了断了远要比纠缠不清来得要好。txt小说下载她主动挽起他白皙的手指,自水袖里取了那支白玉簪,置于他的手心里,慢慢道:“弘凤兮临走前,曾告知于我,一年前我生辰那日,这支白玉簪是出自你手相赠,今日还与你,你我从此天涯海角,各不相欠。” 他苍白若雪的脸容,骤然白得骇人,随即又恢复到了常态,仿若早就了然她有此番动作般,缓缓地收紧指尖,由是力道使得过大,指骨透着苍苍的白意,随着清脆的一声裂响,那白玉簪应声而断。 他随意地将它丢弃于地,冷声道:“既然姑娘不愿接受在下的心意,那么我留于这白玉簪又有何用。若你所言,你我情意,便似此簪,恩断义绝。”说出最后四字时,他素来平缓的语调明显抖了一抖,而后沉言正色,微微敛眸,轻慢地抱拳一别道:“后会有期,明日一早,会有马车来此接你,你……你要保重。” 他转身翩然而去,一袭浅灰的深衣,在清泠冷寂的月光辉映下,宛若一束无根的芦苇,飘飘摇摇,冷漠无声。他看似走得轻快,每一步却很沉重,紊乱的心绪宛若被重重一击,痛得难以言喻。血气猛地涌上心头,他停下了疾走的步伐,伏在一株白梅树下,剧烈地喘息,胸口波涛起伏,随着一声重咳,一口凌厉刺眼的鲜血,堪堪喷溅在了雪地上,映着苍白银霜的色泽,宛若红梅点点,显得尤为的夺目扎眼。 他的命已不久矣,心底事水月不知,竟连她也不知么?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世上有两种可以称之为浪漫地情感。一种叫相濡以沫。一种叫相忘于江湖。而她与公子翌地结局。注定属于后者。 她上前几步。凝眸远望着他翩衣逝去地飘渺背影。敛襟福了福身。眸光黯然失魂。却只能默默地目送他离去。 他走得那样坚定决绝。竟不再回过头望她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啊。她这样想着。只要他再回过头看她一眼。txt全集下载她便若当初执意不与弘凤兮离开那般。不顾一切地奔向他。可他为何只是沉默淡然地快步走着。步履如飞。仿若心无旁骛。浅灰地衣袂很快飘过了山麓转角。消失不见了。 她也许会奢望他忽而转身地归来。可她也十分明白。那是不可能地。公子翌是个怎样地男子。她比谁都要清楚得多。今日一别。或是终生都不会再见。一面想着。一面攥紧了衣裳。痛楚地紧皱娥眉。沉言蹲下身子。终是忍不住放声哭泣起来。压抑了很久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地情感。终于得以尽情肆意地宣泄出来。 她。泪流满面。她。真地很想随他离开。与他一道泛舟湖上。仗剑天下。 可她。是名副其实地秦王王妃。与别地男子私奔偷情。是为不贞不洁。她无法想象。自己何以去背负得起那样沉重恶毒地罪名。 就这样分手了,也好,她苦笑着抿了抿唇,言语真是烈性又干脆,没想到最后她真的就那样说出来了,情断义决那四字竟没有想象得那般难以出口,内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硬坚实了,她蹲在凄冷的雪地里,抱着膝盖哈哈嘲笑着自己地无知,面部异常扭曲痛苦的表情定格了很久,泪流不止后,才缓缓起身拍去了发上身上沾染的鹅毛雪花,踏上归途。 居于太行山下,约有一月之久,期间公子翌每日都会搀扶着她上山踏青耍玩,故她即便是盲瞎,终日重复同样的事,对归去地路亦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她依稀记得过了前面空旷的荒野雪原,便是大片簌簌的野生落梅林,她甚是喜欢梅,不论到了哪里,看到了何种品性的梅花,都会停下驻足观赏,这个习惯直至延续到她死去,都未改变过。 双足步入梅间,梨花带雨的花瓣携带着细雪芬芳,宛若漫天飞舞的纸鸢,飘零散落在她地周身和散开的发际,可这一次,她不去抬头望那落在柳梢头上地簇簇白梅,如簇拥的云海花开烂漫,阵阵幽香。只因那梅,会令她不自觉浮想起一个男子模糊地轮廓,那个人是吟风,朝夕之间,她始终都忘却不了他的模样。 山林里白梅地芬芳极为淡雅脱俗,似是将一种高旷超逸之韵流露于无形,她意识里慢慢忆起了吟风,他浑然天成的灵韵与温婉,清雅的衣裳素来都是以白梅香料微醺,举手投足间,随着优雅地动作,便隐隐散出高雅出尘仿若山巅水袖、沁人肺腑的淡香。 他的气韵极为动人,白衣胜雪,飘逸得宛若神仙驾临,流转的俊 ,宛若是太行峻岭不化的冰雪,璨若星辰的美眸,仿间从容淡定的神韵都汇聚于此,冷然的气质与腻软的温柔并存,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渐渐地,脑中有两个男子的影像一点一点重合,她不知不觉地竟将超然脱俗不属于此间的他与公子翌作对比,不论是习惯的姿态还是优雅的风韵,都是极度的吻合,相似度太高了,即便吟风秀丽绝色的容颜不知要比公子翌优上多少倍,可那同是于秀逸高旷一身的气质,却绝非一朝一夕便可练成的。 她漫步在落梅中,偶有纤白的花瓣落在发髻上,轻轻一垂,她执手取在掌心,凝眸视着,顿时升起一股形单影只的悲寂,曾几何时,公子翌相搀着她一步一步地踱过此地,他总会在开得最美最吐艳的梅下停下脚步,摘取上面最洁白无暇的花朵,亲密地为她佩戴于秀丽的乌发上。 她走回山下的小屋,里面漆黑静谧,人去楼空。公子翌先他一步回府,已将衣物行囊悉数带走了。脚下便是半高的门槛,她轻掀起裙摆,抬起步子欲进去,却忆起了瞎盲之时,每每走到此,公子翌都会细心地在她耳边提醒一句:小心。 她推门入屋,席于软绵地毛地毯上,端起热气腾腾的茶盅,轻啄慢饮,水还是温热的,他在匆忙走前都不忘为她烧一壶茶水驱散寒意,想到此,她的心狠狠一抽,埋下头低声啜泣,泪如雨下。 夜已深沉,她哀怨的目光透过绣木窗的空隙,遥望窗外夜风婆娑树影摇曳,疲惫了不断地追忆过往,又有何用,对自已说着明天,一切便会好了。随后缓慢起身,走至榻上和衣躺下。 她揭开白色的被褥,里面立时散出温暖地气息,炕下的柴烧得火热旺盛,摸上去温度不热不冷正合适,她又俯下身拾起榻边放着燃好的暖手香炉,抱在怀间,唇角轻扬透着温馨,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不知从何时起,便已习惯了他在身边无微不至关怀地日子,她的生活里,不论哪个角落里,已全然都是他留下的温情影子。 缓缓躺下去,她地背脊触到了一样稍显微凉的东西,伸过手一摸,正是一支花开正艳的白梅,许是方才他途经落梅林时摘下的吧。她将白梅握在手里,心间蓦然划过一句似曾相识地话语:祯,待你二十岁那年,我便带你去看那太行山巅千年不化的白雪…… 昏暗的光线里,她的眼迷离深邃,默默蜷缩起来,抱紧自己的身子,炕下柴火烧得霹雳作响,可她依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的记忆正逐渐清晰了然,但她不敢往深处去想,因为,她已然记起了,对她许下诺言地这个人,正是吟风。 她此刻身在太行山下,他陪她夜裳凋零落雪,而她今年,恰好二十岁整。 吟风…… 吟风…… 她侧过身,泪眼迷蒙,一行细细的涓流顺着鼻梁一侧悄无声息地滑落,轻声呢喃着他地名字,她忆起了更多更多,他和她山盟海誓的过往。 公子翌即墨吟风。墨吟风即公子翌。 他骗她骗得好惨好惨,他怎么可以对她那么残忍,上天为何到他要走了,才让她明了,其实她一直以来要寻地人,其实就在自己身边。 他怎么可以对她隐藏得那么好,怎么可以忍心对她隐藏身份,怎么可以那么温柔地对她好,他怎么可以对她好得,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又一次,深陷情迷,爱上了他。 还爱得那么纠结,那么痴狂,那么怨恨。 墨吟风啊……公子翌啊…… 佳人西风独自凉, 泪湿青衫话情愁。 不堪憔悴待谁怜, 鸳鸯双死, 只恨奈何与郎别。 待她如梦方醒,他却早已翩然远去,消逝在茫茫人海里。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有。 弘凤兮他若无形无拘地清风,天地之间,任我逍遥,无人握得住他来去无踪的行迹。 魏祯她似白梅,疏影清雅,迎雪吐艳,凌寒飘香,愈是寒冷,愈是风吹雪压,开得愈是花色秀美。她,还象征着强大的坚忍不拔的精神力。 墨吟风他若太行山巅千年不化的白雪,温润如玉,高旷秀美,俊逸出尘,似温柔似冰冷似无情。气定神闲,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嬴政他似腊月寒冬夜空高悬的清冷辉月,高处不胜寒,阴冷酷,凤眸滟,金戈铁马扫六合,傲坐天下望众奎,千秋功过。烽火台边,美人在侧,相望两相寂。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如此以来,风,花,雪,月,一片浑然天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 ------------ 第103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九) 吟雪楼。[txt全集下载]深。 静谧冗长的街道,黑洞洞得漆黑幽深,长巷深处响着微微的虫鸣,一辆黑色华贵的马车在新郑大道上飞驰而过,宛若呼啸的长箭带着凌厉的裂响,突兀地停在吟雪楼前,自上面下来一位举止仪态高雅不凡的公子,他步履飞驰,脚步轻盈,一身淡雅的浅灰衣裳,轻掀衣角,迈入楼中。 夜色凄清,月影倾斜,气温凉初透,他紧了紧单薄的灰色衣裳,饶是方才走得急,他也未来得及着上甚厚的裘衣。夜里值班昏昏欲睡的护卫,见是楼主归来了,皆是张眼一惊,悉数跪下,听候差遣。 他挥了挥手,示意不用,便径自沿着抄手回廊,往自己的屋里去了。 吟雪楼,乃是太宸宫四龙子负,本名墨吟风麾下的谍报暗杀组织,一如一龙子囚牛手下的晓晴楼,工作性质相差不大。同是效命服从于太宸宫,只一处在韩国,一处在秦国罢了。 长廊尽头,是一间布置淡雅简单的单间连着不大的别,院里遍栽秀雅纤细的青竹,颜色姿态皆是上等,更显得这里主人的雅致与清丽。 此刻已夜尽三更,他不在中,里面却仍点燃着微弱的烛光,光影飘忽不定,透过朦胧的白色纱窗,可以望见有一人悠悠然立于窗棂边上,孤芳赏月,透明莹亮的眼眶里满是寂寥的落寞。 他挽了挽衣,执起白皙的纤手,缓缓推门而入。那等在屋中之人,转眼立时隐去了匿于人后地哀伤,面上也毫无诧异之色,似是早就晓得了他会准时归来那般,沉眸淡笑半晌,才道:“你果然守约。” “那是自然,我岂能让师兄久候。”他温婉一笑,径自走至榻边,拾掇起榻上面整齐摆放好的衣裳,轻轻一抖,铺展而开,那是一件许久都未穿过的紫色衣裳,衣料是上等提缎绸布,由是久藏于衣柜散发着熏香的淡淡气息,原先艳丽的色泽像是历经了沧海变迁,褪变得轻微泛白。 他地指骨骤然一紧,呈:出骨肉的斑白,沉下眼睫细细沉思,脑海里浮现起了一个女子的容颜。他三次以不同的身份接近于她,一是风华绝代墨吟风,一是太宸宫之四龙子,一是圣手鬼医公子翌,目的在于,利用手中仅限而有利的棋子,博弈天下局势。[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想与她相知相守。已有七年有余。却奈何流光不曾待人。时过境迁;与她历尽千辛万苦行得太行山。设计谋令她于他萌生地爱意。却凭今夜一句情断义决。转眼成空。令他不尽然失魂落魄。 使一个人爱他很容易。使一个人忘却他。却难如登天。而真正能使他动情之人。绝无仅有。若真要算地话。平生却一个。他苦然一笑。第一次竟有了这样多地感触。 弘凤兮单手抚过他略显瘦削地肩头。手腕使力将他搂在怀中。慢声道:“纤华。此一放手。便会与她再无续前缘。这一切。你可想清楚了。”他撇过头。却见怀中地人儿刹那一脸冷漠犀利地眼神。嘴角却淡淡地在微笑。反问道:“你以为呢?” 弘凤兮面上悠悠然轻笑。眼底却十分地深邃:“怕是放不下。也得放下罢。师弟。我自你身上永远来地。便是对情自始自终地冷漠。” “那又如何?于我而言。那不过尔尔。”他地脸容始终是病态地苍白若雪。优雅地笑了笑。口气却冰冷淡漠。反身一转。轻盈地挣脱了弘凤兮地臂弯。拾起布。在青铜水盆中浸湿了。再以湿润地药贴敷面。他地脸颊上慢慢浮现了一层发皱地脸皮。挑起指尖。将其缓缓撕下。在那下面地。竟是一张风华绝代地倾城之姿。 接着他手指十分灵巧地解开系带褪下粗布衣裳和裤襟。光洁雪白地肌肤裸露。背部线条柔美而纤长。他后又慢条斯理地将那身衣料柔软舒适地紫色长衫穿戴好。才转过身面对着弘凤兮。淡然地吟笑。修长好看地纤手在墨玉地乌发上理弄了理。轻快随意地扎起。以白玉冠束发。一袭出尘脱俗地紫衣垂落拽地。衣领、袖口和裙摆处镶有白色花边地褶纹。迎着夜风吹拂。宛若春日荡漾地紫蝴蝶飞舞。 他如雪的脸容抿起浅淡迷离地笑意,他波光潋滟的眼眸媚态横生,他地唇如三月桃花,他的举止仪态高雅华贵,周身无形地散放耀眼的光华,貌若平凡地公子翌,原来竟是美人如玉。 弘凤兮亦是欣然一笑道:“纤华,许久不曾见过这番模样的你,十 ,你的容颜竟一点也没变。”他依稀记得,数十年相识时,便是这般天资绝色,而如今,自己的面貌已随心智见长而带上成熟英挺的锐气,可他却依然与往日无二,风华年少,纤柔妩媚,这是太宸宫龙子练就的魔功所致吗。 魔功一成,容颜不改,吟风凭借极高的天资聪慧,以胜过往届任何一位杰出龙子的实力,在二十大好年华时,达至太宸宫武力的巅峰,温润如玉的面貌便从此定格在了那一刻,再无改变。 他一向算无遗策,惊世骇俗的谋计、令人叹服的镇定、冷静精确的判断力,远在众人甚至太宸宫主之上,兼之武功决绝天下无双,本是会仕途平坦,从此平步青云,宫主对他的雄才伟略和缜密心思,也是异常的赏识和嘉奖。然,不久后却有传言称他野心勃勃,心怀不轨,不甘屈居人下,久有背叛之心,以周密谋策、心腹手下扣住了大半个太宸宫的权力。他素来以铁血冷酷的手腕压制于下人,宫主遂对他有了三分忌惮,但又苦于难以捉摸其是否有谋反之心,宫主亦是惜材之人,在查清事由始末前,便只无勒令他下山使命若无诏令,不准入得太宸宫一步。 对此蜚盛传,他一笑置之,未对此声明辩驳,更多的时候选择沉默,没有人知道他心所想,几日后他只遵照宫主之命,两袖清风,离宫而去,才有了数十年前与弘凤兮在天下江湖的相识相惜,莫逆相交。 弘凤兮手中一直持着一盅喝去大半酒盏,清浅的水酒随着他手势的动作轻微动荡,那是他独自立于窗棂前睹月思人,他的爱妻生前一颦一笑不也若月的光华,熠熠生辉,明媚温暖。他的面上虽是闲散飘逸,内心里却有一处谁人都无法触及的痛处,晚晴啊,他唯有轻声在心底呼唤着爱妻的名。 然这些逃不过风的眼,他眉目浅笑,优雅飞快地夺持过弘凤兮手中的酒杯,一口喝尽,随即视着对方婉转一笑,那双执着酒杯的手十分的白晢好看,手腕很细,指骨修长,纤弱得宛若书生气质的手,丝毫没有练过武的痕迹,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却是武功倾绝天下的霸主,他的武功远在天下第一的弘凤兮之上,当年在十大名剑的交锋中,却不知为何,他故意只使出了五层功力,但也足足与弘凤兮达成了平手。 这些年来,他的身体正在可怕的速度虚弱下去,体内受牵制的诅咒一点一点地侵噬着他的神经脉络,而他在种种体征迹象上,发现了一件更加骇人的事,他竟然,动了情。 事实上他早离开魏国前便晓得了自己的感情,却从未想过终有一日春潮荡漾的情愫会来得那么猛烈。他总以为万事皆大袖一挥可掌控手中,却唯独对于那个女子让他几分牵挂,心魂意乱。 当年他不惜率领了吟雪楼的大批黑衣死士,企图拦截嫁与秦国和的马车,与秦军展开殊死恶战。 其一,自然是她对他还利用价值,那么轻易地令她入了咸阳宫,损失一枚培养了整七年的极其有力的棋子,实在得不偿失;其二,那便是他明了的自己心意,矛盾之下,还是希望将她留于自己左右,相伴无间。 想此,他的眼睛刹那间黯淡无光的,心底的空虚与体格极度的虚弱和颓唐,令他的身子摇摇欲坠,站立久了,不得不扶着墙面,俯下身大口半刻乃至。他张了张口,一朵朵鲜艳的血红花,染遍了脚下的每一土地,他的喉间满是血腥的滋味,他剧烈地咳着咳着,仿佛要生生将肺给咳了出来。 囚牛给他下“身身不离”的咒印又发作了,太宸宫的龙子于自己誓死保护之人间,必须达成契约,并且决不可爱上她,否则,便会有千刀万剐,切肤之痛,深则吐血消命而亡。每每动一次情,咒效便越明显,这也足可证明他的对她产生的情意,在不知不觉间,又变得更加得深刻了。 弘凤兮将他倚在墙上,痛苦得弓成了虾米的身子,扳了过来反身靠在自己胸前,轻声问他是否无碍,是否要叫来大夫。他的脸容惨白凄厉得仿佛厉鬼,透明的面色宛若顷刻间,便会如烟散去,他虚弱地张了张唇,唇角勾起,笑吟吟道:“你说笑了,我便是那最好的大夫,天底下还有谁比我的医术更高明么?” ------------ 第104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十) 的体内在遭受千刀万剐之罪,血液逆流,冲涌而上,依然云淡清风地笑着,仿佛在受罪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那般,平静地倚在弘凤兮的怀里,脸容舒展,苍白无力地微笑,那种凄惨而宁静的笑意,仿佛能将人灼伤。(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有黑衣男子进来通报,韩王安了,吟风正欲出门相,还未起身,便听得问外焦急异常、气喘吁吁的男声,似是匆忙赶到:“王兄,听说你又病发了,你、你不要紧吧。” 只见来人一身雍容华贵的暗色袍裾,深蓝的衣料上织有金色暗纹,他眉目生得十分清秀,看上去不过弱冠之龄,面上全是担忧的颜色,额上沁着细密的汗,大口大口地喘着,在见着了吟风面色惨白,孱弱地瘫倒在弘凤兮身上,面色妒恨得发红,暴戾得一紧眉头,怒喝道:“大胆狂徒,你在对王兄作甚!” 弘凤兮眉目一挑,慵懒地看向不善的来者,去做解释。吟风轻轻一笑,对韩安言道:“莫怪,这位是为兄的莫逆之交,名为白凤。是我一时不慎,致使故疾病发,他对我并无恶意。” 韩王将信将疑地瞥了眼弘凤兮,这才默默走至吟风身侧,将他搀扶起来,道:“王兄,听说你去意已决,但这么快便要走了吗?不在韩国多呆些日子么?” 吟风支起身子强站着,乌发墨缎轻扬,高雅玉立的姿态便若那山巅水袖的俊美,幽黑的眸光一动,脑海里瞬间掠过一个女子的容颜,便欣慰地笑道:“这次回来,本就是答应故友来太行一游,今心愿已了,便也是该离去的时候。”神色一凝,暗叹此不去,若被韩朝重臣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难保太宸宫小人暗算被驱逐之事,不会再次发生。即便韩安与他自小便感情深厚,但在权位与亲情上,不论是谁都会选择前者,那么自己性命便可忧。 拳作揖,慢声道:“安,你性子焦躁,凡事皆要三思后行,治国不比平凡他事,你要悉心听从丞相大臣的建议,广纳谏言,切勿独断专行,可知否?” 韩安心知他么明说,便代表着去意已决,挽留无望,更无心再辅佐他治国称王,便依依不舍地牵手晃着他宽大地水袖,眼中泛着泪光,依依惜别。吟风任由韩安搀扶走至大门,这时天微亮,寂静荒凉的大街笼罩在尚未褪去夜色的昏暗里,悄落无声,残风落叶,寂寥悲戚,门亭外停着一辆他早就备好上路的马车。 蓝色宫服的侍从正往马车上搬生活必需品,诸如衣裳、被褥之类,他本想是不带一物,一切从简,大抵是韩王忧虑他的舟车劳顿,便下令安排的吧,他笑了笑,转身对伫立在楼阁上与他辞行的弘凤兮敛眸施了一礼,便又继续等着侍从将车装好。 天寒银白地世界,轻盈白雪飘摇而下,映着他清俊的脸,更显得殇然的风华绝代。在此等待的间隙,他凝眸张望,却在街地转角望见了一抹熟悉的丽影,她以手支着彤红的门柱歇息,苍白地脸上写满了疲惫,用袖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她又继续移着脚步朝外边走去,左右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 短短一日。她便憔悴削瘦了多。娇小地面容上泛着病态地蜡黄。一双清澈秀丽地美眸充满了深深地红血丝。他告诉她第二日便会有马车来接她回去。可当夜她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当机立断披上裘衣徒步出了深山。又在附近村落雇佣一辆车马花了整整一日一夜。才堪堪抵达新郑城。便也等不及歇息。凭着模糊地印象。去急急寻当日他带她去地那间客栈。 或许他还未离开那。她这样对:己说着。张开冻得发青地唇瓣。冲僵冷地手心里呼了口热气。便又继续顺着南街走着。她记得那间客栈地店家喊他楼主。即便他离开了。应也是可以从店家那打听到一些消息吧。 她一面走着。一面思量。忽然心一沉到了底。她总算是想明白他要以毒控制自己视力地缘由。便是令她再也找不着当初落脚地几个地方。他带她初到新郑时。依稀记得是住在北街地一条深巷。然而适才她找遍了整个北街。却始终记不起曾经究竟是住在哪一间院落里。 而后她沿着北街走到南街。她记得那日出行便是在此地遇见了一名唤他为殿下地神秘男子。之后他便温情脉脉地携着失明地她地手走进了一间客栈。南街皆是富贾与高臣聚居之地。富丽堂皇。奢 地亭台楼榭众多。具体是哪一间。她却无法记起来。 她走得有些乏了。没两步便又伏在石上喘息。新郑地冬日很冷很冷。天寒地冻得不行。她地面色愈来愈不好。由苍白转为青紫。兼之一日一夜未合眼。又夜行甚远。身子骨怕是支撑不住。转眼便欲昏厥。 他负手而立,在很远的地方,将这一切尽收底,眼眸一沉,似是怔仲她竟然不顾自己身体抱恙,连夜真的追赶上了他的行程。 韩安在他身侧凝眸视着,看了看远处的女子,又看了看吟风冰冷的神情之下,宛若蒙尘上了似有若无的悲伤。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兄,那可是你认识之人?” 吟风回眸望向他,黑眸深邃冷漠异常,眸光闪烁不定,若有所思,良久之后,才淡淡道:“不曾认识。” 话语一出,韩王望见了他莫测的眼睛瞬间黯,一抹从所未有的温情交织着复杂的心绪,稍纵即逝,他的王兄素来都是给人气定神闲,镇定自若的高傲姿态,而这一次,他却似是在逃避着什么。 韩王读懂了一些,然而更是误解,他以为那名女子贪恋着王兄的美色,死缠烂打,纠缠不休而来,便怒声喝令:“既然王兄不愿看见那名女子,我便派人把她给杀了,王兄今后便不必再烦恼。” 话音刚落,韩却瞥见了吟风眼中可怕的厉色,他修长好看的手狠狠地握在了手袖中墨色剑上,那素来静若秋水的美眸骤然变得扭曲狰狞,寒光毕现,冷冷地逼视着他,似是在警告他若是多行不义,他决不善罢甘休。 么一瞬间,韩王突然明白了,个女子,在王兄的心目中,或许真的是比任何东西都来得珍贵重要,包括天下的权位,以及他自己的生命。 既然爱了,又何必逃避?风他为人太过的高深莫测,缜密的内心里到底在谋划什么,韩安想,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思考的间隙,他看见吟风温如玉地立在微风中,柔软的紫衣随风飞扬,他温婉一笑,袖手招来了一位乖巧可人的卖花女,女孩看上去年龄不大,手中捧着一竹篮的新鲜花卉。吟风便俯下身,在她的袖里塞进了一块糖和一锭金子,哄着她说了几句,便识得了她的名字,然后轻轻笑道:“红儿,今个儿你的花,我都全都要了。” 他付出的薪钱,足够买下她整整一年的花。 小女孩微微一怔,抬眼看着这位病弱公子绝美的容颜和优雅的举止,不由自主地赞叹,但很快狡黠灵动的大眼睛一闪,笑吟吟地用稚嫩的声音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吟风微微笑了笑,似是十分赏识女孩的聪慧,便自手袖中取了一封书简,轻声道:“你将之交予那边的那位姑娘方可。”淡淡地喘口气,他温情的目光远送小女孩的离去,便走回韩王身边,阴冷的寒意侵袭入肺,血气上涌,痛痒难耐,他不自觉以袖抚面,俯下身重重地咳了咳。 韩安连忙轻拍他的后背,声音中满是担忧道:“王兄,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他适时打断了他的话,笑着应道:“我明了,您不必如斯担心。”随后朝韩安清风朗月地挥了挥手,以示告别,便径自转身上了马车。 街角一旁的她,倚在一户人的矮门上,稍歇,又拖着疲乏的身子,漫步目的地四下寻找起来。这时一位长相甜美的小女孩走到了她面前,热情开朗地微笑,她凝眸打量着这个乖巧的女孩,心想这样的美人胚子,长大以后定会是一名出众的绝色美女吧。但又见她手中捧着竹篮鲜花,便直直道:“小姑娘,我不买花。” 那女孩又甜甜地笑一笑道:“姐姐,您误会了,喏,一位俊秀的公子让我把这封书简交给你。”说着便将信物递到了她面前,又自作主张捎上一朵开得正艳的大红山花,博取她心,稚嫩的目光一沉,嘴角冷冷地笑了笑与她作别道:“那么,姐姐后会有期了。” 女孩走很远后,又突然旋身喊着:“姐姐你是外地人吧,若是有什么不便,尽管来找我,我家就住在前面。”她伸手指了指一间低矮破旧的茅草屋,带着银般诡异的笑声飞快地跑远了。 ------------ 第105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十一) 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孩,她这样感慨,却也说对了,儿才六岁,可不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心理面貌,都已显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成熟,更可怕的是,她竟然看不清这个幼小女孩深不可测的心思,她面上的笑容是温暖沐风的,但看上去为何是如此虚幻和不真实,她可以感觉到她内心深处深深的绝世冷漠,那里面仿佛有一段如泣如诉不可对外人诉的哀伤,她仿若是一个双面人,带着两种冰火至极的两种性格。[起舞电子书] 吟风自然也注意到了女孩的独特,故暗地派人收为己用,很多年后,当她再一次与红儿相遇时,她已经出落成一位芳华正茂的少女,代替吟风井井有条地执掌这个偌大的吟雪楼,而后来便是这样的一个女孩转眼心性大变,冷漠至极,终是成就了天下至尊的武林霸主。 他坐于马车里,掀起奢贵的黑金色窗,淡淡的凝眸看着窗外,眼睛黯然。车夫挥起马鞭正欲上路,他轻声喊了句慢着,随后一个女子虚弱憔悴的身姿,便映入了眼帘。她焦急地朝吟雪楼的方向奔走着,竟顾不得周身其他,她堪堪走过他的马车旁,只要一抬眸便会望见正执手掀帘凝着她的他,可是她却没有这样做,眼下除了那张书简上“吟雪楼”三字,便再无旁骛。 两人近在咫尺,就这样擦身而过,他沉下眼帘,细黑的睫毛颤了颤,神色更冷哀伤。终不相见啊,他令红儿给她去了信,要得不就是这般效果般,可真的如心所想,却止不住蔓延一种不平静的心绪。 他落下黑帘,伸手入袖,慢慢取出一柄翡翠色的玉箫,将其抵在微白的唇上,凝神轻轻地吹奏,吹得是一曲清高淡雅,幽肠百转地《紫竹调》。 他记得祯年时,总喜欢缠着他吹奏这一曲,才可以安然入睡,想到她熟睡时有些傻有些满足的神情,他的唇角不自觉扬起淡而温暖的微笑。 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遍彻。 他横箫而立,眸沉思,忆起远远的爱情,宛若缠绕指间的河流缓缓而来。 她步入吟雪楼。徐徐走步。又连连快走数十步。不论走到哪里。四下之人皆为她退让避退。她不知所措地环顾左右。又继续朝前走着。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直到望见一条幽长地抄手回廊。到了尽头。便是一片散着淡雅气息地紫绣林。 她心微微一颤。那是吟风素来地最喜品种地竹。手指痉挛地握在一起。她抬眸隐隐望见了窗纱后有人动作地身影。透明地眼眸中似有晶莹地泪意。四年了。她离开魏皇宫足足年了。终于找到他了。终于可以问清他为何可以对她如此地狠心。终于可以从他口中亲口对她说。她早已忘却掉了地与他以往牵扯不断地故事。 她费尽千辛万到此。并非想挽回什么。他过去对她地是爱情也好。亲情也罢。她早就已经全然忘却了。她要地只是从他口中获得她从前地一些事。没有人可以有资格剥夺走她地记忆。即便那个人是他。 思及此。她地内心有些动容。她地去。只有吟风这个男人才最清楚。唯有找到他。才能知晓自己与他最真实地过往。是否真地存在过一段如泣如诉地生死相许与山盟海誓。她垂下首。将温热地手掌贴在胸口。她跋山涉水而来。只为寻一个结果。因为她地心不知从何时开始。早已是空地。 静谧地紫竹林下。她悄无声息地立着。连呼吸都变得那么微弱。沉静得无与伦比。仿佛与天地万物融为了一体。她地衣裳残破。饶是山岭陡峭。兼之夜行视线不清。攀爬不易而且不便。她便丢弃了厚重温暖地裘衣。她地内裳十分单薄。布料柔软却不坚韧。纵横交错着很多山荆棘地划破痕迹。而匿于其下地肌肤更是血淋斑驳。泛着结痂地殷红。 几缕划细碎布条。风一吹便轻轻地旋舞。映着她清冷地面容。更加地凄惨淡漠。 穿过斜影清疏的紫竹林,便是一扇简单却十分精巧雕琢的门,她推开而入,却见一名男子神色忧伤斜倚在榻上,手中持着一盅酒,头一直保持着向上仰起的姿势,酒不停歇地从上面浇灌着,双眼彤红得可怕,深黑的眼睛里布满了错落的血丝。 她推门“吱呀”一声,惊动了他,他微微侧过头,漫不经心的脸容上瞬间带上微微的吃惊。两人相互对视,皆是徒然一怔,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你怎么会此?” “怎么是你?” 弘凤兮了然吟风的计划,天明后才会派遣去马车接她出太行山 他从未料想过她会这么快就到来。她顿了顿,面静地走到他的身前,五指弯曲飞快地夺去了他手里的酒盅,轻声道:“喝酒伤身。” 她的声音平静得令人不可思议,面上淡漠得不带一丝表情,清澈的瞳孔似是笼罩着一重迷离的雨雾,黑暗而深邃。弘凤兮心中一凛,凭她的聪慧敏感,至少看得出来,太行山一行,是他与吟风联手谋划。他本以为她会似别的女子那般,激动而疯狂地揪住他的衣襟,质问吟风的去向,可她却并未做任何表态,安静淡定的面容仿佛想得透彻深远,只静静地注视着他,沉默寡语。 因为尘世的虚伪与繁杂,她彻底改变了自己,变得淡漠而坚强,他深刻地记得,初次在咸阳城里见到她时,她还是那样一个天真无邪、涉世未深的少女。历经了重重磨难,她已由一个女孩成长为了沉容睿智的女人,凤凰涅在火中重生,绽放璀璨夺目的光彩,蜕变的过程是坎坷而艰辛的,可却是她命定必须度过的,这让他心有不忍,他思量半晌,低头俯在她的耳根,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她凝神细听,却骤然张大了睛,这一次她终于再也把持不住喷涌而出的情绪,夺门而去。她无法顾得其他,没命地疯狂地朝外跑着,泪水凌乱向后飞泄,宛若一串串细碎的水晶帘,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烈风声,伴随着弘凤兮那句化入清风下轻柔的细语。吟风,他还在大门外等你。 她一心系在吟风的身上,直到若干年后才知道,那时她只要一个须臾的转身,便会望见身后的弘凤兮缓缓注视着她离去背影,流露出颓然落寞的神情,他苦然地哈哈大笑起来,眼中有泪意,墨吟风啊,这个男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为何不论是哪个女子,皆会不顾一切地为他痴狂。不论是眼下的魏祯,还是他的爱妻,晚晴。 吟雪楼外,马车色锦纹的垂帘内,一曲箫音泫然而绝。 他慢慢将箫管放入袖中,开垂帘对着外面的车夫,轻轻地道:“上路吧。”垂下细长的眼睫,他想,罢了,他与她注定终是有缘无分。 一曲《紫竹调》:是挽回不了什么,她早就把从前的一切都忘却了,情意绵绵又算得了什么,他摇摇头轻笑,这不都是他咎由自取么,是他亲手封印上了她有关于他的一切记忆。 她跑至大门外,气喘吁地立在高高的石阶上,此刻天已大亮,车道上人来人往,奢华的马车三五成群而过,她焦急地凝望,满头大汗,却分不清哪一辆车里坐着的才是吟风。 这,一阵爽朗的清风掀帘而过,玄色锦纹的垂帘飘起了一角,她站在高处清晰万分地望见了那里面的人神情优雅地倚在窗边,紫衣翩然,白玉束冠,清俊高雅的脸容,波光潋滟的美眸微垂,峨冠博带,清风朗月。 她屏足气息声力竭地大喊了声:吟风,却轰然没入了滚滚而来的铁蹄车马声中。 眼望着那辆马车若离弦的箭飞而去,渐行渐远,她无奈地笑了笑,身子无力地晃了晃,低声啜泣声蹲下身,将头埋入膝盖里恸哭,他,真的就这样走了,一次又一次地与他擦身而过。 君知妾有夫,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很多年以,她还不是秦王妃,他还未回归韩国公子姬翌的身份,她与他的邂逅纠葛,又岂是恨不相逢未嫁时。 那么多感情都放下了,这次又怎会放不下。苦然一笑,叹只叹,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十日后,她坐于回秦的马车上,浑身裹着厚厚的棉被,面色苍白,极为虚弱地倚在冰冷的车壁上,望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致,眸光灰暗,陷入了深思。 弘凤兮在车外执着马鞭驾驶着,偶尔叮嘱她几句注意身体,见她闷声不语没有应答,便也不再多言什么。 马车驶进秦国边境时,她注意到了方向不对,娥眉紧皱,掀帘道:“弘凤兮,这并非是去咸阳的路。” 弘凤兮只淡淡一笑:“自然并是回咸阳,秦王陛下令我带你去雍地。” 雍地,她默默念了念这个古城的名字,便无了后话。 (本篇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 ------------ 第106章 身无彩凤双飞翼(一) 身无彩凤双飞翼 妃嫔媵,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八零电子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 (引) 咸阳宫。 时至深夜,清冷色的月夜下,飞驰着一辆白色帐幔垂帘的宫车,帐内点着淡淡的火烛,烛光扑朔迷离,衬得端坐锦垫之上的宫装女子更加的唯美与高雅。 那是秦王陛下今夜要召的女子,才有资格上的宫车。 车内的宫装子闻言,略微掀开了白色帐幔,凝眸望着外面玉立的两位粉黛佳人,在马车与她们擦身而过的瞬间,她望见了两位美人眼中的艳羡和妒恨。 她淡淡笑了,放下帘,不再去顾及窗外,一路经过了整整一十一个宫殿,皆有端庄秀丽的佳人,对着她所乘的宫车出怨念的诅咒。她只静静品了口茶,不去理会。 她来至秦宫有三个年了,曾在此遇见了一名心灵相犀的男子,可她只身受命于君王,唯有将爱留在心底,不能做他的新娘。 今夜秦王地临幸非偶然。而是她使得计谋以及天生丽质地容颜。彻彻底底地帮了她一回。在三千嫔妃中脱颖而出。自打上次秦王深夜带着黑骑军怒气冲天地归宫后。不知是何缘由。竟日夜埋头亲理万机。对于肌肤之亲嗤之不理。她也略所耳闻。据说那是因为一个名叫祯地女子。 秦王连几月。竟都未夜御一女。伺候他地太监总管甚是着急。便在各殿中挑选貌美才华地女子。以备秦王召幸。她便是后宫中凭借美貌与智慧胜出地一员。今夜瞒着自己最挚爱地男子。前往秦王地寝殿。要得便是救一个人。她地妹妹魏祯。 祯并不是沉不住气地女子。却为何与别地男人私逃往韩国去了。她怎么也都想不明白。秦王已明下令。若是在期限前祯不自愿归来。便将她强制抓回处以极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棉、花‘糖’小‘说’) 马车在富丽堂皇地大殿前停下。打着灯笼地宫娥上前搀扶她下。她整了整略微凌乱地绫罗长裙。披上粉色细纱地透明外裳。裸露地颈部肌肤拍着白色地细粉。看上去分外地晶莹剔透。削瘦性感地锁骨露得不多不少。一看便是很有分寸地美人儿。一条金色地丝带。将腰身束缚得纤瘦。上面佩戴着细长地流苏缨络。随着步履丁零作响。 在太监宫娥地搀扶下入了正殿。一早就打点好地太监总管递给了她一盅加了壮阳药地补汤。她接过来便头也不回地抬起步子。慢慢:往内走去。她走得极慢。那落寞地眼神仿佛是赴死一般。既然决定了将自己地身子交托。博得宠幸。又怎可在这节骨眼上退缩? 想了想。慢慢舒缓口气。她垂下眼睫。流下了一滴朱砂泪。便加快了步子。往内推开了寝殿地门。 那是入宫三年来,她第一次拜谒秦王,见到他的真容。他的面貌并不像民间传闻的那般粗犷暴戾,但眉宇间的英气逼人,不怒自威的霸气,却的确是什么都遮盖不住地。他一身玄色黑衣,袖口有精致的银色竹线,长长的黑垂落下来,只用一根细绳缚在梢。他席于案前,手中执着一份书简,似在凝眸沉思,细长的眼睫微垂,宛若黑蝴蝶的翅膀,遮住了滟地凤眸,在她推门而入的一刹那,他抬眸恰好与她四目相望。 她一惊,急急拜下行礼,却紧张得连方才想好地礼貌措辞都忘得一干二净,便只好尴尬地匍匐在地,等候秦王差遣。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依然未下任何起身的命令,她地膝盖跪得酸疼难耐,悄悄瞥了眼,他依然聚精会神地阅读着案上的公文,丝毫未将一旁地她放在眼底。 她明白这样下去,一直以来的蓄谋都会付诸东流,处心积虑地那样久,为的不就是今夜么。对,必须以退为进。她开口道:“陛下,妾知错了。” 他的视线仍未离开手中的公文,细狭的凤眸一眯,嗤笑道:“爱妃,你有何错之有?” 她反问道:“妾若是无罪,陛下又岂会责罚妾跪于此?” 他严厉的眼神稍显温柔,轻轻一笑,似乎从未想过有人会这样质问他,不,应也不是没有,那个女子似乎总是喜欢这样忤逆。他笑道:“你起来罢。”与她说话的 目光只凝视着书简,却也没有看她一眼。 她闻言如获重释,提着雕花竹篮,走至他对面的案前坐下,慢慢将热气腾腾的补汤盛出,置于他身前,柔声道:“陛下,您日夜操劳,也该适当保重自己的身体。” 声音里带着薄怒,讥笑道:“只怕你这汤料里,还多加了不该加进的东西罢。”她愕然,顿时哑口无言。 “也罢,”他淡言道,料她一介卑微的妃子,也不敢自作主张在他的食材中加进春药,大抵都是母后的幕后操作,他一挥手道:“你出去罢,寡人今夜不需要人侍寝。” 她犹豫了一番,正欲拜下退出,一句话哽咽在喉中多时,却不自觉冲口而出:“陛下,请放过祯吧。 祯,他喃喃地着这个名字,仿佛吃进了十分苦的果子,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思绪飘到了几月以前,烽火盈天之下,她当着他的面,冲进了乱斗的黑骑阵中,用弱小的身躯挡了十几支毒箭,为的仅是救那个叫蔚染的男人。 当时,他怒得不可遏止,恨立刻将那对奸夫淫妇千刀万剐。她是他的妃子,他的女人,竟然敢当着他的面,为了别的男人忤逆他。对了,她忤逆他好像并不止一次了,自打他见到她起,她哪一次不是在忤逆他,可为何他都无法做到真正的冷酷无情、最后纵容她去了。就好比这一次,他放过了她,也放过了蔚染,但是他们今生决不可能再相见。 弘凤兮飞鸽书:祯她愿意归秦,但请陛下宽延期限,待到明年太行山雪化之时,便会归来。 对于弘凤兮请求,他应允了,对于魏祯这个女子,他总是乎寻常的纵容,纵容到了极至,这让他自己都觉得这样容忍的态度有些太过不可思议了。 眼下的宫装丽人,臣服他的膝下,不断地参拜叩头,口中絮语求情饶的对象,竟然也是魏祯,她与她又是何干系?他目光一凝,质问道:“当年魏国长公主出秦的马车,在荒原上遭遇匪子袭击,长公主失踪落跑,你便是新任魏王送来代替长公主之人?” 她矜持地颔道:“是。妾名为,祯与我乃是异母姊妹。”太子增质秦归掌权,却又逢送冒充长公主前去政治联姻的祯遭难,为了稳定魏国局势,以免和亲之事不愉,新任魏王便不惜死活代价,献上仍身在病榻上不起的代之,以求自保。一路舟车劳顿,身子虽十分抱恙,却也靠着珍贵药材续命,极力挺了过来。宫中三年,日子过得极为低调,自然无法引起宫人的注意。 她到了自己提到“祯”二字后,秦王幽深的黑眸便一直犀利地视着她的面容,这是她入屋以来,他第一次正眼看她,却只是因为那两个字。她想自己也许多虑了,秦王对祯的是何等的深沉,祯在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他自己又岂会不知,只是不愿真正面对,一直在逃避内心的想法罢了。 他敛起细长的凤眸,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无法将她与祯联系在一起,不论是气质还是言谈,她与祯并无半分相似之处,更重要的是,她有着祯所没有的倾国倾城的容貌。欲躬身行礼拜退,他幽厉的眼眸深不见底,伸手将她拦下,冷声道:“今夜,你留下。”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所以然,身子一轻,便被他凌空抱起,往榻上去了。她不明所以,怔仲得不知所措时,身子便已安然落在了他柔软的锦榻上,接着奢华的金丝窗幔便堪堪落了下来,将他俩阻隔在了一个微小而黑暗的空间里。 他离她很近很近,她拥着他伟岸的胸膛,娇柔紧张得喘息不止,甚至可以听得到他坚挺有力的心跳,他越过她的身子,俯下身取过床头的青铜长剑,反手一,便有细碎的血水,滴落在锦色的床褥上,做完这些,他便不一言,直起身掀帘而去,面容冷酷,黑衣冷冽,转身不复。只留下空守在榻上的她,独自一人。 这算是什么?她白皙的手拂过床褥上,他滴落的耀眼血痕,宛若一朵朵细小的红梅,她殇然一笑,这就算作落红吗?算作他已经碰过她了吗?这便足以与他的母后及天下各方交待了不是吗? 那一夜,他真的就这样,在外面坐了整整一夜,没有碰过她一下。 ------------ 第107章 身无彩凤双飞翼(二) (开篇) 她的脸容灿若珠玉,细尖红润,她的唇艳若三月桃花,她的眉细如柳梢翠芽,她的眼流光闪动,媚态横生,美过秋水清明的湖面。八零电子书 她张着美丽澄澈的大眼睛,静静地遥望远方天际,置身于一架摇荡的秋千上,目光濯濯。秋千两端搭在桃树上,随着摇摆,树梢便有大片大片粉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而下,翩翩飞舞宛若的蝴蝶,盘旋在她的周身,空气里弥漫着风花悄然绽放的香味,不知不觉,已是春天了。 王宫里的日子总是这般无味,不受宠的嫔妃很容易遭人遗忘,因为宫里最不缺的便是美貌的女子。遥想当日她拔得头筹,被荣选为侍寝的女子时,有多少嫔妃宫娥太监前来拜会巴结,送来的锦衣玉帛数不胜数,人山人海,门庭若市,可在那以后,秦王没再召幸过她,也未晋升她的妃位,她便从此受到冷落,生活也变得淡定。 她不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她亦十分安于现状,虽侍寝过一夜,仍保持着处子之身,她也无多大的不满,她庆幸自己在完璧之身时遇到了那个可以令她生死相依的男子,这便够了。 有的时候,她非羡祯忤逆政约的胆识,略有耳闻她趁夜与一名男子私逃东去韩国,她猜测那个男子唯有是吟风,才会令素来冷静谨慎的祯如斯沉不住气。在祯很小的时候,她便注意过祯对吟风的情愫应是不浅,吟风比祯大了整整一十三岁,却丝毫无影响他们自小培养起的感情,悔婚逃亡也在情理之中。他们对于彼此都是特殊地不可替代的存在,一如而今的自己与那个男人一般。 在她到达这里的第二年,她遇到那个男人,他叫成峤,是秦王嬴政的异母胞弟,在嬴政十三岁登基即位那年,册封他为长安君。一年前,嬴政突然下令将他从封地召回,软禁于咸阳宫内,才有了自己与他的邂逅。 那一日,天气爽,她与他便是在这一片灿红的桃花林中初次相见,饶是为了出行随性,她着了一身宫女装扮,而他正好从前线战场下来,一身紧身黑色铠甲上还未来得及换下,便被嬴政匆匆召回,殊不知竟被一纸诏令禁足在了咸阳宫。[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一人春心荡漾,眉开眼笑地沿路欣赏:=开灼灼地桃花,一人郁郁寡欢,不明皇兄为何将他囚禁于此,终于,在一个岔路口,两人命运的轨迹相汇了。 他抬眸凝视着眼前的丽人,倾国倾地容颜,娇柔婀娜的身姿,一袭粉色绫罗长裳,许是甚少见到如此英伟的男子,她的脸容上飞腾起一片红云,却是绽放得比树梢上的桃花更娇艳。 男子眼底有莫测地笑意。面容却是帝王家难以见着地温和。比起嬴政。眉宇间散放地逼人英气虽稍逊一筹。但衬着这一身黑磷战甲。也不失为英俊而多情。 豆蔻年华。落花有。流水有情。男子风华正茂。女子千娇百媚。你情我愿。你侬我。时过两年。终是成就一对痴情地鸳鸯眷侣。 二人地交往也碍于彼此地身份。一人王地妃子。一人是王地胞弟。便也只能发乎情。止乎礼。越界之事几乎是不会有。 她素喜高。便令人扎了一只秋千搭在门庭外地桃树上。日日坐在上面等候着他。而他却十分喜欢玩笑捉弄。便自她地身后悄悄靠近。双手接触她柔软地背部轻轻往前一送。她便随着飞舞地秋千。飞跃过了树梢。她垂落下粉色裙络宛若跹地蝴蝶。颤动着美丽地翅膀。桃林中尽是甜腻地欢声笑语。 他似水地眼眸中满是温情地笑意。停下了秋千。伸起双手抱起她地身子轻放在柔软地草上。微微一笑。静静凝视着她三分久。一手遮盖在她地唇上。然俯下身吻了下去。他太想拥有她。尝试一下她唇瓣地芬芳。收敛起笑意。他淡淡地想。可她终是嬴政地女人。 远远望去。他似是在亲吻她地唇。可其实他不过是吻在自己地手上。他深情地凝望着身下地女子。眼底依然含着吟吟笑意:“待你真正成为我地女人那一刻。我便会把你浑身上下啃得一干二净。”说着赤裸而温存的挑衅,他的脸容依然在安静地微笑着。 女子笑靥如花,眼底的忧伤却是难以弥盖,她是王的妃,一生都会是王的妃。她不会成为他的女人,不会。 可他却暗暗下了决心,嬴政他会答应把这个女人交给他的,一定会的。 离开 ,他径自去面见秦王,秦王屏退左右,两人密谈甚达成了何协议,一个时辰后,他穿上了黑磷战甲率兵出征,威风凛凛,骑着高头骏马,头也不回地出了秦境。 可他不知,这一去,便是再也无机会回来,见她那位还未过门的妻子。 就在那一夜,秦王回宫以来第一次召幸后妃,却不巧正是成峤口中所提的那位挚爱女子,又恰恰发现了她与祯竟同是魏国公、异母姊妹。那名女子叩首秦王,求他饶恕祯一命,他一笑置之。 同是那一夜,屯留,成峤,卒。 史书载:公元前239年,秦王政八年,秦王政1岁,王弟长安君成峤将军击赵,反,死屯留,军吏皆斩死,迁其民于临洮。 她在桃花林开最盛的树下,为他立了一个衣冠冢,望着突起小土包,她流下了细细的涓泪,事情发生得太过仓促,她甚至还未在欢愉中清醒,便跌入了一个难以挽回的深渊。 在此其间究竟发生了什,她悉数不知,在成峤死去一月,秦王却突然下诏临幸于她。这第二次的召幸,距上次已一月有余,而上次召幸的那一日,却正好是成峤的祭日。 这一夜,她了很大的心思打扮自己的妆容,描绘得精致的五官,挑的是最奢华艳丽的绫罗缎衣,用的是极致华贵的行头,待到宫车停到大门外,她暗自在袖中藏匿了一把匕首,便推开门任凭宫娥将其搀扶而出。 大殿内依旧肃穆宁静,她踏过冰凉漆的地面,裙摆随着风飘飘摇摇,他仍是倚在案前,手中执着书简,黑亮的睫毛低垂,默默地在看,唯独不同的是,这一次在见到她到来后,他挥手退去了左右侍从,令她来至他身侧坐下。 她矜持一笑,同时将手探进了袖中,到了一股冰凉,凉得令她不禁打个寒颤,若无其事地屈膝坐下,捻起桌上的茶杯倾满,慢慢地递给他道:“陛下,请用。” 他接来,却没喝下,随手在茶杯放在了案上,以往神采奕奕的脸颊憔悴而深邃,从她的角度看去,他的脸容有一半是深陷在黑暗的阴影里,看不清是何表情。 他叹息一声,低沉嘶哑的男音里带着难以描摹的沧桑和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和悲痛,她这才注意到了,他的玄色黑衣十分不修边幅,连披散下来的黑发都是凌乱地披在肩上。 他不过是个连弱冠成人之礼都还未行过的君王,而此时此刻,在她眼中,他便仿佛瞬间苍老。之死,对他的打击似是并不小,难道错怪他了吗?难道不是他下得格杀勿论的命令么?她有些无措,将匕首匿好,又悄悄将手自袖中取出,安稳地端坐好,方抬眸便对上了他犀利的黑眸。 他冷酷的眸光微微闪动,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袖下有什么,冷漠的唇角微微一勾,便攥住了她纤细柔弱的手腕,可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他却又松开了束缚她的力道,冷笑道:“那种东西,伤不了我。” 她一时惊恐涌上心头,却又听闻他冷言冷语道:“若是再有下一次,寡决不轻饶你。”心中怖惧心寒的冷意更深了一层。 一阵毛骨悚然的沉默,她被他冷地逼视着,张得快要窒息,身子本就羸弱,经不起摧残折腾,这会儿便不止地咳喘起来,喉间难受异常。 俯下身微微咳着的间隙,耳畔却传来他淡淡地说话声,那声音仿佛是在叹息:“成峤,要我把你赐给他。” 不知是谁漏关了一扇开窗,凉风习习,平日里十分凉爽的清风,却在她的肌肤上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沉默不言,不敢言,只静静地听他说完:“寡人,答应他了。” 她有些诧异,却始终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直觉告诉自己,他的神色一定十分悲伤,可她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犀利幽深的黑眸,仿佛万年不见底的深潭,有着洞穿一切的可怕力量,只对上一眼,便无处遁形。 她只听他慢慢道:“寡人清楚得很月前召幸的女子,是成峤的挚爱,寡人与他有约在先,不夺人所好,故那夜寡人不曾碰过你一分。”他踱到开窗边,敛眸视着屯留的方向,复道:“我对成峤许下诺言,只要他立下战功,便将你作为奖赏赐予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作者,!) ------------ 第108章 身无彩凤双飞翼(三) 所以……所以他率兵攻赵,是吗?”她的声音很微弱一次认真地与他交流对答。[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他淡漠地瞥了眼她,半晌,轻声吐出了一个:“是。” “可是他死了,是你金口玉言下令格杀勿论,这是事实。”她说得很小声,小得虚无缥缈,小得她虚弱的身子都有了微微的颤抖,不知是冷,还是在害怕。 “前提是他密谋造反!”他单手狠狠地砸在窗棂上,难以控制地暴怒,他冷冷地笑出了声,转身回去捏起了她的下巴,孤傲的眼神里更多的是在自嘲:“你可知道他为何造反?!” 他的眼中尽是悲痛,“他以为召幸那夜,我上了,你成了我的女人,于是他就起兵造反!我与他十几年兄弟的相守信任,竟然抵不过一个女人,你说可笑不可笑?!” 那一刻,她忽而凛然,才发现,高高在上的王,原来竟是如斯寂寞。寂寞得连一个知心人都无。他一直以为王是他的知心人,到最后才发现其实谁也不是。 高处不胜寒,此不假。 当成峤向他要这个女人,他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在此之前,是否与她做了不洁之事。成峤的回答是否定,他信了;成峤要他在凯旋而归前保护好她,他允了。他不曾想过那夜侍寝的女子,与成峤一心想要的人竟是同一人,故他以腕血假作落红,得以欺瞒过众,打算再飞鸽传书告知成峤,前线却突然传来了他兵罢谋反的消息,他是如此信任成峤,可他最后又是如何报答他的。 更何况,即便那夜他真的让臣服在他的胯下,作为臣子的他,又可有异议。这个女人本就是他的妃子,如何处置对待她,他又有何权利干涉。 他今日召她前来,本就是打算将由始末说清楚,该说的都说了,信或者不信,接来地道路该怎样选择,那是她一个人的事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他摇摇头喊来太监,以她身体不适无法侍寝为由,开了偏殿的门不动声势地将其送了回去。 重新坐回案前,整了整凌乱的上衣,扬唇冷笑,若是思维严密谨慎的祯在此定是会问他,短短一夜,远在咸阳以外地成峤怎会知道被其召幸,又是受了谁的挑拨,才会起兵反对他,有内奸,自然是,但却绝非是好对付的角色。 祯。他忽而有想念她。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深邃地凝望东方地天空。满天星斗。冷酷犀利地黑眸中不觉化开了淡淡地温情。不知她在何方?可好? 一个时;后。有一个朝服人影慢慢地走近他。来人是冠貌端正、略带威严地中年男子。嬴政抬眸。却冷地在笑:“仲父。成峤谋反。是你一手挑拨。”这是一句不容置疑地陈述语句。 吕不韦并未否认。将今次成峤讨伐嬴政地檄文置于案上。慢慢推到他眼前道:“为了大秦江山大业着想。成峤这人久留。” 他冷眼瞥向书简。檄文上写着: 长安君成峤布告中外臣民知悉传国之义。嫡统为尊。覆宗之恶。阴谋为甚。文信侯吕不韦者。以阳翟之贾人。窥咸阳之主器。今王政实非先王之嗣。乃不韦之子也。朝岂真王。阴已易嬴而为吕。尊居假父。终当以臣而篡君。社稷将危。神人胥怒。某叨为嫡嗣。欲岂天诛!我地军队。乃正义之师。士气高昂;秦国宗室臣民。当思念先君之仁德。戮力同心。共讨逆贼。见此檄文之日。即准备兵刃。随我讨逆;大军进击之时。黎庶秋毫无犯。民心勿恐。 看完这些。他苦然一笑。对此并无发表任何看法。挥挥手令吕不韦退下。他吹熄了火烛。置身于黑暗里。静静沉思。 他陷入黑暗中眼眸,幽亮得仿佛深潭井水,深邃得变幻莫测、不可捉摸。 在他很小地时候,吕不韦对他说过,陛下,权臣不可尽信,对于亲密之人也要保持一定的戒备,你身居高位,兄长姊妹,爱人恋人,皆不可轻易流露感情,因为潜在的危机,更有可能令你随时送命。 他全都照做,唯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成峤。他此生都难以忘却与成峤质于赵时,那段苦难的日子是怎样煎熬过来的,无米下咽,衣不袂体,身单力薄,苦练武艺,与如今的生活有着难以想象的天壤之别。他以为同甘共苦,兄弟便会相知,没想到事态发展至最后,亲手果决掉他生命,还是自己。 他想,自己今后不会再信任谁,永远不会。他无法再历经承受这样背叛的痛苦,两次。 她下了大殿,孤弱的 缓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屏退公公,只想自己独自一一静。与成峤认识两年以来,皆以君子之交相待,凭心而论,她与他的确未做过对不起嬴政之事,甚至连亲吻都是以物相隔。 成峤地死太过突然,她甚至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却凌空飞来一块大石,将她压得喘不过气。不过当她知晓是他起兵反对嬴政时,却也没有多大的惊讶,他是个能将野心勃勃匿于胸间地隐忍的男人,他温和谦逊外表看起来虽不如嬴政的霸气逼人,可是不论是政治手腕还是阴谋诡计,他都决不逊色于嬴政。 既生峤,何生政。他时常这样感慨,他也曾对她说过,,我手里掌握着颠覆当今王权地证据,不如即刻起兵罢,这样你便可以彻彻底底做我的女人。 她问他,那证据是何?他答道,嬴政吕不韦之子也,非大宗王室的血脉。我才是大秦正统,指点江山,俯瞰天下之人。 她沉眸一笑,并未对此表态,在她看来,嬴政是个理智到可怕地步,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六亲不认的男人;而成峤,虽不及他那般狠厉冷酷,但重情重义这般词汇,是绝无可能用于形容他,此二兄弟皆是野心与实力并存之人,足够冷血无情,若真斗起来,非两败俱伤不可。 是故,成峤一发文举兵造反,很快便被嬴政派兵镇压下去,速战速决,当场处死,冷漠得甚至不给他一个翻身认罪的机会。呵呵,这就是兄弟。 深夜的寒冷将她的睡意散走了大半,无心睡眠,便循着流水月光去了桃花林,衣冠冢。 她坐于小包前,抱着膝盖安静地说着话,眼睛弯成月牙,轻轻微笑着,是说给远在天成峤听,说着说着,眼睛里又流出了细细的涓流。于是,她守着他的坟冢整整一夜。 又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嬴政亲身了桃花林里寻她,那对一个地位不甚高的嫔妃而言,是莫大的荣宠,她却只是对他淡淡一笑,算作回应。 一身冰冷的玄色黑衣,柔亮长长的黑发垂落在腰际,抬头遥望着东方湛蓝的天空,侧脸冷酷僵硬的线条都变得柔软,轻轻地叹息说:“她要回来了。” 她清楚他口中“她”指得是谁,淡淡地点头应了一声。 他问:“你与我一道去雍地见么?” 她说:“好。” 大殿外是高大华贵的马车,黑色金丝垂帘,上面精雕细琢着王室尊贵的图腾,她被视为上宾由公公搀拥上了马车,大秦朝乃至东方六国的规定,嫔妃随帝王出征巡视,那是无上的荣幸和宠爱。她苦然笑了笑,掀帘入内,在嬴政侧边的锦垫上中规中矩地屈膝端坐下,沉默不言。 一路上,皆无言。 他英俊的脸面总是视着窗外,素来冷漠的黑眸中闪烁着些动的光辉,修长的手指紧紧有力地握在一起,冷静得调整呼吸,却有些无法抑制,或许是太久都未见过她了吧。她有了微微的动容,斟了两杯茶,将一杯递给他,自己端起另一杯慢慢喝着,依旧不语。 他沉容凝视着玩弄指间的瓷杯,饮了一口,淡淡道:“你与她给寡人的感觉,一点也不相同。可有的时候,却又觉得你们相似得可怕,寡人有时几欲以为你即是她,会情不自禁地迷醉。”他将杯中茶水悉数饮尽,敛眸看向她:“特别是你们沉默的时候,最会蛊惑寡人的心。” 她的心猛地一惊,差点惊出了声响,却又见他淡若清风地一笑,心里默默想,难道他也是时常与祯开这样的玩笑么? 车窗开得最大,马车又行驶得极快,大风撩起他轻盈的黑色长发,他一袭金线暗纹的华丽深衣,有着一双深黑色的瞳孔,狭长而忧郁的眼眸,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迷人的光晕,鼻梁高挺,一抹唇角孤傲地抿成一条直线,衬着一张英挺逼人的俊容,更加得英俊而魅惑人心。 他冷冷地转过头平视着她,深邃的眸光忽闪不定,幽幽地道:“祯与你有一点十分不同,她坚强固执得不似一个女子,在她软弱无助的时候,让人找不到一丝理由去抚慰她。寡人可以给你温柔,却无法给予她什么,因为她坚强得简直比顽石还要坚固,那样的固执有时甚至会激怒得你,恨不得再添上更多痛楚加于她身,才得以泄心头怨恨。”他说这话时,语气是十分温柔的。 ------------ 第109章 身无彩凤双飞翼(四) 扑哧笑出了声,那是成峤死后,她当着外人的面第一是啊,祯,自小便是那样倔强不可一世的孩子,可是眼前的男人,他是秦国的大王,心里容得下除了庞大的野心与天下大业,竟还存有儿女私情的温柔,他却对她的品性了如指掌,她想,他是真的很爱她的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思及此,她沉下眼睫,联想至自身的下场,眼底有了几分凄厉的怨念,待祯入宫后,她的地位会从此平步青云,日子也会比几欲被置于冷宫中~自己好过得多吧,毕竟是秦王甚宠的女子啊。 他们比预期得更早便到了雍地,承载祯的马车未及时到达,在城门外她转过身便看到了他冷冷地玉立在大风中,黑色的衣袂随风乱舞,身后是大片黄土的荒原,他侧目视着东边祯将要来的方向,眼底一片失望的落寞,稍纵即逝。 她随他入住了雍地的宫殿,居雍宫。雍地,是秦早期政治中心,旧时国都,繁华一时,秦献公时将都城由雍地迁往别处,但依据习俗惯例,天子祭祖与盛大典礼,皆要回到雍地举行,嬴政的弱冠亲政之礼,便是遂了先辈的礼数。 她在居雍宫里可以自主走动,不受限制,嬴政一到行宫便开始着手处理十几日后的祭天大典,半刻阖眼的时间也无,更也无心牵挂他事,比如儿女私情。 几日相处下来,无法恨得起嬴政,但也谈不上喜欢。他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强势霸道,不容人辩驳,但就是那样一个人,在心里想念着深爱的女子时,孤傲的眼神里却又是那么的温柔体贴。 居雍宫的后花园,桃花依开得灼灼美艳,雍地居于咸阳的西北边,气候更比严寒,花期也要来得晚,故咸阳盛放的桃花已是末期了,在雍地却依然璀璨夺目,十分好看。白日的时光,她几欲都是漫步在落花瓣里,踏着细碎地落叶枯枝声响,迎着耀眼的光,回忆着成峤的音容笑貌。 找了块冰大石坐下,搓了搓手掌,她冲着发凉的手心里呼了呼暖气,忽而忆起十几日之前,成峤还用他那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握过她纤细的手,口中轻而温柔地呼着温热的气息,做过相同的暖手动作,如今却已天人永别。恍如隔世啊。她低低地哽咽了一声,尽量不使自己哭出声来。 她站立起身,强制分开心思,不去追往昔,心里念着其他,沿着一条小径出了后花园,独自走在雍地的行宫里。奇 书 网q i s u w a n g . c o m比起咸阳宫,居雍宫的摆设和装潢都显得陈旧发黄,许是并不大有人居住,连刚刷上不久地红漆,都风干皱巴了,轻轻一碰便会剥落,露出树干的轮廓。 边转角那栋偌大阴深的宫殿,大门一直洞开,里面漆黑幽深,看不清是否有人在内,静得仿佛灵堂,家私摆设寥寥无几,人烟飘渺。她的脑海里飘过冷宫一词,那是王宫里积聚阴气与怨念极重之地,常有人白日黑日里会看见死得不明不白的弃妃游荡的鬼魂,她的背脊一凉,不由得畏缩地退回脚步,朝着有人地地方疾步走过去。 她向着西面走。满头大。一直走到了另一处大殿。殿内仍无人。悄无声息。黑亮光滑地地面映出她清丽地倩影。她凝视着自己地身形。微微一怔。便抬步慢慢地往里去了。这座宫殿是赵太后赵姬。即是嬴政地母亲静养安修之地。她本是居于咸阳甘泉宫。前些日子却因清心寡欲为由。迁来雍地独居。这会清闲之人都被调去分派祭典任务。余下地人不多。手头也没什么差事。只管在寝中浅谈。故殿上也无什么人走动。 她一步一步往深处走去。越里女子地呻吟之声便越强烈。她有了疑惑。便止不住脚步。藏匿好身子。将头朝内探去。那是一扇窗纱竹门。透过门缝间隙。她望见了榻上两人正行巫山地姿势。男子将女子压在身下剧烈动作。她立马羞红双颊。正欲回避。却见那榻上地男子仰躺起身道:“姬儿。那两个孩子你要如何与陛下交待?” 姬儿?赵姬?赵太后?哎呀。她低吟一声。怎是这般诡异。她皱起娥眉。更加疑惑地打量着屋内地壮年男子。若她真是嬴政地母后。那么他又是谁。 女子娇声应道:“怎么办?我们能怎么办?政儿。若是知晓了我们地事。定是会情断义决。” 男子压低了声。离她不远。得分明:“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动手吧。我们地孩儿可以是秦国地大王。” 女子。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绝对地深处境,一人是秦国太后,一人是身份不明的男子,他俩是何关系,不用猜也想得明白,非是正常之交,且有密谋造反之心,若是有一个万一被他们发现,定是会被灭口。 她略微晃了晃身子,目光死死注视着里边的动静,缓缓地后退,右脚挪到一边,却堪堪踩中一支断花枯枝,“咔吱”一声清脆地裂响,她地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紧 下一步该是赶紧逃跑都忘了。 这时,屋内的男子已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眉宇上扬,披上深色外衣,快速朝着她的方向大步而来,同时,一只修长的臂弯飞快地从身后揽住她,一使劲便上了飞檐。出外地男子四下盼顾,并未见着可疑人影,待了不久,便又入了屋。 而飞檐上那名黑衣蒙面男子却紧紧地将她窟在怀中,一双犀利莫测的黑眸若有所思,心思全都在集中听着檐下屋内地动静,对于她连声轻唤了几句放开她都未听及。他的手指十分用力地握在她瘦弱地肩上,她的身子自小便不甚好,~满面苍白,痛苦难耐,却又生怕发出地声响会引起他人注意,便一直强忍着。 直到他放弃了对檐下的盘视,转过脸才发觉了她的不适,抱歉地说了一声,便抱她平安落地,然后退开来离她至一步以外。她摇头,善解人意地说着无碍,再一瞥,却匆忙拜跪下来,道了声:“陛下。” 是了,救她于险境之人,是嬴政。 此刻,他一身萧的紧身黑衣,立于她的身前,黑色的长发散落下来,凌乱地散在风中,轻扬向后飞舞,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眸孤傲眯起,透着几分邪侫与霸气,一挥衣袖,沉声冷冷地道:“今日所见之事,全都忘却了,你清楚了吗?”低沉成熟地嗓音是幽远的,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地决绝。 她沉默地点头,有些震惊,未想过周身由高手护卫的嬴政,秦国的大王,他的身手却丝毫不逊色于江湖绝顶杀手。冷静无误的判断力,踏雪无痕的轻功,以及那把腰间的佩剑所彰显出震慑人心的魄力。他的自信与傲气显示着他不低于任何地能耐,护卫不过是个迷惑众人的幌子,实力却是自己拥有的。 他面无表地立着,黑色的长发散在风中,一双琉璃色的黑眸静静地望着遥不可及的天边,唇角孤傲地抿成直线,神色难辨,然后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她,便一言不发地走了,那最后看她的那一眼,似是在给她可怕地警告,那个凌厉而残酷的眼神仿佛在说,他可以救她,同样,也可以毁了她。 冷漠无情的黑衣转眼消失在宫殿,他转身而去的那一刻,她突然看见了他落寞纤长的身影以及他的心理可怕而致命的阴影,他的母后竟然与别的男人,上床。 且,他全部都知道,一清二楚。 十日后,祯归来地消传遍了居雍宫,这一次,嬴政却没有多大的喜悦,他深邃的眼仿佛洞穿看透了一切,冷淡无情。他不是特意来此接她,仅是公事缠身恰好经过,却逢她乘坐的马车远道而来。 车上的女子探出素净的白,掀帘而开,有人上去将她搀扶下来,她的脸十分地憔悴削瘦,唇色是苍白毫无血色,下巴比四年前她离开魏皇宫是瘦尖了许多,尖得会把人的眼睛刺出泪来。她披着灰色厚重的裘衣,单手倚着一个男人勉强站立,单薄的身子看上去摇摇欲坠,这,真的是身体一向都十分强健地祯吗?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祯无力地略微抬眸,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她望见了冰冷而立地嬴政,以及护卫在他左右的容月和若水,还有,她地皇姐,。 看到这里,她猛地一怔,突然睁大了眼睛,眼底含着氤氲的泪意,她地皇姐,她的皇姐为何会来到秦国?那么,她到此所做的一切,代她嫁与秦王联姻,为她所受的痛楚责罚,莫非皆是没有意义的。 她强忍着难以自持的泪意,狠狠地,握紧了身边弘凤兮的手臂,她用得力气那样大,握得那样紧,指甲盖深深嵌进他的血肉里,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疼痛难耐,却并无吭一声。 他默默地想,此刻她心中一定是更加疼痛,便放去了。 待三刻,她冷静下来,径自走向嬴政敛襟福了福,屈膝参拜,依照礼数行该行之礼。他沉下细黑的眼睫,深不见底的黑眸宛若浓墨渲染,幽深难辨,他并未应答,冷冷地无奈地低笑一声,似在嘲笑她,又似在嘲笑自己,随后一身黑衣,转身而去。 她笑了,是无奈是,多么努力地想逃离回避,最终却依然回到了原点。 他亦笑了,是绝对霸道自信的控制力,无论她到天涯海角,枯海石烂,都也逃不出他的掌。 (本篇) 与此同时,咸阳,司镜化以魏国人蔚缭之名,入住长史李斯府,与其交好。花信回到了生他长他的大家族中,却闻至了祖父大将军蒙骛一年前战死沙场已亡身的噩耗。 历史,仿若早先预设好的一般铺展开,慢慢地悄无声息地步上了正轨,各个人物,知名的,不知名的,在无形力量地推动下,都一步一步地,走上乱世的舞台上…… ------------ 第110章 墨吟风番外 与此同时,咸阳,司镜化以魏国人蔚缭之名,入住长史李斯府,与其交好。(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花信回到了生他长他的大家族中,却闻至了祖父大将军蒙一年前战死沙场已亡身的噩耗。 历史,仿若早先预设好的一般铺展开,慢慢地悄无声息地步上了正轨,各个人物,知名的,不知名的,在无形力量地推动下,都一步一步地,走上乱世的舞台上…… 残缺墨~风 那一夜我错过了太多,一眨眼,便是错过了一生。是一生。 命运的年轮从此便定下了,永远也改变不了,谁也改变不了…… —魏祯 他峨冠博带,两清风,居于凤兮阁的青山小筑,清高淡雅,概不见人。他面容似雪,白衣乌发,眸若乌,波光滟,悠悠然席于榻上,伸出纤长的手握住她的脉搏,面色微沉,在细心地为她诊治着。 榻上的女子紧紧地闭着眸,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好似堪堪承受过非人的痛苦般,娟秀的娥眉揪在了一起,惹人心怜。他放开了她的手腕,提手写了几味药方,交到了在屋外等候的弘凤兮手中,便再次闭门不见客。 榻上女子的情看似十分痛苦,她下身的素色裙裳已被鲜血沾染得面目全非,散发着阵阵呕人的血腥味,他止不住捂住自己的唇轻轻地咳着,忍得厉害,却止不住又咳起来,他地一番轻盈地动作,宛若是怕吵醒了谁。 殷红地血顺着他地指流了下来。他漠然地一笑置之。那一瞬间绽开地笑容仿若开在冥界地曼珠沙华般璀璨诡魅。他拿水清洗尽了血污。便再度坐下为她医伤。 她面色苍白若雪。极度透明雪白地肌肤。宛若死人一般毫无生气。她虽被杖责得体无完肤。然身子底子尚好。若是他人医治最多只可将她医活。她便要半生面对残疾。而他可以还她原原本本地身躯。只看他愿治不愿治。 他伸解开了她地衣襟、然后是外裳、最后是单衣。她光洁姣好地地身子。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地面前。他依然面不惊心不跳地做着手中地工作。直到完完全全地解下她地裤襟。她下体地肌肤已被毒打地千疮百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红色地鲜血顺着她细腻光滑地大腿流下来。他有条不紊地一一为她止血、上药。 待一切都做完。他将手伸进自己怀中。取出一瓶白色地小瓷瓶。倒出了一颗药丸。含在嘴里。然后一只手扶住她地上身。一只手轻轻地掰开了她地唇。然后他便上前吻了上去。细腻地辗转缠绵。他便松开了她湿润温存地舌。合上她地下颚。见她鼓动地喉结上下一动。药丸便吞了下去。 他给她吃地不是医治体伤地药。而是令她长睡不起之药。在为她治伤期间。不可以让她醒来。若是令她看到他地面容。他地计划便将会功亏一篑。他不可能因棋盘上一颗棋子地受伤。便改变了对大局地操持控制。 他依然可以镇定自若掌控天下大局。旁若无物地操盘博弈。他会是最后地赢者。天下地王者。他温润如玉地面容微微笑着。没有对这个结有太大地震慑。亦不会像囚牛之辈焦躁不安。在他看来天下毋庸置疑。必是他地囊中之物。那从容安静地表情会给人错觉。仿佛他只是在思索着一件琐事。仿佛一切都非他在意地一般。潇洒飘逸。 不论是荆轲的直爽与豪迈,不论是弘凤兮的不羁与放纵,都不若他这般随意平常来得怡然自在,不拘风流。而他微微敛眸,端正肃穆,便会难以磨灭的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王者风范。这,便是墨吟风,亦是太宸宫四龙子负。 他每日喂她吃一颗药丸,一日复一日,她脸上那道的伤疤因药丸的副作用,愈见明显,不过除此以外并无大碍,这样的日子竟整整过了六个月,连日过度的诊治令他心力交瘁,加之一伤则伤加重了体虚咳嗽,吐血的次数更加的频繁急促,令他不得不好生对待自己的身子。故他决心送走了她,独自调养生息。 又过了数日,他本心想着她大概已醒过来、安然无恙,而又大略推测得出秦王定是会再来,在弘凤兮府邸住久不免不,故他决定还是开,另寻住所。在他隐秘的安排下,囚牛必是认定了他被弘凤兮所囚,这便是他所想要的。 为探得他的情报,囚牛必定会不断地派出手下的大将,而弘凤兮只知他是纤华,又何曾晓得他的真正身份与阴谋,便误以为前 的刺客,假借他人之手,便可轻而易举地除尽心腹不为。 华美莹润的月光打照在西墙下纤细的身影,他虚弱地在黑暗中走着,一步一步地走得都并不轻松,不一会儿,鼻尖已沁满了细碎的汗珠,他脸容白得仿若死人,但必须离开,而且必须带上她。 他循着令人叹服的记忆力与冷静精确的判断力,推算出了安排与她住宿的阁楼,哪知刚步入进屋,随后而至一名冷冽的女子,大概是囚牛渗透进来的奸细,见她并不在屋中,转身自窗中逃出,而那红衣女子也不放手,死命地追在他的身后。 他运足内力,轻功了得,岂是凡人可以追上,快步进入乱石阵,扰乱追踪者视觉,却没想到在那儿见到了迷途小猫般蜷缩在地的她,他蒙上面纱,本想强制劫持她离开,然而令他也没想到,她口中拼命呼喊着的一个名字,竟是,弘凤兮。 不知为何,他本已握住她肩膀的力道竟松懈了下去,转身翩然离去,刚过了另一块石阵,确认了她不会过来,他便一手扶在墙上,弯下腰,止不住地咳血,鲜血的血滴宛若红色的珍珠般一串串地落入土里。 他在生气,他亦自己的心情感到可笑,她是他的什么人,难道她的口中便不可喊着其他的男子的名字么?他苦情的勾起唇角,冰冷霜白的月光下,他唇瓣上沁出的血丝是那般华美,映着他苍白若雪的脸容,显得更是明艳动人。 他软弱无力地走回青山筑,凭现在这般虚软的身子,别说是带她离去,连他自己能否安然无恙地走出凤府都尚且不可而知。 又过了许多他冰寒透骨的身子依然不见好转,他安然自若地勾起唇角,眸中流光微转,似在嘲笑什么。 这世上没有他治不好病,而他也清楚自己的身子根本生得不是病,而是相思苦…… 他:她下了太宸宫的咒术,将她记忆中有关他的一切统统消去了,换得的是他一身体虚无力,咒术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施咒者不得对被施者动半分情,否则便是若如今一般咳血不止,直至身体衰竭而亡。 他亦迫不得已才对她下了如此阴狠残酷的咒术,七年前,他来至魏国宫殿,为积蓄强大的财力势力甚至兵力,倚靠魏国国库,因此允诺答谢魏王,成了一位公主的贴身护卫,而太宸宫宫规中便规定了被龙子选中保护之人,必与龙子身身相连,此咒须其他龙子来下,而那时是囚牛亲手替他与她缔结了契约。解咒之人必只有下咒之人。 囚牛识出了他执掌天下、操控大的惊世之才,便将公主作为人质,公主若死,他也必定活不了,自以为如此一来以其性命相要挟便可威慑到他。然而囚牛千算万算都算不到,他不仅聪明绝顶,忍人所不能忍,而且比任何人都来得心思缜密、残酷无情、高深莫测。 见他安然守己在居于魏皇宫中,每日除了饮茶赏乐,便再无在意他事。囚牛自诩聪明,以为将其控制而下,孰知自己无非是他一场以乱世七国作为赌局上的其中一颗棋子罢了。 偌大的博弈棋局,精心巧妙的安排,暗地地挑起七国战乱,谁人若他一般的胆识,他用的是全天下百姓的生命,赌得是这天下的未来。 囚牛自然无法与他同日而语,他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加残酷,他对她下了阴阳咒,将身身不离更深入地贯彻其中,一伤则伤,千里必伤。将她推向秦王妃的高位,并非想让她当上咸阳宫中的一名佳丽,他要的是她光明正大地出宫,然后将她的生命掌控在自己手中,这样他才可以不受囚牛的控制,才可以放手一搏,且试天下。 而此刻他却因动情引起了阴阳咒的反噬,虚伐的身子再也经不起他无端残酷的对待,他必须暂时打消离开凤府的念。 不论这是宿命早就铺好的安排,还是他的一念之疏,这一晚他暂缓带她离去,便意味着她再也无法成为他的女人,一辈子都只能看着她在别的男人怀里呻吟喘息…… ps:此篇对应的是第二卷的五十二章,亲们可以再回去看看,之前在那章里有提过有相对应的墨吟风番外,在此放送。当然墨吟风番外的横空出世,也意味着第二卷已划上完美的句号。 ------------ 第111章 命定的相逢 站在玉宇琼楼之上,置身于声势浩大的钟鼓声中,芳华,眼中有潮杳而至,默默滴落凡尘。奇 书 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我来到雍地的第二十日,祭天仪式开始了。这一年,是秦王政九年,秦王政二十二岁。 这二十日以来,我与政未曾说过半分话,大抵都是有气在身,除了必要的礼节之外,几乎没有见面的交集。我了然,他气我比约定的晚了十日归来,他已下令不追究我落跑之责,而我却依然没有十分珍惜看重他对我的情意。而我气的是,永远再也离不开宫规森严的束缚残害,他若是知我惜我,为何不放任我自由。 朱雀台上,他一袭华丽金丝的黑色深衣,深邃的黑眸冷凝,手执三炷香火,恭谨地对着东南方拜了三拜,弱冠亲政仪式完毕,台下群臣百官皆匍匐叩拜俯首称王,他冷冷地勾起唇角,黑眸危险的眯起,这一日,大秦的王权终是稳稳当当地握在了他的手中。 祭天典礼过后,便是笙歌乐舞的表演,他居高临下地坐于朱雀台的王座上,冰冷地俯瞰下方,英俊笔挺的脸容上带着忧郁,心思却绝非在歌舞助兴上,一双漆黑幽深的瞳孔,闪着可怕的阴谋。 而我倚立在朱台旁的一方朱红楼宇,静静地凝望着他。王座的左右,各有一张贵妃椅,左侧为重是上座,右侧略轻可以是王的爱妃所座。嬴政并未册立王后,故他左手边位子是空地,而居于他右边的爱妃,是我的皇姐,。 我微微沉了眼眸,心难以喻的一阵酸楚,却不知是为何,而后瞥开目光注视着朱雀台下的笙歌乐舞。一曲舞毕,却见天外飞来九位衣袂翩然的公子,气质儒雅,文质彬彬,他们的背后皆负着长剑,手里执着不同地乐器,或短笛,或长箫,或古琴,或乐筑。再一眼,我骤然张大了眼睛,摇摇头不可置信地远望着,最可怕的是,他们的面上皆覆着一张月牙形的白玉面具。 太宸宫,九龙,齐集了。 我看到了最外面排行最末的九=子螭吻,白衣胜雪的高渐离,一双温柔迷人春光荡漾地眼眸微微上扬,媚色,凛冽地展开裹筑的白色布帛,翩翩然席地而坐,优雅地将乐器置于膝上,挽起衣袖,执手有条不紊地击之。 循着位次向左望去,那里世独立地玉立着一位绝代出尘的公子,他披散着乌玉墨缎地秀发,一袭风流俊逸的紫衣倾泻拽地,衣料艳丽的色泽将他温润如玉的脸容衬得更加苍白无色。[热门小说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他只静静负手而立,周身却能散发着谜一般不可言地魅惑气质,不论是否处于危险,他素来是自信满腹,气定神闲,一双修长柔手仿佛充满了强大坚实控制人的能力。 他缓地抬头。视见了高楼玉宇上地我。静若湖水地深色眼眸。带着波澜不惊地从容。眸光静敛。仿若对何事都漫不经心。却将什么都看在了眼底。 他。面若三月春风。心如万年寒霜。他是四龙子负。也是作为我地贴身侍卫存在了整整七年地墨吟风。 太宸宫地九位龙子皆是琴剑双绝地奇材。初初教养时便是习得文武双修。吟诗颂雅不在话下。龙子地一举一动优雅多情。文儒雍容。锦衣华贵。风度翩然。若是腰间不佩戴杀人利器。不知情地人。便会误以为他们是哪家出来地贵族公子。 九位龙子依次顺列立于大风之下。纤细地后颈上皆系着三条细长羽毛状地金丝缎带。流苏般软软垂落至脚跟。他们地衣着颜色与款式皆是不同。衣料柔软。鲜艳靓丽。譬如一龙子囚牛之代表颜色是为深黑。四龙子负是为靓紫。九龙子螭吻是为泛白。狂风一吹。便将他们多姿多彩地衣袂与颈上柳絮般地缎带吹得绫罗飞舞。仿若九条彩练当空划出一道赤橙黄绿青蓝紫白黑地华光。 他们手中执着各式器乐。并声和奏着地是一曲气势磅礴地《帝王业》。代表太宸宫对嬴政正式登基亲政予以表庆祝贺。曲毕。满场静谧。却未见九位龙子退场。主持典礼地朝臣打了手势示意他们可以下去。却见那九位龙子不退反进。 九人齐步上前。纵身一跃。衣袂一带。便堪堪飞上了朱雀台。容月和若水见状分别自两个方向狂奔而来。手中皆执着长剑。若是对方有一个不怀好意。便可直接将其果决。然。一龙子囚牛却轻声笑道:“就凭你们也想拦截我们太宸宫地龙子?”语气间尽是嘲笑之意。 囚牛虽傲,话却也说的不错,容月在十大名剑中位中,若水最末,而太宸宫的龙子中光是一个位居十大名剑第二的墨吟风,只手便可将他们生擒于股掌中,以及与容月旗鼓相当的高渐离助阵,以及人数上压倒性的优势,便是那二人不可匹敌。 太宸宫的龙子皆是年幼时万中取一,生死肉搏得以 出的练武奇才,不论是比心狠无情,还是武功学识,凡辈优上甚多,故才为太宸宫主委以重任。 容月与若水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便将目光投向长身立在嬴政身侧的弘凤兮,看这态势也只有号称天下第一的他压得住混乱的场面了。而弘凤兮却依悠悠地抿唇笑了笑,却未有出来相助的打算。 九位龙子皆优雅地执剑在手,面带笑容,温文尔雅,颈上的金丝缎带随风飞扬,让人完全感觉不到紧张与战事蓄势待发,仿佛那只是一场十分赏心悦目的剑舞表演。一刹那的失神,九人中便有一人飞速出列,修长的手中一把墨色长剑挥舞出耀眼地蓝色光芒,剑尖却直指前方嬴政的心脏。 他快得仿若一道光,短暂一刻便停留在嬴政身前,目光一沉,两人冷冷对视,“嘭”一声裂响,两道长剑的光辉凌空交错,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响,案上的烟灰被强大的力道震得飞向天空,两人顿时笼罩在一大片氤氲迷雾之中。 虽处于烟灰的散落下,两人地外衣却依然是纤尘不染,一人是风华绝代的紫衣翩然,眼中波光潋滟,云淡风轻地在微笑,一人是霸道无方的黑色深衣,眸光幽暗深邃,面上尽是彻骨的冷若冰霜。 紫衣公子低低了声,温和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骇人的冰冷:“你伤了她地心。” 嬴政却不言,沉吟半刻却:“你便是掳走祯的那个男人。 ”他的语气多都是陈述,而非疑问,没有把握地言论他不会说,也不会问。 紫衣公子浅笑算作回应,温和的上却不尽然掠过一丝狠厉,他淡淡道:“既然得到了,为何不好好珍惜。”他说得很慢很慢,拉长的音符,仿佛是深深的叹息。 嬴政没有回答,等了很久久以后,突然,他说:“寡人,不曾爱过她。” 紫公子闻言却笑了,笑得十分好看温情,那明若秋水地眸中平静得波澜不惊,那可否算作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执剑在手,旋转刀锋,明媚的眼中尽是淡淡的温情,眼眸一暗,嗤笑道:“为何我们,都无法面对,自己的真心。” 随即他默默后退三步,拽着及地的紫衣,将剑锋向外,浅笑一声,单膝恭敬跪下,却道:“陛下,请恕在下方才无礼之罪。”一句话毕,一扬手,那把墨色长剑便堪堪刺穿了他地胸膛,深黑的剑尖自他纤弱地后背露出,上面沾染着殷红鲜血,刺眼夺目。 他面容雪白,唇瓣却在轻轻微笑,他淡淡的目光慢慢地转向立在高阁上地我,暧昧不明一个眼神,却令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没来由地惊慌失措。 他一直以来不是在利用我,便是在直接间接的伤害我,为何我要怜悯他是否会死,若不是他,我又岂会落得眼下这个凄惨潦倒的地步。再者天知道他是否又在逢场作戏,他若是真的死了不是更好,我不是心肠歹毒之人,却视不得自己终日有形无形地遭人耍弄,算不准哪一刻自己又沦为了他博得天下大局上一颗绝对有利的对弈之棋。 我尽量平复心境,转眼看着其他地方,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拼命地呼唤我拉扯着我去看他,去往他的身边。我知道,那是过去的魏祯,那是一颗早已被我遗忘的心,深爱着墨吟风的过去的我。我始终都忘不了,代嫁出秦前他不顾生命安,不惜与上万秦军为敌,风尘仆仆前来送行,为的只是两字:保重。还有,魏皇宫里的侍女在临行前,提及过的一些颇有深意的话。 “公主,这是您昨日特意交待奴婢,在你出前定要取过来的。” “这是吟风公子常用的茶器,公主昨日令我收好,以便今日带走。” 从前的我,到底有多爱墨吟,我不曾记得,这个男子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竟能让失去往昔记忆的我,仍然对他流连忘返却不自觉。 我和他的过往,也只有我与他自己最清楚,我心中一凛,发狂疯癫地往阁下奔走,与我擦肩而过的婢女皆是一脸惊诧,连呼娘娘小心。我顾不得太多,深深地记得司镜曾经说过,若是与我定下契约的龙子死了,此间的封印便会自行解开,到时候我的记忆,关于墨吟风的记忆,会统统苏醒过来,曾经那么深爱着他的我,该如何面对他死去的撕心之痛啊。 我必须亲自从他口中得知我与他有着怎样的过往,是暧昧,是深情,是痴恨,是无奈,无论是什么都罢,我都要弄清。上次新郑一别的错过,今日一定不可再放过,他的或是我的此生都决不允许留下未完的遗憾,这样想着,便越来越加快了脚步赶上去。 ------------ 第102章 囚禁冷寒宫 已虚弱得奄奄一息,脸容与唇瓣皆是苍白若雪,身晃,无力得宛若一面残破的风筝,便歪在了一侧,幸好渐离眼疾手快,上前将他拥入自己怀中,将他的头抵在自己的肩胛骨上,好让他的气顺得舒服一些。[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 他轻轻地呼吸,顺势依倒在渐离的肩上,乌亮的丝凌乱地散下,紧贴着苍白的脸容,将面上的线条勾勒得更加纤弱憔悴,湿漉的汗水含着殷红的血液,顺着将他素净的衣裳向下,染得斑块的血红。待他看上去似是平缓好些,渐离便一手搀扶住他的腰身,轻轻附在他耳际说了什么,见他点头,便带起他飞身而去。 而我远远地立在阁楼的阶梯上,忽而停下了脚步,眼望着他们的离去,却无能为力,轻轻苦笑,又一次,又一次的与他,错过了。 再一次抬眸,却望见了雄伟的朱雀台上,嬴政朝我这边投来了阴)冷酷的目光,那双幽深莫测的黑眸,瞬间黯淡,仿佛透着一种难以用言语描摹的失望与忧伤。 不用置否,那之后不久,嬴政冷冷地一道命令,将我关进了居雍宫里的一处冷宫,闭门思过,说白了,就是强制性软禁。 北边转角那栋偌大阴深的宫殿,大门一直洞开,里面漆黑幽深,看不清是否有人在内,静得仿佛灵堂,家私摆设寥寥无几,人烟飘渺。那是王宫里积聚阴气与怨念极重之地,常有人白日黑日里会看见死得不明不白的弃妃游荡的鬼魂,这便是我目前居住的地方,冷宫。 雍地乃是秦曾经的国都,居雍宫也曾繁华昌盛一时,有传言居于过我现下这座宫殿的佳丽粉黛,谒见陛下后,皆无法蒙受得宠幸,即便有人侥幸得宠,却也会落下的不得好死的下场。这是一个耸人听闻的诅咒,听在我地耳里,却也无多大的影响,毕竟受不受宠,并非是我所想与关心的。 我来到这里足有十多日了,却未见过除了送饭婢女以外的人,偌大阴森的宫殿内,唯有我一人独自入夜睡去,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更何况,这里在一次又一次应验了诅咒之后,沦为了囚禁的冷宫,无数的嫔妃在此怨恨惨死,而且死不瞑目,四下里皆带着恐怖诡异地气息,稍不留神,便会注意到阴暗的角落里有了异动,似乎有一双可怕怨念地眼睛,在阴阴地盯着你看。 我瑟缩地颤了颤,抚着毛起着鸡皮疙瘩的肌肤,紧紧地拥抱住自己凉得骇人的身躯,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那一刻,我突然好想好想对嬴政妥协,我真的是受够了这样心惊胆寒的度日了。 有冰冷地手在我的背上轻轻拍了拍,我大骇,吓得惊呼一声钻进了被褥里,浑身瑟瑟索索,终是忍受不住惊吓,弓起身子呜呜咽咽地哭起来。那只手,却不知到底是人手,还是鬼手。 待了半会。那双冰冷地手却并未离开。慢慢地掀起了被褥一角。一股冷意倏然入侵。令我不自觉地打了个抖。它缓缓地探进来。在触及我身子地一刹那。我猛地一惊。将它狠狠地打掉。然后抱起被子缩在了角落里。始终不敢睁开眼看看近在咫尺地东西。究竟是人是鬼。 直到一个老成稳重地声音响起:“娘娘。奴婢见天凉了。来看看您是否缺些什么。这里阴气冷重。被褥是否要多加几件。炕火是否加地旺些?”我抬眼见是个资深地嬷嬷。便摆摆手。示意不用。令她退下了。 那一夜。睡得并不踏实深沉。耳边偶有阴风掠过。却也不敢张眼观望。怕是看到了不洁净地东西。一来晦气。二来骇人。便干脆听之任之。我拿了一件被褥蒙着头睡去。管他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只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睡梦里。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我隐隐听到了男人一声轻轻叹息。然后他跨上了榻。将我轻轻拥入怀中。伸手拂去了我脸上地泪意。静静地说了声:“对寡人认一个错。便是这么难么?” 翌日天明。我睁开眼。微微敛眸深思昨夜耳畔那一席似梦非梦地言语。转眼却望见了榻边地床褥上泛着轻淡地褶皱。竟似有人躺过地痕迹。 那一日后,请示过秦王陛下,允许迁入殿中与我同吃同住,我俩在深夜里燃着豆大烛光,各自掖着一床被子,面对面卧膝长谈,谈得无非是儿女私密,直到天将亮了,便紧紧相拥去睡,一直睡至日上三竿方醒。 魏皇宫里十六年,我都未 有过如斯亲近,说过那么多心事,而这一刻,身在血融于水地姊妹之情,聊以慰藉,得以安生。我很庆幸,有这么一个关怀备至、温柔体贴的好姐姐。 每日醒来时,总会望见的面上挂着淡淡的泪痕,记得她曾说过她过去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男人,爱得深爱得真,而那个男人却早早的英年逝去了。她总是将过多的心事埋藏心底,出秦以来默默吃得苦,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并未告知我那个男人是谁,可眼下她的举动明白地述说着,这个男人的死,与嬴政有关。 她起身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洗面,上妆,与我不施粉黛的素净不同,总是喜欢往脸上拍着厚厚的白色粉末,谁也看不清妆容下那张精致的脸究竟是何表情,悲伤还是痛苦,她皆是不言。厚重的脂粉宛若一张精美的面具,将她的心掩饰得很好,她的面容是在我眼里始终是模糊的。 用餐时,她忽而停下了吃食,瞪大了眼睛,用一种灵异的眼神盯了我片刻,把我盯梢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度令我以为我身后是不是站在什么不洁净的东西,背脊瞬时凉的嗖嗖打颤。她用阴森森的声音,轻飘飘道:“祯,你知道吗,居过这座冷宫的嫔妃,都死了。 死了,统统落得个,死无全尸。 她转眼望着我,眼神空洞:“你说,我们会不会也……” 我一手捂上她的薄唇,阻止了她将要出口的话,慢声道:“皇姐,别多心了,那些都是人瞎说的,你也信。” 其实在说此话时,我的心也根本没底,毕竟我听得居雍宫的老婢女说过流传已久的故事。这座冷宫在早好几代秦王以前,并非是冷宫,居的是一位陛下盛宠的妃子,那妃子生得花容月貌,颇得陛下欢心,殿上日日笙歌乐舞,纵情奢靡,歌台暖响,长袖善舞。年复一年,年华逝去,她不及韶华年龄时的风貌绰约,陛下便弃她另寻专宠,可她却甘不得寂寞,与宫内一名侍卫私通,出了真情,并产下一子,她见事情无可挽回,便在我眼下座位上方的横梁上上吊自尽,陛下盛怒却依旧难消,将私通侍卫五马分尸,再将他的尸骨剁碎,置于殿内庭院的水井里任其浸泡腐烂,那幼小婴孩也难逃劫难,被生生煮熟了之后,埋在了内庭的一株树下。自我现下的角度向外望去,便可望见那棵苍天大树,树冠的绿色会呈现出妖冶诡异的殷红,仿佛是人血肉的颜色。 侍卫在被处死分尸前,声嘶力竭地喊出了一句诅咒:从今往后,居过这座宫殿里的人,皆会不得好死!夫妻同住,便自相残杀!兄弟同住,便反目成仇!姊妹同住,便你死我亡! 思及此,我微微骇了骇,抬眸静静望着正在沉声进食的,在想,若是真有诅咒成真的一日,我想我会把生的希望留给的。毕竟的胆子绝非面上那样大,她是为了令我不那么害怕,才迁来与我同住的,不论今后她是否会对我有多么不利,我都会让着她的。 心里却不大舒坦,轻轻抚了抚,里面仿佛有一个大疙瘩,默默念着:姊妹同住,你死我亡! 若干年后,当我回想起那一些与同住的日子,又何曾会想过将来的日子就真的如咒怨所述,会反目,会痛恨,会分离,会死亡。 逝去的人已不在,存活下来的人却必须面临着生离死别的撕心之痛。 明日方可回咸阳了,在居雍宫里住的最后一夜,弘凤兮来看我了。他风尘仆仆地立在殿外,细碎的秀映着月光的清辉轻轻飞舞,在见到自殿内走出来的我后,朝我云淡风轻地一笑。几年了,他仍是没变,英俊的脸上挂着的依旧是慵懒悠然的笑意,一身颜色暗若心脏的红色衣袍,俨然是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腰上系一条柔软的玄色墨带,显得英伟挺拔,腰际佩戴着一柄阴深诡异的冰剑,名为蛇磷。 那是自打我到了雍地以来,第一次与他可以心无所忌的交谈,见状扯了盏宫灯出门去了,却不知是去了哪。我伸手请他入屋而坐,他笑了笑,没说话,迈开步子先我一步入了大殿。我亦笑了,他还是这般不拘礼节,随心所欲,这大概也是生了那么多无可挽回的事后,我仍可以与他交好的缘由吧。 ------------ 第103章 奈情深缘浅 悠悠地席地一坐,薄唇一勾,淡灰色的瞳孔散漫心的凝着我,道:“近来你过得不甚好罢。我斟了杯茶,递给他答道:“是不甚好,却也并不算坏,日子挨一挨还是过得去,你无须为我忧心。”说罢,唇角勉励挤出一抹自认为还算是灿烂的笑容,冲他一笑。 他看着我明亮的眼睛瞬间失了神,怔仲片刻,才叹息着道:“祯,你变了很多。” 我平静一笑,算是回应,想想也是,过去的我,对待弘凤兮,那是秉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曾经我的若是听自弘凤兮口出说出那样的话,定是会揪住他宽拢的衣袖不饶人地做悲天悯人状抱怨道,过得不好,不好,非常不好。 我见他并无再言,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个遍,他浅灰色的眼睛微微上挑,眸光淡却犀利,叫人看不明白他的心思,脸容线条棱角分明,英挺俊美,与他相识应有四五年了,他的容貌绝不似历经沧桑之人该有的历练与深沉,相反的,却是一片安然自若的悠然与无争。 思量了一会,缓过神却见他在对我痴痴的笑,一时之间并不明白是怎回事。可他却在这时发话了,十分调侃不羁地笑道:“我晓得你居于冷宫久了,寂寞了。”他又笑了笑,在寂寞一词上加重三分语气,然后掀了掀衣袖,侧身躺下,朝我抛来一个媚眼,温吞地道:“姑娘,莫不是想念男人身体的滋味了罢。” 他侧身躺着,本就松垮披在身上的衣裳,立时便敞开了,似有若无的露出些已婚嫁女子该看或是不该看的东西,我并非第一次瞧见,却并非是自己夫君的,顿时羞红了脸,愣在了那儿。他的意思如斯显摆,莫不是在说,你若是饥渴便过来与我合欢。 我呸!好色情! 我怒意升起,扑过去对着他的肩膀狠狠地一口咬下去,叫你再挑逗本公主来着,咬了一口不够,又多咬了几口,掀开他地衣裳一看,却是一排整齐的牙印,我抚了抚创面,问他:“痛不痛?”他微微一笑,还未及应答,却被我先一步暧昧地冲他一笑,愣是遏得他的话哽咽在喉中,不得而出。起舞电子书 他叹口气,宛如兄长一般,伸出手爱抚地在我头上揉了揉,喃喃自语道:“这样啊,才是我认识的祯,有点凶悍,有点霸道。祯,你变成如今这样消沉,连我心里都觉得不自在。莫不是当初将你自纤华身边带回,真的错了。” 我想了想。事到而今。再去论对错与否。又有何意义。于是道:“弘凤兮。我们谁都没有错。错得是天。”天意弄人。除此以外。我找不到更好地解释了。 他摇了摇头。悠然自得地眼眸中竟有着无奈。 我忽而道:“弘凤兮。吟风他、还活着吗?”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竟然关心起他来了。 他持起茶盅。品了口茶。才敛眸沉声道:“具体情况不太清楚。目前唯一了解到地是。他自残得很重。身体情况并不大乐观。也许会危及性命。” 我微微失神。执着茶杯地手莫名一抖。饶是盛得太满。又一口都未喝。水洒了大半出来。染湿了衣襟。赶忙拿帕子拂去。一只手却自我肩上插过来。先我一步替我擦去了腹部衣裳上地水花。一抬眸却望见了弘凤兮俯身下来地眼中神色难以辩白。 在我认识地人里。弘凤兮与墨吟风地城府与品性算是最接近地。同是风流不羁。同是放浪形骸。同是做事不计后果。但又十分讲求分寸效率。这些秉性看似十分矛盾。却又有能力将一切明里暗里地诡计尽掌囊中。故我一度将他们结为知己兄弟地行为。定义为物以类聚。 但同是风流不拘,两人却仍有着极大地不同,弘凤兮的不拘是建立在与世无争上,他不苛求名利权势金钱地位,是一种骨子里透出的不受拘束的宛若清风一般的自由。而墨吟风却是物极相反,他追求崇尚的就是凌驾于天、人上人的地位与权势,但他有常人所没有地自信与控制事态的能耐,他雍容的气质体现出来的是一种强大坚实的控制力,有足够地把握掌控一切,故他也勿需自扰,从容自若,悠然镇定,便可将一切执手袖中。 墨吟风的云淡风轻,是建立在强大而可怕地自信与精确缜密的谋策之上。 可就是这样优秀了得地男人,不惜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秦王拔剑 最后不得不落得拔剑自残差点丧命以抵消谋刺上位最后图地又是什么?弘凤兮对我说,吟风行事素来以利益为先,可这一次却是因为愤怒嬴政对我的冷漠无视,才不惜以性命为赌,换得嬴政对我的重视。 我听得后,唯有默然以对。 沉默了良久良久以后,我说:“弘凤兮,我想、见见他。” 他没有应我,起身拢了拢飘荡的衣袖,走了几步,又停下背对着我,道:“祯,你而今必须明白一点,我是秦王陛下的人,江湖讲求忠义二字,你与纤华的事,我做不了主。” 他的背影慢慢地走进外面的黑暗里,一袭暗红色的衣袍在月色下凌乱飞舞,宛若一只颤抖的血色蝴蝶。他跨出门槛后,右转出了殿门。那一夜,我望见了深陷入阴暗里的侧脸,深邃而忧伤,是无奈,是可悲,是无能为力,是难以名状的心痛。 而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弘凤兮那夜前来,说尽该说之事,却唯独不愿告知于我,在迁入冷宫与我同住之前,那十几日的时间里,因为担忧我独居半夜醒来心生怕意,嬴政在忙完政务后,在入夜时分便会忍着天寒地冻在屋外守着直到我入睡,才开门入屋,拥我入怀,以体温相互暖体,一道沉然睡去,然后在天明我醒来之前,将榻子被褥恢复原样,默默离开。 我沿着外廊一直漫步走着,还未归来,内殿又清冷阴森,也只有这里稍微不显得那么毫无生气。解除禁足冷宫的命令,今日一早便到了,却因整整一个月都未出外,便真的习惯了不出外活动。 随意走了一时半刻,抬眸却望见冗长的窄道上迎面风火疾步走来一个熟悉英挺的身影,一张骄纵明艳的脸容,眉宇上扬,飞扬跋扈,英气逼人的身姿,衬着窄肩窄腰窄腿的紧身黑衣,将他完美流畅的身材不差一毫的表现出来。 他手执一柄银亮暗红的细剑,漆黑的夜色里,他的剑呈现出的是暗红的颜色,宛若是凝固甚久的血水,在剑的表层结了一层暗沉的红色,那种红接近于人心脏的颜色,那深红瑰丽的色泽宛若冥界死水般阴沉诡异。 我愣了半晌,张了张口,哑然道:“花疯……花信,怎会是你?” 转念一想,却也了然,自打吟风退守人后,花信寻他的下落又岂是一日两日,如今吟风携太宸宫其他龙子一道,在雍地高调亮相,花信循他足迹又岂会有不来之理。加之花信武功不赖,出入守卫不比咸阳宫森严的居雍宫,自然也不算难事。 他一手拿着血红的剑,一手跨在腰间,见到我后,眉毛一抬,桀骜不驯地紧抿着唇,劈头盖脸就道:“臭女人,他要见你。”花信素来傲慢不羁,态度与语气也是向来如此轻狂放纵,相处久了,便也晓得这是他一贯作风,并非是不喜欢你而怠慢。相信这世上除了墨吟风,谁也无能耐驱使驾驭这样一匹狂纵的野马。 然,这个“他”,莫不是指吟风?我微微一笑,正合我意,点头说好,他便将剑负在身后,腾出手过来一把揽起我的腰,轻盈地宛若巨鸟般飞翔而出,掠过高墙,带着我脚尖轻轻落地,然后箭一般奔驰而出,速度之快,在漆黑的夜色里,宛如一道耀眼的流星划过。 十里外的破庙,窗棂上燃着豆大的红烛,我慢慢抬步进屋,回望却未见花信跟来。深夜的昏暗里,一位超然出尘的白衣公子翩然端坐于锦垫之上,他抿起唇轻轻地微笑,仿佛与这周遭的凌乱与破败格格不入。 天意微凉,他今夜却只一身单薄的白色衬衣,云缎白衣外松散地披着一件紫色深衣,并未束发,乌玉墨发宛若浓墨重彩般轻轻地披散下来,将他若雪的脸容映得更加苍白骇人。他的面上覆着一层极厚的绷带,一圈一圈地缠绕在眼上,呈现琥珀的黄色,散放淡淡的药香,可他温润如玉的脸容始终在轻轻微笑,不知为何,那样纯良无害的笑容竟令我觉得微微的伤感。 他安静沉容地微笑,微白的唇角竟缓缓淌下一道殷红的血痕,在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形象后,他侧过面拿手巾慢慢拭去血迹,回过来又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沙哑:“公主,你来了。” ------------ 第104章 尘封的过去(上) 看得一时间竟失了神,愣了半晌,理了理衣襟,在他子上跪坐下来,伸手在他眼前试了试,轻声道:“你的眼睛……怎么了?”他不言,反手却将我的手紧紧握住,另一手抚面,闷声重重地咳了咳,却见更多的鲜血自他的指缝间隙流出。停了半刻,他不停咳着,断断续续地说:“在下并无碍,公主莫要……挂心,他日再敷几贴药,便可复明。“ “也对,你莫不是用毒的行家,区区失明吐血的中毒解毒之法,在你胸腹之间,大抵也有上千种罢。”我自嘲地一笑道:“吟风,如此的苦肉计,你还要对我施几次?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受你掌控懵懂不知的公主么?” 他身躯一震,绷带下乌玉的眸中有一瞬间的难言之痛稍纵即逝,随后温润的脸容上又挂起云淡风轻的笑意。这个男人是,没有心的。 没有心的人,又怎知心痛。 他沉言了良久,笑了笑轻快地道:“公主,若是如此想,在下也并不否认。”然后执起案前的茶杯满吞地喝起来。谁都没有看见,他的口中含着的满是黑红色的鲜血,那是中毒极深的症状,血水就着茶水一并吞了下去,有些苦涩,内里伤患又作了,些许疼痛,他皱了皱眉,飞快地点指封住腹部穴位,之后便当真是扮作一副身体无碍的模样。 可那时我并不这一切,仍口无遮拦讽地道:“吟风何要叫我公主,几年来,你哪一次不是直唤我的名字,这一次却又想惺惺作态作甚?” 他笑着摇摇头,并不答,而谈话里他便又重新唤回我的闺名,~祯。 屋外的风吹甚大窗棂上摇摆的火烛不知何时熄灭了,我正欲起身去点上,却忽闻他道:“~祯,你坐下罢素来在黑暗中的视力不大好,这里又十分杂乱是绊上什么,便不甚好,还是我去罢。” 言毕,他便掀袖起身,缓往窗棂去,弹指灵动熟地关上了窗,执起火烛手持火折子,优雅地拢指燃上灯芯回来放在我与他之间的桌案上,动作之精确无误若他完全不是个失明的人。两人相对无言,通红的火烛嘶嘶地燃烧,氤氲温暖的烟气映得他惨白的面容堪堪有了红润之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将敷于面上的白纱布取下,现出一双明澈秋水、灿若明珠的美眸,虽视不清景致,但却十分漆黑有神,丝毫不似盲瞎的模样,然我晓得他确是瞎了。不知他是真的无碍了,还是假的,我沉下眼睫,略微忧心。 上静静地燃着一只铜色烟熏地紫金香炉。散淡淡心旷地清香。令人平神静气。正前方摆着一架棕褐色地木质棋盘。用深黑地线条描绘着纵横交错地网格。上面置放着象牙制成地晶莹透白地棋子。对弈双方分别有一枚以红、黑字体刻画地将、帅棋子。予以统帅四方士卒。棋盘中央跨过一道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这样地棋盘。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但除了魏皇宫。在别处却并未见过。我依稀记得吟风曾经称它为象棋。 我于黑子一方。稳居帅位。伸出素手。轻轻地抚摸棋盘上地棋子。凉得骇人。颤了颤缩回了手。方轻声道:“吟风。你说我们有多久没有像这样面对面对弈了。你又有多久不愿以真面目示我。先是四龙子。而后又是公子翌。你。究竟有多少个身份呢。”顿了顿。我抬起眸直直望着他:“吟风。你觉得骗我很有趣么?” 他盲瞎乌玉地眼眸冷了一冷。迎着我地目光视进我地瞳仁里。而后无须“看”便执手将最右面“”出列。浅笑道:“~祯。你莫不是在说笑了。不论是四龙子还是公子翌皆是我地一重身份。又谈何骗与你可言。” “是时候告诉我。是为什么了罢。”我不愿再拐弯抹角。轻轻地说了声。认真地凝视着他苍白胜雪地脸容。一字一字地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利用我。”我苦然一笑。若不是墨吟风地一手策划安排。以我平凡地姿色与不待见不尊贵地地位。或许而今我还是魏皇宫里嫁不出去遭人耻笑地老公主罢。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等待着他给出答案。 他婉转地动了动手腕。移动一子。复又抬起眼眸与我相视一笑。道:“公主。今日请你而来。便是为了此事。”这一次。他又将我唤为公主。我知他心思莫测。难以猜透。但却不知他究竟是在谋策何物。 轮到我方下棋。我掷出一子 云流水地往下续棋,却未有一丝一毫地停顿,他明何东西,却为何下得比我更加清明无顿,令我倍感惑。这时,却闻至他温情蔓蔓的言语,他伸过手在我脑袋上一敲,轻笑:“这么多年了,你的棋艺还未长进,不论下多少次,都是一贯不变的套路,你还是那般用心不足,我自然无须用眼看便可续上你的棋步。” 原来,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控我的一切,全部、所有追根溯源,都是因为他,太了解我了。 世上有哪一个男子比我更了解识得自己,我想,除了墨吟风,或许不会再有谁能够、如此了。 我心一沉,淡淡道:“可以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了吗?” 他默默朝我望来,明若秋水的美眸一暗,面若白雪,静静说道:“你、要从几时听起。” 呵,我自嘲地在心暗笑,果然若我猜测的那般,自他于十三年前接近我始,便是一直在利用我,那时候我仅九岁,他却早已将我今后之路铺成好,教导我《诗经》、琴乐、礼数,博览天下政治,乃至后宫勾心斗角的心机。 我沉眸想了想,道:“从四年,魏皇宫,我还未出嫁之时说起吧。” “好。”他的声音十分平静,随手将右面的“”出列,慢慢说道:“四年前,在你出嫁前一夜,我封印了你与我之间的记忆。”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抬眸平视着我,目光和几许,轻声道:“因为、你爱我。”他的神色迷离深邃,似是忆起了往昔的种种,眼神骤然变得波涛汹涌,胸口痛意难当,他强制地以手平复不安的内心,“为了让你能够完全忘了我,我必须如此。” 个男子素来以强大的控制力将至深的感情隐匿,喜怒不形于色,而这一次,竟然表现出那么痛楚的神色,我思量片刻,忽而开口道:“吟风,其实你是喜欢过我的吧。” 微微一怔,似是未想过我会将话说得这般直白,然后转眼看着我仅是笑了笑,并不作答。我十分冷静地道:“既然若此,你又为何要将我推向深渊,秦王宫,并不是每个女子都希望自己嫁与佳丽无数的君王,争得胯下第一的宠幸。” “吟,你曾说过你到过一个民主法制的国家,那里崇尚的是一夫一妻制,而我也对你说过,我向往那样的生活……” 他适时打断了我的话,淡淡说道:“~祯,你会错意了,与你相处了九年,你的秉性我又怎会不知。当年我并非是想将你推向深宫,让你代嫁并非是个决断,而仅是个权宜之计,当时我需要以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将你带出魏皇宫。” 他手指一动,推动棋子前进,沉下眼帘,俊秀的脸容上,细长好看的眼睫宛若扇面,密密地遮盖清水般澄澈的美眸,安静地说道:“想必你也听闻过‘一伤则伤’,对于任何要致我于死地的人,你就是我的死穴。你若受伤,我亦要三倍五倍的承受伤情。这是太宸宫的咒术,与龙子定下契约之人,若是不慎受伤,追究龙子保护不力之责,一伤则伤。” “四年前,我本是要以你代嫁为契机,在荒原之上率人袭击劫持秦军车马,将你救回韩国,若是事情照此展,却是最好。不料渐离早一日由燕地返秦,在他不知情下,又与他生激烈冲突,致使我方伤得惨重,便只好暂时将你带走之期延后。” 我道:“那一日,你为了让我避开袭来剑气的锋芒,当下以身体挡下渐离的水寒剑,剑尖刺穿半身而过,你应是伤得不轻吧。 他轻轻一笑,云淡风轻:“你不必将我想得十分高尚,若是那一剑由你来受,指不定我所须承受之伤,是那五倍十倍有余,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着想罢了。” 我又思了半晌,“那之后,你不曾没有时机将我带走,却又为何任由渐离将我领至咸阳,于情于理,都说不通罢。” 他的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意,摇摇头叹道:“~祯,你是否忘了重要的一点,我练就的武学,可以立时恢复表面造成的刀剑伤痕,内伤却并非一时半刻便可治好的。那时我面上看起并无恙,实则伤势还未大愈,若无渐离一路悉心照料,怕是连咸阳都到不了便亡故途中,却谈何一并带你同回韩国。” ------------ 第105章 尘封的过去(下) 沉吟许久,“那么,后来来到咸阳后,你又为何不我,而是以陌生的太宸宫四龙子的身份与我交好?” “于你而言,我是何身份有差别吗?”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眼帘微垂,轻声道:“那时的你,早就不记得曾经深爱过一个叫墨吟风的男子,不是吗?”他沉默良久,道:“当年我消去你与我之间的记忆,便是考虑到将来大局的展,你的行动也许会超脱我的控制,我思量过,若是你在忘却与我过往情爱的期间爱上了谁,我便放任你去,从此不再、恢复你的记忆。 我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吟风,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的人生,不需要你来安排。你好残忍!你好残忍!” 他轻笑着,眼中掠过残忍的笑意,却看不出是喜是悲,“我一向算无遗策,却唯独算轻了你对我的情谊。纵然以封印压制住了你的记忆,可你的脑海深处却依然忘怀不了我模糊的轮廓。在你对我说,我似是你认识的一个人后,我便决心不再以吟风的面貌示你。” “为什么?你就这样,不愿我记起你吗?” “不。因为,无情的、配不上、被你、想着念着。我不曾预料过,魏祯这个女子,自离开魏皇宫那日起,便不再属于我一个人的。” “你怪我喜欢上了别人。” “或许、是吧。”他沉下目光,淡地视着别的地方深的眼底有难以言喻的悲伤悄悄蔓延,而后他又摆正了棋子,仿若无事般接着下起来。 当日蔚染中雨梨花之毒时,他便是怀着这样古怪的心理,不愿帮我为他医毒,因他早已看穿了我爱上蔚染的事实。 “吟风,你是一个十分矛的人,明明害怕我忆起与你缠绵悱恻的过往,却又害怕我在失去记忆同时,爱上了别人。” 他言只是好看地抿起薄唇淡一笑。眸光宁静而柔和。他沉默安静地坐着。模样看上去十分纯良无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秀丽地脸庞略显苍白黑地长不曾束起。柔顺地披散垂落下来身子削瘦得可怕。衣下棱骨嶙峋可见。披在白色内衣上地紫袍。悄然滑落至地面。他转身欲起。却被我先一步掇着。我立在他身后紧攥着紫衣柔软绸缎地面料。我地指骨握得僵硬斑白宽松地外袍下。身子竟瘦弱得只剩一副干柴骨架先合身地衣袂穿在身上。却显得十分庞大风一吹便似凌乱飞舞地旗帜。飘飘荡荡。 我将裳重新披在了他地肩头。手搭在他地身上默然不语。他将手轻轻覆在我地手面上。有温暖在手背上蔓延。他低头浅浅笑道:“我并无碍。不过是一伤则伤地反噬。过些日子便好了。你无须担忧。 我了然。曾经历经死劫二次地我。于吟风所造成地伤势。是不可估量地。一次为杖责。令我在病榻上过了整整半年;一次为嬴政麾下黑骑军地长箭穿心。且那箭上还是带着剧毒。若吟风非用毒解毒之圣手。我怕是回天无力。然而。将他地伤势害得如此重。身子这般b弱。全是因我而起。可他却从未出言怪过我。我又怎好再责难他什么。这样一想。心便软了几分。语气也不再那么生涩。 我坚定不移地视进他沉静不可方物地眼眸里。淡定地道:“吟风。自打荒原之上劫持我失败后。你便再未有带我离去地打算了。”这话并非疑问。而是方方正正地陈述。 我默默凝视着他平坐着飘逸幽远地神色。紫裳俊逸。白衣翩然。他眉宇间柔和地神态所表现出来秀逸地宁静与沉容。仿若脱离凡尘世俗地纷乱。周身飘渺地一切。纵然是天地合一。万物尽灭。皆是与他无关。 “在你心中,我便是如此不堪。”他的声音很平静,他注视着我的双眸,幽黑清澈,像清池的湖水般没有一丝波澜,但也没有一丝温情。他的眼神太过另类,温柔的无可比拟,却从来不滞留任何一丝感情。沉默了很久,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一声叹息:“纵然在晓晴楼时,我无力将你带离,临行前却也设下谋计逼迫囚牛放了你不是。” 我默然,难以忘怀那一夜他在椒离院的野地外,他温柔的美眸亮如秋水,白衣似雪,一躯孱弱的病体搀扶着枯槁的树干,残风中的身子落叶般飘摇欲坠,却也含情脉脉地凝望着 情款款地吟唱着一曲《诗经》“一日不见,如三秋 他为我烹一锅的青菜小粥,却悄然在里面加了安睡的药材,当我翌日清醒过来时,整个世界都变了一番模样。立在我眼前的是一龙子囚牛与冷若冰霜的蔚染,于是为了令我逼供出吟风的下落,遭受了非人的对待,包括毁掉了容貌。 我想了想,苦然一笑:“吟风,莫非这些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其实不用问,也了然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时却听得了他轻声说了一句:“祯,这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言,唇角却依然挂着苦涩的笑意,他淡声道:“你莫要若此低丧,你受了伤,我心也并非好受。” “那自然是,吟风,在你心目中,我的地位自然是要比他人来得高尚不是。一伤则伤,你恐怕又得因我而吐血伤身了罢。”我的语气中尽是嘲讽,恶言极尽歹毒,然而在抬眸望见他安静地坐着,眼中一抹清丽的忧伤后,又觉得心中大片自责。 一阵沉默过后,如水波的眼眸,淡淡地扫过我的面容,轻轻道:“你若是真要若此想我,我不介怀。”又是静默,他修长的指尖,持着一枚棋子,慢慢地落定空格,说道:“我并非善人,奸恶之事明里暗里也做了不少,你便权当我自始自终都是在利用你罢。至少……别再对我动情了。” 我睁大了眼,微微一怔。 “我以计逼迫囚牛就范,循我留下的线索领你入了凤府,如此一来,便可暂时脱离囚牛掌控,我晓得你吃尽苦头,却也赢得了短暂的自由。这段时日,我本是须以养伤,你的倔性太甚,我料你若是入了凤府,必先过嬴政那关口,杖责无以避免,却也留下了‘隐患’。” 很多年后,我明白了,吟风口中的隐患是何。那是情。嬴政对我情意,自那日开始萌芽。 “你在榻上一休养便是载,时日里我都守候在你身侧为你疗治,待你几近好得,我便令弘凤兮送你回去,那以后我并非不曾见过你。”他缓了一缓,“还记得那日你在乱石阵中迷途,有人握过你的肩,而你却惊以为鬼,便口不择言地喊了弘凤兮的名字,之后追月便也出现在阵中,领你回的东守阁。这一切自然不是巧合。那时我本是欲领你永远离开……” 他及此,便没了下文,他未对忽而不愿带我离开的原因下解释,但我也几近自他的言语中参透几分,他说我‘口不择言地喊了弘凤兮的名字’,莫非是介怀于此,我默默一想,是与不是,都与有夫之妇的我无关了,便不再费脑胡思。 “弘凤大抵有对你倾诉情爱女子,晚晴,我想你定是想知她是谁罢。”见我默然,他的眸光黯淡下来,慢慢说道:“我与她是相识的,情谊匪浅,她出身官宦世家,才学琴艺过人,十岁时家道中落,便流落至乡野,我比白凤早遇上她,大略与她相处过二三年,仅此而已。” 他的目光黯淡宛若沧海昏暗,温而空茫的眼睛看向我带着锐意的冷漠,是无情还是其他。 我不禁愕然,他们之间的情愫,真的,只是若他口中所说,仅此而已吗。 “再往后晓晴楼奸细渗入一案,事与我无关,我便懒得上心,但与黑骑军决战夜袭那晚,我也不能等闲视之,生生看你因蔚染之情被无辜诛杀,便另外调遣了三千剑客前去支援,但终是无可挽回你的痴念执著。待你中了箭毒后,我便出了小筑以姬翌身份,向嬴政请缨为你疗治,之后的事你便是亲历了,无须我再多提。” 我缓了缓,低声道:“只有这么多么?” 他神色正重地答:“是,只有这么多。” 眼下我方棋盘上的局势十分不利,“仕”左上出列,居于“帅”正前方,而他的“”便堪堪落定于我的“仕”前,如此一来三子一线,若非做出弃“仕”保“帅”之举,敌入我巢,此局我便是输了。我正欲抬手待他吃了我方“仕”子后,牺牲此子,再以“帅”反击,不料他却十分不以为意,优雅地一笑,纤细灵动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棋盘,我凝眸蹙眉,纵观大局,每一步皆在其掌握之下,败与不败不过是坚持的时间长短罢了。 ------------ 第106章 凤四海求凰 我取舍之间,他已将手摊平,淡淡地凝眸视了我一挥手在棋盘上随意地一扫,棋子哗啦哗啦散落了一地,只听他慢慢道:“祯,你莫要做他的‘仕’” 秦王嬴政的谋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莫要说你的能力担不起辅国大任,纵然是担得,也会若此局般身先士卒,做嬴政最亲近之人,稍有差池,进退难两全之下,便不得不最先牺牲你保全江山大业。几年来你与嬴政相处,定是会明白,无论他多爱的女人,都抵不过一座千秋伟业的江山。” “言尽于此,你自己想明。”他掀袖而起,半身跨过桌案,俯在我耳边轻咬,柔如秋水的眸中光华宁和,柔情地与我道:“今日与你一别,也不晓得何时再见,我记得你十分好喜酒,不若与我痛饮几杯再走罢。“ 我与他离得十分近,他居高临下,雪白的衣裳柔软地垂落下来,轻贴于我的面颊上,散放着清淡怡人的白梅香,其间也带着减淡的药香味儿。当日他扮作公子翌时,身上总是常年带着浓郁的药味,这样想来,大抵是为了遮盖住这一身恬雅的幽香。 吟风一身的白香是先天带来的,早期用尽了法子,淡淡的幽香总是散之不去,原因不明,便也只好听之任之。 他伸下手来,乌玉眼眸微:垂下“看”着我,轻声道:“随着我来罢,这里光线并非十分好于失明的我来说并无差,但你大概是会不适应。”我愣了一愣,他便顺势过来握住了我的手,修长的玉手将我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挽好,十指相扣,温热柔软的掌心相互贴着,温暖而暧昧。 我微微失神,而有些明白,曾经的我为何会爱上了他,爱得那么深。 破庙外天树一旁,篝火烧里啪啦作响,一瘦削的黑衣男子蹲坐在侧,委屈得瑟缩着,像一只小兽,可怜兮兮地一手裹着破败的棉絮一手拿着一根树叉在火苗中胡乱挥着,口中似在喃喃自语。 吟风上前淡淡道:“花信,约莫是受凉了,早些进去歇着。” 花信随即头。见是他后。一脸地桀骜不驯顿时变得柔软温和。难得露出了淡淡地笑容道:“风。不碍事啦。你们不是有事聊么。我在里面不合适。”说罢大大咧咧地解下自己身上地棉絮大衣。走至吟风身前。细心地为他披上。在他白皙地脖颈处系好丝带。自言自语道:“你也晓得天凉。也不注意好身体。风。你地身体那么虚弱。还穿得这么少。你是存心想气我么。” 吟风穿着与平一般一袭紫色深衣长至地上。领口由于方才地放纵敝至胸口。内衬是雪白地云缎。紫裳袖口以及裙摆处都镶嵌着大而柔软地白色绸布花边。乌玉长柔顺地披在肩上有着难以描摹地优雅地美丽。在听得花信一连串地抱怨后儒雅地面容上依然如往常那般不紧不慢、不愠不火。他轻声道:“下次、我会注意地。” 花信言罢便入了破庙养寒病。吟风将火生得更旺在周遭找了块干净地石块。轻轻拂去上面地尘土对我适了个“请坐”地手势。我与他一并坐下。齐肩而坐。彤红色地火光辉映着他苍白毫无生气地唇色。才稍稍令人觉得他不似个有病之人。 我适才出居雍宫时走得匆忙。还未来得及着上裘衣。而今双手吃寒地置于膝间相互揉搓御寒。他目光轻轻地瞥了我一眼。便默不作声地脱下花信方给他系好地棉絮外衣。披在我地身上掖好。然后取过我地手袖入自己怀间。以体温相暖。如此这般后。他地眉宇间竟仍是一片平静之色。 我拢着温暖地大衣。轻声说道:“吟风。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样好。” 他沉吟片刻。苍白若雪地脸容上毫无一丝表情:“你莫要介怀。也勿须记挂于心。你地身体而今变得十分虚弱。有一半是因为我。” 言下之意,他似在自责。 月色之下,夜凉的大风袭袭地刮过清如明镜的湖面,深黑而波澜不惊的湖水里映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他拽着一袭风华绝代的紫衣,起身走向水边,大风吹得他的乌散在空中,凌乱飞舞,跹的白色衣袂扬起,唯美得宛如画中徐徐走来的美人,唯美得惊心动魄。 原来,他是那样完美的一个人啊。沉醉地坐于石上,迷离着双眼,静静地凝望着他步入湖水边愈行愈远的轮廓,我的心里不知不觉冒出这样的念头,过去的魏祯大抵便是因为此,而最终选择代嫁出秦,选择远远离开魏皇宫,选择忘记最不愿忘记的他罢。 因为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啊。 我,大概是配不上那样尘脱俗、飘渺得仿佛不属于此间的人。 他拢着衣袖立在水边,迎着氤氲的水雾,眼底流淌着难以辩白的神情。在注意到我亦跟随他来至此后,他暗暗收敛了外露的情绪,自袖中取了一只不大的莲花水灯,这是用上等的玫红锦缎编织而成,繁复的花瓣层层叠叠,手工十分精巧细致。 将莲花水灯 ,他轻轻地道:“祯,你儿时十分喜欢此物,日日我,便是想要得到,于是我连夜做了整整九十九只与你,你却在收到礼物的当晚,邀我一道于湖边全都放走,许下了九十九个心愿。但这一次,这大概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只了。由你来决定,是随水流去,还是永远珍藏罢。” 我犹豫了很久,想了很久,终于伸手将那只小巧的水灯接过,放在掌心里细细地赏玩摸着柔软的布料,亦触及了我的神经以及遥远的一段记忆,我仿佛看到了当年,年仅九岁的小女孩,有着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却稚气未脱、无比天真,她的一只手欢娱地举向天空,另一只手紧紧攥在了紫衣公子的怀里,那位公子的眉目生得十分俊秀飘逸,她对他说:“吟风,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了。” 他微微一笑足以倾国倾城:“祯,你若是见过天底下的第一美人,便不会如此说了。” “第一美人?”她张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专注地凝视着他,在等待下文。 他深深地凝望着天际,明似秋水的美眸黯淡了下去息着道:“是啊,第一美人,他叫司镜,是一位十分了得的男子。这辈子令我钦佩的人,大概不过三个,他便是其中一位。” 她笑起来十分爱,吐了吐舌头:“这么厉害,能让吟风都佩服的人,应该很了不起吧。吟风,你可以带我那位第一美人么?” “小色鬼。”他怜爱地看了她眼长的指节在她脑海上轻轻一敲,轻笑道:“第一美人啊,你迟早都是会遇见的,不过那之后我会带你去游历天下,祯,待你二十岁那年,我便带你去看那太行山巅千年不化的白雪……” 祯,待你二岁那年,我便带你去看那太行山巅千年不化的白雪…… 她认真地倾着,美丽的大眼睛忽然一亮伸出稚嫩的小手勾着他的小指头:“一言为定哦。” “一言为定。” “想起了过去的事了?”他下来替我整理着被大风吹乱的大衣,我慢慢道:“吟风,在你眼中,我一直都是许多年前那个九岁的孩子罢。 一直都是、来照顾。”他细细理着我的衣袂的手顿了一顿,而后又神色平静地抬眸望着我淡道:“你觉得呢?” 我无言一笑,遇不想回答的问题时总是可以巧妙地躲过,将问题婉转地化解。 “吟风(得你对我说过,每一个水灯代表着一个愿望,当水灯漂流到了天涯海角,愿望便会得以实现。许多年前那一夜,九十九个莲花水灯,一齐落入水中时,你知道吗,我仅仅许了一个愿望、许了九十九次。” 他无声地平视着我,悄若无声地道:“我了然。” “你知道那个愿望是什么吗?” “嗯。” “你知道那个愿望最容易实现、却也最难实现,不是吗?” “那么久远之事,不必再多想。” “年幼无知的我,希冀那个愿望实现的机率变得更大更大,于是我对着同一个愿望,许了九十九次。可最后、还是……”还是要天涯海角、各走一方。 我默默地蹲下身,将手中的玫红莲花,送到水面上,眼中噙着泪花却坚忍不落下,执着火折子燃了绒心,用最细微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从前的我,许了九十九次,与你今世不分离,如今我许下最后一个愿望,希望今生与你、再不相见。”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他沉默地听着,眼眸中却未见一丝一毫的动容,温润如玉的面容上依旧十分儒雅宁和,一双莹黑的眼睛却深如幽潭,闪着银亮的光,莫测难辨。听罢,他伸手入袖,取了一并翡翠色的玉箫,含在白的唇上,轻言:“既然如此,那么在走之前,且听在下为你吹一曲罢。” 我轻轻应道:“好。” 他一袭柔软飘逸的衣袂,执了玉箫,立在漆黑苍茫的夜空之下,面朝着广阔静谧的湖水,悠扬而低吟地吹着一曲柔情似水的《凤求凰》。 自湖面吹来的风带着咸淡的潮湿味,我立在他的一侧,听得恍然失神。 低扬悦耳的箫音在孤寂的夜色下传响到了很远很远,如天籁般,随着风飞扬过了偌大的湖面,在静谧的夜空之下一遍又一遍地独自奏着,清幽孤绝,带着难以描摹的伤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回荡着同样哀伤的旋律。 他将本是柔情蜜意的情歌,演绎得悲伤,伤得人柔肠寸断,宛如在倾诉着他此刻的心声。 一曲吹罢,他俯身过来,一双冰澈的冷眸含情脉脉地地凝视着我,宁静的唇角微勾,深情款款地对我念道: “有美人兮,见之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 第107章 谁为谁心痛 我默默一字一句地细细听着,依旧陷入在怔仲之中我的身子,迷离着莹亮温情的双眼,若有所思后,附在我的耳畔,低低地说道:“蔚染,他能对你做到的,我也可以这本书” 我瞪大了眼,从未想过这般的话语,会出自吟风之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www.Remenxs.coM]他一向是不将胸腹间波动的情绪外露的人啊。 一时迷惘无措,我僵硬地接下他柔情蜜意的目光,眼中有十分痛意,蔚染,他而今身在何方,全无人告知。思得在此三四年前,蔚染他也以从不示人的清澈嗓音为我弹唱过一曲轻柔媚惑的《关睢》,暗含表白之意。而此际他却凭以一曲《凤求凰》,张扬着直白而大胆的情歌,盖过了蔚染当年吐露心声的势头。不过,在我俩心中都十分清楚明白,真的已经,再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白云苍狗,我已不是当年那懵懂未涉世的魏祯,即便,他还是原来的他…… 他离开了我身边,走至湖畔,饶是靠得水太过近,柔软地垂下的紫色衣袂浸没入寒意刺骨的水里,衣料颜色变得更加深沉,一如他的眼眸。他抬头望着漫无天际的苍穹以及漫天繁星,呓语般说道:“祯,若我说,凤飞翱翔,四海求凰,便是此生我最想对你的执念,你会相信吗?” “我、我……” 他望着天际的亮眼眸,骤然一黯,便回过身来,对我轻轻地道:“我这是怎么了。”似在自言自语,他自嘲地笑了一番,抿唇轻缓地看向我“都忘了罢,我方才的话,权当作是离别前的念想。记住了,我这样的人啊值得你……动情。” 他的面色在疾风中加剧白下去指尖抚过唇角,竟是满手暗沉的鲜血。他无奈地笑了笑,一抬起头,便感知到了我忧心忡忡的神色,温和宁静的笑意却依然挂在脸上。 我静静地道:“风还未告诉我,你的眼睛……为何会失明?” 他迎着风闭上了盲瞎氲的水眸,轻轻地道:“于我而言,瞎或是不瞎,并无多大分别,心还是一样清明,视人视物反而更比以往清晰此一来,视力又何必强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我然以对思量了良久以后。我对他道:“至少以告诉我是为什么。” 他浅浅笑着。美眸中流淌过云似水淡淡地波纹:“不过是身体过于萧虚以毒强撑罢了。利弊相承。此番毒剂可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体性抗力。负面效用便是会让双目暂时失明。不过并无大碍。停止服用。即可恢复。你应是记得在太行山时。你大病初愈体质虚弱。我便是令你服了此毒。助你度过死劫。故你失明了很长一段时日。” 我眸道:“你是为了我好。才对我用毒?” 他沉默片刻。转开身去。继续用盲瞎地双眸凝望空荡地苍穹:“是也是。以毒强撑着你虚弱地脉象。为了你地性命着想。此其一;用此毒地另一重目地是让你失去视物能力。不令你太快认出伴你左右地公子翌。是我。此其二。说到底。其实还是另有内情。你不必太过感激于我。” “吟风。你到底是什么人呢?”素来苦苦思索。却始终不曾有答案。“你地身份变幻莫测。单凭一个尊贵地公子身份。便是韩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皇子。可便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地人。却不惜忍辱负重在我这个名不副实地魏国公主身边做着出生入死地护卫。一呆便是九年。”多年来一直没敢问出口地话。终于一股脑地宣泄出来。我平复了胸腹。稍稍舒缓了口气。 他仔细听罢,眸光一闪,锐意逼人,似是勾起一段仇恨难耐的回忆,但面色却保持平静如初,定力非常人所能。“我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血统高贵,那些跟随我的死士尊我敬我,以‘殿下’之名相称,不过是门面上的话罢了。早在我的降生那年,我的名字便永远从韩国史册上消去了。所以,我其实什么也是。” 此人乃是妖孽转世,大不详,今后当是祸国殃民,颠朝覆国之人,臣谏言将其废弃尊位,在王室宗谱上除名,即刻处死。 他抿起唇苦笑,二十多年前国师向先王的谏言,历历在目。几年来因此而历经吃尽的苦头,他总是一笑而过,但始终都如刀刻般深深烙在心上,绞得心头血肉模糊,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他到此际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在效仿越王勾践,卧薪尝胆。 他静静地握紧了手中那把深黑色的剑,指骨握得惨白,那把剑的黑色映得他苍白的手,深得比墨更加浓稠,比地狱更加的黑暗深沉,压抑得逼人窒息。 他执手入袖,取出一枚棋子落于我的掌心,那象牙柔滑透冷的质地在冰天雪地里,摩挲着我温热的肌肤,一时凉得骇人无比。洁白圆润的棋子正中深深地刻着一个黑色大字“仕”,他柔缓地睨了我一眼,轻轻启唇:“祯,往下的路 得自己独自去走了,但,莫要忘记了我方才对你说过 莫要做他的仕。秦王嬴政的谋士。 我捏紧了手中的棋子,低下头,并不言。 他细长幽黑的睫毛一颤,叹息着道:“祯,我虽是做过许多伤你的事,但此次我是绝不会害你的,你,不能回到嬴政身边,作为与你的答谢,纵然是逆天而行,我也会改变你命定的轨迹。 我微微一怔,不明所以,抬头直视着他泛着微光的双眸。 他一字一顿地:“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嬴政,他直到死,都没有册立皇后。” “他在位的时限里,史册并对他的后妃做出只言片语的记载,作为一个千古帝王,他孤的陵墓里没有千年地下相伴的皇后墓葬。他孤绝阴鸷也绝非是无爱之人,我了然他心中有你,可是祯,你的名字却没有出现在他功成名就的光华之下。我无法推测出之后的历史时局究竟生如何的逆转你永远地被禁锢在了暗无天日、无人知晓的绝境里。” 祯,在那之,你,也许会死去。 我一时呆滞,将信将:“风、你说得是预知未来?” 他挥翩然的衣袖,漠然地与我道:“我并非此间人。我来自后世今两千多年的后世。” 大段大段的沉默与空白过,该了的了结了,想不透的一时半会便也想不透,于是到了最后,只剩下一段苍白无力的告别的对话。 “公,该说之事已悉数告知,你请回罢。” “好不打扰你了。” “花信,送客。” “不必弘凤兮、已寻过来了。” 他的肩头微微一怔,我已走出几步然回,却偏偏望见了他陷入黑暗的眼中尽是黯然失落的神色,仿若一只无可适从的野兽,带着低低的痛苦的咆哮。每当我提起弘凤兮的名字,他总是会黯然神伤。 结局,为何会变成这样?曾经海誓山盟的痴恋男女,终是各奔前程,再无交集。或许,我们本就谁都没有错。 残缺 他站在高地,柔和的视线落远方,寻来的一队人马在数十丈开外停下,燃起的火把照亮了风中萧瑟的芦草。齐头之人将瘦弱的女子拉上了马,轻轻拥在怀里呵护着,女子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得到的是马上男子浪荡不羁的嘲笑,接着女子在男子脑袋上狠狠地敲上一敲,使了个鬼脸,气呼呼地转过身去不理他。 大抵能在天下第一的弘凤兮头上动土的人,除了晚晴,也只有她了罢。 他们,何时变得如此之好,想到此,他唯有默然。 周身呼啸而过的狂风大作的声音,犹如恶魔的嗤笑,一声大过一声,在深沉的夜里轰隆隆的响着。他扯起唇角一笑,将她推向别的男人怀中的,不正是自己。 花信出现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关切地道:“风,进他们早就走了。” 他笑了笑,没说话。 花信不羁地挑眉:“风,她都记起来了?” 他边走边漠然地道:“尚未,否则她听我念得一曲‘凤求凰’又岂是会那么平静。大抵是因物及人,忆起一些细碎的片段,兼之流言蜚语,加以妄想推测,便想自我口中知个大概。” 花信惊道:“你在试探她?!” 他清浅一笑,平静地道:“不过是想一测她的记忆究竟恢复到了何阶段。” 花信抿了抿唇,表示不解:“可你刚刚不是将事情真相都悉数告知她了?” 他的眼眸闪着高深莫测的亮芒,慢慢道:“可以告知的说了清楚,不能告知的,自然是随意捏造地带过。”这其中的隐情几分真、几分假,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有些不为人知的内幕,连眼下最近身的花信,都被他蒙顿在鼓里。 飞散的风中,宛若殷红血色的花瓣,落下点点霜红,他抚着红艳似血的唇,方才面对着她,不好作,便将毒血强制咽下喉咙,置于腹中,忍得太久,这会终是舒坦,他微微一笑,嘴角却猛地喷噙出了更多的鲜血,接着五官七窍都开始流出阴黑的血,仿佛细细的黑色小蛇,在眼瞳、耳廓、鼻骨上蜿蜒地流淌着。 漆黑的夜里,他披着的紫衣因为剧烈地咳嗽,滑落到了地上,一袭云缎白衣,红艳的唇,凌乱的乌,以及血流满面的脸容,凄厉得便真的宛若一只凄厉幽怨的厉鬼,立在残风中。 走在前面的花信猛地一惊,立刻返回来,拼命地晃着他的身子,问他有没事。他却只是静静地在泣凛的风中微笑,面色苍白若雪,透明得仿若转瞬便会灰飞湮灭,五脏六腑因为疼痛,此刻竟说不出半分话。 ------------ 第108章 莫问相思苦 信又气又恼,若不是那个魏~祯,吟风的伤势又岂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 )他忍不住便胡乱骂道:“那个臭女人,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因为她!难道她真的以为一伤则伤,随随便便用了药,便那么容易好了吗?!风,我真是想不通,那样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你还那么维护她!” 他轻轻一笑,作为一而再伤害她的人,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向她索要早已消逝在多年前那段缠绵不尽的爱,只静静地在暗处看着她便好了。明明身体已经残弱破败,面上勾起和煦的笑容却宛若春日里最明媚一偻阳光,照耀得四周都骤然光亮起来。花信不禁看得痴了,天底下的第一美人,大抵也不如此刻的他,来得明艳照人吧。 然,此际花信并不甚清楚,吟风满身的伤势除了一伤则伤带来的反噬之外,还因为那个身身不离的诅咒,定下契约的龙子,一旦对受保护之人动了情,必遭五脏六腑、千刀万剐之苦。 情,何时断;苦,何时消。这便是太宸宫百年来、铁血不变的规定。 他挥手散去了花信,独独一人久久立在湖畔,形单影只,执箫深思。 广阔偌大的湖中央,那一轮金色的圆月,消褪了光芒。深蓝的苍穹之上,忽然飘摇而下细碎的白雪,宛若天神的眼泪,一曲箫音寂寥凄凉的《凤求凰》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在碧湖上空话语着叹惋的离别。曲毕,他伸出惨白的手,纵情让白雪落在掌心,消融一滴泪自右脸颊,滑落…… 白雪飘兮轻若絮,生如梦淡若云。 当我走在居宫的小径上,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白雪时,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风华绝代的容颜,他的气韵极为高旷秀逸宛若是太行峻岭不化的冰雪。 他那蛊惑人心冰冷气质,浑然天的灵韵与温婉,乌墨玉白衣胜雪,飘逸得宛若神仙驾临,流转的俊朗秀逸,璨若星辰的美眸佛将天下间从容淡定的神韵都汇聚于此,冷然的气质与腻软的温柔并存,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当我慢慢念及‘墨吟风’三个字时。心骤然一痛。眼中地泪水直下。体内有另外一个灵魂在哭泣、仿佛是真地忘记了、忘记了一个很重要地人。 是谁又撞碎了一轮海中月 醉梦里长笑歌万阙 是谁又在海上吹那杨柳叶 六月里天涯飞白雪 千人战几番秦淮水飘红夜 莫回百年相思难解 却回为你指间笛声咽 再回看梅花不谢 多少年生死一笑剑歌烈 问天下谁能掌缘生灭 谁又在抬头望漫天青莲雪 谁又在轻声说离别 谁又在轻声说离别…… 冷宫依然还是那般寂寥,我踏着冰凉大理石地面缓缓朝内而去。在推开门的一刹那,我微微一怔抹深黑的背影映入眼帘,他冰冷地负手而立杀颀长的身影,背对着门外,锦衣华服垂落至地面,宛如一尊无情的雕像。 我低地唤了声他的名字,见并不为所动,便恭谨地敛了敛衣襟,拜下道:“参见陛下。”他始终背对着我,在听至我出口之言后,他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并不十分明显,却看在了我的眼里。遥遥相立,僵持甚久,他才头也不回冷冷地吐出二字:“免礼。” 记不得从何时起,我俩便是如此相敬如宾,作为至高无上的帝王夫妇,无论经历过什么,无论是否海誓山盟,到最后皆是无法若平凡伉俪那般,由不得自已。来至雍地已有月余,与他见面说话的次数,却连一次也无。 我自然明白,他是有气在身。因我在烽火夜袭之日以血明鉴与他的决裂,因那之后与公子翌的叛离私逃,便生生将我与他先前的感情,统统抹杀。 他是个残忍而决断之人,又是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岂会念及一个毫无出色女子的旧情。 然而今夜,他突如其来的到访,却是真的令我感到意外。我小心翼翼地提起裙裾跨入寝殿,走至他的身侧停下,略微低头候着,静默不言。他终是抬眸冰冷地视了我一眼,绷紧冷酷的面容,深如幽潭的黑眸中闪出犀利冷酷的亮光,若有所思后,他俯下来,单手狠厉地扣住我的锁骨,在我耳畔阴沉危险地一字一字道:“你、去、见、他、了!” 他指间用的力道相当之大,硌得我的骨节咯吱作响,我疼得下意识 下唇,感受着他随着巨大的力道传达而来的愤怒,现满嘴咬出了淋漓的鲜血。他一双凌厉的深色眼眸,扫视了我一眼,瞥见我淌着血的红唇,冷酷无情的黑眸有一瞬间微微失神,随即便放开了手中的指力,径自走到一旁,冷声道:“回答我!” 他竟没有对我自称“寡人”,而是用“我”这个称谓,我一时间微微惊诧,在满室的沉默与静谧过后,我轻轻地说出了:“是。我去见吟风了。”轻声却不卑微的言语散在了风中,宛若一串串清脆的铃铛摇摆碰撞,很快便消逝化去了,似若从未响起过。 他一言不地立在夜色下,黑色的长散在风中飞舞,一袭金线暗纹的华丽深衣,一双深黑色的瞳孔,狭长而忧郁的眼眸,散着淡淡迷人的光晕,唇角孤傲地抿成直线,僵立而不言。唯有眼中猝然更甚的怒意,昭示着他正在听着我的低诉。 今夜的冷宫尚未燃起火炉,四面八方的窗门皆是大开,寒冷的风呼啸着汹涌贯入,撩起他黑色深衣烈烈作响,我冷得不禁打了个抖。纵然与花信离开时,便想明白会是深重罪责,但看着他那样默默迎着冷风而立,仿佛在自虐受罪,我的心口却突如其来的疼得难受。 又是大段大段的沉默,他走至窗下,那双深黑色的瞳孔沉寂地望向雪夜外黑色深处,沉默了良久之后,他转头回望着我,眼中的神色渐渐柔和舒缓,叹息了一声,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要、再有下一次。” “政……” “既然选择了留我身边,便不要再记挂着别的男人,即便只是想想也可以。” “是。” 他微微侧目视我,在看到又红又肿的唇瓣后,深黑色的瞳孔蓦然一黯,眼中隐约有几分痛意,他快自袖中取了一块绢帕丢与我,语气仍然很淡:“把唇上的血擦掉罢。”我默默接过来,轻轻地擦了擦,又抬眼看他道:“政,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忤逆你了。” 既然无法获真正的自由,那么无论他爱我与否,无论他曾经如何待我,我已决定认命,此生此世跟随我的夫君,这便是女子一生最奢望最平凡的幸福,与自己所爱的人一起。 我展颜对他轻轻地笑了笑,他微:一怔,犀利幽深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良久之后,他孤傲绷紧的面容终是舒展而开,最后拿过我手里的绢帕,俯过来在我的唇瓣上细细地擦拭着残留的血迹,与我温柔地道:“傻瓜,如若方才我不放松力道,你便打算一直咬着唇忍着吗,真是个固执的傻丫头。” “政,我与吟风曾经……” 他将手抚在我的唇上,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多说话,然后俯身在我耳畔轻声说道:“我相信你。” 那一瞬间,我骤然睁大了眼,一股莫有暖意自四肢百骸升起,前所未有的深触感动着我的内心。一千句山盟海誓的情话,大抵都不过一句爱人的信任来得珍贵。 他朝无言地笑了笑,一手搭在我的左肩,一手伸过来撩起我额前垂落的丝,慢慢拢起,淡漠的双眸有了片刻的柔情,静静地凝视着我良久,他俯下来在我的眉心,轻轻地,落下一个冗长而深沉的吻。 画面便定格在那唯美的一幕,迎风而立的黑衣男子,俊美无铸的脸俯身下来,将一名娇小的女子轻轻拥入怀中,深情而温柔地吻着,高贵而忧郁的眼睛从所未有地泛起淡而迷人的光晕,那是怎样一种幸福,竟让这样冰冷淡漠的男人放下了伪装的面具,唇角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呀——!”一声尖锐的女声划破了夜的宁静,我与政停下了缠绵,双双抬眸望着门外,一个年约十五六的宫女愣愣地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以手抚唇,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的表情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四个大字:王妃偷情! 我先是诧异,而后又偏过头打量着嬴政今夜的紧身黑衣夜行装束,略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敢情是他今个儿穿得太过寒~,连守夜的宫女都将他误以为是入宫偷情的汉子。撇撇嘴正打算用欣赏好戏的姿态,看他打算如何收拾局面,刹那却迎上他朝我瞪过来愈加冷若冰霜、怒目冷视、一脸想杀人的可怕眼神,我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乖乖地闭紧嘴,此时选择沉默,无是最正确的做法。 ------------ 第109章 解毒为哪般 漠然地立在大风中,以高傲的冷容,睥睨着眼下的女的黑眸闪着阴冷的光,仿佛在决定着她的生死一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那挑着宫灯的年轻婢女,走近便看清了那个男子的面容,对上他冷冰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当下一愣,立刻俯首于地,战战兢兢地反复道:“奴婢该死,唐突陛下!” 嬴政依然一言不发,冷冷地与她对视,年轻婢女忙垂下首,不敢直视他锋芒毕露的凶险目光。他在风中浅淡地一笑,然而骨子里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凌厉气势,波澜不惊的黑眸比那夜色更加深邃幽黑,如墨色浓重渲染,又宛若流淌着平静的湖水般沉默内敛。那笑容带着阴鸷诡异的意味,叫我一时看不明白。 “~祯姐、姐……”迟了一下,年轻婢女终还是唤了我名字,祈求我的庇佑。这时,嬴政却转过脸来双眸绞着我,瞳孔微微缩紧,然后又愤怒地瞪了一眼婢女,眼中有愤恨与残忍油然升起。他倏然快速欺近我,执起我的右手视了片刻,眼里闪过一丝惑,而后淡而无情地说了一句:“爱妃,寡人倒不知你几时与卑贱的下人处得如此融洽。”言语中尽是讽刺。 未等我开口辩驳,他便眯起凌厉幽深的眼睛,劈手指着我,漠然地与婢女道:“不管你们是何关系,她是寡人的女人,你,没有资格喊她的名字!”年轻婢女吓得畏手畏脚唯诺诺地俯首遵命。然立在一旁的我却默然了,十分不明嬴政为何会突然发如此大的火。 年轻婢女乃是负责日日与我送饭之人,因囚禁冷宫过得乏味,闲暇时她便会留下与我道些家常八卦,慢慢了也算是有了几分熟络。在嬴政无可辩回的强势命令下,年轻婢女默默放下了盛着晚膳的竹篮,我过去接下往殿内走去,如此僵冷的状况,自然要与她疏离些,也是为了她的生命安危着想。与嬴政相识的时日,也不算短了,自是晓得他方才那袭话真而非威吓之言。 为嬴政一并盛食,他坐下接过来,看了一眼粗陋的米饭与素淡的几款菜式眸淡淡地视了我一眼,带着深沉难解的目光。(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棉、花‘糖’小‘说’)我以为他是不喜抑或是说不习惯这样的饭食,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终日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有几时吃过这般贫检的食材,伸手便想要将他手中的碗拿回来。 他却反射性一缩手、一抬很快地将满满一碗淡而无味的菜汤一口喝尽,然后浅浅与我相视一笑道:“你以为寡人是吃不了苦之人么?” 我轻轻地笑,算是回应。轻抬螓首,却瞥见婢女始终跪在门外,不得嬴政命令不敢起身离去。我看了眼嬴政,见他朝门外挥挥手淡道:“起身罢。”婢女这才勉强站立起来,饶是在雪地里跪得久了僵直,竟是踉跄地走了几步身子才逐渐平稳。 我遥望着她远去的凄凉背影,内里有一丝心酸苦涩,轻轻地道:“政,何必呢,她其实……并没有错啊……” “她、死、不、足、惜!”他冷的出言,竟让我一时愣住,当我转过头时,却望见了嬴政看她背影中眼神带着狠厉,那种阴冷的表情,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我示不明所以。抬手提起筷子吃饭。却被他一手拦住。语气仍然很淡地道:“有毒。”我先是疑惑。然后是惊讶。最后是平静。原来。他是因为我被下毒。才如此愤怒吗。在心中轻轻微笑。却蓦然记起他喝下了整整一碗地菜汤。“政。你……” “也是在皇宫中长大。应是最清楚这其中地利害关系。”听罢。我默默点头。身陷复杂而万变地政局下。尤其是嬴政刚统领亲政大权。后患还未除尽。为将幕后黑手地暗线也一并打尽。纵然是晓得饭食被人下了毒。但若是不身先士卒吃下。便会招致幕后之人地怀。这便是权谋之术。亦是帝王地隐忍之处。当下局势便是不能打草惊蛇。然。他们地目标其实是我啊。本就应该是由我来受地罪。政。政。明知眼前地是毒。却仍然在敌方眼线下面不改色地喝完。为我挡了下来…… 他微微侧目。深黑色地瞳孔里逐渐晕染上一层淡淡地薄雾:“这是慢性毒药。平日里下在饭菜中不难察觉。但会有略微苦味。我派人调查过。自你来到雍地。那个女人便日日在你地饭食里下药。到今日已有四十八日。若是不出意外。今夜这一顿晚膳。便会令你毒发身 我蹙紧了娥眉。细细地听着。心惊肉跳。却终是强迫克制住了自己害怕地情绪道:“那真是侥幸捡回性命啊。”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冷声道:“你以为此是侥幸?” 我摇头不解:“此话怎讲?” 他静思不言,决绝的脸容骤然绷紧,很久以后,自口中仅吐出了三字:“墨吟风。” 闻言,我微微惊,不自觉低呼一声,但碍于在嬴政面前,却刻意压下了波荡的心思,神色却游离不定。尴尬地沉默相视良久,俩人皆是各有心思,他阴)冰冷地笑道:“你应是晓得他是精于使毒之人,今日他飞鸽传书与我,写明你有人要对你下手,并附上解药法子。” 我试探地询问道:“于是……你此的目的,便是要为我解毒?” 他斜睨着我,凉而漠然地一笑而过,交织的深沉眼神复杂难懂,淡淡道:“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他早就将你解去了毒,何须我如此费心。” 我执起自己的右手,细细瞧着掌的脉络,记得曾经近乎透明的肌肤下,细小的血管根根分明青紫,严重的时候紫得发黑,原来是中毒颇深的症状,可不知在何时,血管的颜色却又恢 复常人的青色。我忽而想起,方才与吟风对弈之时,他递给了我一口热茶取暖,莫非那便是解毒之计。 他冒险飞书与嬴政另外:上的解毒药方,是否是担忧我无法原谅他先前之事,纠结不愿与他相见,错过解毒最佳的时机,便留了最后一招险棋,作为后路。在信上他大抵也附注了我所在的方位,弘凤兮才能精确迅速找至十里外,将我接回。他便是将什么,都算计上了啊,真是个心思缜密得可怕的男人。为此,我唯有默然以对。 既为人妇,吟风,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我神色飘忽,他幽如深潭的眼眸瞬间一黯,便甩袖冷冷地与我道:“既然明白,我走了。”口吻里却是极尽的冷漠与无情,仿若回到了很久以前,我们尚未熟识交心的时候。 我亦是沉默,难以启齿,犹豫了一番,终是伸手握住的了他的衣袖,一个念头在内心徘徊了数十次后,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口:“政,今夜你、可以留下来、与我一道吗?”说出了数十日来的心声,我真的、有点想念他了,想好好地看看他。 若非执著于自由,若非受其帝位所迫,或许我真的会深深地沦陷而爱上他。他淡淡散发出的作为男人莫测深沉的魅力,作为帝王的王者气魄,大抵任何女子都会不受控制的流连忘返、不可自拔罢,何况他还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得一良人地位无尚、受宠若此,该不是幸福得令人艳羡,可为何我的心却有着难以述说的感伤? “好。 ”他淡漠地回答,随后便不请自入,径自进了我的寝殿。他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何情绪,无悲无喜,甚至于难以猜透他目下的心思是何。他素来严苛选择侍寝的嫔妃,从来未答应过任何女人留下过夜的要求,即便是有美人在侧轻磨耳语,他也一概冷冷回绝。我本是抱着毫无希望的想念,开口询问,可他竟连一丝考虑的时间都无,直接应承下来,宛若早就决定好了此夜要与我相拥同眠。他对我的是史无前例的纵容与溺爱,这是否要让我受宠若惊。 命人燃上了炉火,阖了窗门,他冷冷地立在榻前,我缓步走了过去,面朝着他,与他仅有一步之隔,伸出手踮起脚尖慢慢攀上他的胸口,为他宽衣解带。他的眼眸中闪过淡淡的柔情,反手握住了我纤细的柔荑,与我十指相扣,温热的掌心贴合在一起,两相对视,静默不言。 他的唇角淡淡漾开一个笑容,冷漠如霜的脸上表现出极其罕见的温柔表情,他以手轻抚过我的脸容,而后俯过来单手挽住我的肩膀,湿热的唇在我耳畔暧昧地摩挲着:“~祯,我记得你十分喜欢读书,那么,你可曾读过《素女经》?” 我瞪大了眼视他,对上他会意情欲的双眸,蓦然又羞涩地低下了头,浅声道:“粗粗看过、略知一二,”转瞬却忆起了《素女经》中描写教授男女房中性术的风月片段,倏然满面通红,烧灼的热感一直蔓延到了耳廓,再不敢抬头看他眼中波涛汹涌的欲望。 ------------ 第一百一十章 此生只爱你 “没事了,去睡罢。”他将带血的利刃随手一扔,朝我瞥过来,黑眸深沉,拖拽着一袭黑衣漫不经心地擦过我的身边,对我淡淡地说道,口吻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方才对我的温柔情意不再,仿佛那只是个妄想出来的错觉。他的阴晴不定,忽然让我感到难以比拟的害怕。 我低声道:“政,不是说,莫要打草惊蛇,如此一来,事态也许会发展得难以收拾。”他不可能不清楚眼下问题的严重性。 他停下脚步,与我漠然一笑:“若是真要走入绝境,便也只好迎头硬上。他们最不该,一直想致我、最重要的人、于死地。” 我蓦然惊呼一声,这个最重要的人,莫非指得是我? 幕后之人,大抵便是窥探出他的心中挚爱,才想方设法对我下手,企图连同他的信心以及可依赖的全部彻底击垮。可惜那个人的算盘打得太绝,反而激怒了嬴政,促使他真正下定决心不择手段地将其毁灭。 思索良多,当我怔怔地停留在原地,凝视着他拂袖远去的黑色背影时,心中涌起万千的感概。政,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无爱寡冷的帝王,便是以这样特殊的方式,冷冰冰的对一个女人表达自己的爱意的么。这个男人在感情方面,是残缺的,他甚至从未感知过和何为爱罢。 他的喜怒从来不行于色,感.情深沉从不外露。这样的人天生是上位者的料子,可也注定了一生的情爱悲凉。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江山、美人,须有一样是不得不、放弃的。 我抬步默默地往榻边走去,却见.他孤傲挺拔地靠在床头,犀利的眼神望向这边,深邃的黑眸隐秘而深不见底,然而声音却是非常温柔:“过来罢,连日来未曾再抱着你入睡,反而有些不习惯了,睡得不甚好。” 我疑惑了半晌,表示不明白,可.他也未给我清楚的答复。而我却到死了才知晓,在祢媃未搬来与我同住的那些日子里,一直是他忍着严寒等在屋外,直至我入睡,才步入屋中与我无尽的温暖缠绵, 是了,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将.深爱的女子拥入怀中。他的唇角悄然扬起,带着从未有过的暖意弧度。他深深地拥抱着我,低声在我耳畔悲哀地说了一句:“祢祯,你太理性了,与别的女子不同,寡人总是找不到借口,可以与你接近。” 是啊,若非是理智的女子,又岂非如斯深明大义,将.国家存亡立足于个人感情之上,不惜抛却昔日的深恋,风尘仆仆地出使秦国,嫁与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为妻,只为暂时保住自己苟延残喘的国家。 闻言,我唯有静默地躺在他灼热似火的怀中,任.由他更加大力将我抱紧,透过他薄薄的单衣下,感受着柔软衣料下温热的肌肤触感,有一点从未有过的激情在心中澎湃起来。我俯身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犹如蜻蜓点水。 他似是微微一.怔,随即仰起头与我热烈地回吻着。他的吻深情而霸道,漫长得足以沉陷入癫狂。夜色下,他的眼眸是那般莹亮,明镜如秋水湖面,幽深而漂亮,英俊的面孔,潋滟的凤眸,微长的黑色睫毛,一切都呈现在近在咫尺之处,触手可及,似梦如幻。 累了,于是便相拥着,安静地入睡。那一夜,与他除了接吻,什么也没做。静静地蜷缩在他的怀抱里,贪婪地吮吸他的温度与呼吸,时间仿佛就此凝固。将来征霸六国的帝王,得到他深沉的爱恋,这大抵是全天下的女子做梦都艳羡不来的事罢。 这个表面冷漠无情的男人命定一旦爱上谁,便不会再改变了。以他缄默淡漠的性格,决不会亲口对人说出心中所爱的那个人,却也并非真的无爱。他只会将她深深地藏于心中,默默保护着她,他可以带给这个女子强大足够的安全感,使她心甘情愿地被其征服。 被这样的男人深爱着,是十分幸福的,只可惜,这个被他深爱的女子,在将来待她恢复了全部记忆时,对他的竟只有无止尽的恨意,在她的心中有的,只是那个名为墨吟风的男子,此算不算是天意弄人。 于他而言,除了他自己,以及后来被他杀死的篡位之人,再没有人知晓在他的心中其实真的很爱很爱那个女子,他可以最大限度的宠溺、纵容她,给她所有想要的一切,甚至于,他愿意为她交托出自己的性命。 可她却太过自谦与谨慎,从来都把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看得太轻、太轻,始终将他对她的爱,当作被利用而作为补偿的筹码而默默接受,以至于他们的感情从一而终,皆是一场立足于历史现实、民族大义间盛大而悲剧的错过。 翌日,当我睁开眼时,窗外的夜空仅亮了一条昏暗的亮光,政半身坐着倚靠在床头,阴沉着苍白的脸,陷入黑暗中的双眸闪着骇人而犀利的亮光,在见我转过身看他后,他对我静静一笑,冰冷的眼中竟似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柔:“醒了?” “嗯。”我坐起身,将头轻轻枕在后背立起的软靠上,淡淡地说道:“政,怎么不多睡会。今日要回咸阳了,途中舟车劳顿,免不了劳累。” 他没有应言,只是默不作声地将被褥拉上来,在我的颈部掖了掖,将我裹了个严实,静默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道:“成败,决于今日。” 他的左手将我稳稳地挽在怀里,我抬起眼眸便可以清楚地看见身边一张容貌清秀的脸庞,他的模样生得十分英俊标致,完全不似外界传言得那般纠然武夫的粗狂形象,穿着一身白色睡袍的嬴政,披散着黑色秀丽的长发,周身散放着淡淡温文儒雅的气质,竟与一袭黑衣的霸道与暴戾有着惊人的不同。我噗嗤一笑,唇角勾起幸福的意味,却见他轻轻颤了颤长而卷的黑色睫毛,朝我望了过来,眼中略微诧异。 单从他的五官与容颜上分辨,他绝对是个气质秀雅、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而配上那一双凌厉冰冷得令人不敢逼视的深黑眼睛,却是将他精绝果敢、俯瞰天下的野心和气概,一览无余地展现出来。 “祢祯,还记得我在凤府时对提及过的‘管家’。如今他的势力坐大,仗着母后甚宠,独揽大权,自封为长信侯拥有山阳、河西郡、太原郡的广阔封地,朝中事无大小皆决于毐,所握朝权几欲与仲父相提并论,而今便是要与其一分胜负之期。” 我听罢,暗叹如此大患,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之人,嬴政又岂会轻易放他生路,沉吟半晌,只道:“我们有几分胜算?”话一出口,便见他投来暧昧不明的浅笑,我想了一想,当下明白几分,脸略微一红,思量着光凭“我们”这二字,便足够将我俩生生系在了一起,同生亦同死,福同享、哀同悲,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然而,嬴政素来不打没把握的战,而这一次却秉持着背水一战的想念,又是为何? “等不及的人,是他,而非我。”他低沉地笑了一声,随即转头视着我,黑眸中闪着冷酷的光芒:“嫪毐不知天高地厚,依靠母后的力量崛起,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便以为独揽之权可撼动王位。寡人行毕弱冠之礼时,要求他将垄断的专权一一回交给我,他便起了歹人之心。今日行完成人之礼的最后一道程序,我便可回至咸阳,正式亲掌王权,与此同时,也是他最后造反行刺的机会,他又怎会放过。” 祢媃曾对我说过,她在宫中见过赵太后与一男子浑身赤luo,在榻上翻云覆雨,也听闻那男子口中所述,与太后生有两子,企图废却秦王政以子自立,谋朝篡位,莫非皆是真的。如若是至此,赵太后荒诞无荡、yin乱后宫,自幼对嬴政潜移默化地负面影响,也难怪他对于水性杨花的女子,惩罚出手之重。 “祢媃将那日所见之事,皆告知与你?” “是。” “寡人不会让那两个孽种留存于世。” 我低下头,沉默不言。虽是孽种,却也是他的胞弟啊,赵太后红杏出墙,留下的后患,却逼迫他不得不狠心下杀手、刃血亲,是否也算作是一种无奈。 他殇然地笑起,一抹淡漠的唇角扬起悲凉的弧度:“你若是明白了,便莫要再如他人一般、背叛寡人。”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沉重的叹息,仿佛抱着众叛亲离的决心,悲戚难以自言。 我慢慢将手环抱在他的腰间,头靠进他温暖健硕的胸膛里,静静拥着他,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微微一笑,倍感温情绵意的安全感,轻轻地应道:“政,即便世上所有的人都背弃了你,我也不会离开你。祢祯,此生只爱你一人。” 只爱你一人。。.。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10章 此生只爱你)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无可奈何去 也罢,我苦苦凝视着模糊中,他远去的背影,殇然不止。那一刻,我甚至无法违愿地说出口,政,你等等我吧。于是,便又迷失了方向,渐渐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一人孤单地独守在风中,看着天空的圆月,由中天落下了西方。黎明,将要到来了。 以手抚过颈上刀锋的红痕,有微微刺痛的感觉,刀伤流出的血已凝固成了一道很深的暗红色,兼之一袭素色飞舞的白衣,在黑暗里,像是一具受过断头之刑的女鬼罢,我自嘲地笑了笑,将他披过我身的外衣,随手扔在一旁的草丛里,任凭它被晨lou打得湿漉不堪,然后重新坐回到原先的大石块上。 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亮,都未再等到他回来接我,在骤冷的温度下,我大抵是冻晕了过去,醒来时平躺在柔软青油绿草上,身上覆着的竟是一件紫色镶着白色花边的长袍,我认得那是吟风所有之物,诧异之余,环顾四下,却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自打那夜与他算是最终别过后,他便不愿再与我相见,仿佛是与谁有过承诺与约定一般,纵然昨日在马上受到箭袭,他挺身而出救我于危难之后,便将我击得昏迷,待我再次醒来时,他便早已消失无踪,情形与这次是如此的同出一澈。 我将他的衣裳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卸去了随身携带的医药,将它叠好放了进去。不明白为何要如此珍惜这件衣裳,但心里仅有一个想法,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将之还给他。 ??天亮了便可以视得清这里的地形,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却仍然未见着嬴政,就连拴缚在木桩上的骏马也一道不见了。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恐惧感一层一层漫上来,莫非他是独自离开了?留下我一人流落在荒山野际? 再一抬头,却望见了一身紧 身黑衣的他出现在我的眼前,深黑色的眸子由冷漠转为柔缓,有那么短暂一刻,他的眼睛里划过深深的自责,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我受伤的脖颈处。“哭什么?以为我走了吗?傻瓜,我怎么可能抛下自己最……抛下你。”有那么一刻,他差点将“爱”字说出了口。 “彼时发现有敌人入了这片荒岭,便骑马引开了他们,然后弃了马,徒步折回来,途中花了些时间,想过去接你,回来却看到你在这里哭了起来。”这便是他将我弃在茫茫黑夜里而不管的解释,说明得十分生硬,他天生便不是一个擅长解释的人,误会了便让人误会去,他置之不理,也懒得多此一举。可是这一回,为何却要独独对我详细地解释过程,我示意不明的看着他,可他却将头别扭地瞥向了别处,幽如深潭的黑眸中,神色难辨。 我蹙起的娥眉终是展定几分,心中便也好过了许多。至少他并不是将我弃之而不顾,只这个理由,便已经足够。 我们的关系因为政治联姻,被束缚到了一起,彼时两人都有着深深的厌恶,却顺着时间的流逝,命定的巧心安排,将本来平淡无爱的婚姻,升华到了难以用言语描绘的境地上。他并非是个无爱的君王,只是没有历经过真爱,便一直冷漠地排斥着。 我们自小都深居在皇宫中,未见过平凡的夫妻是如何生活的,于是在荒山的那一段日子,一开始便充满着生涩,夫妻间相敬如宾,便是主宰的所有。 *** ??驻守北疆的军队,途中受阻,至少还须十几日才可到达,吕不韦站立中立的立场,按兵不动,弘凤兮率领余部,在与嫪毐拼死抗争,企图支撑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 花信还告知我们暂避风险之地,在深山里的唯一一处人家,那户人家之所以安全,是因为仅有一年过半百的老人与一出生仅半年的婴儿。老人的儿子,死于战场,而媳妇在诞下那名婴儿后,便也过身了。此二人,皆势单力薄,手无缚鸡之力,与他们暂处,应是无大碍。 老人的家在一处十分隐秘的山脊背后,四下草木丛生,枝延蔓展,若是稍不注意,便会无法察觉到那座茅草屋的地址所在。老人早早等在显眼的山头上,冲我们招手,然后将满脸尘埃、落拓疲惫的我们领了回去。 据花信所述,吟风曾有恩于这个老人,她才敢冒着大不讳的生命危险,将我们收纳容身。但是事先须与她约法三章,若是她有了个三长两短,我们中只要还有人生还,就必须将她尚在襁褓中的孙女抚养成*人。嬴政立下应允,金口玉言,便绝无再变。 那座山间的茅屋内部并不宽敞,甚至于狭小得不行,仅两个房间相互连着,没有门阻隔,一条深蓝褪色的破布悬挂着,便算是隔帘。老人将里面那间看起来稍微整洁干净的屋子让给了我们,嬴政也不客气,二话不说便xian帘入内了。 一张窄小的榻子,一方破旧的案几,便是所有。房间里散发着茅草清新的气息,嬴政显然处得十分不适,栖身软kao在榻上,眉头紧锁,却也隐忍不言。他躺下身便占了大半以上的位子,我也是十分疲乏了,让他往榻里边挪一挪,却见他一双犀利可怕的眸子瞪过来,又瞥了瞥破烂不堪的锦垫,示意我的榻子在地上。 我哭笑不得,嗳,纵然是睡地板,也该是他吧,我还未嫌弃与他共同挤着这么一张又窄又小的榻子,他倒是先排斥起我来了。我不甘示弱地爬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死命扯了扯,见他毫无所动,便心一横直接倒在他身上,闭目假寐。 他终于认输,侧过身,空出的间隙勉强可以容下我瘦小的身躯。他一手慢慢环住我的腰侧,手指均匀展开轻缓地贴着我的后背,以免我落下炕去,然后喃喃地附在我的耳畔,吞吐着性感诱人的气息道:“敢这么扯着寡人的衣领不放,甚至毫无礼节地将寡人压在身下的女人,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了。” 他单手扣过我的肩头,将我拥入怀中,滚热的侧脸贴在我的颈间,淡淡喘息着,他在极力地把持着什么,努力平缓呼吸,呼出的氤氲暧昧的气息,丝丝贯入我的衣领,撩动寂寞人的心弦。他浑身散放的气息是**辣的,那样的热度是强悍而霸道的,我在他的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却看见了他正在低头亲吻着我散落的乌黑发丝间的唇微张,暧昧不明地在我耳边轻声道:“莫要乱动。否则、我不保证,会在这荒郊野外、要了你。” 同一时刻,我正好转了个身,寻个舒适的姿势躺好,将手腕环抱过他的腰间拥抱住他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猛地一震,抬眼便对上他**迷离的黑眸,我知道再也不能更加触碰他了,否则,只会引火烧身。 他再怎么无情寡义,也是个正常的男人,那种**怎么说也是需要的,更何况是我将其压在身下,才触及了他的底线,错由皆是因我而起,于是乖乖地闭嘴,闭上眼,安静地与他挤在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腻软之**话 “醒了?” “嗯。”他漠然地应了一声。 “昨夜你为了御敌,都未曾阖眼过罢,反正在此也没我俩甚事,不若回屋歇息罢。” “不碍事。” 大抵是在战场上厮杀时用声过度,此刻他的嗓音依旧是低沉带着略微嘶哑,虽不过是个方行过弱冠之礼的青年,却令听者有一种历经沧桑、深沉莫测之感。他身上所肩负的重责,大概真的是太过于沉重了。 然后,他在我面前默不作声地开始宽衣解带,将拖下来的黑色衣袍随手丢到我的怀里,我便将衣裳拿起来理了整齐,挎在手腕上,方抬起头,便看到他**刚毅的半身沐浴在白色的阳光下,耀眼得仿佛是一道光,流畅完美的肌肉线条,紧实得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浑身上下充斥着**诱惑的男性魅力。想起那颀长俊美的身材,便是属于与我相拥而眠的男子,亦是我的夫君,嘴角不经意漫过一丝温暖的笑。 接下来,他便旁若无人地着手解裤襟的腰带,我愣了半晌,待他将裤襟完全褪下来时,我的脸瞬时便红得初透。虽与他早有了四年的夫妻之名,大约两年前也履行了夫妻之实,然行房事时是在黑暗里,饶是我的夜视能力十分不堪,自然是尚未睹过他的**之处。这回将他该看的不该看的,统统暴lou于当下,令我却不知该将害羞的眼眸往哪儿摆放。 他似乎了然我的心思,莫名地勾起唇朝我投来暧昧的一笑,便也未多说些什么,转身涉入水中,让溪流漫过了他的下身,掩住了隐秘的地方。我的脸红终才微微退去,静静地平视着他,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清,他竟有着如此温暖多情的笑容,原来,冷漠无情的他,也是可以这样笑的。 ??将视线落在他的背脊之上,他挺拔伟岸的身躯斑驳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刀剑伤,有仍渗着血丝、骨肉外翻的新伤,也有暗沉红色、横跨整个背部鱼骨状伤疤的旧患,我了然那样的形状的疤痕,明显是由于伤得太深,而迫以针线缝合,所留下来的。难以想象,在登基以前,嬴政究竟受过怎样的苦,凌驾万人之上的大秦君王,竟然浑身是痛不堪言的伤患? ??无论对谁,即便是对着他最心爱的女人,他的戒备都从未放下过。他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权位,习惯了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不会真正地信任任何人,也从不让人知晓他的过去,自然也不可能告诉过我? ??我挽起裤管,取了一块澡巾下水想去为他擦背,他先是犹豫了一番,才点头让我kao近他。明明晓得我是绝无可能伤害他的,却仍是用犀利莫测的黑眸谨慎地上下扫了我一眼,才允许我默默的欺近。他的多疑与理智,使他十分清楚地明白,纵然是最亲近的人,都有可能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捅你一刀,他自小接受的便是这样的教育? 我可以理解他对我的防范,毕竟换做是谁,在身体尚未恢复,无力抵御外来突袭的时候,最是会敏感地与危险划清界限,更何况是素来都警惕敏锐、多疑多变的秦王嬴政。而我同时亦注意到了,他在看到我眼中瞬间黯淡落寞下去的神色时,俊冷僵硬的表情仿佛是有了些许的回暖与动容。他是在为无意间伤害了我,而感到难受吗。 挥手散去不悦的烦恼,我在他的身后,蹲下身将澡巾在水里漂了漂,拧干轻轻地在他性感健硕的身躯擦拭着,他的手臂、后背上甚至连一块完好无缺的肌肤都无,曾为我挡下倾袭,被三支长箭刺入骨肉的伤口,深得入骨,虽然接受过吟风的治疗,情况却不容乐观,仍是不停地淌着树叉状涓流细血,我更加小心翼翼地轻擦着,害怕不小心触及患处,弄疼了他。 “祢祯……”他唤了我的名字后,将暖意宽大的掌心覆着我搭在他手腕上的素手上,透着极其罕见的温柔的眸光明暗交叠,似在考虑些什么,顿了良久,看他的举止与模样仿佛是想收回将要出口之言,一抬起深邃莹亮的黑眸,却刚好又对上了我凑上前去的莹亮眸子,我茫然地道:“什么事?” ??他的瞳孔微微缩紧,孤傲的面容决绝的绷紧,紧张的气氛,令我误以为将要有危险的事发生,浑身的肌肉骤然神经质的绷紧,立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然而未听闻可怕的风声异动,比若是箭鸣,却见他久久绞着我的目光深沉难解,被他一直用锐利逼人的眼神盯得心虚,我立时低下了头,两相沉默了许久,才听闻自他缓缓开口,不咸不淡、平静而又淡定地道:“祢祯,以后我允许你,在我伤重的时候,接近我。? “特别是可以在我身后,抱我,我不介意。”最后他又补充说了一句。 任何一个重伤之人,都十分警惕身后这个空当,因为疼痛会延缓反应速度,顷刻间遭受后面而来的袭击,而毫无防范招架之力,故大多习武之人,若是体虚乏力之时,决不会将背后的空荡轻易让给别人,因事关性命,谨慎又谨慎便显得尤为重要。 思及此,我自然是明白嬴政方才为何抗拒我为他擦背的想愿,只要有人处于他的身后,先不论那个人是谁,便意味着他的危险加了一分,但他竟然牢牢记挂于心,我短短一瞬流lou的忧伤表情。我自诩不是个有学识有魅力的女子,相貌平平,更算不上是美人之列,这样的我能让向来多疑冷情的大秦帝王,亲口说出只对我一人卸下了对我的防备,若说我没有受宠若惊,那便是假话。 “呃……”我沉浸在胡思乱想当中,思了片刻还是未能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话题,终还是问了出口:“政,这是给我的特权?” 他沉默了一阵,淡淡道:“你没听明白?”我不明所以地晃了晃脑袋,随即却突然感觉到他滚热的身躯从身后压了过来,他胸膛流畅的线条吻合我的背脊,温热的唇贴在我耳畔,轻轻一吻,似有若无地轻吐幽兰:“是告白。” 闻言,贴着他腻软唇瓣,我的耳朵红得彻底,脑海空白一片。一阵风吹过,吹落了梨花万朵,而我的世界里仅回荡着一个声音。 ——是告白。 这个男人,大概他从来不会将爱字说出口,仅会这样的方式,昭示着他对心爱女子的占有。 心绪飘到了千里外,耳廓上依旧是他唇上的余温,一面焦急地掩饰着自己的心乱不安,一面思量着千万莫错手让水沾湿了他的新伤,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发炎,微微失神,手中一滑,澡巾落进了溪水里,顺着水流飘到了很远。他优雅地偏过头,正若有所思地视着我手忙脚乱地匆匆赶上去扑腾着水花,企及捉住那块顽皮的澡巾,他的唇角带上好笑的笑意。 虽是少有的疏忽大意,扑了个落空,脚底打滑,重重摔进了及膝深的水里,溅了满脸的水花,再爬起来时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烈恋信花绝(上) 我随即想到了他非常严重的伤势,以那夜受袭所承担下的伤患与今日所见的巨大创面看来,性命大略该是九死一生,他可以毫无顾及与我相逃到了这里,便代表着吟风果真是替他医过伤,而且应该还给他服下一种毒剂。我记得吟风说过,那种毒可以暂时维持身体的机能,换言之便是以毒攻伤,待到毒性发作,便会受到极大的副作用的侵蚀。比若先前我与吟风,皆失明过一次。 我摸索了嬴政穿来的黑衣长袍,里面还留有适量的药粉,毋庸置疑,那是吟风交予他的。药粉的量剩得已然不多,也或许吟风留给他的本就只有这些,毕竟这可不是大补的良药,吃多了可是会死人。不过相信以他用毒的技艺而言,下的药量应是很有分寸,不会有攸关性命的大碍。吟风素来不肯轻易救人,而他这次肯拱手相救,大抵便表示嬴政他会没事。我取了碗清水,将最后剩下的药粉兑着水,扶起政的上身,一勺一勺,慢慢地令他强行吞服下去,接下来便再也无能为力,只静静地守候在他身边,等待他可以及早清醒过来。 我十分地清楚,在这至关生死之时,若连我自己也不够冷静,那大概真的没人可以救得了政了。 ***残***缺***烈恋信花绝*** 在距荒山百里之外的大漠里,驻守着上万大军,白色帆布的军帐里灯火通明,不时传来长鞭笞打的声响,一声漫过一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下,透着骇到骨子里阴深恐怖的气息。 军帐内一个十字木架上,用长钉牢牢固定着一个男人瘦削 的身躯,钉子穿刺过他双肩的骨肉,死死钉在了他身后的木架上。他的上半身裸lou在凌晨大漠骤冷的空气里,胸膛上斑驳着触目惊心的血迹与鞭痕,手脚都被残忍的强制分立以一指粗的麻绳分别缚在十字木架的一端。他不顾后果地动了动肢体,下场是牵扯到了长钉入髓的疼痛,眉心痛苦一皱,却仍是不驯地抿起唇,不流lou一点令人看出疼痛的讯息。 ??“看不出,还是条汉子。”手执沾满鲜血的长鞭,看似军将模样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笑起来,随后一张冷漠的脸立刻凑近他,低声而阴诡地道:“如何?想通了没有?一个情报换你一条性命,很值,是不是。? ??钉在架上的男子低垂着头看起来非常地疲惫与无力,而明媚骄纵的脸上却依然挂着与当下不合调的狂放与羁傲,他桀骜不驯地扯了扯孤傲的嘴角,显得十分潇洒地低笑道:“你以为、你算那根葱,让我说我就说,那岂不是显得老子很没面子。? ??军将的脸上掠过一丝愠怒,而后稍微定了定神,平静地笑道:“哦?既然你决心如此,那我便也不好多加阻扰。不过,我迟早会让你放下你自以为是的狂傲,乖乖地跪地向我求饶的。哈哈哈……”说罢,他锋芒毕lou的眼睛立刻转向旁边的士兵,下令道:“给我打,什么酷刑都给我尽管用,直到把他折磨到说出嬴政的下落为止。? ??“你还是给我死心吧,我是不会告诉你。”他狂戾不屑地一笑,冷漠狂纵的眼睛,由于血色的沾染,而变得十分嗜杀,令人畏惧得敬而远之。他的长发在刚才的乱战中被刀锋劈开,柔顺地垂落在胸前,沾染了浓浓的血水,不断地沿着他的发丝渗出来。那些血,他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皱了皱眉头,沾满鲜血的嘴角苦然一抽,似笑非笑,还真是没事找事自讨苦吃。他依照吟风之命,将嬴政与祢祯领往隐秘之地暂居,任务本就完成了,走出山林时却见了敌人燃着烽火寻了过来,他趁着夜间视线不佳,欲混淆路线将他们引至别处便回去复命,岂料如此背运,竟遇到了敌方大军的包抄围剿。纵然他再神通广大,亦不是十万大军的对手吧,不肖说三两下便被方才那位军将给俘下了? ??自不必说,眼下这位军将是嫪毐一方的人,落入他的手中,他恐怕是凶多吉少。更何况,若是他晓得了他的父亲是秦国赫赫有名的将军,对秦王忠贞不二,攻城略地,出生入死,为以绝后患,会不会直接把自己就地解决掉。算了,死就死吧,他懒得再去想这些复杂费脑的东西? ??他脑海中的痛意愈见清晰,被狼狈地缚在木架上动荡不得,半身被剥得精光,暗暗承受残绝血淋淋的酷刑,竟连半点的反抗都做不到,真是有生以来莫大的耻辱!他暗暗发誓,只要他死不了,只要他还有机会出去,他会让眼下这个凌辱他的男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军将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冷冷地视着挂在刑架上的他,眼中浮现一抹可怕阴沉的笑意,然后对守卫士兵留下一句,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便转身快步朝帐外出去了。 帐内不断地传出鞭笞的声响,在空灵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尤为得清脆诡异。军将迎风立在白色的帐外,皱起眉头,已然足足鞭打了一个时辰,那个男人竟然还未招降,不仅如此,他似乎在皮鞭的招呼之下,连一声痛吟的都未溢出,一直都只是紧咬着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嘴唇,瞪着愤怒彤红的眼睛。他的硬气傲骨让他油然心生敬畏和佩服之感,但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来说,这一点对他没有任何益处。 嫪毐给他审问的时限,并不算太多,前方战事吃紧,由于嬴政的失踪,旧都雍地与王城咸阳已是乱成一锅粥,夺位者与上位者双方的部下内部交战,饶是吕不韦的中立立场,导致双方情势不分伯仲,然而驻守北疆的援军一旦到达,嬴政必能立刻扭转乾坤,那么嫪毐定是必败无疑。他必须及早查出嬴政的下落,果决他以免横生枝节。 他俘虏那个男人已经一天一夜,不论用何酷刑,他的嘴到现在一口都未松开过,看来这样的行刑程度,还不足以令他求饶。他挥手招来士兵,做了一个双手下压的手势,士兵蓦然一惊,而后才恭敬领命而去。驻守在大漠上的将士,没有一个不晓得其间的含义——他终于,要用那个可怕的刑罚了。 帐内的鞭笞声骤然停下,取而代之的是金属钻入骨肉的可怕的裂响,以及帐中囚犯再也忍痛不过而发出近乎咆哮的嘶喊。四支寸长的铜钉在锤子尖锐的敲响地生生钉入锁骨、手心,滚热的血立下喷涌而出,但很快又停止了。因为每个铜钉的另一端分别连着一条绳索,当铜钉将锁骨和手心凿穿、破出一个血窟窿的瞬间,从另外一面将铜钉拉出身体,然后那一条绳索便一道穿透过了的骨肉。 四条长长的绳索穿过了肩膀两端的锁骨和掌心,将被俘的男子悬挂在了半空,从他伤口流出的鲜血慢慢浸透了绳索,沿着锁链一路蜿蜒而下,在他的脚下凝聚成一条触目惊心的血河,被施行的人肢体被畸形地吊起来,就仿佛展翅的蝴蝶一般,带着血腥的凄艳和狰狞的美丽,因而此刑被命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烈恋信花绝(中) 他对他有了几分想要更加了解的兴致,以手抚摸着囚犯冷绡的脸容,男子侧过脸避开了。 虽满是狰狞可怕的血渍,与创口道道的伤痕,他容颜的漂亮仍是显而易见的。漂亮大多是用来形容女人的,他也并非是秀丽俊逸的那一类型,但他却是仍执意将他的美貌定义为漂亮,因为那张脸有着令人难以说清的英气逼人,英挺的鼻梁,阳刚的俊脸,叫人只一眼便印象深刻。他与生俱来的傲骨英风,俊朗的身姿散发着一种骄人高贵的傲然气质,让任何人也无法驯服的狂气,这样独特无二的人,大概是身出名门。 但他的心中始终疑惑不解: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他轻轻而略带一丝温柔的问:“你叫什么名字?”他自幼依从嫪毐,于他嫪毐对他有养育之恩,自然不可负了相当于父亲的男子。而他在朝堂亦算得上位高权重,把持大军,却从来不知嬴政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匹桀骜不驯的烈马。 取下犯人口中的棉絮,他等到的却是一句:“你杀了我吧。”锁链上的男子终于冷冷地开口,他并非是难以忍耐剧痛,以他的意志力而言,这些还不足以摧毁他强烈的执念。但虽说是一身的傲气,却终究难以忍受在敌营所受无形的屈辱。比如被扯光了蔽体的衣裳,比如被士兵随意地辱骂、对着自己裸lou的躯体评头论足。 “我叫义。”军将淡淡地道,他自然等不到那个倔强不屈的俘虏对他提问的应答,便自报名讳。俘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鄙视地笑了声:“要我的名字?到地狱里,我再告诉你!”直到将死,他依然狂得不可一世,反正抱着必死的决心,他已是持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又过了一个时辰,他终于再难挺过。他漠然地看着他眼底的傲气渐渐溃散,慢慢失去知觉,阖上了眼。军将突然有了短暂的失神,原来摧毁一个人骄傲,竟然可以如此容易,只要死了,一切的自尊与骄傲便都化为乌有,可自己为何打心里的感到不适? ??军医上来检查了俘虏的身体,他体内的血流得差不多,应是将要死了,便跪拜下请示军将接行事。军将闻言不语,仅是屈下身亲手为俘虏封上了几处穴位,以免他流血过多而亡,然后转身对军医令道:“带下去,医好他。若是让他死了,提头来见我。”毫无感情的一席话,慑得军医战战兢兢,然后领命退下? ??待帐中之人都走尽了,他独自一人落寞地步下台阶,心中忽然有了一丝难以再掩盖和隐瞒的后悔之意,他之前的冷酷,他后来的心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他对他竟然没有丝毫惩戒嗜杀的快感。那个男人,是第一个熬到血流尽,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未曾对他说过的,不折不扣的硬汉子? 自那以后,那个名为义的军将不再胁迫他逼供,甚至对一个俘虏来说,好得有些过分。他替他亲手拔除了锁骨钉,松去了绳索的捆缚,有一张宽大的床可以躺,还有专门的军医护理照顾他的伤势。义更明白地告诉他,需要什么,他都可以为他效劳。 一遭心狠手辣的彻底,一遭是绵软不尽地施恩。 义的一番好意,他冷眼相待,毫不领情。他将有关于他给予的东西,统统漠视丢出了帐外,军医亦被他恐吓地打跑。对于义没来由对他的好意,他并不以为然,他出身将门,也是熟读兵法之人,深谙什么叫做软硬兼施,恩威并济。企图凭借此举博得好感,让他感恩戴德,自会道出嬴政的下落,是不是太可笑了一点? 尽管他粗暴若此,义每天都会来至他的帐内,问他缺些什么,即便得到的回答都是一个字“滚”,他也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在他的权利范围以内,他可以给他任何东西,当然,除了自由。 ??在那段驻守的日子里,义经常频繁的醉饮,在吃酒的过程中,有与他并位的军中之人,问他为何要给一个俘虏如此好的待遇,他笑了笑眼中带着魅惑人心的醉意,调侃地道:“因为,我看上他了。”他的话博得的到是其他军士的哈哈大笑,当然谁也不会相信,也不会在意他无心抑或是故意的调笑之言? 在众人看来,他不过的确是在娴熟地运用兵法,软硬兼施逼迫俘虏就犯罢了。思及此,义勾起阴深的嘴角,淡淡的笑容蒙尘上了诡异的色泽。而近些日子,那个被关押住的心高气傲的男子也不再喋喋不休地咒骂,因为他不止一次地强迫令他服下了迷药。不可置否,那个男人的身手的确在自己之下。 他派人调查到了他的身份,花信,隶属杀手组织晓晴楼,凭借一手“信花绝”剑技,跻身十大名剑之列,真实身份蒙恬,乃是对嬴政忠坚不二的大秦猛将蒙武之子。当然,他能够胜过花信,不是巧合,这与他另外一个无人知晓的身份有关,在十大名剑中,他排行第四。 他的位次在居第五的花信之前,而十大名剑中排名五、六、七位的武功差距并不大,但是在第五位之前,每往前一位,身手造诣都有着质的飞跃,这便是为何义在大军围剿中能够仅以一己之力,轻而易举地将花信俘获的原因。 三日后,飞鸽急报:百里之外出现了上千名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看似是有组织地袭击行动,目前正疯狂地策马朝驻地奔来,他闻言微微一惊,扬起眉毛,朝榻上昏睡的男人望了过去,心中默言:那些人会是来救他的吗? 他立刻皱起眉头,喝令:“全军戒备,做好迎战准备。”上千剑客便想来挑战他驻守营地训练有素的上万大军,率领者未免对自己太过自信了,敌我在数量悬殊又岂止是十倍,不过既然对手有把握来救人,自然便不可太小觑了他们的实力,他也不是那么自大轻敌之人。 这时,他眉毛一挑,明显地察觉到有不怀好意的的杀气逼近他。眼锋一转,他看到浓稠泼墨的夜色下,似是有无形的风刃破开了苍穹的昏暗,将黑暗割裂左右退开,从那里面远远地走出来一个紫衣翩然的男子,他的身后是广阔大漠与苍茫天际连成一片的明暗交替。他的气韵极为秀逸旷远,明珠璀璨的容颜秀美得仿佛是画中走出来的,薄唇微勾,怀着令人感到温柔的笑容,唇角噙着血,他以手抚着清秀拖俗的脸容虚弱地喘息,单薄的身形摇摇欲坠,明明是纤弱而温雅得仿佛一抹弱柳残风,却隐约无形散放出难以抵挡的锐利之气。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义大声吼道,他明白决不可小觑眼下这个男人,他竟然可以在眨眼间,利用内力发出的风刃为武器,顷刻摧毁他驻军的重重防御,他实力究竟有多么高深莫测,甚至于可以与上万的大军为敌,也丝毫不占据任何劣势。这样精进的修为,可是多少的习武之人梦寐以求却一辈子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我只想来带走一个人,希望阁下莫要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第一百二十章 烈恋信花绝(下) 与义仅有一帘之隔,他明显感到外面立着的男人,情绪有了强烈的波动,然后过了很久,才渐渐趋于平缓。他漠然地笑了笑,宛若将外面的一切都收入眼下,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你有想过他的感受吗。我与花信有数十年的相交,了解他这样的人,若是被人强迫与威胁,只会反抗得更加过激。你见过折了翅膀,还能在天际翱翔的雄鹰么。我如是你,便会选择放了他。” 说罢,吟风径自走向榻上平躺的花信,习惯性地挽起衣袖,撕开他被折磨得几欲难以蔽体的衣裳,以纤细的指腹贴于在他的胸膛上顺着胸骨摸沿而下,然后又扳过他的身子,用同样的法子检查他的脊梁骨,得出诊断结果:“锁骨与手骨均有不同程度的骨折、骨裂,一身的鞭伤发炎化脓得十分严重,若是再不治疗,怕是有损性命。”他淡然地说着,自然是说给门外的义听的。 “我可以治他。”吟风最后婉转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学用毒,从来是杀人,而非医人,纵然是朋友,我也没有非救他不可的道理。如若你真不愿他死,便答应我一个要求。” “条件是?”义眯了眯深邃的眼,了然他说的与军医的诊断完全无偏差,甚至于检查得更细致更彻底。他甚至猜得到吟风所欲开出的条件,但却不明所以,以他近乎天人的实力,为何要变相地有求于他。 “让他离开。”他有自信和把握可以自上万兵马驻扎营地带走花信,但同样地,这也必须付出十分大的代价,他带来的上千死士在决斗中已有半数阵亡,他或许从不顾及旁人的生死,但这些死士是他日后施行郁积十几年阴谋的筹码,牺牲得越多,与太宸宫主相抗衡的胜算便少得多。凭他洞彻一切的黑眸,自然看得出义对于花信的情意,而这份情也绝非当下世人所苟同的,义本人不愿亲口承认亦是人之常情。而他趁机对此加以利用,便加大了胁迫义就范的几率,如此一来,便可将已方的伤亡降到最低。 ??平静了良久,门外月影微斜照在高大男人的身上,人形轮廓的黑影在白色的帐帘上投下阴影,微微晃动了一下,终于传来深深地叹息,义应了声:“好。? ??闻言,吟风敛了敛沉静如水的眼眸,悠悠然地斜睨了一眼榻上的男子,缓缓道:“信,你还没听够吗?”花信这才舒展了筋骨,霍得从榻上坐起来,结果太过用力又将伤口的痕迹扯裂,痛得皱起眉头,嘴里又开始骂骂咧咧地抱怨道:“风,你太慢了,害我挂了一大堆彩。? ??吟风有条不紊地将手袖放下拢好,微笑而无奈地摇头道:“没办法,要查出你的情报,加之回韩率兵日夜兼程赶来,途中多了一些不必要的阻扰,耽误了点时日。”花信摊了摊手,满脸郁积的怨恨,翻身下榻,作势便怒气冲冲地要往外走。他发过誓言,只要他死不了,只要他还有机会出去,他会让眼下这个凌辱他的男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吟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挥了挥雪白的衣袂,气质翩翩,若绝代出尘的仙人一般云淡风轻、悠然无争,仿佛事皆与已无关,只顺势取过一杯案上的热茶,拂袖捏住杯沿,以唇抿了抿,长身而立,悠悠地静观态势发展,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了然花信的个性心高气傲,被施以重刑,耻辱地囚禁着,若是不发疯,便不似他,一时的冲动亦是难以避免。这让他稍微有些好奇,对于花信过激的举动,义究竟会有何表现? ??更进一步来讲,花信方才分明是在假寐,应是听去了他与义的大部分对话,花信是个有着正常情感的人,自然也会瞧出他话中有话的一些端倪。明白了义的情意,宁可担下背叛嫪毐的大责,而选择私下放了他,这有可能给他自己带来杀身之祸,这样花信还有把握没轻没重地与他决斗吗? ??吟风高深莫测地视着将要冲到门口的花信,果不其然,他停下来了,与义仅有一帘相隔,他无力地低垂着头,双拳紧紧地握在腿的两侧,宛如一只斗败的公鸡,消沉而犹豫不决,提不起勇气跨出门去,明白了那么多,或许他是不知该用何种感情来面对义? ??见此情景,吟风缓缓抬步,上前挑起了门帘,悠然的笑意里带上一派看好戏的调侃。花信一愣,抬起血红色眸子,帘外投来的便是两条暗含情意的绵绵目光。他向来粗心大意,便从未真正意义上的注意过,义注视着他的眼神变了。抗拒与古板的思想占据花信脑海的全部,他漠然地撇开脸,别扭地撇撇嘴责怪吟风出卖他,再也不去看义。义的眼神微微黯了黯,但很快又恢复原状,不流lou任何一丝感情的痕迹,他慢慢转开面庞,淡定地向着吟风,抱了抱拳,恭敬地道:“不知阁下所为何人。? 吟风想了想,便觉得于他也无何好隐瞒的,便直言道:“在下墨吟风,失敬。”两人皆是英雄惜英雄的感概,但在义心中却多了疑惑,他不是不晓得墨吟风的名讳,十大名剑排名第二,仅在天下第一的弘凤兮之下,而就他今日所见,墨吟风的天人身手无论如何也不会败于弘凤兮,甚至是,有过之而不及。 话毕,吟风便拾步慢慢往苍茫的大漠中走去,那里停着两匹高大鬃毛的骏马,他默无声息地翻身上马,静静候着。花信在擦过义身边的时候,义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后会有期。”花信淡无声息地“嗯”了一声,转身便向着吟风走过去。 一双强有力的臂弯将他禁锢在宽阔的胸膛里,花信的身躯十分削瘦,抱在怀中便宛若抱着一个姑娘,义突然上前抱紧了他,狠狠地将他的窄腰握在怀里,力道很大却不足以伤及他,他深知这一别,将会是永别。 他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柔。自小便知自己无法对女子心动,但也未曾对任何男子有特别的情愫,花信是第一个,也将会是最后一个。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对他有了不同于常人的感情,他记不得了,也许那时是固执地不愿承认,他确实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花信动了动想要挣拖,但随着每一个剧烈的动作,伤口便裂开一寸,血迹斑斑地自肩头肌肤的裂缝迸射出,最后他放弃了挣扎。有一股奇异的感觉,自义握住他的手里蔓延出来,他手心里散放出来温度伴随着一种深沉的感情,无声胜过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义突然就此放开了他,将掴住他腰际的手瞬间抽离了。 花信仍背对着他沉默而立着,似在认真地思考着复杂的问题,过了良久,他快得几乎以常人无法立刻反应的速度,瞬时转身挥起右拳,狠狠地朝义的胸膛砸过去,重重地击在柔软的心脏上,闷声一响,绝唱狂栗在午夜的狂风中。远处静立的吟风,却在此时微微扬起了唇,淡淡一笑,便一抽马鞭,策马绝尘而去。 对于花信毫无征兆地一击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甜mi醉此间 嬴政醒来时,已过了五日,他沉默地躺于榻上,抿着发白的唇不语。昏迷了多日,兼之身负重伤,他的形体日渐削瘦,我慢慢走至他身边,俯下身在他的额上试了试温度,好在终于退去了高温。 他顺延着我的手臂向上,抬起幽黑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我,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我垂落下的发梢,唇角勾起一抹淡而温馨的微笑。这样的笑意温暖的令人如沐春风,而在我一生的记忆中,也仅有在荒山里生活的日子,才有机会望见他这般明媚的笑容。 “政,身体感觉好点了吗?” “嗯。” 我拾掇起准备在榻边的干净衣裳递给他,他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番,终于才伸手接过,然后自行解下身上的衣物,扔在一旁,慢慢地将新衣换上。随后,他的言语有些不悦地道:“不过是服侍自己的夫君更衣,你便是有那么多不愿么。” 我一愣,倒是没想那么多,不与他宽衣的缘由有诸多因素,比如说现今我背上的那个麻烦鬼。方想至,后背上那粉嫩团子的东西,挪了挪屁股,探出头来,一撅一撅地,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嬴政,仿佛有敌意,奶声奶气地扭头与我道:“阿娘,是谁敢欺负阿娘。” 听闻,阿娘二字,那边厢,嬴政眼皮一挑,顿时停下正在系着袍裾的动作,抬头立刻便眯起了危险的双眸,直接瞪着他那双杀气十足的狭长眼睛与我对峙,淡声道:“谁的孩子?”那声色俱厉的可怖表情,仿佛我再多说一个不该的字,比若此刻报上jian夫的名讳,便会被他不带私情的咔嚓。 ??粉嫩团子在我背上摇头晃脑,细细的小手揉了揉黑豆般的小眼睛,无辜地看着嬴政,替我答道:“别人都唤阿爹为墨公子。”我的脸登时绿了,墨公子?墨吟风?这丫也忒能扯吧,这下我纵是含冤莫白,亦百口莫辩。如若眼神可以杀死人,我早就被远处投来的无敌冷漠的杀人目光射成透底的筛子了? ??他冷冷地怒视着我,沉默少顷,随即又勾起一抹叫人看不明了的笑意,淡淡出声指着我道:“过来。”我颤颤惊惊地步过去,他一伸手过来,我便下意识地躲闪,岂料他却强摁下我的肩膀,将我捉个正着,然后附在我耳畔危险而轻柔地道:“是否有此事?”口吻平淡,却杀意重重得可怕? ??这些日子我与嬴政相见相处不过才数个月,而在此之前便是因夜袭烽火厮杀后又与公子翌私逃的误会,引出三四年的感情空白,那些时日里嬴政忙着他的夺权大计,便也顾不上我在凤府上作甚,与别的男子生儿育女,确有作案时间。而今便又冒出个孩儿,怎能不令他心生疑惑。但事实本是解释下便好,那个麻烦鬼还真是祸从口出,倒是怎么死的都不晓得了? ??嬴政一把将粉嫩团子从我背上扯下来,也许是力道稍微大了,动作着实粗暴,粉嫩团子抽了抽鼻子,黑豆小眼睛里溢出了氤氲的雾水,不多时眼泪便哗啦哗啦地落下来,发着小脾气在嬴政的怀里打滚? ??嬴政毫无怜香惜玉,单手掐住粉嫩团子圆滚滚的身子,半举在空中,以眼神示意着我,若我不说实话,便将这孩子当场摔死。粉嫩团子夹在他掌中动了动,被掐得更紧,便哭得更响了,或许明白自己犯了错,这个男人确是不好惹的,便乖乖地不动,亦不挣扎,可怜巴巴地猫着看着我,似在求助? ??“政……孩子是无辜的,莫说她并非是我的骨肉,纵然是我的,便也不可这般待她。”适时,粉嫩团子眨了眨泪汪汪的眼睛,仿佛明白了什么,一双细嫩的小手挥了挥,弓起圆滚滚的身子趴着抱住嬴政的手背,低低地连唤着:“阿爹……? ??“你叫我什么?!”怒意仍未减去,嬴政将粉嫩团子高举起,与视线齐平。粉嫩团子胖胖圆圆的被慑得一震,而后带泪地怯怯扒拉住他的手臂,道:“阿爹。祯姐姐说要做团子的阿娘,公子就是团子的阿爹。呜呜。? 我在一旁倒是乐了,这团子挺狗腿的,巴结嬴政巴结得倒是很快。嬴政立时便散去的怒气,坐下来,但并不与我说话,怕仍是有气在身。我便也不多掺和,反正看这情况,嬴政便也不会对团子不利,我一件一件捡起地上的衣裳,端着洗衣盆出屋去了。 等我洗罢衣服,再进入屋中时,看得我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嬴政半身kao在榻上,修长的双腿伸长着,手里持着一卷残破的古书,眯起眼在慢慢斟酌,团子一脸无害的模样,撅了撅屁股,圆滚滚的身子一骨碌蹭到嬴政怀里,呜呜地撒着娇,而嬴政竟也十分溺爱地俯过来将她抱入怀中。 眼前出现的莫非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父女情颂图,我纳闷地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画面的定格依然未改变,再次肯定面前之物乃为事实。在我瞪大了眼睛、嘴巴惊得尚未合上之际,嬴政慢悠悠地转过那张俊美绝色的容颜,一脸平静地视着我,道:“既然她唤你为阿娘,我这个做爹的自然不可怠慢了她。” 说得倒是不紧不慢、合情合理,还不知几时前某人还差点将这无辜稚童置于死地。我真是替团子捏了把冷汗,过去将她抱起准备还回老人,毕竟团子是老人儿子唯一的血脉,留于阴晴不定的嬴政身边实属危险之至。 早在嬴政昏迷时,因无太多事可做,见老人腿脚不便,就接过照顾团子的差事,哪知终会惹来如此之多的麻烦。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换个角度考虑,却也足以见得我在嬴政的心中,地位已是匪浅了。毕竟当他在以为团子是我与吟风的孩子时,想到的第一件事并非是杀了我,他对我的感情,已在无形中与从前有了天壤之别。 将团子抱出里屋,她先是挣扎、双手拼命扑腾着,泪眼汪汪地看着嬴政喊着:“团子要阿爹,团子要阿爹嘛……”嬴政凝视着书卷的双眸先是微微挑了挑,但仍没有抬头朝这边看来,我便直接转身将团子交还给了外面的老人,又旋身入了屋。 嬴政这才放下了书简,面无表情地道:“时候不早了,你不休息?”闻言我意识到时候的确晚了,便开始取出角落里捆好的毛毯铺平,飞快地褪下外裳钻了进去,只lou出一双眼睛含糊闷着嘴巴,与他道:“我睡了。” 未得到他的应答,我便又大声地说道:“政,时候不早,你也早 些歇息罢。”话未说毕,一双修长的臂弯便将我的被褥拉起,一只柔软的唇瓣便堪堪落下来覆在了我的唇上,他身上淡雅的气息瞬时没入我的鼻尖,暧昧的挑拨,撩得我心慌意乱。 待我自他的怀抱挣拖出来,喘息了片刻,诺诺地道:“政,我累了,有什么事明个儿再说罢。”他沉默半晌,令我以为他在认真思考我的话语,视着他冷沉着一张俊脸,却忽闻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一百三十四章 昔ri之情人 翌日一早,趁着政尚在睡眠,我便悄悄起身,飞快地套上落于地上衣裳,收拾好昨夜缠绵过激而留下的痕迹,掇起一条麻绳,便出外拾些柴火回来。到这里以后,嬴政病重,老人的腿脚又不麻利,于是稍微重一点的活,我都一并承担下来,力所能及之事更不在话下,比如早起砍柴也是例行任务之一。 出来大略两个时辰,抬头望天,见天色已不早,我抹了抹额上的汗,便匆匆将垒起及膝高的木柴用绳索捆缚,然后往背上一放,就往回走。轻哼着民风淳朴的山歌,一路下山,却见足下所过的泥土多了平日难以寻见的诸多脚印,当下心头一惊。莫非是有敌军知晓了政的栖身之所? 然而,除了吟风与花信,断不会有人知道政的下落。他们的为人,我十分清楚,刚烈不屈如花信,若是他承担下的事,纵然是身经拷打,也决不会轻易松口。于吟风而言,相信这世上,还不存在足以威胁到他的人罢。那么风声究竟是如何泄lou的,我一时想不明白,急急将柴火扯散,丢落在林中,然后快速地窜入一人多高的蒿草中,静观屋前的情况。 有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挟制住老人,动作粗暴地将她拉了出来,狠狠地丢在地上,待了片刻,我又巡视了一番,又有三两个侍卫自屋中出来,摇了摇头,好似里面再没有其他人。同时老人被一个侍卫踢到踩在地上,狠狠地践踏她的背脊,老人承受不住痛楚在低低的哀号,而侍卫们却将这种痛楚的声音当作是一种享乐,哈哈大笑地骂着老婆子道:“我叫你逞英雄,放走了嬴政,我们活不成,你也别想好过。痛快的告诉我,他往哪走了,否则老子就在这里一刀宰了你。”说着便开始磨刀霍霍。 僵持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有侍卫耐不住性子,过去大力踢了一脚躺在地上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老人,怒吼道:“老子再给你一个机会,说出来赏你个全尸。”老人鄙夷地一笑,苍老的眼睛却不看着他们,反而朝我这儿望来,但却又好像在望着别的地方,她爬满皱纹的唇一张一合仿佛在对谁说话,那话好似在说:“记住你答应我的事,你们之中只要有人活下来,便要将我的孙儿抚养长大。” ??而后老人像是得到了回应,空茫的眼中在濒死之际,竟然掠上一抹欣慰的笑意,然后她高傲地仰起头,对着苍天嘶喊道:“秦王陛下,老朽唯有助你到此,老朽去矣!”银亮的刀锋高举在她的头颅上方,再由不得我审时度势,纵观是否有胜算的几率,我惊得大步向外跑,想要阻止,然而却被一条温暖的臂弯稳稳地从身后禁锢住,嬴政将我拥入怀中,朝我摇头,单手捂住我的唇,看着咬牙切齿含泪不落下的我,眼中亦有痛心之意? ??他痛得是老人的枉死,我一直都明白嬴政并非无情无爱的人,他是人,一样会有正常人该有的情感。他的警惕性素来高得可怕,除了那五日的昏迷不醒,来此以后他便从未合过眼,清早离开时见他闭眼便以为他在熟睡,其实他一夜根本都未曾睡过。他说待我离去不久,便听闻屋外异动,老人为了保全他的性命,不顾惜自己生死,放他逃离,然后以年迈的衰老之身应对闻风赶至的追兵。他本该逃得越远越好,单间屋外的蒿草十分杂乱无章,蔓延甚远,碍于我还未归,他担忧我遭逢不测,便匿于其间并不容易被发现,然后他便发现了怒气冲冲想要出去救援老人的我,一把将我捉回? ??团子趴在政的背上,黑豆小眼睛溢出了湿湿的雾气,虽然她年龄尚小,但毕竟血融于水,见到了血腥的画面,明白了她唯一的至亲,就在刚刚已经离她而去。她低声呜呜地哭着,却更清楚目下我们的情况并不乐观,哭出的声音很低,仿佛是林间低吟的小兽,并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嬴政当即放开了我,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说话哄着她,轻轻地微笑。我眼帘一沉,那样温柔的政,那样温暖的表情,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对谁有过。这其中也包括我,有人说孩子的心细如发,可以察觉一切不为利益而对他们好的人,大概嬴政就是这样的人罢,短短时日,团子便已再也离不开政的关怀。而于政来说,见惯了争权夺利的利害关系,单纯无害的孩子的笑容,反而更令他觉得心安。 “政,你真的是很喜欢团子啊。”我微微一笑。 他一愣,先是面无表情,冷峻着一张冰山脸,并不打算应答,在钻出了蒿草熟门熟路地抄近路狂奔直达山脚后,他转过头眼黑眸一挑,与我道:“你,莫非是在吃她的醋?”我愣在当场,当即瀑布狂汗。 山下驻留着几十匹黑马,大抵都是山上那些侍卫的,远远瞧去,留守看马的小兵似乎都东倒西歪地横躺在地上,我顿时心慌问道:“政,怎么回事?” ??“看杀人技法,并非是我方援军之人。”嬴政稍微走近检查了一番地下的死尸,做出了一个判断:“除非,还有一路未知的人马前来助我。? “说的不错。”一阵妖媚至极的笑意从天而降温,带着难以置信的狐媚之气,只见一名身着鲜红色敞口衣裳女子,碧波荡漾的艳眸眨了眨,扭动着细枝般的腰身,慢而优雅地走了过来,媚人的神态酥软入骨。 嬴政不以为意,眼睛冷冷地眯起,进入危险的战斗状态,既然分不清是敌是友,便是逢人皆斩,眼睛精光毕lou暴戾突地涌现,他一横手将我护于身后,另一手快速置于腰际,将欲拔出佩剑。同一时间,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轻轻一推,柔软纤弱的掌心仿佛有强大的气流涌出,便重新将嬴政的刀推入鞘。轻而易举地做完以上动作,那只修长美好的秀手立刻隐没于白纱袖中。来者面上蒙着一袭白色轻纱,璀璨夺目的眼睛出尘得气质宛若人间仙子,微微地笑出了声:“陛下,莫要介怀,是我们太过鲁莽。”说罢,他便一撩宽大的白纱袖摆,一言一行皆是雍容华贵,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洁,躬身拜下,轻言道:“在下太宸宫宫主音,前来辅佐秦王新政。” 红衣女子轻笑道:“祢祯,你不会这么快就把我狻猊忘了吧。”随即上前一步,循着太宸宫主跪于嬴政脚边,千娇百媚道:“一龙女狻猊,参见陛下。” “太宸宫?”嬴政冷笑,宫主似是参 透了嬴政眼中玩味的笑容,便自行起身解释道:“依在下看,陛下对太宸宫颇有误会。太宸宫凭定上天命定的玄机,暗中辅佐天格之人称帝,百世百朝,无一失败。只可惜,这一任的龙子个个心比天高,企及以单人之力逆天而行,独断天下。故在下不得不亲自出山,化解私仇恩怨,助天下度过此劫数。” 古往今来,记载太宸宫宫主离开仙山的史料几乎是全无,此遭龙音不惜打破先例,大抵便是时间紧迫,真的到了天下混乱割据的前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一) 亦难外篇***相见时难别 待嬴政跨入屋中,座上之人淡然一笑,执手请他入座。他一袭深蓝的广袖长襟,一双冷漠至极的冰蓝色眼睛,一副清高傲骨的模样,身前桌案上放置着一把七弦蛇蝮断古琴,纤长的手指拢着琴弦但又未拨弄发音。在见到嬴政后,他瑰丽深蓝的眼睛迷离起来,折透出一股难以述说的悲伤,若是当年晓晴楼之人在场,便决不会不认识眼下这个堪称**黯然的蔚公子。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记挂着她。”这是嬴政出口的第一句话,对于心爱女子的了解,当然不仅局限于这个女子本身,他甚至将当年与她有关的男子都一一调查个遍,并且深知眼前这把七弦古琴乃是见证了蔚染与祢祯两人爱恋的信物。她与他结缘于琴,亦情断于琴。这把七弦古琴早在当年蔚染出口断琴之所谓断情时,摔得支离破碎,而这个男人却仍然一把无用的破琴十分珍惜的留存着。 “如你所见,琴已断,情已断,我蔚染承诺过,此生此世都不会再见她。她暂居在此,你勿须多虑。”言下之意,他定会信守诺言,决不会不自量力与她相见。言罢,他陷入长久的深思,漠然的脸容上没有一丝表情,而幽蓝的眼底却闪烁着深藏已久难以磨灭的爱。他也曾试着修补过琴身,也曾跑遍了各个大小琴社,但仍是无功而返,其实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这把琴再也修不好了。 嬴政与他面对面相视,阴鸷的黑眸中流lou出的,除了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外,似是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敛眸只平静地道:“她并没有忘了你。” “我了然。”他自嘲地漠然笑了笑,收敛起眼中冰冷的寒光,便不再对此事多言。言多了,唯有徒添伤感。 ??撇去不快的往事,吩咐下人替嬴政斟上热茶,蔚染淡淡道:“其实除了你与祢祯前来之外,部族内仍有两个与你相识之人。”他今日不曾扎起长发,略微冰蓝的亮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映着一双冰蓝色的瞳孔以及冷若冰霜的俊脸,他的眼底闪着幽幽的寒光,冷漠孤傲的表情、不卑不亢卑躬屈膝的气节仍与过往如出一彻? 这样的人也许会让心胸狭隘之人怨憎,但相反的,却是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帝王值得深交的益友良伴。他们不畏权贵,亦不在意荣华,有的只是一种问心无愧的自尊与自傲。三年前,嬴政肯摒弃与他的夺妻之恨,其中有一部分缘由也是因为这般难得的高贵气节,甚至嬴政猜出了他应是哪一国逃亡出来仍被通缉的贵族后裔,但却没有明言。 ??于蔚染所提及的尚且暂居族内的二人,嬴政胸臆间早就猜出一二,敛起眼眸,淡漠地听闻自他口中缓缓说出:“是墨吟风与花信。? 蔚染面无表情地将花信为保秦王安危将追兵引开,以至误入敌方围剿深陷险境差点亡身之实说出。“当日花信刚步入我帐内,便昏死过去,直至昨日才方苏醒过来。若非墨吟风以精湛医技替他诊疗,他早已性命不保。” 嬴政本是沉默寡言情感敏锐之人,当下也只是静默地听着他将近来之事一一报来,而蔚染虽是极尽将怨怼的恨意隐匿,但嬴政还是依稀自字里行间听出些端倪。蔚染素来携着一身的仇恨与焦躁,却并无多少人察觉,这些恨意归根究底是源于墨吟风这个深浅难测的男人。 在数十年前,以墨吟风的手段一定直接或是间接促使蔚染流血家变,故蔚染在情绪上对吟风的偏激与仇恨才会如此刻骨铭心。然而嬴政无兴致知晓别人之家仇,更不会去多想与目下夺回政权无关的事由,随即告辞离去,而帐外的她早已不在原地停留等候他。 *** ??嬴政入屋已多时,还未出来,她心想大概还要等上许久,百无聊赖,便顺着样式奇特的尖顶房屋,随意地走着瞧着。不多时,闻至非常耳熟的嚷嚷声,觉得十分好奇,便悄悄地xian起门帘探入头看了看,躺在榻上胡乱喧哗的罪魁祸首,竟是花信? 花信见是她,懒得与她客套多言,甚至想都不想,劈头盖脸地就道:“臭女人,你来得正好,给我倒杯水。”敢情他是拿她当奴仆使了不是,态度还这么恶劣,她恨恨地咬着牙,将眼睛瞪到最大,默念着他是伤患,本姑娘不与他一般见识之言,倒了碗水重重地摔在他眼前,水碗由于过大的震动,整整洒了半碗水出来。 他桀骜不驯地撇撇嘴,勉强动了动被包扎得厚厚实实的手腕,一声不吭地接过水碗,在下一瞬间手不经意一抖便拿持不稳,整个水碗豁然摔落在地面上,破碎成了几大瓣,水花亦是溅出打湿了她的宽边裙摆。她这才惊觉,花信受了伤,而且定是很深,否则以他高深的内力而言,又岂会手抖得连一块碗都无法握住。 她急忙转身又去为他取了一碗水,一根汤匙,舀了一勺的水抵在他发白的唇边,高傲若他,竟然倔强得连口都不肯张开,她急了道:“你这是作甚,都伤成这样,脾气还是倔得这么不可一世。”他不屑地扭开头,执著地道:“我、不习惯被女人这样。” 这时,有修长的手臂落下搭上了她的肩头,覆在她肌肤上的掌心透着一股熟悉的温度,他将她慢慢从榻边扶起,温柔而轻声道:“祢祯,还是让我来罢。”他转瞬接过她手里的水碗,来到榻前,唇间缓缓蔓延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却不知这笑容是因为谁而绽放。他一勺一勺地舀起水,竟连持着汤匙的姿势都十分优雅好看,动作亦是娴熟自然,而花信竟然肯喝了。 若说吟风与花信之间,仅是普通的师兄弟关系,在看过了这一幕后,她绝对是一百个不相信。照常理而言,料理与细致的工作大多由女子来完成,才说得过去,而花信竟然宁愿吟风代劳,却也不肯接受她的恩惠,又怎么不让人心生疑惑。虽说后来吟风与她的解释是,她如今的身份贵为大秦王妃,若嬴政知晓此事,花信今后的日子大概是不会好过,但她心中的疑惑仍是不曾减少过。 *** 那时的她一心扑在是否断袖龙阳上悉心思索,不曾注意过帐帘外有人在默默欺近,一帘之隔,却隔断了许多年愁绪万千的相思。蔚染只是安静地立在帐外,透过微风撩起的帐帘,视着屋内她那抹纤弱的背影。握起拳头,这么多年了,无论试过了多少次,对她的感情竟还怎么都忘不掉,口口声声地说着断琴之断情,反而更加的深刻地将那种深邃的感情刻入了骨子里。 这一刻,她鲜活多姿地站在他眼前,他多么想就这样大步冲上去深深地拥抱住她,亲吻她素净的脸庞。修长的指骨因为过度忍着痛苦的情绪,而变得苍白无比,他蜷缩地握紧五指,指甲深深地陷入掌肉中,竟生生抠下一团血肉。他好痛,心好痛,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仿佛要破茧而出,再难以遏制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二) 嬴政要杀墨吟风的理由自是很多,仅凭着他企图征服天下的野心与深不可测的阴谋,便足以令嬴政下定决心除去此心头大患,只是杀他时间早晚的问题。而自己对嬴政所提出的要求是,借兵给他,他要亲手果决墨吟风! 祢祯并不知道,他与嬴政的第一次相会,并非是三年前的烽火夜袭,而是他在晓晴楼对她决绝地说出断琴之断情之前,就在那时候,他与嬴政立下血誓,以生命为证,一生一世绝不违背。所以,在烽火夜袭时祢祯并不明白,嬴政为何盛气凌人执意要杀死自己,因为那是他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永不相见。 为了复仇,他舍弃了一切的一切,自他离开韩国的记忆里,再没有所谓的亲情、友情,司镜对他的恩情,他无以为报,什么都可以舍弃了的人,还有资格谈爱么。 他冰蓝色的眼睛浮现出了茫然与空洞,但只要看着屋内对着花信骂骂咧咧的女孩儿扯开的甜美微笑,便会感到许久都未曾有过的温馨,那种感觉很温暖很踏实。 他身边的那位奴仆只是呆呆地看着族长,他从未见过族长冷漠的脸上会lou出这般动人灿烂的笑意,那个笑容里表达的仿佛是对一个女子深深的痴恋,而这些仅仅只是因为帐内的那个异族女子吗? ??而祢祯自然怎么也不会想到只要她一回头,便可以望见了多年都未见过曾爱得那样深的他,可是她没有这么做。一直到了最后,她都不曾转过头来看他,她只是凶巴巴地瞪着榻上的花信,鼓起了腮帮子,一脸恨不得掐死他的模样。因为花信那小子没事找事,总是臭女人、笨女人的乱喊她,搞得她最后冲动的爬上榻子,慢慢地伸出两手,扣住了动弹不得的这个病秧子的脖颈,欲付诸行动? 吟风优雅地坐于榻上,微笑着看着她,并不言语。见花信被欺负得不行了,他轻盈地执起手,拦下了她鲁莽的动作,温柔的笑容依旧淡淡的仿若飘渺的云烟。他默默坐于她身边,静静沉思,任凭微风将他的紫色衣裳吹得绫罗乱舞,忽而他秀丽的娥眉微蹙,似是察觉了屋外的人,眯起了美丽的眼眸,若有若无地回过头,视了一眼帐帘外,随后便又当作无事发生般,拉过被褥,小心翼翼地为被她折磨得叫苦不迭的花信掖好,嘱咐他多休息等琐碎的小事。 帐帘外,奴仆躬身跪下,道:“族长,请吩咐接下来该怎么做?” 蔚染只是淡而无情地下令:“把那个女人送到嬴政身边去。” “是。属下领命。”来人行毕礼节,躬身退去。 临走前,蔚染最后一次朝帐帘内望去,冰蓝色的眼眸泛起浪潮汹涌的瑰丽色泽,英俊的脸上淡而漠然地勾起一抹笑容,也许,他是为还能再见到她而感到欣慰罢…… *** 他永远都难以忘怀三年前那个烽火夜袭的日子,万箭穿心的痛楚,嬴政破例的赦免与远走他方的孤寂。他侥幸存活了下来,却被勒令终生不得再踏入秦地一步,不可以再与她相见,而他忍下屈辱的恨意苟活,为的只是报仇雪恨。 ??他被驱逐出秦地,策马向西奔驰,带着满身的疲惫与伤痛,终于在这个部落外体力不支而跌落马下。好心的族人将他交给族长,并给予悉心的治疗,终是免去了丧生鬼门的噩运? 但更令他不曾想到的是,部族的首长竟是他的祖父。二十多年前,部落里最美丽的女子,也就是她的母亲爱上了途经此地的一个男子,在面对族长父亲的拂逆与阻扰下,决然断绝父女关系,与那名男子远走他乡,诞下一个男婴,即是他自己。 然而他身世溯源的大白,却是得益于这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他的母亲在极其年幼的时候,便去了往生彼岸,记忆里丝毫无她留存的印迹,至于他与别人完全不同的蓝色眼睛,父亲却从来都是绝口不提。到了此地,他方才明白,这个西域部族里的臣民,由于种族的差异,皆有着一双美丽的蓝色眼眸与一头深棕色的长发。也正是他与人两样的眼眸,使得族长再三追问他的身世,得知带走了族长的女儿之人,正是自己的父亲。 在外漂泊了十五年,他终是认祖归宗,数月前,老族长因年迈而与世长辞,他便顺理成章地继任族长之位,因为肩上多了足够份量的重担,他从此便也决定在此长居下来。岂料到在这荒凉的大漠之上,竟还有机会再遇见她,纵然是无法面面相对,只在暗地里注视着她,他便十分的满足了。上天给他的惊喜还不够么,他还能再奢望什么。 不觉间天地已黯淡下来,夕 阳的余光将他寂寥的身影拉得笔直而纤长,他漫步在暮色四合的黄昏中,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也想了很多,柔软的黄沙上是他经过而留下的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若有人有幸看见此刻的画面,也许会觉得那十分的美而有幽远的意境。 广阔的黄沙漫漫,远方是苍茫柔和的地平线,彤红色的夕阳耀眼得仿佛一颗火球,他驻留着的脚步,长身立在高高拢起的沙丘上,冰蓝色近乎透明的美眸,安静地抬头凝望着遥远的天另一方,唇角是一抹淡淡的微笑。那是他在回忆着往昔,大概是个很美好的记忆,与她一起的那段日子啊,大略永生都难以再忘怀。 当日嬴政在此稍作歇息,不过两个时辰,便又马不停蹄趁夜直赴咸阳。咸阳城不断地发来密报,临行时分,政局形势已是到了千钧一发的险境,迫于巨大的压力下,嬴政却仍是坚持与他商谈完毕,并将她的性命安危,亲手交付于他的手上,才肯放心地远走。嬴政说,你是我在此唯一可信之人,你,莫要负了寡人! 他自然不会负了他,对他而言,这世上还会有谁比她更重要吗,答案是否定的。他没有嬴政那般征服天下、凌驾万人的决心,在江山与美人之间,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前者。他有的只是孑然一身、两袖清风,以及怀揣着对她无可挽回的痴恋。他答,你放心去罢,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不会有事。 相聚的时日总是短暂,更何况她并不知他其实就在身边。他总是在她永远看不见的身后,默默地竭尽全力竖起无形的屏障将她安然无恙地护在里面,并自始自终都隐匿自己的身份,甚至于她要求拜谢族长,他都以病体有碍为由推却。 十日后,终是自咸阳传来消息,嬴政命相国吕不韦等领咸阳士卒,平息叛乱。他看到了她听闻喜报后,素来紧皱的秀眉平缓了许多,一颗担忧的心难得落下,独自一人飞奔在阳光灿烂的沙漠里,旋转着欢快的舞步,娇小的脸容上尽是如花般美艳的笑容。 从几时起,她的心便从此记挂在了别的男人身上,她的笑容便始终只为那个男人而绽放了。 ———————————————————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初入咸阳宫 相见时难别亦难(三) —————————— 她站在离他三四丈的地方,与他遥遥相望,将揭下的黑色斗篷放在一旁,淡淡地笑了笑,面色却十分平静,轻声道:“蔚染,我们好久不见了。” 他的唇角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冰雕一般俊美的脸容,流lou出了难以察觉的笑意,但很快又被更加冰冷的寒意所替代。他淡而无情地喊了一个名字,却不是在对她说话,然而帐外的守卫依然没有应答。 她微微一笑:“你莫要再喊了,纵然是喊得再大声,他也不会应答你。”上前几步,缓缓地踏着步子入帐,又笑了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粗暴的性子竟还没有变,随时随地的对下人大呼小叫,更不济是不论男女,若是不合心意,便是要遭你罚打,做你的仆人还真是可怜。” “你来便是对我这些?”他不屑地蔑视着她,冰蓝色的瞳孔里有微薄的怒意:“若是说完了,你便走罢,恕我礼遇不周,不送。” “我来此自然不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蔚染,对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的粗暴对我来说是免疫的,仅仅这样赶不走我。你我相识多年,你的性子我还能不了解么,莫让这种低劣的伪装,隐瞒你内心真正的想法。”她走到他身前,轻轻的握住他的手腕:“今夜我不是魏国公主,不是大秦王妃,只做你蔚染一人的妻子。” ??他被她握住的手一怔,淡漠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只这一句便足够嬴政毫不留情面地将你碎尸万段。? ??她沉下眼眸,以袖覆着唇面,声音飘渺地道:“还记得我当初离开晓情楼时说过的话吗,那时我魏祢祯自认是非君不嫁,才毫无顾及女子的礼义廉耻留下那一句——此去一别,三年必归,待归来时,吾为汝妻。? ??他冷冷笑道:“无非是过去之事,又何必再重提,你若是想说是你负了我,我倒是可以提醒一番,是我与你情断义决在先,你与嬴政双宿双飞在后,这些你莫要搞反了。”他面上言辞激烈暴躁,内里却忽然觉得有些茫然若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一点一点的在弥足深陷? 她淡若清风地与他相视一笑,绕过他走至案前,栖身抚过那一把断琴表面的纹理:“蔚染,你若是真的肯忘了我,又为何将此物珍惜地留存着,琴既已毁,又难以再修好,岂有再留下的必要。” 她轻轻地抚摸着蛇蝮断纹,留念过往:“更何况蔚染你会错意了,如今我自知已为人妇,苟且之事自然是做不得。我为你做不了更多,但当年那一番诺言,若无法兑现,便无法了却我一生的遗憾。你是我离开魏皇宫以来,真心喜欢的第一个人,若是没有那么多的坎坷和波折,我们大抵早已生儿育女了。所以,我想与你做一夜夫妻,不做超乎君子礼节以外的事,只倾心相谈,你说好么?” 他有一点点心动,双手已经不由自主地伸起,想要将近在咫尺的她紧紧拥住,但理智最终还是胜过了感情,很快他强制抑郁住那股躁动,随后又想起了那个不见的誓言,闭上眼,淡淡道:“恕我无法……”话还未说毕,便有柔软的手指覆在他的唇瓣上,轻笑着说:“我可不愿听你违心的说辞。”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她,唇角微微上扬,冰封英俊的脸上lou出一抹难得一见的笑容,也只有面对她的时候,他才会记得微笑是种什么样的感觉。“祢祯,你若是在此留宿一夜,明日怕是免不了别人闲言闲语,你若是信我,我便带你去一个地方,但是那儿只有你我,没有别人。”换言之,那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知你在这儿,混得风生水起,在年 轻女子心目中的人气声望,仍是不减晓晴楼中,我自然要好生避讳才是,免得成为别人眼中的刺,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吧,夫君。”在夫君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她稍微后退一步,将手举过头顶,规规矩矩地略微低身,对他行了个礼,眼睛一眨一眨的,笑眯眯地看着他。但言下之意,也算是隐晦地应允他提出的要求。 而某男貌似被夫君二字,给狠狠地震慑了一回,一副清高冷傲的作派瞬时抛到了九霄云外,深邃冷漠的脸孔换上轻风掠过的温暖明媚,冰蓝色瞳孔释出的是无尽的情意绵绵。若说他一生甘为谁出生入死,除了眼下这个女子,大概不会再有别人。 令她在屋内等候,他步出帐外打点一切,却发现守卫已溃不成军,东倒西歪地被人放倒,看样子是中了份量比较重的迷药,一时半会也醒不来。祢祯没有这样的本事,纵然她是他见过的女子中,远见与才智都算是稍胜一筹的,但谨慎如她,决不可能凭借不十分充分的理由就鲁莽地登堂闯入,并肯定他是这里的族长,究其原因也只有一个,有人暗中相助于她。 花信身受重伤尚在榻上无法动弹,那么在此与她熟识的人中,能够助她之人只有,墨吟风。 他猜不到墨吟风为甚要这么做,这么做又能为他自己获得怎样的利益,但由不得他再多想,那个风一般飘渺的男子已出现他的视野里,清冷孤寂的月夜里,他紫色的衣袂在风中翻飞蝶舞,却又寂寥得仿佛一支无根的芦苇飘飘荡荡,他的手里抱着一个细长的包裹,举止优雅脚步翩跹,慢慢地朝他走来。 待墨吟风站定在他面前时,首先便是缓缓拢好衣袖,正了正衣冠,礼貌地行了礼,才将手里的包裹递交于他。他愣了许久都未反应过来,更不会伸手去接,难以置信他的杀父仇人竟然真真切切地杵在眼前,眉目带笑,这是否是在挑衅? 吟风却毫不在意他眼神中的疑惑、迷茫、仇恨,只对他轻轻一笑:“你莫要多虑,这包裹里的是一把上好的弦琴,昔日晓晴楼以琴音绝的公子,堪称是黯然**的极品,你与祢祯难得相聚一夜,岂可无琴相伴。” 说罢,也懒得在意他是否想要收下,纤细的手腕轻盈一转,便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强置于他的怀中,转身时还道了声:“我已经将应尽之事做完,至于这份礼收是不收,还要看你自己的决意了。” 他的话,轻飘得仿若无物带入风中,散作了虚无。同时,他的人也消失在了黑暗的深处。 这些话,这个人,就好像从未出现过,若不是手中那把弦琴鉴证着十五年仇恨两方的交集,几乎要让他以为刚才的,是个错觉。 吟风默默地走入黑夜深沉之处,原本坚定的脚步却稍显得轻浮,仿佛是醉酒已深的人,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他虽没有祢祯喝酒时那样海量,但做事素来很有节制和掌控力,自然不会是喝高所致。当他绕过了一幢尖顶帐房,面色已苍白得仿佛凄厉的鬼魂,缓缓伸手撑住了墙面,孱弱的身体俯在上面急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以袖抚着唇重重地咳了咳,掌心里鲜艳的血珠透过指缝,一串串地滴落在他的衣襟上。他淡若风烟般笑了笑,身体已是这样衰败了,若不是一直克制着体内汹涌澎湃的情感,也不知是否有命活到现在。 身身不离啊,他轻叹了一声,龙子若是对缔约者另一方动了情,便会七窍流血,身体衰败直至死亡。他,这是第几次动情了。 她曾经是那样执着于他的身世,究竟是否是她记忆中念念不忘的 男子,可是时过境迁,在外面宽广的世界里,她遇见了更多更多用生命深爱着她的男子。她已经彻底忘记了他,忘记了魏皇宫里的七年有多么刻骨铭心的爱,她爱他胜过所有的人,若是她的记忆复苏,嬴政和蔚染又算得了什么,可她真的将那段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再爱又有何用。 是谁在她的记忆里动了手脚,又是谁对她冷淡无情,落得今日之境,实属他咎由自取。嘴角浮现苦涩的笑意,当他封印她的记忆时,也曾有过一丝奢望,也许她会是个例外,也许她可以,可以kao着自身的力量冲破封印,看来是他错了。 柔软的镶边布包自他宽大的袖口落了出来,掉在了一旁,他伸出手想要去拾回,却在一瞬间停下了动作。布包里装得是他的紫衣长袍,他珍视的不是衣裳,而是那简洁淡雅的布包。布包是祢祯亲手缝绣,和她的人一样,都给人十分平和干净的感觉,他的手上染满了的鲜血和杀戮,会弄脏的。 ??她。还记得她在荒山迷失了方向,无助地倚kao在溪边的石块上,默默流泪,人前她表现得坚强大方、小心谨慎,在人后她依然只是个需要受人保护的弱女子,她以为偷偷躲起来哭泣便无人瞧见,她不知道他其实就在不远处看? ??然后,她体力不支跌落溪中,当他掠身出去将她从水里抱起时,她的身体已冻得僵硬,他便拖下了紫衣外裳罩在她的身上,以体温和内力将她身体里的寒意驱尽,估摸得她将醒,才匆匆离去。而她与他再次相见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件外裳连同布包一道给他,并对他说了声多谢? ??此刻,蔚染已步步紧逼到了他眼前,手里执着银光闪耀的细剑,居高临下地怒视着他。仿佛是有若神助,十五年来都无法触及的神一般强大的男人,竟也有倒地不起任人宰割的一刻,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由于太过激动,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着? ??吟风见他也仍是淡淡地微笑着,又难以克制地咳了咳,才道:“你要如何处置我,我并没有异议,只望你可以将那个布包收好,切勿让我的血弄脏了它。”他艰难地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白色包裹,又笑了笑,不语? ??蔚染眼底有些错愕,他看不出那个布包有何奇特之处,一面提防墨吟风可能的偷袭,一面小心翼翼地过去将布包拾起来,握在了手里。精致的绣线,娴熟的手工以及十分赏心悦目的鸳鸯戏水画。他猜不透会是哪个女子将这个送给了他,而残忍如他竟还这般珍惜? ??而墨吟风却轻轻地笑出了声:“你很疑惑我这样的人也会倾慕别人吗,你不会明白的,有一种痛超过了肌肤的溃损撕裂,永远都不能用言语道明。那上面的戏水鸳鸯并非是绣给我的,但本来她一生只会绣给我一人。是我的错。”他知道布包本有一对,同是鸳鸯戏水的图样,底色却是一黑一白,而黑色那只布包,在嬴政那儿? ??蔚染已经将细剑架在了他的颈上,只须轻轻一划,便会令他送命。而吟风也好似早已参透了生死,明若秋水的眸里,与往日无异,黑白分明,透着慑人夺目的光彩。他真的不怕死吗,蔚染暗自揣测目下他的心思,不由得将剑按实在他的脖颈处? 。”吟风用最后的力气支着身子坐起,虚弱地倚kao在墙上,尽管蔚染的剑仍搁在他的颈上,唇角沁着点点殷红,他依然十分随意,淡淡地笑着:“并非是我不惧生死,而是你不会真的杀我。自从与你一战,你落败之后,便再无对我流lou杀机。这自然不是你弃了向我复仇的决心,而是得到了一个人的提点。他告诉于你,要杀我,必须待到秦王政22年,即是十三年之后 “你竟然知晓。”蔚染沉下眼眸默默将诧异掩盖,那是司镜在十年前为他算得一卦。 “我晓得的自是不止这些,可你有曾问过司镜,为何不是别的年限,却偏偏要在秦王政22年?”吟风惨白的脸面已转为青紫,清风般和煦的笑容有些扭曲和勉强,若不是比常人坚强稳固得多的毅力,恐怕早已痛得昏厥过去。 这个年限不过是占卜算得,即便是司镜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蔚染更不可能知晓。 可是,来自两千多年的后世墨吟风将事由始末看得透彻,一清二楚。秦王政22年,王贲水攻魏都大梁,史称“屠大梁”,城坏,斩魏王假,魏灭亡。那是史书上生生记载的事实,不过寥寥几句枯燥的文字,又有谁会去在意历史无法涉及的死角里,一个为保魏国而不惜代价的公主,远赴大秦缔结的一段姻缘。据他推测,那不久之后,曾经相爱的秦王与她反目成仇,然后她便会死去,这便是她的一生。 所以,她不会出现在嬴政一统六国,功成名就的光环之下,所以,秦始皇不曾册立皇后,只为了这个他一生最挚爱的女子。 蔚染提剑走了,司镜说过复仇尚早,不可操之过急,他本欲逆了他的意思,但最终还是没有出手。除了那个十三年后诛杀他的预言外,还因为他不想趁人之危。如若至此,那与他当年将蔚家上下一千余人斩杀又有何分别。 她站在烈烈呼啸的寒风里,双手合拢,对着手心里呼了口热气。不知蔚染还有何要事,竟让她先独自驭马前来这个绿洲边缘的小木屋。虽说她的夜视能力不佳,不过这匹马儿倒很是聪明,安稳平坦地便将她驮至这儿。 将缰绳在木桩上系好,她摸了摸乖马儿的头,马儿发出欢快的声音回应着。她忽然低下头,脸孔有些沮丧,喃喃自语道,“你看你比你的主人讨人喜爱多了,这么亲切温和,他啊整天就知道绷着张冰块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哪个女孩儿敢与他走近,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成家。” 马儿把头伸过来蹭了蹭她,她被逗得咯吱笑一笑,拍了拍它的脑袋,便转身入屋,按照蔚染指示的方位摸索一番,顺利地点上了烛火。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却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来住,火烛油灯之类的照明工具备得齐全,东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布画,背景是清雅的白色和一簇高洁的落白梅,微微敛眸的少女矜持地立在白梅下,抚弄着凋零的梅花神伤,寥寥清丽的身段,一身白色的素裹,她婉约得仿佛是云中漫步而来的仙子。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五) —————————— 她呆立在窗前,手里持着的茶杯已凉初透,一壶茶水热了又热,始终都还等到他的显身,月已过了中天,离天明大概不过二个时辰,若是再晚了,便谈不上多久的话了。 “蔚染,你为何还不来?” 咸阳派来的军队不久将至,明日一别,怕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也许会是一生一世吧,她将双手交叠安放在胸前,闭起眼默默祷告。 这时,忽而自远方纷沓来马儿的嘶鸣伴随着节奏极快的铁蹄声,她霍然睁开了眼,探出身子查看,然而夜色太过深沉浓重,她什么也都看不清。 是他吗?是蔚染来了吗?她灿烂地笑起来,喜悦是发自于内心。 然,马蹄声又骤然停顿,绝响在山谷的另一侧,她的心顿时一惊,侧过耳静静倾听,无论多么地用心,除了骤冷呼啸的狂风,再也捕捉不到任何有关于他的声音。 不愿与我相见叙旧么?为何你总与我遥遥相望? ??她的笑意迅速掩没,焦急地扯过榻上的御风斗篷,随意地往头上一罩,由于动作太过仓促匆忙,黑丝斗篷的一角牵扯到了案上的火烛,烛光随即湮灭,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掩门向外飞快地奔跑着,纤细的足部仅穿着薄靴,踏入凉如冰霜的黄沙,寒意刺骨漫上心头,她仍是不忘竭尽全力地奔跑? ??夜色昏暗,她时常被大颗的沙砾绊倒,跌得生疼,但是又咬咬牙立刻挣扎地爬起来,向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努力不止? ??蔚染,再等等,我就要到了。所幸马蹄声没有再次响起,她估摸着他应该是停留在了一个视线颇佳的山丘上,在她过来时,她也曾在那停驻,看着绿洲边缘族人家的灯火通明,内心里也会一同感到温馨暖意? ??她翻过了一座不高的沙丘,又向前走了几十丈,终于远远望见了那骑坐在高马上的青年男子,他削瘦的身影没入黑暗里,十分的模糊隐隐只浮现轮廓,但她肯定那是蔚染,大声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欢快地冲他招着手? ??但是他没有听见,更难以觉察笼罩在无边无际的浓重黑夜了,那一抹小小的芳影。她并不气馁,更加坚定地加快的步伐行进,不过三十步的路程,很快便会到达了他身边,她暗自对自己说着? ??她没有看见他慢慢握住了马缰,狠狠一抽,带着箭雨般凌厉的速度呼啸而去,当她抵达那座高高的山丘上时,他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一次,错过了吗?我以为,这一次,会不一样。 ??她安静地栖身蹲下,缓缓抱住自己冰冷的身躯,身体散放着不可遏止的寒意,她忍不住狠狠打了个抖,同时也落下了冰凉的泪? 接近黎明时分,深蓝苍穹纷纷扬扬下起了雪,堆积在她较弱瘦小的肩上。她宛若一缕幽魂漫无目的地在沙漠上游荡,脸色发白,气若游丝,唇角已冻成了青紫。因为是深夜,绿洲边缘灯火人家早已坠入梦乡,而小木屋那微弱的烛光也在她出来前打翻了,她分不清部落的方向,没有一盏孤灯为她指明回去的路。 她疲惫地笑了笑,找了山丘的背风面坐下,拖下素白色的薄靴,脚踝已肿得大了一倍,创伤是在刚才跌下时扭伤的。用手轻轻揉了揉,痛得她立刻皱起了娥眉,寒冷冰霜的雪夜里,竟痛得她汗涔涔滚落。 …… 当红日挂上高竿时,早起打水的族人发现了蜷缩在山丘后迷路的她。她半身向后倾倒,无力地倚kao在沙丘上,紧闭着双眸,茫茫的白雪飘落了一身,纯白的阳光打在她覆满落雪的身体上,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她睡过去的时候十分安详,脸容平静得仿佛那壁画上赏梅的白衣女子,高贵而圣洁。 *** 东方大沙漠上扬起烟尘无数,几欲将天空都弥盖在了金色黄沙里,仿佛有千军万马带着铁蹄的咆哮怒吼,震天动地地自东方而来。漫天的黄沙中,领军首领是一位身着暗红色衣袍的男子,他悠然自得骑乘于马上,一派与天地无关的无所畏惧与风流潇洒,那样雍容轻慢的气度,那样慵懒散漫的神态,谁做的也都不及他来得好看。 部落代表迎面上去会和大军,他的脚步走得快而轻,似有很要紧的事,方与之细细道来,弘凤兮悠闲俊美的脸容立刻为之一震,一xian手做了个“请带路”的手势,眉心从没有这次皱起得那么深。 帐帘内的光线十分昏暗,四面的纱帘都拉得紧,在弘凤兮抬步xian起帘入内时,才有透进来明媚的光照上她苍白无色的脸容,显出了几分生气。她依旧沉睡地躺着,偶尔醒来会说着一些奇怪的话以及喊着蔚染的名字,而这些,部族内的人自然是不敢告知这个从大秦来的将领。 大夫对于她的病情无能为力,伤寒已深入骨髓,兼之她的身子骨每况愈下,定言是撑不过今日傍晚。族长又在昨夜策马离去,不知是去往了哪里,到如今仍是不知所踪,只有那只叫蓝的猎隼回到了部族里。 弘凤兮沉眸想了片刻,素来慢悠随性的声调,也增添了几分焦急,眉头一皱:“据我所知,圣手鬼医公子翌不正巧在部族内作客,何不请来诊治。”纤华虽无情,却也不会置祢祯的生死而不顾。 提及此,部落代表的面上更加显得惊慌:“将领有所不知,昨夜里那位神医疾病突发,昏倒在一处民房外,今日一早遭人发现时,他的浑身上下都是五脏六腑吐出的血,加之又受了一夜寒冻,如今也是半死不活的状态,自己都无法自医,又何提医治别人。” 除了纤华长年累积的内伤,大概一伤则伤也一并发作了。弘凤兮也不得多想,挽起宽口衣袖xian开了覆在她身体上的被褥,将她拦腰扶起,另一手飞快地沿着她的背脊,一路向下接连点指,强制打通她全身上下所有的血脉,然后变指为掌,轻轻覆于她的肺叶外,将温暖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去。 就这样一连过了四个时辰,她阴寒的体内竟似个无底洞,无论输送了多少内力进去,也无法将摄人的寒意镇住,而弘凤兮却快也支撑不住,再进行下去,怕是会受不浅的内伤,可却又别无他法。 部落代表在一旁开始心惊,如若秦王妃在此地不幸丧命,秦王冲冠一怒为红颜,整个部族大概是会一并遭受牵连,硬生地被大秦的铁骑军踏平,全族上下几千条性命皆记挂于这个女子身上,她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他不由得合上五指虔诚地向天神祈祷平安度过难关。 直至日落西山,弘凤兮才将内力收敛,她微微睁开了眼眸,虚弱无力地kao在他的肩上,轻声问:“弘凤兮,蔚染回来了吗?”他面无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第一百四十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六) —————————— 将祢祯送上了马车安顿好,弘凤兮便又折回去了花信的房间,一帘之隔外,便清楚地听到花信的抱怨谩骂声,他无奈地叹了口气,xian起帘子走了进去,慢悠悠地道:“师弟,你还是老样子。” 花信侧过脸面,桀骜不羁的脸容短短一瞬间,掠过欣喜之色。 吟风一夜未归,花信本已担忧不已,清早却见他被人搀扶进来,云缎白衣沾满了鲜血淋漓,墨玉青丝散作了凌乱,血污斑驳,令花信看得心惊,然而他呆在帐内仅稍歇了半盏功夫,却又换上干净的长裳立马出了门。花信不知他去了哪,而本已伤重的身子如今又被吟风封上了穴位,动弹不得。 弘凤兮微微笑了笑,却饶有兴致地在一边兀自坐下,持起尚还温热的茶水自斟自酌,含笑地看着榻上的男子以及趴在他身上圆滚滚的娇小身躯。周岁半大的婴孩甜甜地咧着嘴,小脸红扑扑,短小可爱的手足依偎他的怀里,眸子紧闭,看似完全无视了花信的鬼叫,此时睡得正香。 弘凤兮敛了敛眸,淡淡地道了声:“看不出那孩子还挺依赖你的。”花信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转移开了话题,道:“你来得正好,帮我把穴位解开。” ??“你便是用如此无理的态度,有求于人 的么?”弘凤兮抿了口茶,淡然清幽的口吻引得花信怒上心头,碍于睡得正酣的团子又不好发作,只好硬是压住了火头,放缓了声道:“请帮我解开穴位。”弘凤兮闻言,笑了笑,不语? ??他放下了茶器,慢慢地走至榻边,随意地点了几处,便见到花信僵硬的胳膊终于可以轻轻的动弹,当下道:“纤华封住了你的行动,便是令你要好生休息,你也莫要负了他的心思。”花信勉强坐起身子,面色仍不是大好:“你晓得他去了哪里?? ??弘凤兮也不看他,自顾自拢了拢宽袖:“蔚染那小子让人费尽了心思,这会儿也不知藏到哪儿去了,他自然是要去挖地三尺,把他给掘出来的。? “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花信不解。 “无论过了多久,欠下的债,终归是要还的。”弘凤兮淡言着,顺手将他趴在胸膛上的女婴轻轻地抱起置于怀中。花信并未阻止,眼眸一暗,陷入了深思,虽自诩为吟风的知己,他似乎从来都未曾真正了解过他。 由于陌生的动静,团子醒来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盯着笑眯眯的弘凤兮,待弘凤兮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丫头,我带你去阿娘那里。”团子黑豆般的小眼睛转了转,仿佛听明白了,咯吱咯吱地笑起来,挪了挪身子,短小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撅着粉嫩小屁股舒舒服服地坐在他臂弯里面。 作为多年的师兄弟,弘凤兮与花信不合,素来是为很多人所知,此际他也懒得多与花信客套的,抱着团子出了门。而团子临走前,扭过头有些难过的望着花信,抽了抽吧嗒的鼻子,奶声奶气地道:“信、信哥哥,团子要嫁。” ??团子还小,语序也说得错乱,但勉强也算是听得明白,弘凤兮转面看着花信,淡淡地笑了笑,离开前撇下的最后一句话便是:“看不出,你还挺讨人喜欢的。? 花信不屑地撇了撇嘴,双手交叉撑在脑后,也懒得理他的调侃。团子是祢祯送过来让吟风帮忙照看几日,吟风近来总不见踪影,于是照顾团子的大任便落到了他的身上。本来还嫌那孩子又吵又闹的,搞得他心烦意乱,稍微不爽便破口大骂,但现在少了团子在身上蹭来蹭去,突然又觉得缺失了什么。 *** 黄昏时大漠广阔的天空泛起瑰丽汹涌的色泽,金红色的浮云流动,变幻莫测,美得醉人。偌大的天空下,有微风习习掠过,男子半躺在软软的黄沙上,仰面朝天,一双极蓝深邃的美眸不经意黯淡了下来,流lou出了不属于此间的哀伤。 自西面而来的紫衣男子,优雅缓慢地来至他身后,抬眸凝望着浓重的雾气弥漫的天际,轻声道:“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做。”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连夜西行千里,只怕与她避之不及。 蔚染一如既往的冷脸示人,也并未与他相视,冰蓝色的眼眸映照着天空燎烧的红云,显出仇恨怒火,只冷冷地道:“你走吧,我与你没什么好说。” 吟风清浅笑了笑,撩起下摆坐到了他的身侧,慢慢道:“你虽无话与我,但我却有话要对你说。”缓了缓,他又xian起唇角一笑:“我晓得你不爱听,但是还请阁下听罢,因为那是关于十五年前的真相。” 瞥过眼察觉到身侧蔚染脸面的线条瞬间绷紧,他微笑起来,于是继续说下去:“我本以为那些不过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怎料你是如此执迷不悟,偏偏枉送了一段大好姻缘。我惜你情深意重,决意将那些你所认为的仇恨,原原本本的告知于你。” 十五年前,蔚染年纪尚小,除了眼见自己亲手手刃了他的生父之外,其实有很多事都仅是晓得大概,甚至于有更多的隐情随着当年那场灭绝人性的屠杀而消失于世,目下活着的人中,大略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所发生的生离死别的悲剧。 真相并没有当年眼前所见到的那样简单,潜藏在真相背后的杀戮源自于一种贪婪的野心与**,而事情的始末却要追溯到更久以前,那一年,韩国太子公子翌降生。 那年大韩天灾横行,干旱洪灾,如猛兽滚滚袭来,天星紊乱,他生辰之时,红星高照,诡相异常,国师掐指算运,向先王谏言此人乃是妖孽转世,大不详,今后当是祸国殃民,颠朝覆国之人,故废其尊位,改立他的皇弟为太子。 然而他的噩运,并为因废黜尊位而结束,先王忌惮他将来祸连大韩国昌运盛世,更甚有灭国之殃,便狠心下令将他在王室宗谱上除名,即刻处死。他的母妃极尽先王宠爱拼死护其,却终因后宫女人的嫉妒之心,钩心斗角,不仅未得及时就他于危难水火,更将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母妃的枉死,却给先王一道震天霹雳地警醒,遂张丞相见机进言,愿以自己地孩儿相待,悉心照料皇子殿下。先王终是允了,毕竟是公子翌这个孩儿是他爱妃地留存于世上最后地生命,亦是她曾在这世上活过一遭地证明,加之他已不忍更多无辜之人涉及牵连,jian人借题发挥,令更多人无故遭难。 去。自己地生命,全kao母妃不惜舍弃自己地性命换来的,又岂可不好好珍视。他曾下过重誓不论身体痛不欲生还是爱人生离死别,他都会好好地活着,背负着沉重地罪孽与仇恨,与她母妃的灵魂一道,好好地活下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七) —————————— 他在寂寞难耐中度过几载春秋,终于在一个寒骨嶙峋的夜里,迎来了转机。 “你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他深深地记得那一夜,披散着长发的年幼少主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了他的房间,站在他的身侧问道。 也许这便是天意,少主所居住的上房与他们这些低等的门客住的有几何远,夜里飘渺的琴音纵然绝响至了很远,却也不曾传到那儿。那一日正好是大年前夕,府中正进行装潢整改,少主素来不是自命甚高娇贵之人,便随意择了一间厢房暂居,不巧却是在他的隔壁。 他虽是礼貌恭谨,但对于少主的提问,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拜了一拜,抱歉地道:“在下打扰到少主清幽了。” 年幼的少主并非是因为被琴音吵醒才过来兴师问罪,虽然他是真的有点困,而且也确实是被这绝色优美的琴音惊醒了,呃,然后就睡不着了。那时蔚染还只有七岁,是个懵懂可爱的少年,没有对外面世态炎凉的认知,亦没有半点作为主人的架子,他只对瑶姬温柔地笑了笑道:“很好听呢。可是为什么你的曲子都那么悲伤?” 那是瑶姬第一次听到赞赏以外的言辞,欣喜之余,更多是暗叹,这样的感悟竟是出自一个年幼的少年之口。那时的他已是京城名气绝顶的琴师,富贾商人倾注万金,只为听得他一曲**琴音,而他宁愿不收分文,只为这眼前的少年弹奏。富贾商人一掷千金,不过是为了光耀门面,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懂如何鉴赏音乐,只有少主,他是真正在用心倾听。 “你可以再弹几首曲子吗?”年幼的少主爬上了他的榻子,栖身坐下来,摆明便是令他不容拒绝。瑶姬向他施了个礼,便也坐下安静地抚琴。偶尔他也抬眸观察眼前的少主,他的眼睛是不同于人的清浅明媚的蓝色,在倾听着不断自弦下发出高亢壮阔的琴音时,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专注而认真,清丽而明亮,专心致志的态势令他都不由得想笑。 一曲琴罢,他停下来,慢慢地问道:“少主,可曾听出了什么?”榻上坐着的年幼少主,沉思片刻,皱了皱眉,声音稚嫩地道:“我听出了这琴音描绘出了高山雄伟的气势。”瑶姬淡淡一笑,也未说明答案正确与否,便又执手拨弄琴弦,奏了一段清新流畅的乐曲,复问道:“那么这一曲又如何?”少年答道:“这表达的是温婉绰约的无尽流水。” 瑶姬这才抬起头,温情曼曼地凝视着端坐在眼前的少主,轻声道:“少主回答的不错。前一曲名为《高山》,后又复弹那一曲名为《流水》,皆为春秋俞伯牙所作。当年俞伯牙以此二曲觅得知音钟子期,两人结为生死之交。想不到我今日效仿他们昔日,亦用了二曲,寻得知我懂我之人。” 他站起来,抱起了那把蛇蝮断的七弦瑶琴,默默走至少主身前拜下,呈上去道:“一份薄礼,请少主笑纳。” 年幼的少主笑了笑道:“无功不受禄,你又为何要送礼于我。”瑶姬俯身拜了拜,却不敢言语,以下犯上,要求少主做他的知音人,他是万万不敢的。 ??少主又道:“你若是将珍贵的瑶琴送与我,我又何尝能再听见你抚的琴音。”瑶姬依旧不语,只听却少主言道:“从今以后我想请教先生两样东西,不知可否?? 瑶姬双手交握,大方地做了个揖,道:“但凭少主吩咐。” “其一,我想请先生专门教授我的武技;其二,希望先生在闲余之时,可教与我琴艺知道。”见瑶姬应答并无异议,年幼的少主当即跪在瑶姬脚边,深深地躬身拜了一拜,极为认真严肃地道:“师傅,还望多指教。日后以师傅为大,师傅不必将我视为少主,繁琐礼节大可免去。” 瑶姬连忙俯下身将他扶起,唇角一弯,微笑道:“好。” 从那以后白日里,瑶姬将一身武技悉数教导给蔚染,而到了夜里,蔚染则悄悄来到他的房间,坐于他身侧,一面听他抚琴弄乐,一面谦虚地习得琴艺。蔚染在音律鉴赏能力方面,有着极强的天赋,往往他弹过的琴曲,蔚染都可以将其间表达的主旨、蕴含的情意分毫不差的陈述出来。 他为有着这样一个出色的徒弟而骄傲,也终于再也按耐不住将那一所谓谋反的琴曲奏与他听。那一曲《广陵散》为他几年前所作,取材于民间琴曲《聂政刺韩王》,其旋律激昂、慷慨,具有戈矛杀伐战斗的气氛,直接表达了被压迫者反抗暴君的斗争精神。 待他奏毕,年幼的蔚染已转过脸面,澄澈冰蓝的眼底有些错愕,有些惊恐地道:“师傅,你要谋反?!” 瑶姬自然不可能答是,仅违愿地慢声应道:“少主多虑,在下不过是极为欣赏《聂政刺韩王》曲风精妙,一时兴起便顺手谱了这曲《广陵散》。”此时他心中是困惑矛盾、百感交集的,甚至于乍喜乍悲,喜的是蔚染少主不愧是他惜为知音之人,竟悟出了琴曲背后的隐情;而悲的是,他还尚且年幼,涉世未深,会否口风不严,将此事泄lou了出去。 而后的日子一直过得风平浪静,也证明瑶姬确实是多心了,蔚染虽还年幼,却也并不是不晓得此事一旦曝光,后果的严重性,自然对谁人也未曾提起。瑶姬也对其坦言自己的身世,乃是一被韩王误判为满门抄斩朝臣后裔的幸存者,韩王无道,只当忠言逆耳,蛮横专行,天理不容。他侥幸免得一死,便一心只思着报仇雪恨。然而韩王势力岂是他一毫无地位之人所及,苍天开眼,终在他走投无路之时,攀附上了那么一个权富谋反的势力,于是不及多想,便加入了。 而那时若不是蔚染尚且 年幼,也不可能猜不透府中企及密谋造反的人,其实并不止瑶姬一人。而蔚染自然也不知那瑶姬口中所谓攀附上的谋反势力,主谋与发起者是自己的父亲。这便是吟风所要告诉他的真相,他的父亲自以为行事诡秘,却不知门客人中早已被韩王安ha进了密探,等待的便是围剿的大好时机,能够将乱党贼子悉数歼灭。 自然也更不会有人知晓,瑶姬乃是公子翌派入国师府的间谍,忠于的主人也仅是公子翌一人。瑶姬惜难觅之知音,并无对蔚染隐瞒身世,所言亦不假,而唯一差池的便是将一段内情给隐去了。瑶姬被镇压的王权逼迫的走投无路时,首先投kao的不是国师,而是废太子公子翌。 其间受到了公子翌诸多大道理的熏陶,连这位曾经贵为太子的男人都可以轻易将怨恨与荣华放下,与世无争,淡泊名利,平易近人地与人相处,随和而温文,他又有何做不到,久而久之的,也逐渐平淡了澎湃的内心。 他曾立言,若公子翌有何需要与吩咐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八) —————————— 少主的母亲据说是个很美丽的西域女子,可惜红颜薄命,生下蔚染不过二三月便过世了,西域有一种诡异的说法,这样的孩子生来是带有噩运的,因为他尚在娘胎中便将母亲的精气吸收殆尽,致使母亲体虚而死,那么生下来必定是个祸害。也因此蔚染的父亲,对于这个孩子并没有投入过分的关爱,在他看来是蔚染的诞生才将他妻子的生命夺走了。 父亲的置之不理,致使少主幼年时并未受到足够的关怀,在没有父母关心的年岁里,那个孤寂的孩子是怎么过来的,瑶姬并不清楚,只是在刚接触到少主时,他总是一人坐在窗旁不发一言,沉默地望着秋叶落下,深蓝的眼睛晶莹透亮,好似泛着泪光,他就这样静静地抬头望天,一坐便是一整日。 与他相处的三年里,少主日渐变得开朗一些,有时会开怀地笑,有时会爬上他的榻子赖着他撒娇,但绝大多数时还是一再的沉默。瑶姬无微不至的关照变得尤为重要,对于少主而言,他既是师傅,又是父亲,甚至于,已是跨越了年龄界限以琴瑟相知的知音好友。 目下镇压大军将至,他不想少主无辜牵连于谋反罪责中,惨死在此,便与他说道:“我的志向并不只限于府上,平生的夙愿便是流浪四海,周游列国,广博见闻,少主若是感到有趣,不妨与在下一道出游,一年后便归来,如何?”一年之期不过是胡诌,那时若是回到这里,大概已物是人非了。 少年沉吟片刻,懂事地点点头,道:“待我问过阿爹便依了师傅的意思。” ??瑶姬连忙道:“不可。你贵为公子,若让国师大人知晓你与我同去,此行大抵是要作废的。? ??来。少年lou出难为的神色,复又想了想,说了声稍等,便匆忙跑入屋中,执笔给父亲留了封去信,然后小小的个子抱着比他还要高出一截的七弦瑶琴稍显吃力,摇摇晃晃地下了台阶走? ??瑶姬笑了笑,接过了那把琴,道:“本欲是留于你做个纪念,既然你要与我一道同行,便到了你足岁再送与你罢。”说着便背起琴,牵起他的小手,趁夜飞快地朝外走去,怕是再晚离开便糟了? 熊熊蔓延的大火烧得如凤凰泣血般鲜红灿烂,大军持械破门而入,府里的门客拔剑迎了上去,厮杀声气吞山河、震天动地,然后,数之不尽的尸体倒在了刺眼炫目的血泊里,那一夜,焚烧的火光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而国师府的宅邸在火焰中一座座化为了灰烬。 瑶姬始终是来不及将少主带出国师府,眼见大军将入,眼疾手快地带着少年拐入了一间书阁躲藏起来,他知道情势危急,此地亦不宜久留,很快便会有人搜查到了这里。他将少年护在身前,侧目透过轻轻撩开的半扇窗户,巡察着外面战斗的情况,毋庸置疑,在乱军突入的局势下,国师的门客根本无法占尽任何优势。眼下仅凭着国师府地利的条件,勉强与对方战成了平手,相信不久便会败下阵来。 察觉到缩在他怀里的少主瑟瑟发抖,他俯下来慢慢地拥紧了他,示意他,有他在莫要害怕,复又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白色窗纱上,流淌下浓墨一般粘稠的血红色,随后一颗人头咕咚砸在窗框上,发出闷声一响。他的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温柔的眸光转瞬化为果决,必须要及早寻个机会离开才可。 ??“那边的房间查过了么?”淡淡而优雅的男音,在粗犷喊杀与铿锵兵器的杀伐之音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那样的平静和慵懒,耳熟得令瑶姬蓦然一怔,悄然将窗户的角度开得大些,以便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容? 他一袭云缎白衣,清俊淡雅如沐春风地立在乱战之中,在血腥杀戮的夜里,在烽火与厮杀边缘,他的唇角始终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一副指挥若定、不怒自威的派势。忽然他朝着瑶姬这边望了过来,淡淡的笑容瞬间隐匿,平静优雅的面容上带着冰冷的萧杀和冷漠,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无底洞般漆黑得深不见底,这样冷漠的眼神,根本不似他认识的公子翌。 前来歼灭乱党之人,竟然会是他。瑶姬想不到,也不敢往下想,他怕他早已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就这么陷入遐想的一刹那,他明显地感到怀中的少年身躯狠狠一颤,回身便看到了那位温润儒雅的公子踏着雨水与血水混合的液体里,化身为杀神与夜修罗,浑身浴血地持刀将国师的身体由头顶至下,纵向砍成了对半,出刀之残忍,血肉横飞,在场的女人与小孩无不昏倒过去。 他伸手想去遮挡蔚染的双眸,毕竟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残忍的。但是这一次少年倔强地推开他,没有昏倒、没有怯弱,而是瞪大眼睛深深地记住了那个男人的容貌,这个仇恨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公子翌到底还是韩王的人吗?呵,废太子毕竟也还是有血融于水的亲情,又岂能容得国师只手遮天,犯上作乱。他无奈地苦笑着,趁守卫将重心落在别地之时,抱起少主以惊人的速度掠入不显眼的暗道,一路顺延至了马厩,然后扯了一匹马,上马疾驰。 可是他没有看见,在那不远处的公子翌,一袭白衣袅袅,飘逸而寂寥的身影,一双深邃的子夜色眸子捉摸不透的望着瑶姬逃跑的那条暗道,冰冷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犀利的锋芒,然后,他转头淡漠地命令道:“这边不用搜了,去那边看看。”他将追兵调遣开,暗暗地道,逃吧,有多远便逃多远。 瑶姬一路驾驭着马从侧门侥幸逃拖,他也没有想过怎么会这么好运,本来只是想赌一把,谁料到那个偏僻的侧门,竟然真的没有人包围防守。待他一鼓作气冲出城郭,足足奔走了一日一夜,进入一带不知名的荒山野岭时,他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此地已不属于韩国国境了,重重地吁了口气,轻拍着身前的少年:“没事了。” 话音刚落,重峦叠嶂的山林后,宛如水榭一般涌出上千的大军,抄着明亮的火把,团团将他们包围住,接着听到一声威武的号令,数之不尽的黑色弓弩齐齐对准了他们。他咬牙一面抽打马鞭以极快的速度突破了较弱的防守,一面弯下腰将年幼的少主护在胸前,自耳边不断地呼啸而过的是凌厉的箭啸,这一次,大概在劫难逃。 一向谦逊待人的瑶姬终于愤怒了,他的眼中闪着明艳的怒火,握紧了拳头,声嘶力竭的怒吼声,穿透过了漫无边际的山林,直抵天际。那样怨念仇恨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荒林的上空,仿佛是凄厉的鬼魂在死前发出的绝响。 他憎恨公子翌的无耻,憎恨他不顾念旧情对他们的赶尽杀绝,憎恨自己的愚蠢无知,被他随意地利用,还自以为他是他的恩主。 有十支箭齐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 第一百四百十三章 ------------ 第一百四百十四章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之前的章节全完部修正完毕) ------------ 第一百四十六六章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莫若不相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